專訪e代駕創始人楊家軍:我在那“死人堆”里趴了8個月
來源: http://www.iheima.com/zixun/2016/0721/157566.shtml
專訪e代駕創始人楊家軍:我在那“死人堆”里趴了8個月
周路平
本周我們推出了資本寒冬系列報道。其中一個很重要的維度是,創業公司如何過冬?e代駕是一個很好的案例。它告訴創始人們一個樸素的過冬常識:堅決地裁員,保有盡可能多的現金,在保證用戶體驗基礎上盡可能多地賺錢。
文 | 周路平 編輯 | 盧旭成 制圖 | 車暢
曾經,BAT是互聯網創業者繞不過的大山,於是一堆活在騰訊的陰影下的創始人忍不住問候騰訊“狗日的”。
現在,出行市場,滴滴成為這個領域淘金的創業者繞不過去的另一座大山。
被滴滴碾壓過的創業公司已經不勝枚舉——51用車,曾獲雷軍天使投資,創新工場A輪,百度、紅杉的C輪數千萬美元,現在已銷聲匿跡;易到用車,曾是中國互聯網專車市場的第一,滴滴和Uber殺入,讓它不得不靠賣身給樂視才重回主戰場……
e代駕也在2015年7月底開始面臨跟合並後的滴滴(快的)碾壓,彼時e代駕備好1億美金的“彈藥”,苦戰4個月,沒能抗住。2015年11月14日,創始人楊家軍發郵件,宣布規模裁員。隨後,e代駕在業內幾無聲音。一度,人們都以為e代駕死了,或行將死去。
近日,楊家軍接受創業家&i黑馬專訪,首次披露過去8個月自己和創始團隊走過的夜路,以及如何斷臂求生,把員工從1500人減到500人,讓e代駕從創業公司的“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心路歷程。
跟滴滴打一場硬仗
滴滴的殺入,徹底打亂了e代駕的節奏。
2011年,楊家軍、黃賓、孫景川三人創辦e代駕,很快成為互聯網代駕的領軍企業。不過,三人行事低調,少有在媒體露面,也很少樹敵。僅有的一次是2014年,e代駕曾與58同城短暫交手。58同城有司機資源,但沒線下重度運營的經驗,客源不夠,代駕也不是58同城姚勁波要發力的方向,只是在北京一個城市試點。交戰半年後,e代駕輕松搞定這個半心半意的對手——58同城戰略投資e代駕2000萬美元,並將原有的代駕業務並入,雙方從敵人變成了盟友。
“遲早會跟它(滴滴)有一場硬仗。”楊家軍對創業家&i黑馬回憶,幹完58同城後,“下一步只有一個目標。2014年下半年,我們不斷地沙盤演練,只有滴滴、快的是我們的競爭對手。”
經緯中國是e代駕和快的共同投資人,楊家軍2014年先跟快的CEO呂傳偉接觸,後來和滴滴創始人程維頻繁交流。但彼時,滴滴快的還在你死我活的爭鬥,它們都沒有分出心思做代駕業務。另外,當時汽車後市場正處於風口中,楊家軍融資也非常容易,野心勃勃,就連58同城的錢也是千挑萬選後才決定要的。楊家軍一方面小心防備著滴滴快的,另一方面也拉開架勢試錯——e代駕做過上門洗車業務和上門汽車保養業務(汽車後),做過類似達達的眾包物流業務(管人),還嘗試在韓國開一家分公司。
2015年2月14日,滴滴、快的宣布合體,楊家軍當時第一反應是,滴滴(快的)一定會加速殺入代駕領域。
果然,2015年3月滴滴代駕業務正式立項,由被合並過來的快的副總裁付強負責,4月放出消息,6月內測。
從滴滴宣布進入代駕領域的4月,到正式推出代駕業務的7月底,e代駕的高層在反複推演一件事——滴滴燒錢,跟還是不跟?
