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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定最低時薪廿八蚊實施後,大批 低薪勞工被炒或被迫更改聘用條件,不過要數最無良及離譜的,就是不少僱主為省卻成本,不惜以身犯法聘請黑工。記者隨隊直擊入境處掃蕩黑工,目睹整個搜捕行 動。本刊更發現有僱主用嶄新手法聘請黑工,包括公然登報請人。黑工重災區,還包括地盤及裝修業,猖獗情況令人咋舌。 勞工處數字顯示,上年頭十一個月,僱主因僱用黑工罪而定罪的個案,較○九年同期激增四成。黑工人數上升,其一是隨着通脹升溫,營運成本上升,為了緊縮開支,僱主唯有轉聘黑工,以減少自己的支出。 直擊「曙光行動」 為進一步了解本地黑工猖獗的情況,本刊記者於本月中開始跟隨入境處特遣隊,採訪入境處打擊黑工的實況。 入境處三十八名特遣隊隊員在行動當日,準時齊集在九龍灣宏天廣場總部展開「曙光行動」的簡報會。總入境事務主任葉兆強未公布行動有關細節前,第一步就要各隊員及隨團採訪的記者交出手提電話,以防行動外洩。 雖然入境處是次反黑工行動,並非如警方飛虎隊搗破槍匪賊巢般嚴重,但葉sir亦提醒隊員,行動要盡量迅速準確,一來避免對現場人士帶來不必要的不便,二來防備黑工逃脫及反抗。 有隊員私底下向記者透露,拉黑工表面似很容易,但實際上與拘捕賊匪無異。「有啲內地男黑工,高頭大馬又恐武有力,佢哋反抗起上嚟擸架生,我哋都好手忙腳亂,話晒我哋唔係警察,有防衞武器隨身……」隊員阿文(化名)對記者說。 此外,葉sir還叮囑隊員,若遇有黑工言語不通時,應盡快致電指揮中心找翻譯協助,免得被黑工託詞言語不通而蒙混過關。 簡報完畢後,九名特遣隊人員為一組,三十八人分乘四部小型旅遊巴出發,為了行動上方便,旅遊巴也不掛上AM的政府車牌。 拘控黑工 約下午一時,入境處職員根據情報,到達銅鑼灣金百利廣場一間西餐廳,隊員先以情侶打扮入內扮作食客,當他們目睹一名印尼籍女侍應在幫客人落單及送餐時,隊 員即表露身份及查閱女侍應的證件,發現她是非法勞工,另在廚房內還拘捕另一名印尼籍的女洗碗黑工。一擊即中後,特遣隊隊員馬不停蹄,繼續向下一個目標地進 發,約下午二時,到達青衣翠怡花園的一個單位,情報顯示單位內有兩名內地男黑工正在進行裝修工作,特遣隊隊員即上前拍門查證及採取拘捕行動,最後從兩名黑 工身上發現假身份證。兩名黑工最後被法庭判以違反逗留條件及管有虛假文書兩項罪名,各被判監十五個月。 踢爆黑工僱主 「食肆係黑工最密集地方,為了工作我哋好多時去唔同食肆放蛇同拉黑工,試過半朝就食咗四餐飯。」阿文透露處方的反黑工行動近日愈來愈頻密,令他與不少同袍 疲於奔命,「雙程證加自由行,內地人嚟香港方便咗好多,亦直接令黑工的問題嚴重咗,再加上通脹及最低工資法例實施,本地黑工數目每日都有增加。」除了入境 處採取逮捕行動外,本刊亦收到線報,指出粉嶺一個園藝花園,不但聘請數名黑工,近日還登報招人,雖未明目張膽至標明請黑工,但就真的做到「來者不拒」。記 者放蛇扮鄉音打電話給園藝花園的老闆黃生,報稱只持有雙程證時,黃生非但沒半點詫異,還相約記者於上週五中午,到粉嶺火車站外「先見工」,「唔相干,最緊 要係工作勤力啫,況且呢份工唔需要對外見人,有冇身份證好閒啫。」黃生在電話中輕鬆地說。 賤招求脫身 約五十餘歲的黃生,一見記者,便扮作十分關心,並笑說:「你唔使咁驚,我嗰度有幾個員工同你一樣,佢哋做咗好耐,佢哋會教你點搭車係最平,幫你慳番唔少 錢。」