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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出去的中國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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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移動在巴基斯坦長達四年多的努力,換來的是CMPak年復一年行業排名最末的頹人業績,這捆住了中國移動繼續「走出去」的腳步
財新《新世紀》 記者 趙何娟

 

  走在巴基斯坦首都伊斯蘭堡,中國移動國際品牌標識「ZONG」隨處可見,當地人早已不陌生。「ZONG」招牌還常見與紅火的中餐館「捆綁」在一起,但ZONG的實際業績,遠不如看到的那麼紅火。

“ 如果连巴基斯坦都做不好, 其他地方也不要去了。”中移动董事长王建宙曾经如是说。Andrew Harrer/Bloomberg/CFP

「如果連巴基斯坦都做不好, 其他地方也不要去了。」中移動董事長王建宙曾經如是說。Andrew Harrer/Bloomberg/CFP


  巴基斯坦作為世界第六大人口大國,自2003年加快電信開放以來,逐漸成為國際運營商角逐的市場。2007年初,中國移動以5.6億美元的代價 將巴基斯坦第五大運營商辛姆巴科公司(CMPak)收入囊中,邁出了其國際化的第一步。2008年,中國移動啟動其全新國際品牌ZONG。

  然而,時至今日,ZONG都沒有新的成員加入,CMPak仍是中國移動海外收購的惟一案例。而中國移動在巴基斯坦長達四年多的努力,換來的是CMPak年復一年行業排名最末的頹人業績。

  過去五年是巴基斯坦電信業發展的黃金時代,但中國移動由於多項戰略失誤錯失了時機。目前,巴基斯坦運營商的每用戶平均收入(ARPU值)接近 2.5美元,而中國移動ZONG的ARPU值僅約10元人民幣。兩年來,儘管ZONG的用戶總數從收購時的低於150萬增至692萬,但與前四家運營商仍 差距顯著。

  從2010年開始,中國移動開始重新審視巴基斯坦市場戰略,也做了各種調整,但效果甚微。「如果連巴基斯坦都做不好,其他地方也不要去了。」中 國移動董事長王建宙曾在收購巴基斯坦CMPak後如此表示。巴基斯坦與中國睦鄰友好,王建宙言下之意:在這樣的友邦鄰國都做不好,遑論他處?

  在「走出去」問題上,目前的中國移動幾乎回到了2004年的起點。從巴基斯坦最大電信運營商PTCL,到國際運營商Millicom,中國移動 的海外併購保守有餘,進取不足,留下了諸多令人痛惜的敗筆。今年以來,王建宙在多種場合提出要加快中國電信運營商「走出去」的步伐,並透露中國移動已經制 定了海外拓展第二步計劃,在關心新興市場之外,將更多關注跟技術發展有關的市場,合作視野亦拓寬至歐洲、北美、非洲等各地。值此之際,深入探討過往海外收 購的得失經驗,應是中國移動推進未來國際化發展的題中之義。

起個大早趕個晚集

  一位曾為中國移動海外併購提供諮詢服務的中介機構人士,形容中國移動走出去的戰略是「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早在2004年,中國移動即啟 動了海外戰略,目光瞄向海外併購。「每個國家只要有可能的項目,都會去看、去談,去了很多國家,談了很多項目。那都是真正地去看項目,而不是坐在家裡蒐集 資料。」上述人士對財新《新世紀》記者稱,「那時候中海油、中石油等都還未開始嘗試。」

  2004年,中國移動在時任副總經理李躍牽頭下成立了海外投資辦公室,所嘗試的第一單海外收購即巴基斯坦電信(PTCL)併購案。

  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開始,巴基斯坦就啟動了電信私有化進程,直到2003年巴基斯坦正式通過了電信解除管製法案,這一進程開始加速。但是,由於 諸多歷史原因,PTCL一直居於壟斷地位。2005年,為促進電信市場的開放和有效競爭,巴基斯坦政府將其持有的PTCL子公司UFONE的26%股份向 國際投資者拍賣,中國移動、新加坡電信、阿聯酋電信(Etisalat)、沙特電信等13家跨國運營商進入競標。最後,Etisalat以26億美元的報 價獲勝,遠遠高於中國移動14億美元的報價。

  事後,王建宙在各種場合表示並不後悔此次收購,稱「若出價過高,市場壓力太大」。但UFONE之後幾年的市場表現讓Etisalat獲得了足夠 回報。巴基斯坦電信管理局(PTA)數據顯示,UFONE自2004年以來用戶數增長近10倍,到2010年穩定在2000萬左右,無論收入還是市場佔有 率均排名第三,緊跟挪威運營商Telenor,同屬行業第二陣營。

  PTCL併購案失利後,Millicom進入了中國移動的視野。Millicom是在納斯達克上市的國際移動通信運營商,由瑞典電信和媒體集團 Kinnevik控股,總部設在盧森堡。該公司主要在拉丁美洲、非洲和亞洲的16個新興市場國家發展,擁有近1000萬名用戶。2006 年,Millicom有意出售股權。中國移動聘請了中金公司等機構作為財務顧問,準備連同私募股權投資機構貝恩資本一起入股,雙方談判已進入最後簽字階 段。

  一位知情人士對財新《新世紀》記者透露,當時Millicom的市值大概56億美元,投行幫中國移動計算的估值為40餘億美元。最終,中國移動因擔心新興國家政治風險太大,收購後難以管理而放棄。但後來,Millicom的市值曾最高漲到了150億美元。