楊家軍告訴創業家&i黑馬,這里存在三種可能:“假如不跟,滴滴燒完錢,e代駕死了,錢還在,活該你死;跟了,錢燒沒了,e代駕也死了,活該你倒黴;跟了,錢燒沒剩下多少,e代駕又活過來了,你牛逼。”
最終的結論是:先跟了再說。
楊家軍解釋:如果滴滴燒錢進入代駕領域,e代駕不跟進,一旦市場爆發性增長,結果可能是滴滴增長了5倍,e代駕原地踏步。這是e代駕無法接受的,“我們燒錢的目的是為了共同把市場做大。”
投資方也支持燒錢。曾跟趕集打過大戰的58同城創始人姚勁波、聯合創始人陳小華給出的建議是,“先燒一輪再說”,“我們那時候得到的指示是打硬仗。”楊家軍說。
楊家拿到了充足的彈藥。除了2014年10月,58同城領投e代駕的C輪2500萬美元外,2015年5月美國華平領投e代駕D輪1億美元。當時楊和投資人說好,3個月燒掉一半的錢。為什麽以3個月為期,楊家軍說,一個人平均一個月喝兩次酒,兩三個月有五六次,他基本就養成使用習慣了。
2015年8月初,代駕補貼戰火速打響。
e代駕主動進攻。滴滴代駕上線後,e代駕推行“8.08”計劃,規定每晚20點至22點,代駕司機8分08秒無法抵達用戶指定位置,用戶即可享受免起步價優惠。隨後補貼升級,e代駕推出8月每逢周三在全國25個城市全天免單的活動,每單封頂200元,全天不限次。
滴滴同樣來勢洶洶,代駕業務首單0元,最高免單100元。隨後采取“起步價+公里費”的計費方式,不同時段的起步價均包含10公里里程,超出10公里後收取固定里程費。
彼時,e代駕除了手握上億美金可供補貼外,已覆蓋了220個城市,2015年年底達到300個城市。滴滴一上來就鋪開了全國25個一二線城市的業務。雖然沒有人清楚滴滴在代駕上投入了多少資金,不過一個眾所周知的消息是,滴滴在當時手上有35億美元現金。
一個有經驗、有司機,另一個有用戶、有錢,雙方劍拔弩張。但e代駕的主動進攻犯了很多錯誤,牌出的異常兇險。e代駕在8月份的補貼狂歡,直到9月份才看到結果,財務結算一出來,楊家軍嚇了一跳,燒了1個多億。如果說58同城、趕集的廣告戰是相對可控的,補貼戰則像是一個無底洞,“你會發現多少錢都不夠用”。
因為前期發券不合理,“火勢”還在蔓延。e代駕趕緊調整補貼措施,降低力度。最先給出預警的是投資方華平投資集團,華平通過財務數據發現,e代駕如果不踩剎車,半年以後就沒錢花了。“差點把我們的現金給吸光了”楊家軍說,這是e代駕第一次這麽玩,燒起錢來毫無經驗和章法。e代駕的優惠券有效時間長,種類過多,一進入補貼就開始不斷消耗。8月份挖的坑,直到10月中旬才真正填完。
燒錢補貼帶來的後果是司機刷單和用戶的沖動消費。2015年7月,e代駕日訂單五六萬,補貼後,日訂單迅速躥到40萬。楊家軍並不願意多提這個數據,在他看來,這些靠刷單和補貼出來的量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除了在吸引用戶端的砸錢補貼正面對決外,司機端也鬥得你死我活。
經過專車和快車等業務的積累,滴滴有海量的車主(客戶),在代駕上想要快速起量,必須解決司機的供應。e代駕對代駕司機想腳踩兩只船到滴滴做兼職的行為嚴加看管,意欲斷滴滴的後路。
“去了就別回來了。”楊家軍下了死命令。一年前,他就是用這招對付58同城,並且取得了效果。然而他可以阻止滴滴挖角,卻無法阻止滴滴自己招募司機。
根據楊家軍的經驗,招代駕司機遠遠比專車司機繁瑣,600個面試者當中,最終只有200個能成為代駕司機。
如果按照這樣的進度,滴滴的威脅將不足為懼。楊家軍顯然低估了滴滴,“哪想到滴滴這件事做的比較聰明,滴滴沒管質量,找了勞務公司,招一位司機給100元,司機都來了。”
