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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外現銀行“贖回潮”:當年美國去杠桿、加息時發生了啥?

“委外在大浪淘沙,好的還要加,差的就清了,浮虧賬戶由於一直在惡化,有些銀行也不願意等了,直接斬倉了。”某國內大型券商固收組投資負責人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

“近期銀行贖回壓力大得異常,我們負責投資的現在基本都在開發新業務來源,尋找企業客戶。”某國內信托資管部人士對記者表示。

“我們銀行過去資產端擴張比較嚴重,近期監管層也在要求我們進行自查。”某城商行同業部人士對記者表示。

上述命運交織的三方機構的表態基本代表了近期的市場現狀——“委外贖回潮”的聲音不斷,這也與銀監會和證監會的監管趨嚴有直接關系。過去在低利率、資產荒時期,缺乏交易或管理能力的中小銀行往往會委托基金、券商來進行投資。而如今在央行主動去杠桿、將表外理財納入MPA(宏觀審慎評估)考核、銀監會打擊各類套利業務的背景下,銀行通過委外從事杠桿投資獲取利差的模式難以維持。

去杠桿、利率上行的直接影響,除了造成部分投資浮虧,也打擊了銀行的健康度——“存款短期化、貸款長期化”的久期錯配加劇了潛在風險。麥肯錫近期對四大類20家國內銀行進行了壓力測試分析,結果90%樣本銀行的資本充足率被拉低,部分銀行資本充足率最多降低達21%。中國並未經歷過利率危機,而作為參照,美國的金融危機和1994年債券危機都分別說明了表外業務和利率風險的破壞性之大。

銀行加速贖回委外投資

接受第一財經采訪記者采訪的券商、基金、信托等主力委外機構都對“委外贖回潮”的說法深有同感。4月24日,債市、股市普跌。

早在去年四季度去杠桿伊始,多數委外賬戶嚴重浮虧,“我們賬戶浮虧近30億元,且部分銀行委外賬戶中,已經有少部分達不到銀行的收益率要求,但各大同行的‘傷亡情況’可能更加慘重,”上述券商人士當時對記者表示。

當時,他服務的不少銀行仍是以擴大委外規模的方式來填補虧損缺口、坐等市場企穩。而如今,他對記者表示,部分銀行已經開始斬倉,因為浮虧始終沒有好轉,且監管層去杠桿的壓力也導致銀行被迫自降杠桿。如今,銀行幾乎都處於“自查—銀監現場檢查—整改”的初期階段。

那麽委外的規模究竟多大?各大機構的測算皆不相同。就銀行理財業務而言,其存在剛性兌付和資金池操作,稱為影子銀行。截止2017年3月末,銀行理財產品余額為29.1萬億元,其中投向非標的為4.93萬億元,占15.4%。國泰君安銀行團隊預計,全市場委外規模在3-5萬億元之間,投向則以債券為主,外加少量的股票等。

其實,銀行委外凈贖回早在年初就已經開始,並在央行一季度MPA考核前達到階段性高點,如今銀監會接二連三的文件則引發了另一波贖回。總結而言,贖回的原因有二:頻出的監管要求銀行收縮資產端、加速去杠桿;市場行情始終不見好轉、浮虧加劇,委外到期後銀行認虧且不再續約。

追根溯源,從2013年開始,由於銀行間市場的整體低利率,直接投資於債券等資產,很難獲取超過資金成本的收益,因此,銀行也需要進行杠桿或錯配投資。委外賬戶實質上承擔了這一職能,而委外賬戶的杠桿倍數遠高於銀行。然而,央行從去年四季度開始便不斷引導市場利率上行。

上述城商行同業部人士也對記者表示,如今其壓力最大的部分是尤其是兩份銀監會的文件——《關於銀行業風險防控工作的指導意見》(6號文)和《關於開展銀行業“監管套利、空轉套利、關聯套利”專項治理工作的通知》(46號文)。二者有大量表述劍指同業業務。

例如,6號文明確指出,“督促同業存單增速較快、同業存單占同業負債比例較高的銀行,合理控制同業存單等同業融資規模”。

國泰君安銀行團隊分析稱,46號文及相關文件中提到的理財業務的監管問題主要包括:(1)層層嵌套,資金空轉:理財資金購買其他理財、本行同業存單等多種方式,多層嵌套,使資金投入實體的鏈條變長;(2)通過委外提高風險偏好:委外偏離了“購買投資服務”的初始功能,被用來突破規定加杠桿、加久期、擴投向;(3)將其他問題資產藏匿於理財:最為典型的就是將不良貸款藏匿於理財資產中。