  然而,更具諷刺意味的是,巴基斯坦電信運營商PAKTEL是Millicom全球十幾個子公司中業績最差的一家子公司,在中國移動收購Millicom時投行對其估值為零。但兩年後,中國移動卻以5.6億美元收購了PAKTEL,後改名為CMPak。

  PAKTEL當時號稱巴基斯坦第五大運營商,但實際上該國全部六家運營商中排名第六的Instaphone已瀕臨退市邊緣,2009年Instaphone的用戶數完全歸零,這意味著,PAKTEL從一開始就是行業之末。

  「王建宙考慮巴基斯坦是長期友好鄰邦,政治上無風險。當時巴基斯坦也政局穩定,經濟正常,穆沙拉夫在位子上也很穩當。」上述知情人士稱。

  王建宙一直把巴基斯坦當做實施國際化戰略的重要一步。中國移動在2006年-2007年間的公司重要文件中,屢屢提到國際化,稱在未來幾年要讓國際化收入佔到總收入重要比例。「我們理解,『重要比例』至少要達到20%吧?但現在基本上連零頭都沒有。」上述人士稱。

貽誤戰機

  上述中介機構人士對財新《新世紀》記者稱,無論是行業屬性、國際形勢,還是自身資金實力,中國移動都是最應該做且最有可能做海外併購的中國公 司,「遺憾的是並沒有做好。巴基斯坦人口多,移動電信起點低、基數大,回頭來看,2007年到2009年巴基斯坦電信行業的市場表現超過了我們當初的預 測,可見當時的估值並不算過高。」

在巴基斯坦,政府几乎很少干预市场竞争,中国移动在巴基斯坦难以获得任何特殊政策。Warrick Page/Bloomberg/CFP

在巴基斯坦,政府幾乎很少干預市場競爭,中國移動在巴基斯坦難以獲得任何特殊政策。Warrick Page/Bloomberg/CFP


  2009年-2010年,是巴基斯坦政治經濟局勢特別複雜的兩年。政治上,穆沙拉夫下台後各種政治動亂頻出;經濟上受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也持續 低迷。PTA稱,巴基斯坦移動行業也經歷了一段艱難的時期,但很快,下跌的電信數據指標便趨於穩定。2009年-2010年財年總用戶仍增長5.1%,總 收入較上財年增長了11%。

  PTA向財新《新世紀》記者提供的數據顯示,2006年7月中國移動介入收購之時的用戶覆蓋率僅為39%,在此前的2005年為 22%,2004年僅有8%左右,這種急劇增長的新興市場特徵正是吸引國際投資者之處。2006年至2009年正是巴基斯坦電信市場增長最為迅猛的階 段,2007年的用戶覆蓋率直線上升為54%,2010年則穩步增長到61%,目前的電信市場增長已趨於平穩。

  然而,正趕上巴基斯坦高速增長時期的中國移動,投入逐年遞增,卻並沒有因此獲得高回報。中國移動進入巴基斯坦以來,包括鋪設基站、市場營銷等在 內的各項投入已超過20億美元。與整體行業增長及其他運營商的持續高速發展相比較,ZONG發展緩慢。而政治經濟等外因顯然不足為據,最重要的還是運營商 自身的決策與戰略失誤。

  有中國移動派駐巴基斯坦的工作人員回憶稱,中國移動在很多項目採購上採取「坐山觀虎鬥」的策略,遲遲不做項目決策,任由中興、華為、愛立信等設備供應商激烈爭鬥。雖然最後中國移動獲得了幾乎最划算的供應商價格,但也耽誤了市場發展的最佳時期。

  2008年,中興通訊宣佈與中國移動巴基斯坦子公司CMPak正式簽訂了GSM基礎建設二期擴充的合同,總價值1億美元。此次擴充主要覆蓋巴基斯坦中部地區,這一地區人口占全國超過一半,也是該國GDP最高的地區,因此成為巴基斯坦電信運營商最重要的通話服務爭奪區域。

  中國移動收購CMPak從2006年開始談判,2007年1月即已談成,但直到2008年,中國移動才真正啟用其全新的國際品牌「ZONG」。 而此時,Mobilink、Telenor、Ufone、Warid等其他四大運營商都早已站穩了腳跟。「我記得剛收購的時候,CMPak用戶大概100 多萬,但好多都是假用戶,或者是那種用一次性卡的用戶。2009年底大概也就五六百萬的樣子,而且還有很多水分,但是其他幾個運營商都是每年千萬級別的增 長。所以指望巴基斯坦子公司盈利,基本是不可能的。」上述中國移動派駐巴基斯坦員工稱。

  市場策略的失敗,則源於用人上的重大失誤。一位參與併購的投行人士向財新《新世紀》記者透露,在併購完成時,該投行對中國移動提出了「保留原來 團隊,尤其是管理團隊」的建議,但中國移動沒有採納,自己派了十幾個中國人過去替換了原管理團隊,尤其人事、財務等重要崗位均由「自己人」掌握。「一開始 派去巴基斯坦的人,都是從中國移動各省級分公司抽調的,語言能力都不太過關,各方溝通效果不理想。」上述人士稱。

  2009年之後,市場沒有大起色,加之政治不穩定帶來的不安定感,中國移動陸續撤回了原有派駐人員,決定徹底本地化,尤其市場部全部都換成了巴基斯坦當地人,但本地化也未見效。

