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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家魚類精子庫,僅存全國1%魚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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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置了近20年的魚類「諾亞方舟」在2000年再度啟建,然而為時已晚,為魚尋種、留種遠遠趕不上魚類消亡速度,一群孤獨的研究者在與時間賽跑,但這場比賽沒有勝利者。

在實驗室的一角,三隻液氮罐狀似油漆桶,很難將之與魚蝦蟹蚌的「諾亞方舟」這個代表著生命崇高意義的名詞聯繫起來。

葛家春擰開液氮罐的蓋子,白霧騰起。他拎起一根掛在罐口的鐵絲,牽出一串正方形的不鏽鋼盒。盒子的外面標註著:「暗紋東方鲀F.Obscurus」。

這是河豚的學名和拉丁名,它們的精子被裝在容積1.8毫升、大拇指長的塑料管裡,再整齊地置於盒內6×6的小格間中。在零下196℃的超低溫狀態,每毫升數以億計的精子代謝完全停止,生命以靜止的形式得以保存。在必要時刻,它們將被研究人員取出、激活、繁衍後代。

這是位於江蘇省淡水水產研究所的水生動物精子庫,葛家春是項目負責人,精子庫建於2006年,目前存有刀魚、大閘蟹等19種水生動物的精子。全國約有6家水產研究單位存有精子庫,每個精子庫保存的種類從十幾種到三十多種不等,不到我國淡水和海水魚類的百分之一,這些魚類正在以意想不到的速度銳減。

留不住的魚種

除了南京,另5艘魚類「諾亞方舟」位於青島、武漢、上海、廣州,分別負責搜尋黃渤海區、長江、東海區、珠江的魚種。江蘇省淡水水產研究所應該是唯一一家省級魚類精子庫。

與孕育生命希望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研究者們遇到更多的是死亡。

「當時已經覺察到長江鰣魚很少,但沒有想到二十多年就沒有了,太快了。」73歲的傅朝君至今仍非常後悔,1980年代中期,傅朝君在長江水產研究所(以下簡稱長江所)工作,是我國魚類精子超低溫保存研究的第一代專家,但他當時並沒有及時保存長江鰣魚的精子。

長江鰣魚、河豚和刀魚同為長江三鮮,如今,長江鰣魚的美味只停留在老漁民的記憶裡。「特鮮,什麼佐料都不用放,一點鹽和醬油就行。」長江南京段的漁民李富貴狠狠地嚥了下口水,「再吃其他魚都沒有味道。」李富貴還記得1990年代曾有三年禁捕長江鰣魚的規定,但是三年後再捕時,一條也沒有了。

李富貴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S」,「S」的下面是長江,「S」的下半圓是土,上半圓是水,「這個缺口是魚產子的地方,現在要麼泥沙淤積了,要麼建港口了,或是被私人承包了。」李富貴將「S」的上半圓塗成了陰影。

如今,江蘇省的精子庫中雖然保存了河豚和刀魚的精子,但它們也正在步長江鰣魚的後塵。

長江魚類正在以整個種群消亡的速度銳減,葛家春說自己最害怕的就是前年、去年看到了這種魚,但是今年突然就看不到了。這也是他牽頭組建精子庫的原因之一。精子庫依附於江蘇省淡水水產研究所的漁業種質資源保護與利用平台,為全省水產業提供種質保存、種質研究及改良等綜合性服務。

「最後一隻羚羊不是被獅子吃掉的。當環境污染、棲息地喪失導致動物種群數目小到一定程度時,出生率小於死亡率,種群數目就會一直下降。」葛家春解釋道,「像河豚這樣洄游範圍很大的動物,數目太少時,在繁殖季節甚至遇不到配偶。」

1997年,葛家春還能買到野生河豚。但如今漁民已幾乎捕不到野生河豚,他只能從河豚養殖廠中取得河豚精子。李富貴覺得養殖的河豚毒性也下降了:「以前吃河豚每年都會『七上八下』,河豚上市時死七個人,下市時死八個人。」