之後黃一輪嘴簡介工作的概要,並自誇:「我唔會刻薄你,照俾廿八蚊一個鐘你,一日最多做八小時……」原來黃肯依法付最低時薪是另有所圖,代價是要黑 工自製假身份證,「嗱!我俾足廿八蚊一個鐘,合晒法律,不過你都要幫番我,你借親戚身份證,影印個影印本俾我keep,屆時萬一有人嚟查,我就話你用呢個 身份證見工,所以唔關我事,咁樣我起碼有啲保障呀!好公平啫,反正你都犯法,你當幫吓我,況且出面無老闆咁慷慨俾足廿八蚊呢個價。」黃的如意算盤打得十分 響,若再計入不用支付強積金供款、有薪假期及其他員工福利等,黃在工資成本上絕對是省了一大筆。記者其後走入園藝花園觀看,只見門前的花叢內,有幾名內地 女工正忙於修剪雜草及打理花卉。當記者說來買花時,其中一名操不純正廣東口音的女工上前招呼,「買乜嘢花,你揀啱,即時新鮮剪俾你,附近好多居民都嚟買 花,我哋價錢好平,實抵過你去街市買。」從女工口中得知,園藝花園的生意不俗,但老闆黃生卻仍聘請黑工,名副其實是「算死草」。 黑工重災區 據入境處特遣隊隊員分析,園藝花園使用的「金蟬脫殼」手法,確曾令部分僱主在法庭上打甩罪名,「除非黑工肯頂證僱主,否則幾難入到僱主罪,況且萬一有事, 僱主可能以安家費令黑工妥協。黑工做嘢都係為錢啫,拉咗已經無得做落去,額外多一筆錢收,何樂而不為。」有僱主登報請黑工,也有黑工「打單泡」自行搵食, 當中地盤及裝修工種,更是黑工的溫床。每朝約七時至十時,元朗谷亭街近公廁旁的街角,便會有一班等開工的地盤及裝修散工聚集,由於附近開有多間建材五金 鋪,故不少地盤及裝修判頭會到上址買材料工具,然後順道在附近街頭上招攬所需的人手,而當中又滲有不少黑工。四十歲的鍾生身高約五呎九吋,外表黑黑實實, 他不諱言自己是由廣東陽江市持雙程證來港。「一年前開始嚟呢度搵工做,每次嚟香港都可以賺四、五千蚊返鄉下。」鍾指他與不少同鄉,早已摸熟元朗谷亭街這處 的搵食門路,他們以平取勝,本地工人日薪約收八百至一千,他們則以一半的日薪價錢搶食,「咁又唔係日日有工開嘅,主要睇開工地方夠唔夠隱蔽,不過每次留 港,都開足工,點都好過响鄉下耕田。」本週一早上約七時,記者跟蹤鍾與另一同鄉,發現他們在谷亭街接了手提電話後,便徒步走至大樹下東路旁,未幾便有一輛 客貨車前來接載二人,最後入了元朗大棠水蕉新村一間正在維修的村屋當裝修工。可能怕被外間發現有黑工正在開工,這間村屋用了多幅帆布來掩蓋全幢樓宇,以阻 擋外人視線,若非記者跟蹤他們到上址,也不知有黑工在村屋內正進行裝修。 黑工問題嚴重 眼見外來黑工有工開,而自己亦企在谷亭街街角「等運到」的本地三行工人阿水,便十分勞氣地對記者說:「邊投訴得咁多,警察都知o架,但奈佢哋唔何,除非跟 到去地盤或裝修單位,當場捉到開工,又證實到唔係『義務』幫親友手啦,呢處揚到黑工識得嚟企等工開,你話問題嚴唔嚴重呀?」立法會議員及街坊工友服務處執 行監督梁耀忠,一聽「黑工」二字,即搖頭嘆息,並說若黑工問題不徹底撲滅,本地工人及黑工同是輸家,同被無良僱主剝削,「最低工資法剛實行,暫時未睇到對 黑工問題有冇影響,但可以肯定講,有無良僱主已經借題發揮……所以黑工問題只會越嚟越嚴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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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最低工資再上調,市面食肆都難以招聘員工,尤其是洗碗工作,加至時薪三十五元,仍無人問津。