行不通的中國模式

  從中國市場的「老大」到巴基斯坦市場的「老末」,中國移動無論在心態還是戰略上,都顯示出了不適應。中國移動欲以「農村包圍城市」的中國式發展路徑,來敲開巴基斯坦的市場大門。但事實證明,在不同的監管政策框架下,巴基斯坦市場與中國市場有著天壤之別。

  中國是一個壟斷型市場,運營商在定價上享有天然優勢;但巴基斯坦自電信管制徹底放開之後,市場競爭自由而充分,用戶普及率大幅提高,電信收入逐年遞增,但資費呈逐步下降趨勢。

  PTA報告稱,巴基斯坦移動行業在2009年-2010財年行業總收入2367億盧比(約合181.2億元人民幣),較上財年增長11%,但與此同時,資費下降了10%-20%,已接近成本邊緣。同時,巴基斯坦也是少數電信行業被課以重稅的國家。

  因而,用戶覆蓋率幾乎成為運營商獲利的最重要指標。熟悉巴基斯坦電信市場的人士稱,巴基斯坦用戶首先是典型的「價格型」用戶,因為用戶普遍有 「煲電話粥」的習慣,這使得幾大電信運營商持續處於價格戰中;其次是通話質量。上述長期服務於中國移動海外收購的投行人士稱,中國移動進入巴基斯坦之後才 發現,軍方干擾電信信號的情況十分普遍,這極大地影響了信號的穩定和通話質量,但這方面與軍方多次交涉都無進展。同時,巴基斯坦實行自由攜號轉網,只是入 新網時需要交一點激活稅,這讓用戶忠誠度很低,像ZONE這種新品牌且服務質量不穩定的公司,很有可能在另一家運營商的價格優勢吸引下直接流失。

  雖然巴基斯坦政府與中國政府頗為友好,但在開放的電信市場,政府幾乎很少干預市場競爭,中國移動在巴基斯坦難以獲得任何特殊政策。相反,由於政 府早前與阿聯酋Etisalat電信的協議,中國移動的長途電話執照遲遲難以獲得。2010年,巴基斯坦政府與阿聯酋Etisalat聯繫,尋求其同意為 中移動巴基斯坦子公司CMPak發放國際長途電話營業執照。實際上,早在2008年9月24日,政府已批准向CMPak發放上述執照。但最終 Etisalat以巴方違反雙方於2006年初所簽的《巴電信公司股權收購協議》,而對此動議提出了強烈反對。

  同時,中國本地、長途和移動電話牌照發放給國有企業,牌照數量少且不收取牌照費,而巴基斯坦本地接入、長途/國際、移動電話、克什米爾及北部地區(AJK&NA)等都需要牌照許可且需交費,如移動電話運營牌照費為2.91億美元,有效期15年。

  儘管中巴市場環境有種種不同之處,中國移動還是試圖把在中國實驗成功的「農村戰略」經驗用到巴基斯坦。2004年,王建宙頂著大多數人的反對進 軍中國農村市場。反對者認為,農村用戶ARPU值太低,但投入巨大。然而,正是農村市場的開發,支持了中國移動數年的高速增長,近年來,來自中國農村的新 用戶佔到了新用戶總數的一半以上。

  但是,「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在巴基斯坦並無明顯優勢。相對於中國農村,巴基斯坦的農村土地成本絲毫不低於城市。因巴基斯坦實行土地私有化,電信運營商需要大量基站及機房用地,不僅開支巨大,且機房和基站建設很難統一規劃,具有相當大的隨機性。

  為了節約成本,2009年之後,中國移動開始將中國全國範圍的集中採購同時向巴基斯坦開放,各省也常將自己冗餘或者「次一點」的設備轉給巴基斯坦子公司去使用。但巴基斯坦整體基礎設施建設都十分薄弱,尤其是農村地區,這都影響了電信運營商網絡的建設和維護。

  PTA在評估報告中稱,在問題多發區,由於干擾和物理損壞導致的移動網絡服務中斷使得通信在這類地區普及困難。同時,惡劣的自然氣候條件比如暴雨,洪水和地震也是服務不穩定的因素。電力短缺和未預先告知的電力中斷,也造成了許多移動設施的損壞。

  巴基斯坦是新興市場中低ARPU值的地區。原因主要是預付費用戶的低開戶使用率;同時語音業務使用較多,數據業務相對較少。目前,中國移動有意把中國當下如火如荼的移動數據業務引入巴基斯坦,但這一招是否有效還有待觀察。

重組在即

  雖然巴基斯坦的移動用戶覆蓋率在未來仍有成長空間,但是短期內,愈演愈烈的價格戰已令運營商們處境尷尬。

  日前,有巴基斯坦媒體報導,Telenor巴基斯坦首席執行官喬恩·艾迪·阿卜杜拉(Jon Eddy Abdullah)指出,當地市場會從五家移動運營商減少至三家,五家數量太多了。

  PTA的統計顯示,2009年底巴基斯坦移動用戶普及率已達59.6%,因Instaphone已處於退市邊緣,瓜分9758萬移動用戶的運營 商主要有五家,分別為埃及奧斯康Orascom的Mobilink(3080萬)、挪威跨國運營商Telenor巴基斯坦子公司(2250萬)、 Warid電信(1884.7萬)、Ufone(1851萬)和中國移動的ZONG(692萬)。