水利建設、工業污染等破壞了魚類的產卵場和索餌場,長江漁業資源以漁民和研究者始料未及的速度急劇下降。李富貴記得1970年代,一網可以打幾千斤刀魚,現在卻不到十斤。刀魚的價格已是數千元一斤的天價,2011年,竟有不良商販給刀魚注射水銀以增加重量。

尋種

江蘇省淡水水產研究所主要從養殖場挑選魚種,對於生性桀驁,遨遊於長江急流的刀魚,葛家春已研究多年,至今仍未實現刀魚的規模化養殖。「應激性太強,離開長江就死。」獲取刀魚的精子只能和漁民一起下江捕撈。

在每年魚類繁殖季節,研究者拎著液氮罐,跟隨漁民一起上船。當捕撈到刀魚時,他們挑選個頭大、性成熟的刀魚,剖開魚肚,擠出精子,迅速裝入液氮罐中冷藏。

這樣「簡易」的尋種過程,如今卻如同大海撈針。即使在繁殖季節,找到一條合適的刀魚也非易事,葛家春的研究組甚至前往上游的安徽尋找合適的刀魚。

受到威脅的不僅是刀魚這樣數量銳減的魚類,研究人員認為四大家魚也應該未雨綢繆。江蘇省淡水水產研究所的精子庫中也存有四大家魚的精子,取自位於揚州市的國家級「四大家魚」原種場。

為了保存物種的遺傳物質,也就是種質資源,像種子公司給農民提供種子一樣,水產原、良種場持有《水產苗種生產許可證》,給漁業生產單位提供繁殖魚苗的親魚。

1980年代以來,在長江流域,先後興建了6座長江「四大家魚」原種場。原種場員工從長江中篩選出四大家魚原種魚苗,在原種場利用池塘和天然夾江分級選育至性成熟後,推廣到四大家魚繁殖場作為親魚使用。

「1980年代初,在長江的揚州段就可以採集到原種,1980年代末期就採集不到了,只能到上游採集。」揚州市的國家級「四大家魚」原種場場長唐明虎說,「採集成本越來越高,量越來越少。」2011年,他們在安徽安慶竟然捕撈了15天才收工,由於魚苗放久了會死,小轎車來回運了三次。而在1990年代初,兩三天就捕完,一卡車一次全部運回揚州。

作為野生魚種的保留地,原種廠利潤微薄,依賴政府項目支撐。對於用於製作剁椒魚頭的「胖頭魚」鱅魚,市麵價錢10元一斤,而原種場辛苦捕撈精心選育的親魚也就只有15元一斤。「再貴就沒有人願意買了,完全靠人工繁殖魚苗會導致近親交配、高齡產卵等現象,種質會退化。」唐明虎擔心如果原種場不堅持運營,四大家魚就會像大閘蟹一樣,再也沒有野生原種。

保護水產種質資源及其生存環境,也逐漸引起國家重視,2007-2011年,農業部共審定公佈了220處國家級水產種質資源保護區,這些保護區都是具有較高經濟價值和遺傳育種價值的水產種質資源的主要生長繁育區域。

唐明虎的「四大家魚」原種場所在的江段正位於保護區內。保護區至今並無專項資金和人員配備,只能通過項目建設申請經費,唐明虎認為開始重視已是好事兒。

而對於南京的漁民來說,「千層網,萬層段,捕魚捕一半。」老古話意味著長江中的魚太多,再先進的手段也只能捕到一半的魚。但現在即使魚都沒了,他們也無所謂。因為「現在也賺不到錢,子女再也不會打魚了」。

近20年的懊惱

1950年代初期,英國人用零下79℃的乾冰保存了大西洋鯡精巢,誕生了魚類精液長期保存的第一個成果。

在我國,聽上去為了保護珍稀魚類的精子庫,最初的研究卻源於漁業生產。「那個年代還沒有考慮珍稀魚類保護,主要是為育種雜交做工作。」傅朝君說。1983年,他和長江所的4名專家開始了家魚精液超低溫保存研究。