而在理財產品的資產投向中,違規隱患較大的是非標和SPV投資等。(1)非標投資:本質就是變相貸款,因此它的監管問題和信貸業務類似,包括信用風險、資金投向、業務流程等問題;(2)SPV投資:主要是指理財產品再去買其他資產管理產品,包括基金、券商資管等。市場關註的委外投資也大多歸類於此。

銀行潛藏利率風險

其實,經歷了這一輪去杠桿後,市場利率提升,這使得中國銀行業存在不小的壓力。

麥肯錫選擇20家銀行進行壓力測試,這20家銀行代表了中國銀行業約 65%的資產規模和68%的存款規模,並且代表了國內銀行的各類主要商業模式,足以一窺中國銀行業整體在山雨欲來的利率沖擊下所面臨的處境。測試後發現,結果90%樣本銀行的資本充足率被拉低,部分銀行資本充足率最多降低達21%。

核心假設一:資產端利率整體上浮。中國的利率曲線整體上移幅度介乎200至250點。其中資產方面,假設貸款和投資類資產利率上升200基點,而由於同業市場的利率基本已完全市場化,預期在加息壓力下同業市場利率的上升幅度更大,因此假設同業資產利率上升220基點。

核心假設二:市場類負債價格大幅上升,存款上升幅度較小。當定存假 設為加息200點時,活期利率上升0至31基點不等,同業負債利率則上升220基點。

核心假設三:利率上行引發信用違約風險增大,假設債券違約率上升0.1個百分點。

測試結果發現,對五大行及郵儲行而言,資本減少6%至13%;股份制銀行面臨最高達21%的資本金減少;城商行方面,資本在加息壓力測試下減少11%至17%;對農商行而言,資本水平在加息壓力情景下幾乎不變,北京農商行甚至輕微增加。

此外,測試結果也發現,在20家樣本銀行中,全部的經濟價值在利率上行時都下跌。除存貸款之後, 其金融資產往往是大於負債的,而且金融資產的久期遠長於負債,加息壓力下銀行整體的經濟價值將下跌,相當於3%至27%的股東權益被蠶食。

回顧美國債務危機

反觀發展更為成熟的市場美國,當年其經歷利率快速上行、債市去杠桿之時,銀行業究竟發生了什麽?監管層又如何加以應對?盡管中美兩國的市場機制不盡相同,但仍不失為有價值的參考。

最為人所熟知的案例就是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其給全行業的一個重要啟示之一,就是揭示了銀行表外業務的巨大風險。2008年主流歐美銀行都在大幅主動降低表外業務占比,摩根大通表外資產占比從危機前的81%下降40%左右,UBS則從66%降低到43%。

此外,美國1994年債券危機是近20多年來的真正利率危機。據估計,當時全世界債券投資者市值蒸發1.5 萬億美元,僅在美國本土損失就高達 6000億美元。1994年債券危機導致眾多債券投資基金破產清算,專業債券投資人、商業銀行、證券公司和保險公司等都無一幸免。

危機發生前,美國的經濟狀況和當前世界經濟有許多驚人的相似之處:美國經濟持續向好,連3個月保持月度增長;通貨膨脹的威脅似乎離人們很遠;債券市場經歷了相當一段時間的繁榮,吸引了大量的國際和美國本土的投資者,債券收益率處在歷史的低點。

然而,格林斯潘領導的美聯儲在經歷過一段時間等待之後,在1994年2月開始提升聯邦利率,速度之快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到1994年五月,聯邦利率上調了 75個基點,而相應的債券和國債收益率更是提高了令人驚訝的150個基點。這從側面說明了投資者對加息的心理準備不足,而當事件發生時,市場上彌漫著濃重的恐慌情緒。

令情況更為嚴峻的是,1994年的債券市場上充斥著大量的金融杠桿和衍生品投機工具。有的“對沖基金”甚至每美金債券只投入2美分,也就意味著基金運用了50倍的杠桿,比例之高,讓人乍舌。1 50個基點的利率巨幅波動,使此類高杠桿的基金公司在很短時間內崩盤清算,同時給整個金融體系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銀行和券商過去為此類債券投資基金投資了大量的杠桿借貸,也非常被 動地陷入了這一片金融沼澤。

美國的經驗告訴我們三個關鍵點:利率波動往往是引發債市風險的源頭;而銀行的杠桿融資則是放大債市破壞性、放大系統性風險的導火索;此外,要識別你的交易對手,有的機構金融風暴下可能無法“全身而退”,因此“穿透式監管”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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