  阿卜杜拉公開稱,運營商必須合併重組,且應在當地政府頒發3G牌照前完成。目前,巴基斯坦運營商的ARPU值不足2.5美元,而中國移動在巴基 斯坦的ARPU值僅約10元人民幣。兩年來,儘管ZONG的用戶總數從收購時的低於150萬增至692萬,但與前四家運營商仍差距顯著。

  五大運營商的重組整合正箭在弦上。一位投行人士向財新《新世紀》記者透露,這兩年,中國移動高管幾乎與巴基斯坦前四大運營商談了個遍,希望通過再收購來實現發展平衡。與此同時,中國移動也試圖把巴基斯坦加入其中國集團以求協同效應,但這似乎又與本地化戰略背道而馳。

  中國移動的下一步併購計劃將瞄向互聯網。上述投行人士稱,「當年騰訊30億美元估值時,我們就介紹過中國移動入股,但未談成,現在騰訊的市值都四五百億美元了。如今每每跟中國移動的人談起此事,他們都痛心疾首。三年內,應該還會有不少大交易發生在互聯網領域。」

  不必說騰訊,Millicom足以令中國移動痛惜。說起此前錯過的機會,一位參與人員感嘆道:「我們做了這麼多併購案,Millicom收購算是中國併購最極端的case(案例)。」

  本刊記者於寧對此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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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出去的是大多數」 中國電影在海外的賣相

http://www.infzm.com/content/94479

我們走出去,不是跟好萊塢抗衡,美國電影的世界市場份額是不可撼動的默認值,我們只能在好萊塢剩下的不到10%的市場份額中跟世界電影競爭。

中國是熟人社會,喜歡從人情的角度,而不是從人性的角度來講故事,但人情不是普適的。

——周鐵東

周鐵東是中國電影海外推廣公司總經理,他最近看了兩部國產電影,一部是《一夜驚喜》,一部是《被偷走的那五年》,「都沒有海外的賣相」。

「《一夜驚喜》是複製好萊塢的浪漫喜劇,只能在中國流行;《被偷走的那五年》是關於記憶消失的,這種故事模型人家多極了。」周鐵東告訴南方週末記者。

「海推公司」是由廣電總局設立,負責中國電影海外推廣的惟一官方機構。周鐵東從事電影進出口近三十年,在美國工作了十年,屬於為中國電影「走出去」開疆拓土最早的那批人。

2012年,中國電影總票房超過170億元,成為僅次於美國的全球第二大電影市場;同一年,中國電影在海外的銷售收入僅為10.63億元人民幣。《泰囧》國內票房超過12億,到北美,黃金檔時間,有一家影院只坐了15個人,最終票房5.7萬美元。在泰國,票房不到4萬美元。

「國內市場是無限的,海外市場容量絕對有限,中國電影絕不可能成為世界觀眾的娛樂主食,充其量只是一道甜點。甜點的供應量都是有限。」周鐵東從不認為中國電影能在海外和好萊塢抗衡。

2013年8月30日,王家衛電影《一代宗師》在美國上映。美國人為什麼要看一部華語電影?這至少是發行公司要使勁操心的問題。

2002年米拉麥克斯發行張藝謀的《英雄》至今還被認為是海外推廣的成功案例,海報的中心是李連杰——北美觀眾熟知的武打明星;宣傳語「一個人挑戰一個帝國」,突出個體反對極權的「普適價值」。韋恩斯坦公司為《一代宗師》能夠說服北美觀眾,使出渾身解數,北美海報上關鍵詞是「功夫往事」——《美國往事》是人盡皆知的經典;「根據李小龍師傅的真實故事改編」——李小龍是美國人最熟知的中國人之一;再醒目地打出「馬丁·斯科塞斯力薦」。

最終《一代宗師》在美國首週末票房245萬美元,位居全美歷年外語片首週末票房第十名。2012年北美上映的21部華語影片,票房加起來也就比這個數字多一點。

但與同周所有北美首映的影片相比,《一代宗師》只排16位。排第一的美國影片《白宮管家》,首週票房是《一代宗師》的十倍。

2013年,周鐵東的電影雜論集《號脈電影》出版,講中國電影海外推廣的道理。在他看來,中國電影走不出去,首先輸在不會講「人類故事」。「《哈姆雷特》拍成《獅子王》風靡全球,我們拍成了《夜宴》,在海外血本無歸,為什麼?就是一個價值取向的問題」。

中國講人情,人家講人性

電影分本土電影和全球電影,好萊塢花大價錢打造的都是全球電影。在Box office mojo網站上,非英語影片在美國主流市場的票房排名,十多年來幾乎沒有發生變化。第一是《臥虎藏龍》,1.28億美元,第二名是意大利的《美麗人生》,第三名是《英雄》,之後是《霍元甲》。前十名裡有四部中國電影,都是武俠或功夫類型。

南方週末:《失戀33天》、《致青春》、《小時代》……這些最近在中國大紅的電影,你認為在海外有沒有賣相?