香港勞動市場出現有工無人做的局面,卻造就了大批越南女黑工湧現。近月開始,深水埗一帶,紛紛有越南女工來應徵工作。這些女工,手持假身份證,不少香港僱主因為渴求人手而中招。上月底,法庭就審結了一宗同類案件,一名店主當災,誤聘黑工,被判罰款留案底。據消息稱,這些越南女工都來自位於中越邊境一處名叫「芒街」的地方。芒街與廣西東興只是一河之隔,女工偷渡來到東興,再乘大巴直落深圳。經當地人辦好假證之後,再乘大飛來到香港搵食。本刊記者從中越邊境一路追蹤,發現有中介公司,安排越南女人直送香港,再到各區應徵散貨,極具系統。 熟悉人口販賣集團運作的消息指,有人近期看中香港勞動市場欠缺前線人手的機遇,建立了一套偷渡女黑工來港的一條龍服務。「呢啲越南女黑工,大部分都係由中越邊境芒街出發,去到大陸,經深圳,再偷渡嚟香港搵食。」記者遂先到與越南芒街接壤的廣西省南寧,乘坐三個小時車,到達越南芒街一河之隔的東興市。東興市人口不多,樓房只有三、四層高,街上最多是出售由越南偷運入境的紅木傢俬,也有中越集結的食肆及廉價賓館。由於位處中越邊境,當地人都懂說越南話,更有一條專出售越南民生物產的「越南街」。 越南——中國偷渡如潮 東興與芒街是中越兩國的口岸小鎮,中間相隔一條北侖河,河上橫跨一條長約一百米的友誼大橋,橋頭兩邊有兩國檢查站。橋面寬闊,雙線行車,很多大卡車穿梭兩地。橋兩邊則有行人道,兩國人民通關後,步行三分鐘即可過境。橋頭檢查站朝八晚八開放,但兩地居民表示,檢查關卡只不過「名存實亡」。兩地人在光天白日下,都是在橋底下坐小船偷渡兩境。芒街一間雜貨店老闆帶記者到北侖河邊的渡頭,坐上電單車,沿途經過崎嶇泥路,渡頭入口幾棵大樹下,幾名男人守住,只許相熟電單車進入。甫進入,便是一個碼頭,剛登岸的幾名越南人向記者說:「我們都是運貨,一天要過關好幾次,那些關員經常向我們要過路費,由五十至一百元(人民幣)不等,坐船(偷渡)走一轉才不過三十元。」該工人還表示,兩地關口關門時間早,對他們這些經常穿梭中、越兩地的夜歸人很不便。「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偷渡來來回回中國越南。」 不過,渡頭的船家卻透露,其實「上頭」會記錄偷渡上落船的人數。船家說:「不是你話想坐船過就過,要相熟,我們(船家)私底下每個月給錢買通兩邊,他們會以人頭計算。」 越南女工好想來港 中、越兩地居民,就是通過這些船家偷渡,大量越南工人便千方百計踏足大陸境地。「因為我們在這邊(越南)工作,工人月薪最多都只得三百萬(越南盾)(約一千一百元港幣),所以大部分越南人都希望出埠打工。」幾名越南女人向記者說。其中一名廿八歲阿珍向記者坦言:「最重要是搵錢,我們村裡的人都聽講話香港找工作好容易,就算是在餐廳做洗碗時薪都有八萬盾(三十元港幣),真的好吸引,我現在問人借錢都想去香港,我日日不休息都可以,做幾個月,好過我留在越南打工一年。」另一位叫阿月就輕聲說:「我什麼都願意做,香港的工資很高呀!」從這些越南女人口中得悉,她們都是來自芒街附近農村。黑工蛇頭經常到他們村落,主動接觸她們。「很多女同志都出去(打工)了。「當然,年輕貌美的,可能是去做一些不見得光的工作(淫業),但我們這些年紀比較大的,他們說,也可以找到正常工作,但現在中國那邊也沒有那麼多工廠可以打工,所以阿頭(蛇頭)可以幫我們去香港,路費要貴一些。」阿珍嘆說。 