滴滴代駕上線20天後,其官方就對外宣布已覆蓋全國80個城市,註冊司機過百萬。而e代駕沈澱了5年時間,註冊司機也只有20萬左右。
更為致命的是,雙方大戰3個月後,楊家軍發現,代駕市場爆發性增長沒有如期而至,這不是一個價格敏感型市場。10月份補貼一停,e代駕的訂單應聲而下。
“不是急於擴張,而是沈澱下來,用相對的慢節奏,打造屬於自己的品牌。”這是在e代駕企業內刊的刊首語上,CTO李偉寫下的第一句話。這本內刊的出版時間是2015年10月,彼時的e代駕剛剛經過瘋狂的補貼大戰。如今,李偉已經在2016年年初離職,而這本內刊也早已停刊。
新業務試錯失敗
在跟滴滴大戰的同時,e代駕還同時進行新業務的探索。而這些探索後來幾乎一無所成,這加劇了e代駕的危機。
作為低頻的代駕業務,楊家軍一直被“高頻打低頻”的互聯網理論所困擾,他要找到高頻的業務。
2014年下半年,e代駕開始上線洗車業務,“但這就是一個荒唐的業務,跟了風。” 楊家軍說。沒過多久,這項業務就停了。
2014年初,e代駕派人到韓國做市場調研,發現韓國代駕市場是一個業務體量達到每天七八十萬單,年200-300億元規模的市場。
2014年8月,e代駕在韓國專門招了一位美籍韓國人,此人曾在谷歌工作,他專門負責e代駕在首爾的本地化團隊搭建,人員最多時也有二三十人,“也是燒了一些錢”。問題出在了保險上面,這種每個月兩三百塊錢的保險一直搞不定。
原來,韓國有規定,代駕司機要進入一家新公司必須重新購買保險,但因為沒有利潤,保險公司並不願意出售這類保險。“我們都以為這個保險很好買,去買的時候發現幾十個保險公司沒有一個願意賣給你,哪怕你跟小保險公司說我貼錢都不賣給你。”
保險問題遲遲未解決,只好找有保險的個人做司機,但數量遠遠不夠,當時e代駕在韓國,司機每天上線數都是個位數。而韓國代駕市場的充分競爭,讓韓國人已經養成了代駕隨叫隨到的習慣。e代駕在韓國首爾的最好戰績是一天100多單,連首爾每天30多萬單的零頭都沒有。
2015年12月,e代駕果斷砍掉了韓國業務。“我們以為拿了自己開的是收割機去收割韓國市場,其實是拿的是鐮刀。”楊家軍自嘲。
2015年7月,e代駕還做了一個類似達達的同城眾包配送業務,叫“我快到”。楊家軍認識同城快送公司閃送的創始人團隊,熟悉其運營套路。當時美團、點評、餓了麽等平臺都沒有搭建自己的配送團隊,楊的想法是,搭建一個眾包物流平臺,接這些大平臺的訂單。“我們幹了2個月,高峰期每天訂單就達5萬單。”後來,這些大平臺為了提高服務品質,每家都開始自建配送團隊,“我快到”沒訂單了。2015年9月,楊家軍將其關閉。
當然,也不是沒有留下的新業務。主打汽車保養的e管家現在被楊家軍列入未來業務。它的模式區別於原來e代駕高管高峰出來做的e保養,讓司機幫車主把車開到4S店做保養。
裁員要一次到位
e代駕再也扛不住了。
2015年11月14日,楊家軍發內部信,宣布裁員20%,給出的理由是“機構臃腫,崗位重疊,效率低下”。
苦果來自跟滴滴的燒錢大戰和新業務拓展帶來的人員瘋狂擴張。
2015年5月,D輪融資到位,人力資源總監入職,e代駕開啟瘋狂招人模式,每個月進來兩三百人,主要是技術、城市運營和市場。
2014年初,e代駕研發團隊才20個人,後為應對海量的高並發威脅和新業務,擴充到接近400人。就連呼叫中心在鼎盛時期也達到200多人。再加上“我快到”的50-60人,韓國公司的20-30人,以及其他新業務的員工數。高峰期,e代駕員工總數達1500人,光人力成本每個月達到3000萬元。
裁員的決定是楊家軍與另外兩位聯合創始人黃賓、孫景川做出來的,三人在同一個辦公室,圍坐在扇頁型辦公桌旁,對成本進行測算,最終決定裁員數量,把裁員範圍限定於1/4到1/3之間,結果大家都選擇了1/4。楊在宣布裁員的同時告訴員工,這一輪砍完就完事兒了,一切將逐步進入正軌。