周鐵東:不可能。中國的故事人家只當是一個古老王國發生的古老故事,現實題材影片,你的文化、故事邏輯、生存狀態跟我沒有相關性。你不是從人性的角度來講故事,是從人情的角度講故事,你的人情不是普適的。中國是熟人社會。為什麼第五代導演的那些故事能夠走出國門呢?因為他們講的是人性故事。《黑炮事件》、《盜馬賊》、《黃土地》、《紅高粱》、《活著》,包括《老井》、《孩子王》,都是講的人性故事。

像《小時代》這樣的青少年電影,不單單是海外沒有賣相,在中國也只是在他的粉絲群體內才會有賣相,這叫定製產品。《泰囧》我女兒看了三遍,說太好笑了,我看了,除了仙人掌扎大腿的地方我樂了一下,其他地方我一點都沒樂,沒辦法,價值觀不一樣。

電影分本土電影和全球電影,好萊塢花大價錢打造的都是全球電影。美國每年七百多部影片,真正在全球風靡的也就幾十部,其他影片也是本土的——黑人的電影白人就不看,青少年電影成年人就不看。《小時代》在美國發行,票房都沒有過萬。

南方週末:《中國合夥人》呢?有評論認為陳可辛拍出了「好萊塢味道」。

周鐵東:那簡直就是一個民族主義的圖解。嚴格來說它是「新東方」的宣傳片,面向「新東方」幾代粉絲打造的一個產品,就跟《小時代》一樣,不能在電影的層面上去探討。《小時代》是郭敬明的一本暢銷書,拿兩個電影來回饋支持他的七千多萬粉絲,來一個狂歡party。

《中國合夥人》迎合了中國人的反美情緒,把美國人完全妖魔化了,最後就是赤裸裸地向帝國主義進軍。

任何成功學、任何勵志都是騙人的,任何人的成功路都是獨一的,不可能複製的,要能複製的話,還需要勵志嗎?好萊塢沒有勵志片那麼一個概念,誰都不可能去幫別人勵志,大家都是有獨立思想的人。好萊塢有成功故事,有成長故事,或者叫成熟故事。

南方週末:《北京遇上西雅圖》以美國為背景、作包裝,會不會為它贏得北美觀眾?

周鐵東:你拿到西雅圖去放,看看人家會不會看。它講的不是人類的普遍故事,講的是中國故事。故事邏輯人家是不可能理解的:生個孩子還得偷雞摸狗地跑到外國去生。影片裡非法經營的月子中心,卻成了孕婦必需的東西。一個故事的依託和邏輯框架,在人家的價值觀裡不成立。賈樟柯的《天注定》之所以得到戛納電影節青睞,就是把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人類邪惡客觀地展示了,西方當做一種獵奇。

南方週末:總有一些中國故事在海外有市場吧?

周鐵東:世界電影的主流是科技奇觀,大動作,特效,但是科技奇觀給人感覺大都是頭腦簡單,動胳膊動腿的。還有一股潮流是追求人文奇觀、東方獵奇,中國就是首選,因為中國的文化是最深厚的。之前被獵奇最多的是日本,像黑澤明的電影,然後就是印度。中國作為獵奇最多的是武俠,這是我們的優勢。

南方週末:武俠在國外已經被消費了這麼多年,還有賣相嗎?

周鐵東:基本不行了,回報遞減。從《西遊降魔》和《十二生肖》就能看得出來。想當年成龍是風靡全球的,但是現在故事老了,人也老了,你老是在重複同樣的故事。我們要做的是如何把我們的人文內涵轉化成奇觀。

「價值取向不行, 奧巴馬來也白搭」

對於海外來說,希特勒屠殺猶太人的內容、二戰題材的「主旋律」影片,似乎永遠賣座叫好,好萊塢勝在講述人類的故事。《一九四二》在北京國際電影節的一場放映,只有一位觀眾,加拿大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主席羅賽克,他是為電影節選片而來,在現場待了20分鐘後就出來了,他說,「我出來以後就沒觀眾了,我是惟一的觀眾。」

南方週末:你說好萊塢講人類的故事,怎麼定義「人類故事」?我們的電影在這方面缺什麼?

周鐵東:比如好萊塢的戰爭片,像《亂世佳人》、《戰馬》,往往都有反戰的靈魂;而我們的戰爭片大多是在謳歌戰爭,惟一就是《南京!南京!》有點反思的內容。《金陵十三釵》沒有明確的價值取向,反而還在把玩人類的悲劇,甚至是狎玩,在消費國殤,在消費國恥,這對人類、對生命是一種褻瀆。張藝謀為了吸引海外觀眾,用了奧斯卡影帝克里斯蒂安·貝爾,在美國照樣沒有人買賬。故事內核、價值取向不行,你讓奧巴馬來也白搭。

《一九四二》把一個屬於人類的故事講小了,本來是一個宏大敘事的東西,但影片裡的價值取向、格局特別小——爸,你把我給賣了吧,賣了有個飽飯吃。這本身是一個人類很悲切的東西,但影片下一個鏡頭就是在大戶人家家裡陪老爺睡覺,給老爺捶背、洗腳。

奧利弗·斯通拍的《世貿大樓》,簡簡單單講兩個英雄埋在廢墟裡的故事。「9·11」是那麼難講的故事,但斯通講的是人性,這就使他們不僅僅是美國的英雄,而是人類的英雄。我們一講都是中國英雄,英雄模範片誰看?

南方週末:你說過:「我們確實有好故事,但是沒有把好故事講得具有全球吸引力。」這怎麼理解?