「鯉科魚類精子冷凍保存研究進展比較順利,研究成果被專家鑑定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當時長江所淡水魚類精子庫研究的5名專家之一、現為黃海水產研究所研究員陳松林說。1990年代,四大家魚精子保存的技術難關基本都被攻克,長江所建立了青魚、草魚等八種鯉科經濟魚類的精子庫。

然而,當初的研究團隊成員逐漸調離長江所,陳松林也出國留學,國內魚類精子庫的研究停滯。

直至2000年陳松林調入黃海所後,在國家「高技術研究發展計劃(863計劃)」項目支持下,才重新開始了黃渤海魚類的精子和胚胎冷凍保存研究。2004年建立了黃渤海海域的魚類精子庫。

不過,為時已晚。

海水魚類研究可謂後來居上,長江淡水魚類的研究卻停滯不前。直至魚類資源保護受到重視,精子庫的研究才重新提上議案。當年的研究者都陸續轉變了研究方向,但仍設法通過其他項目擴大精子庫的研究,東海水產研究所的精子庫也是由當年長江所五人團隊中的章龍珍建立。

2000年左右,長江所開始對中華鱘進行精子冷凍保存,並逐漸建立了含有32種長江魚類的精子庫,但「很多一級、二級保護動物都沒有」。長江所的研究員柳凌說,「建庫容易,取材太難,如果當年早點保存,局面就不一樣了。」

實際上,1980年代中後期,長江所就開始了中華鱘精子保護的研究。「沒有課題經費,也沒有中華鱘的捕撈權,影響了研究。」陳松林說。他想建立一個全國性的大型的魚類精子銀行,但一直沒有申請到大的項目。

2006-2008年,科技部的一個平台項目為精子庫的研究提供了一定的經費支撐,但長江所的精子庫依然沒有專項資金,只能依靠其他項目經費來維持。「雖然添加液氮每年兩三萬就足夠了,但這需要對於物種保護的責任心。」柳凌說。

南方週末實習生周瓊媛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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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漁有解》第一線保育人員向漁業署喊話 搶救本土魚種三件事不能再等



2015-08-10  TCW

希望以後的台灣餐桌,也能繼續嘗到本土野生海鮮滋味?

專家與第一線保育人員呼籲,科學護漁、支持執法、培養海洋公民精神,這三件事不能再等!

撰文•何欣潔

四面環海的台灣,竟出現主要漁獲量歸零的警訊!

同樣身為漁業重鎮、民眾一樣愛吃海鮮,為何阿拉斯加的漁業得以生生不息,台灣卻面臨無魚可吃的窘境,對於過度捕撈危機幾乎束手無策?想要年年有野生海魚可吃,海洋政策不能再空轉。

今年二月掛牌上路的「海洋事務委員會」,已改善過往各海洋主管機關權責不一的困境,新官上任,應盡速落實科學護漁、支持前線執法,民眾也該扛起「海洋公民責任」,讓台灣海洋恢復生機。

解方一 憑科學數據說服漁民進行海洋基礎調查 捕撈限額不再「喊樂透」許多專家都想索取完整的台灣海洋資料,作為研究與倡議的工具,但與主管機關交涉的經驗,令所有人灰心不已。

中研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研究員邵廣昭向《今周刊》抱怨,「拒絕我們的理由千奇百怪,從研究成果尚未發表、敏感保育物種不能公開、資料的智慧財產權有爭議,甚至是違反《個人資料保護法》,怎麼說就是不願公布詳細的漁業統計資料。」目前學者據以研究的漁業資料,多數是由漁民自行填寫,雖然仍能觀察到大致的變化趨勢,卻與真實情形有所出入,更缺乏完整持續的海洋經濟基礎統計資料,要用來制定有效的漁業政策時,捉襟見肘。