事情並非如此順利。e代駕按照原定的裁員比例裁完一輪,後來一測算,發現遠遠不夠,補刀,又砍去四分之一。
“其實當時就應該把‘刀’砍得狠一些。”楊家軍對當時的優柔寡斷耿耿於懷,“說白了,我自己想是個東西,我又必須裁人,刀輕點,這一輕你就會發現沒到位,還有脂肪在身上,還是臃腫的機構,還是不足以支撐下去,只不過延續一下生命而已。”
短時間內的兩輪裁員弄得人心惶惶,士氣在不可逆轉地下滑。留下來的員工理所當然的認為公司出了問題,快不行了。恰逢裁員完遇上春節,假期回來又是職場的離職高峰期。“裁人沒有一刀到骨頭,裁了兩輪把元氣給傷了。”楊家軍對創業家&i黑馬反思。
這種經歷在7年前似曾相識。楊家軍1999年從哈工大博士畢業後進入國企大唐電信。不久就遇到老員工離職,楊很不理解,特別沮喪。
2008年,楊家軍已是大唐移動的副總裁。大唐移動經歷了一次人事震動。當時,經常有員工進辦公室找他談話。他知道,進辦公室的人只有一件事:辭職。
楊家軍當時很費解,連著問了幾個人,幹得好好的為什麽要離開?下屬們給出的答案讓他哭笑不得,我也覺得幹的挺好的,但我的組長的組長都離開了,我覺得他們知道的信息比我多,這個地方我覺得是不行了。
這種猜忌在經歷了兩輪裁員的e代駕身上重演。2016年春節回來,e代駕留下來的員工不斷有人提出離職,楊家軍問高管,業務在不斷轉好,下面的員工為何要離開?得到的反饋是,員工也不清楚公司怎麽回事,看到很多領導走了也跟著走了。
空降高管COO周依華和CTO李偉也都差不多在2016年初同時離開。e代駕在迅速膨脹後,楊家軍原本也想著招一個高大上的人,最終找到了周依華。周曾在阿里巴巴工作9年,擔任阿里北方大區渠道總監。楊家軍曾對周和李寄予厚望。
“你以為你弄來了一個火箭,你裝到一個拖拉機上,結果把拖拉機給拉裂了,你只好把火箭給拆了。”楊家軍如此解釋周依華的離職。技術團隊是CTO李偉在2014年初一手搭建,隨著李偉的離開也陸續縮減,接近400人的技術團隊最後只留下不到100人。
最終的結果是裁了兩輪,外包了200多人的客服團隊,最後又主動走了一撥。2016年春節過後,楊家軍清點家底,發現原本的1500人經過三輪淘洗只剩下500多人。
從創業公司的“死人堆”里爬出來
楊家軍在過去8個月時間里,既要時刻盯著滴滴,又要不斷地跟高管解釋裁員的理由,在企業的生與死之間煎熬、抉擇。“這招下去是生還是死?我永遠會選擇離生最近的那個。”
之前,楊都是躺下就能睡著,每天都要睡上七八個小時。這種煎熬後來演變成徹夜不眠。
楊家軍在研究生時期看過弗洛伊德的經典《夢的解析》,琢磨認知心理學和決策心理學等心理學的行為學派的理論。他欲用這種方法在決策過程中,盡可能避免偏誤性的認知,保持理性、正確。
行為心理學有一個理論:行為的變化有可能帶來心理的變化。“天天把自己搞的很疲憊,你就沒時間去焦慮了。你把多巴胺多搞一些,它自然就沒那麽抑郁了。你天天把嘴咧著,自然就高興了。”楊家軍住在圓明園附近,經常在圓明園或者奧林匹克森林公園散步,一走就是30公里,往往走到淩晨一兩點,圓明園已經關門,周圍漆黑一片,楊家軍只能自己跟自己對話,“因為你不知道結果,非常焦慮。”
睡眠真正得以改善是在幾個月之前,楊家軍看到整個業務數據在好轉,活下去的擔憂開始消解。2016年6月,e代駕開始實現小規模盈利。楊家軍不願意透露具體的數額,“我們現在必須表現出一副窮苦的樣子。”
e代駕盈利的來源並不複雜,代駕司機的傭金。e代駕以前每一單收15%,滴滴一進入就收22%,e代駕跟隨性地把傭金比例提高到了20%。