黑工就業中介公司 記者在她們介紹下,終於認識了一名蛇頭。這名姓阮的中年男人,是多間位於海防及河內職業中介公司的老闆。他位於河內的中介公司,門口就貼了大量當地公司招聘人手的單張,都是一些商企招聘人手,工資較高可達五百萬越南盾,約港幣一千八百元。記者現場所見,的確有越南人進進出出,要求介紹工作。記者佯稱是香港僱主,希望請人來香港工作,起初他非常防備,但談了一會,他開始推銷:「我有朋友搞這種生意,風險不小,不過,女工我們這邊特別多。」據知,這些中介公司會安排越南女工先偷渡去大陸,再去深圳,然後在深圳辦假證,再坐大飛到香港流浮山上岸。「只要她們到香港之後,那邊你們有人接應就是了。」阮先生說。這些中介,會向越南女工收取路費,成功運送到香港打工後,她們的收入亦不是由自己掌控,大部分工作後獲得頭一個月的薪金,一半要還給中介集團作抽佣。 誤聘黑工老闆中招 根據警方數字,本年頭五個月,本港就拘捕了近一百五十名越南非法入境者,已是去年全年的一半人數,上月,一間在深水埗經營食肆的老闆便因誤聘越南女黑工「中招」。官司纏身的李老闆,在深水埗經營茶餐廳十二年,他一臉愁容指住頭頂:「為咗兩個洗碗工,我俾入境處搞到上法庭,呢半年無覺好瞓,頭髮都甩唔少。」他憶述,去年九月尾,在店門外張貼招聘洗碗工廣告,幾日後一名本地女人來店內詢問,指她有一位已嫁來港的越南親友「阿蓮」(廿八歲)想應徵洗碗,又大讚她勤力。李遂親自接見:「當時我認真檢查過佢(阿蓮)身份證,身份證號碼係英文R開頭(持證人擁有香港入境權)。我仲影印存檔。」最後李以時薪三十元聘請阿蓮,每日工作十小時,每月支薪七千五百元。阿蓮上班近一個月後,又介紹另一個同鄉「阿雲」(廿九歲)來餐廳。李表示:「我哋洗碗分兩更,一直請不到人,有熟人來應徵梗係求之不得!」阿雲見工後立即獲錄用。到十一月八日,入境處突擊搜查李的茶餐廳,阿蓮和阿雲當場斷正被捕。兩人經審訊後,被判使用假身份證,入獄十五個月;李亦因聘用黑工,上月三十日被判處罰款六千元及留案底。李向記者大呼寃枉:「佢張身份證同我嗰張一樣,根本睇唔出係假證,咁多年做餐廳,如果我有心請黑工,就唔會俾足最低時薪啦!」李老闆表示,除了他中招,他不少同行也說,近來出現大量越南女工應徵的情形:「我有個朋友在西九龍中心開餐廳,舊年一樣請咗越南人,原來又係用假證的黑工,佢請律師打官司,結果打到人財兩失,心灰意冷最近連間鋪頭都執埋。」據知,這班越南女黑工,除了來港應徵餐廳洗碗外,亦會在其他職業進行不同黑市工作。年輕的,除了會從事賣淫,香港報章分類廣告,也隨意可發現有越南女子徵婚啟事。「一旦來到香港,就算坐監,都要千方百計留在香港生活。」越南女工阿麗說。 僱主要學睇證 假香港身份證像真度愈來愈高,香港老闆經常聘請了黑工也不知。對此,入境處回覆指,僱主聘請求職者前,除要查閱該人香港身份證外,如果對方不是香港永久性居民,則須查看他的有效旅行證件。處方亦向僱主派發小冊子,內有詳細說明聘用求職人士前應注意事項,譬如提供證件上的蓋章樣本等,而處方網址也有教導鑒別身份證真偽的方法和防偽標籤,入境處亦設有查詢熱線,僱主對應聘人證件有疑問,可即時致電。大律師李國銓指出,「僱用不合法僱用的人」控罪的最高刑罰,是罰款三十五萬及監禁三年,僱主經審訊後一般會被判處即時監禁。如僱主不知情,可依據《入境條例》證明他在考慮僱用該僱員時,已採取一切切實可行的步驟,並合理地斷定該僱員是否合法受僱,才可以此作為控罪的免責辯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