周鐵東:典型例子就是《功夫熊貓》、《花木蘭》。《功夫熊貓》嚴格說起來打的就是文化牌,它用好萊塢故事的瓶子裝了中國故事的酒。面條、餃子、武功秘笈,包括四合院,全是中國文化的內容。為什麼中國元素在好萊塢影片裡不但沒有文化折扣,反而成了文化賣點?我們必須要反思人家的故事手法、故事策略和話語方式,最最重要的就是用了普適價值來包裝。

我們傳統文化裡的「花木蘭」是忠和孝。忠,不是愛國,是忠君,就是謳歌獨裁,謳歌皇權,這是反普適價值的;孝,是夫權、父權社會裡的一種美德,跟現代價值觀格格不入。好萊塢《花木蘭》傳達的則是自我實現、男女平等、女權主義。

《末代皇帝》人家是從大文化的視野拍,從人類故事的視野拍,我們的宮廷戲,包括《甄嬛傳》,都是什麼樣的價值?黑價值、負智慧、負能量,怎麼可能傳揚出去?

哈姆雷特的悲劇故事,好萊塢拍成《獅子王》,風靡全球;中國拍成《夜宴》,在海外卻血本無歸。道理是一樣的,我們不自覺地就把自己的價值觀融合到裡面去了。

南方週末:要怎麼學會講「人類故事」?

周鐵東:我們不會講故事,只能先讓人家來講好。好萊塢製片人湯姆·德桑托2012年來中國,計劃開發《封神榜》三部曲,斥資10個億,到現在還在開發。夢工場將和中影合拍《藏地密碼》,還有呂克·貝松加盟《狼圖騰》。選擇合拍,拍出來就會是全球化的電影產品,而不僅僅是個中國故事。

從電影商業的角度,就跟買基金一樣的。這個基金你買了,你別管基金是誰主導的,能讓你賺錢就行。想當年胡錦濤總書記都承認西強我弱,我們就是弱勢文化,所以我們必須要借船出海。

「能驅動海外的導演, 中國內地一個都沒有」

對中國電影而言,海外市場主要可以分為三大板塊:亞太、北美和歐洲。在周鐵東看來,北美市場其實是最不可能的市場。好萊塢影片永遠佔北美市場97%以上,進口影片最多佔3%,而且多在小眾的藝術院線。那3%裡面也有四分之三是英國電影。

南方週末:一些中國電影的版權,美國號稱要買去重拍。重拍對中國電影來說有什麼好處?

周鐵東:除了《無間道》以外,還沒有一個真正被重拍的,包括《讓子彈飛》。中國的故事還沒有形成重拍的市場,你的故事、導演、演員在我這個市場沒有賣點,只不過你的故事結構、故事創意本身我認為好,我把你的故事結構買了,再進行全球化。

南方週末:為什麼號稱要重拍的這些電影,最後沒有了下文?

周鐵東:美國編劇協會每年登記在冊的劇本三十多萬個,非編劇協會的劇本每年有一百二十多萬個。每年投拍的只有六七百部影片,每年好萊塢浪費在項目開發上的資金至少在十億美金以上。一般的做法是,我選定你的故事了,跟你簽一個協議,用五萬美元定金鎖定你五年的版權。五年以後,如果故事沒有拍成電影,故事版權、改編權重新回到你手上。不一定都能投拍。

南方週末:一部國產片從海推走到美國的銀幕,中間經過了哪些步驟?

周鐵東:現在我們有一個誤區:北美市場是最重要的市場。但對誰來說,北美市場都是不可能的市場。美國自己的片子永遠佔97%以上,剩下3%的進口影片,更多是在小眾藝術院線,這3%裡還有四分之三是英國電影。非英語片在美國主流市場可以忽略不計。如果我們要把電影走出去,目標瞄準在美國市場,絕對是事倍功半。

南方週末:張藝謀、陳凱歌、姜文、馮小剛這些導演在海外有沒有號召力?

周鐵東:明星驅動是好萊塢大片最主要的驅動機制,再一個就是導演驅動。能夠驅動的導演就幾個,斯皮爾伯格、詹姆斯·卡梅隆、馬丁·斯科塞斯、喬治·盧卡斯。更多是故事驅動。把所有的驅動加上去才是頂級大片。像《泰坦尼克號》、《阿凡達》是導演驅動、故事驅動,加上奇觀驅動。像《後天》、《龍捲風》,主要是奇觀驅動和故事驅動。

能夠驅動海外市場的導演,中國內地可以說一個都沒有。華人唯有李安能夠驅動海外,吳宇森曾經能夠,後來《赤壁》讓他式微了。張藝謀和陳凱歌曾是屬於藝術院線的專寵。張藝謀有過一次成功,就是《英雄》,然後拍《滿城盡帶黃金甲》把自個兒牌子砸了。姜文曾經在歐洲有一定的感召力,但《讓子彈飛》在美國票房六萬多美金,也不行。

南方週末:一個以泰國為包裝的故事在泰國能構成吸引力嗎?

周鐵東:華納兄弟的《宿醉2》就是在泰國拍的,在泰國票房也不行。好萊塢已經來過了,你是模仿人家的。《鋼鐵俠3》為了討好中國觀眾專門加了5分鐘的「中國特供版」劇情,中國人不照樣罵得一塌糊塗嗎?成龍演的《功夫夢》是好萊塢在中國拍的,在中國的票房是最差的。

南方週末:霍建起的《那山·那人·那狗》在日本賣得很好,原因是什麼?