他開始向世人宣告,“創業公司的‘死人堆’里還有一個人活著,並慢慢爬起來。”而跟滴滴交鋒之前,楊家軍知道結果只有兩個:要麽生,要麽死,楊覺得死的可能性更大,“但是你準備死並不代表你不準備瘋狂,該燒的錢得燒。”帶著公司走過一次鬼門關後,楊發現,代駕是重服務和偏運營的業務,就跟神州專車靠安全理念和自購車輛運營可以跟滴滴專車PK一樣,e代駕也可以不用死。
楊家軍高度認同重度垂直的理論,他認為,只要e代駕用心服務好現有的車主,哪怕只有10萬,讓他們覺得安全和放心,每一單都能賺錢,e代駕也會活得越來越好。
他重回謙虛和低調,就像沒有經歷過跟滴滴打大戰的那段時間一樣。“我就覺得e代駕一直沒在主流待過,一開始做的業務就是偏門,所以談不上重回的問題。我們的氣質又土,又屌絲,又老。你說怎麽可能回到主流!”
他開始不在乎市場占有率,“以前有錢的時候買過,後來我們不買了。” 曾經,不同的第三方數據報告顯示,滴滴代駕和e代駕的市場占有率都超過70%。個中真偽只能去各大酒店數代駕司機的數量了。
外界似乎已經認定,e代駕在這場跟滴滴的戰役中慘敗了,“就這個,我們一點招沒有。”主動發出裁員郵件的楊家軍很難去辯解什麽。“憑什麽低頻的,天天苦逼幹活,用心服務客戶的公司就該被滴滴這種公司打死,我們就不信。”楊家軍堅定地說。
重新歸來的e代駕開始找到自己的出路,只是面對龐大的滴滴,市場份額的侵蝕已經無法避免。未來,e代駕能靠著自己的力量走多遠不得而知,或許走著走著,真就像當年的滴滴快的那樣與滴滴走到了一起,又或者聯姻神州專車,畢竟去年兩家企業都在瘋傳將進行戰略投資。
[本文作者周路平,i黑馬原創。如需轉載請聯系微信公眾號(ID:iheima)授權,未經授權,轉載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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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駕平臺上線“代喝酒”服務引爭議 律師:平臺有相應監管責任
來源: http://www.nbd.com.cn/articles/2018-01-07/1180110.html
近日,代駕軟件e代駕宣布上線“e代喝”服務,該服務上線至今,已經覆蓋北京、上海、廣州等全國一線二線36個城市。此消息一出,眾多網友紛紛感嘆,此前網上流傳的代喝酒段子真的變成了現實。
但同時,也有不少聲音對代喝酒服務心存疑慮,代人喝酒可能會面臨一些人身健康或安全方面的隱患,那麽平臺上線“e代喝”是否有相應的保障。對此,北京青年報記者從平臺方了解到,平臺對供需雙方並沒有約束,具體的價格和補充協議由雙方溝通商議。
填個資料就可成“代喝牛人”
日前,北青報記者下載並打開e代駕APP客戶端後看到,其服務欄確實多出了一項“代喝”服務。介紹頁面顯示:“e代喝,一款征服酒局的利器。”但是這個功能尚無法直接在軟件中使用,需要將鏈接分享至微信中體驗。
在打開鏈接之後,用戶可以選擇是否允許使用當前的位置。隨後就可以點擊“找人代喝”。而找人代喝還能根據不同的類別進行針對性尋找,如“按酒量”、“按標簽”、“按距離”等。
北青報記者搜索發現,根據定位能夠找到附近數十名代喝用戶,每個用戶的信息除了昵稱之外,分別是啤酒、紅酒和白酒的酒量,有需求的人可以通過“給ta留言”與之取得聯系。
此外,該服務還有“我也能喝”選項,用戶在填寫昵稱、地址、性別和酒量等信息後,就完成了資料註冊,隨即就能成為“代喝牛人”。
此功能一經上線,不少網友紛紛感慨,段子手口中的創意竟然真的變成了現實。但在調侃之余,更多的聲音則是在擔心“代喝”的風險:“萬一喝酒時出現了問題,誰來負責?平臺方是否有規範的條款作為約束?”