缺乏科學根據的禁捕政策,讓保護區的捕撈限額數字形同「喊樂透」,一點也無法讓漁民服氣,遑論誠心遵守休漁規定。

一名東北角的漁會總幹事透露,漁業署數字亂喊,「早就被漁民看破手腳。」以近年來熱門料理「飛魚卵」為例,根據經驗,過往飛魚卵的產量多落在六百到一千噸左右,漁業署卻訂出年捕三百噸的限量政策,讓漁民紛紛質疑:「為什麼是三百噸,不是五百噸、七百噸?有確實調查飛魚族群數量嗎?如果沒有,要人乖乖遵守保護區、休漁規定,很困難。」台灣少數成功的保育魚種,每日限捕二○九公斤的東港櫻花蝦,就是科學護漁的最佳案例。被稱為「櫻花蝦之父」的水試所前研究員陳守仁,精準計算櫻花蝦的最適漁獲量,才讓漁民服氣,「漁民對大海最熟悉,要說服他們,就是要拿出專業數據!」解方二 前線執法有後盾升級漁船監控設備 官方態度更有魄力浩瀚無邊的海洋,最容易成為執法死角,阿拉斯加為了解決非法捕撈的問題,要求每一艘漁船都必須裝設VMS(漁船監控)系統、讓觀察員隨船監督,甚至規定「騷擾觀察員」者必須負刑事責任。

對照台灣沿近海漁船多數未強制裝設VMS系統、執法人員必須承受恐嚇與民代「關切」壓力,連巡邏船隻都要向民間租借的窘境,漁業保育成果不如阿拉斯加,並不令人意外。

「人家上了外太空,我們卻還在殺豬公!」曾經遠赴挪威、美國阿拉斯加考察的共生藻協會理事陳盡川,發出了無奈的評論。

「很多同仁都有守護海洋、和漁民溝通的熱忱,只要長官、社會願意添購必要設備,重點是支持我們嚴格執法,態度不要搖擺不定,民代不要太『關心』,前線士氣就不會被打擊!我們相信,海洋保育還是大有可為。」保七總隊第七大隊南方四島小隊長蕭再泉信心滿滿地說。

解方三 推動餐桌上的革命公民意識抬頭 發揮「抵制魚翅」精神自二○一三年「洪仲丘事件」開始,「公民覺醒」就是台灣社會最夯的口號,是否也能成為守護海洋的力量?

海洋公民基金會理事吳雙澤樂觀地舉例,以社會運動方式拯救海洋,台灣人早已有成功的小革命經驗:「就是現在年輕人婚宴時,幾乎都強力抵制魚翅!」而觀察阿拉斯加成功的關鍵因素之一,就是以健全的商業模式支撐生態保育的理念,消費者願意多花錢購買永續認證的漁獲,也抵制來路不明的水產品。

根據美國國家海洋及大氣總署資料顯示,即使在嚴格的捕撈限制之下,阿拉斯加漁業仍為當地帶來一年近十九億美元的收入。

阿拉斯加的經驗告訴我們:只要從小培養「從餐桌保護海洋」的海洋公民文化,減少漁獲捕撈量,並不必然使漁民收入降低。

亦即,除了嚴格執法之外,「消費者學著了解海洋,搞清楚現在什麼魚該吃、什麼魚不該吃,建立永續漁業的良性循環,才能確保台灣年年有魚。」邵廣昭語重心長地說。

讓海洋永續發展,政府與社會大眾,都有必要加把勁!

同樣護漁,一個被毆、一個受保障——兩國海洋永續政策與環境比較台灣 美國阿拉斯加州部分巡邏艦艇須租用執法設備巡邏艦艇、直升機人工登記、雷達掃描漁船監測系統每艘漁船配備VMS(漁船監控)系統執法人員常被民眾恐嚇或民代關切,甚至遭暴力毆打執法情形每艘漁船配置觀察員監督,騷擾、威脅觀察員可判處六個月徒刑或罰款13萬美元不夠了解海洋生態,常因追求美味而吃下族群瀕危魚類消費者意識漁業教育從小做起,消費者支持永續漁法認證產品

整理:何欣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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