周鐵東:它踩到了當時日本社會的某一根神經。計劃經濟時代,有一部台灣影片創下了當時國內最高票房,《媽媽再愛我一次》,就是踩著了中國社會的那一根神經。《那山·那人·那狗》正趕上了日本社會呼喚親情的時候。日本的觀眾主體是師奶,白天九十點鐘沒事了,就到電影院看電影去。一看之後,眼淚掉一地,回來一說,口碑巨好。

南方週末:影片主創後來很後悔把版權賣斷,錢都被日本人賺了。

周鐵東:你一點都不要後悔。嚴格說,這是日本方面發行的成功。值得後悔的是霍建起在日本建立起來的知名度。當年如果有人包裝霍建起,一部接著一部,建立一種商業模式就對了,但是霍建起沒有出來,要後悔應該是這個。

南方週末:《赤壁》在美國賣得不好,在日本卻取得了成功。

周鐵東:這是跟日本合拍的影片,日本人當成日本片,我們也把它當成國產片。《赤壁》在美國是同一個團隊在做,美國沒有成功,但是日本成功了,證明了文化的力量還是挺強。這是文化同源同質,沒有文化折扣。三國的題材在日本更風靡,三國遊戲都是日本人開發的,更有市場基礎、文化基礎。中國很多文化傳統的東西,在日、韓,甚至在新加坡、馬來西亞、越南保留得都比大陸更完整。

「先要搞清楚,誰想走出去」

周鐵東喜歡講西鐵城「空投」手錶的故事:當年西鐵城為了打開澳洲市場,就向澳洲海灘空投西鐵城表。一是白送,一是表從飛機上扔下來都摔不壞,質量得有多好!澳洲市場一下就打開了。海推公司的工作有點像開飛機扔手錶,但中國電影的問題是沒有那麼好的手錶可扔。「紐約時報廣場的大廣告牌我們買得起,但買了又有什麼用?」

南方週末:海推公司跟華納談了三年,將六十部國產影片推向海外發行,這個計劃談成了嗎?

周鐵東:沒有。概念、理論、技術上都特別成立,我們每年生產七百多部影片,世界那麼多播放平台,絕對有需求。但是我們建立不起來一個商業模式。把我們的電影放到人家的平台上放,方方面面都需要錢。外方需要打上英文字幕,播出格式、素材也都需要調整,整個過程很可能需要投入幾十萬人民幣,這筆錢誰出?

我們現在跟新西蘭、澳大利亞,還有哈薩克斯坦、阿聯酋、巴基斯坦、泰國等國的國家電視台都達成了意向,專門給我們開闢一個中國電影頻道,專門放映中國電影,但是他們不願付版權費。土耳其的電視台放映一部電影就只願意出600美元,或者可以用廣告時間進行置換,但廣告時間對我們來說沒用,中國片方也不願意。當你的產品不足以變成商品的時候,還想讓你的產品走出去,只能白送。

這裡面牽扯了誰想走出去的問題。是官方訴求,還是民間訴求?是政治訴求、文化訴求,還是商業訴求?這個問題始終沒有人去正面回答、正面觸及。嚴格說起來,中國電影現在走出去,訴求只有官方;但官方停留在概念階段,沒有對走出去進行一個大的政策安排,資金安排、組織安排、人事安排都沒有。

南方週末:你提到跟美國的數字播放平台簽訂了三十部影片的分賬發行合同,怎麼分賬?

周鐵東:四六。人家拿六我們拿四,我們提供影片,美國提供網絡播放平台,宣傳人家做。觀眾在網絡上看一部影片,付費3美金,美國拿1.8,我們拿1.2。問題是一年下來,沒幾個人點擊。

南方週末:海推公司每年辦「北京放映」,請來非洲、南美、東歐一些小市場的客人。這些小市場的價值體現在哪裡?

周鐵東:從商業上講意義不大,但文化意義很大。法國政府在電影上的商業收穫並不大,花的錢比賺的錢要多,但法國電影風靡全球和美國電影風靡全球的方式不一樣。每年,法國電影有九百多部在全世界電視台播放,四百多部電影在全世界上映發行,沒賺多少錢,甚至賠本,但是它的文化出去了,這是有意義的。

南方週末:談了中國電影這麼多問題,如果它還有一些優勢的話,你覺得中國電影的優勢在哪裡?

周鐵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故事資源,以及被電影產業化改革激活的剛性娛樂需求。就連一向號稱要永遠「立足本土,思及全球」的呂克·貝松先生都不惜遠離其巴黎大本營而來到中國拍片。

儘管萬達老闆高調指責《鋼鐵俠3》「不尊重中國市場」,但它的中國「特供版」正是為了討好中國觀眾才炮製出來的。

中國有超過十億的消費者。一頭沉睡了幾千年的怪獸剛剛被激活,睡眼惺忪,飢不擇食。我們要做的是如何調教這頭牲口的胃口,並為其準備「如何吃好」的食譜,而不是指責它目前的飢不擇食。

電影是資本的產物,好萊塢一百多年來從未離資本半步。中國現在已成全球資本之最,要傳播文化軟實力,必須借船出海,跟好萊塢形成雙贏。可以通過更多像《藏地密碼》這樣的合拍項目來破解「好萊塢密碼」。電影是可以複製的產品,只要質量上乘,加上精準的廣告定位和營銷包裝,就能讓消費者趨之若鶩。好萊塢就是這麼幹起來的,這是百年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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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規卡關 台灣之光走不出國門

2014-06-23  TCW
 
 

 