平臺稱發生意外“後果自負”
網友小川在使用“e代喝”時發現,找到代其喝酒的對象並不容易。
小川曾嘗試通過“e代喝”的聊天功能與周圍近20位代喝牛人聯系,一兩天後竟無一人回複消息。這讓小川懷疑,e代喝的存在是否形同虛設。
在註冊成為“代喝牛人”時,用戶無需實名制,地址、性別和酒量等信息均可以自行填寫。這讓小川有些疑慮,“我不能確定這些信息是否真實,特別是至關重要的酒量,那些自稱能喝三斤白酒的,酒量是否要通過e代喝測試?但看這些信息確實無法放心地下單找人代喝。”
針對網友的疑問,北青報記者聯系到e代駕方的工作人員,對方表示,“e代喝”只是一個交流溝通的渠道,目的是為有“代喝”需求的用戶提供便利。如果用戶們需要找代喝,可以根據自己需求與代喝方溝通聯系。“如果發生意外,一切後果由用戶自己承擔解決,和平臺無任何關系。”
律師稱平臺有相應的監管責任
e代駕曾在推出代喝功能之初表示,“e代喝”事實上是以LBS(基於位置服務)定位為基礎,以多種交友策略為形式打造的一個社交入口。但這一初衷並未在“e代喝”平臺上有任何文字作為提示。
對於網友關註的“e代喝”平臺方是否要為可能發生的風險承擔責任的問題,京都律師事務所律師常莎表示,如果e代駕上線的代喝業務,只是提供一個平臺,並且不收取任何費用,那麽當事人在平臺上溝通交流後,是否願意代他人喝酒,是否簽訂代喝酒協議,是當事人雙方自己的意願。如果發生人身傷害,應當根據雙方的協議,以及是否存在強迫性勸酒,酒後進行駕車、遊泳、劇烈運動未加以勸阻等侵權責任法認定的侵權行為綜合判斷。
但這並不意味著e代駕完全可以規避任何責任。《民法總則》有規定,民事主體從事民事活動,不得違反法律,不得違背公序良俗。因此,e代駕有責任對通過平臺進行的活動進行監管,一旦發現違背公序良俗的情況,應當采取相關措施,否則也需要視情況承擔相應的責任。
同時,一個需要明確的問題是,雙方簽訂的代喝協議是否有效?雇用一方是否有義務調查對方是否具有酒量,以及是否存在不能喝酒,或因喝酒可能導致的疾病?常莎認為,雙方的協議只要不違反《合同法》的相關規定,不違背國家利益、公共利益、第三人利益,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禁止性規定,不違反公序良俗,則應認定合同有效。
但常莎律師提醒,受雇方作為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應當對自己的能力做出理性的判斷,如果明知自己不能喝卻仍替人喝酒,則應當認為是一種自甘風險的行為。作為雇用方,如果不存在侵權行為,則不應當承擔相關的法律風險。
(來源:北京青年報 記者 張香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