一尾不起眼的魚,經過育種及基因改造後,成為螢光魚綻放出夢幻光芒,身價竟能翻上五百倍,甚至達數千倍。

例如,原本一尾二十元的「九間菠蘿」,經過基因改造變為融合多種螢光於一身的「水蜜桃公主」,每尾叫價至少一萬元,原本一尾三十元的神仙魚,搖身成為優雅炫目的「粉紅天使」後,竟讓杜拜皇室開出一尾十萬元的高價。

全球第一尾小型、中型螢光魚都是台灣生技界的驕傲,去年芝林企業與中研院更合作發表全球第一尾雙基因轉殖的中型螢光魚,吸引全球目光。

技術領先國際曾獲選全球最棒發明

「越大隻的魚,生殖期越長,所以越大隻的魚去做螢光觀賞魚,越難!」中研院細胞與個體生物學研究所臨海研究站副研究員陳志毅指出,台灣技術領先國際十年,現在中型螢光魚只有台灣研發成功,且已有五種中型螢光魚。目前國外只做到小型螢光魚,螢光也不像台灣的魚一樣均勻分佈。

螢光魚,是台灣領先全球的技術,二○○三年由邰港科技與台灣大學教授蔡懷禎技術合作的螢光魚,曾獲《時代》雜誌選為全球最棒發明之一,與隱身夾克、流感疫苗齊名。

業者估計,光是小型螢光魚,單一品種年產值約一至二億元,中大型螢光魚更上看二十億元產值,可望在全球觀賞魚總值五十億美元的貿易市場中搶佔金字塔頂端的一席之地。

但是,看似風光的螢光魚,其實近年來被國內法規「卡關」,必須通過田間試驗,經主管機關核准才能上市; 若未通過田間試驗,無法送出國門外銷全世界,只能展示、實驗。

現在,科技部把螢光魚當研發重點,希望保持全球研發領先地位,農委會也盼能振興台灣觀賞魚產業,向世人展示台灣農業生技推動成果。

只是,細讀《時代》雜誌、BBC、《華爾街日報》等媒體十年來對螢光魚的相關報導,幾乎每篇都點出對基改生物的疑慮,不難理解為何至今政府各部會對此仍然莫衷一是。

基改生物疑慮魚要百分百不孕才可過關

台灣海洋大學水產養殖學系副教授陸振岡表示,基改動物管理屬於國際問題,目前只有少數科技國家發展基改動物技術,但大多數國家都立法管理基改生物。事實上,多數歐美國家反對基改動物的生產與銷售,不只基於人道考量,也擔心「基因流布」。

國內唯一田間試驗場所,海水繁養殖研究中心主任葉信利說,田間試驗的生物安全評估重點,是看牠如果野放,會不會造成基因流布。目前邰港的螢光青魚已送田間試驗,芝林的申請案仍待審議小組通過。

「台灣的吳郭魚就到處氾濫啊!」陸振岡舉例,吳郭魚是一種強勢的外來種,能生存於各種水域,對其他物種造成生存威脅。

科幻小說《侏儸紀公園》有句名言:「生命會自己找出路。」透過遺傳基因工程,電影中的恐龍雖然被人類改造成無法在野外生存,但當公園裡的電腦系統遭破壞,龐然巨物就紛紛逃出。生命,是人類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嗎?

為避免衝擊生態,科技部政務次長錢宗良認為,要讓基因改造的魚產生商業模式,一定要做到不孕這個關鍵技術,否則「國外也不願意讓你進到他們的水族箱?堙v。

對於業者聲稱「技術已能做到不孕」,陳志毅回應,所謂的不孕技術是百分百不孕,只要有一隻魚能生,那就不叫成功的不孕。然而現在,世界上卻沒人能夠百分之百保證。

陸振岡則認為,假若基改觀賞魚能做到百分百不孕,可縮短環境影響評估時間,但是目前魚類不孕技術仍不成熟,業者宣稱的不孕技術,還是要等田間試驗評估,留待科學驗證。

台灣領先全球的螢光魚,因為涉及基因改造生物,而聯合國生物多樣性公約下的卡塔赫納生物安全議定書(Cartagena Protocal on Biosafety)在二○○○年針對基因改造活體生物的發展、跨國越境運輸、處理及使用等訂定了規範,在預防性原則下,進口國在缺乏完整科學根據證實其對環境或人類有害的情況下,仍可拒絕基改產品的進口,成為出口螢光魚潛在的貿易障礙。

芝林企業董事長林育禾另闢蹊徑,去年與俄羅斯簽訂合作備忘錄,打算以「展館輸出」的方式,結合音樂、藝術等多媒體方式展出螢光魚的研發成果,以文創途徑來開拓螢光魚商機。

漁業署養殖漁業組養殖漁業科承辦員陳思宏表示,申請國外展示,必須以研究交流為目的。由於尚未收到業者申請,無法回應。但他也指出,若是申請國外展示,依規定是不用通過國內田間試驗,但仍須有輸入國的同意文件。

想扮演造物主角色的人類,要透過基因改造生物點「魚」成金。就像《侏儸紀公園》一樣,人類的科技或許無法完全掌控生命的風險。

【延伸閱讀】基因流布「基因流布」(gene flow)是指外來的基改生物,可能透過與近緣種雜交,將基因傳佈給當地物種,對生態環境造成不良影響。美國普渡大學研究發現,基改生物野放後可能形成強勢品種,造成當地野生種的滅種,亦即所謂「特洛伊基因效應」(Trojan gene eff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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