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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四日,在世界的注目下,由安藤忠雄設計的「亞洲大學現代美術館」終於正式開幕,從二○○七年到一三年,耗費六年,亞大美術館終能與世人見面;若論催生「台灣第一座安藤忠雄建築」的時間,台灣,已經等了十年。 台灣有沒有得過普立茲克獎的國際大師建築?答案是肯定的,但卻已是半世紀前的事。六○年代時,曾有三位國際大師為台灣設計三座建築,但在六○年代後,台灣與國際建築的接軌長期停頓,直到今年,由札哈.哈蒂(Zaha Hadid)設計的新北澳底共生住宅、伊東豐雄設計的台大社科院,以及安藤忠雄設計的亞洲大學美術館相繼完工,台灣土地上,才又有了國際級的大師建築扎根。 其中,安藤建築從邀請大師設計到落成,歷經重重磨難。○三年,時任交大建築所所長的劉育東成功請到安藤忠雄為交大設計建築館、美術館,設計案雖已成形,但因在地建築師經驗不足、行政程序繁瑣困難等問題,只能宣告安藤建築興建無望。 劉育東回憶,當他沮喪地向安藤忠雄回報交大建築館的工程無望時,大師反過頭來安慰他:「不要急,建築就是這樣,會耽擱、甚至蓋不成,但有些傑作,是在耐心等候下完成的。」 工程難度高 光營造團隊就找了十個月 而後,安藤忠雄在台灣知名度愈來愈高,也有許多人希望透過劉育東請來大師,為天主堂、佛院或是旅館設計建築,甚至連中國大陸少林寺的住持都親筆來信表達意願,當時劉育東只有一個想法:「成功,不必在我,可以不在交大,在台灣就夠了。」二○○七年,劉育東接到亞洲大學創辦人蔡長海的電話,希望他擔任建築顧問,請安藤忠雄為亞洲大學設計一座美術館,當兩人飛到大阪安藤事務所時,仍深怕會被大師婉拒,「沒想到,安藤先生竟然做好了亞洲大學的基地模型!甚至秀出了九個設計方案!」大師的允諾,其實只是困難的開始。為了實現「在台灣蓋一座安藤建築」的崇高理想,回國後,劉育東由交大借調至亞大擔任副校長,全權負責安藤美術館的一切事宜,原定○九年九月動土,卻又遇上安藤忠雄罹癌,必須手術、休養,短期內無法前來台灣;最嚴重的是,遲遲未能找到符合安藤水準的營造團隊,讓動土日程一再延宕。 即使在日本,安藤忠雄的混凝土建築都屬於難度最高的工程,但他要求海外也必須達到「日本水準」方能動工。歷經兩次公開招標,台灣的營造廠仍全數出局,沒有一家廠商試做的混凝土模型通過標準,在台的日本營造廠也不願接下如此困難的案子;這一找,讓劉育東足足尋覓了十個月。 在擬定的計畫日期即將迎來「死線」,再找不到營造廠就得宣告停工的前一日,安藤事務所終於說動熟悉安藤建築的石田工務店,派出六位資深匠師駐台,協助台灣的營造團隊共同施工,台灣第一座安藤建築才終於見到曙光! 建築水準高 全球安藤建築中前五難 究竟安藤忠雄的混凝土建築有多難蓋?能考倒台灣最精良的營造廠,甚至讓蓋過安藤建築的日本匠師不願再度動手,要三顧茅廬才願來台協助建造。 劉育東解釋,混凝土多作為建築結構材料使用,一開始根本沒人會想將混凝土當成表面材料,但二十世紀的現代建築大師柯比意率先將混凝土外露,展現其粗獷的質樸面貌,也帶起一波混凝土建築風潮;安藤忠雄崇尚柯比意的混凝土建築,但卻致力於將其轉化為細緻、內斂、質樸、沉靜的面貌,要做到這般水準,才能稱為大師級的藝術作品。 「第一重要的就是水泥品質,我當時特地北上拜託台泥董事長辜成允,請他給我們一級水泥,並且要同一批出廠、一次進駐最靠近工地的台泥台中大肚廠。」劉育東笑說,這要求其實相當不合理,「同一批」是為了要精準控制混凝土色澤一致,但要台泥長期囤貨,簡直就是叫人家做賠錢生意。 更困難的是拆模,在日本,拆模是非常重要的儀式,僅能由年紀最長、手藝最精的老師傅親自動手,如果讓經驗不足的後生晚輩拆模,劉育東形容:「就像打開蛋糕盒時,一個不小心將蛋糕碰壞。」模板,就是形塑清水混凝土平滑洗練風貌的最後關鍵,千萬不可在拆模時功虧一簣。 在動工前於大阪召開的台日六方會議(安藤事務所、大元事務所、德昌營造、成舜機電、石田工務店與亞洲大學)中,為了要求精準度,安藤忠雄甚至拿出清水混凝土的施工模型,親自示範施工標準。 劉育東回憶,在一樓牆面拆模當日,安藤忠雄的副手岩間特地來台驗收,當石田工務店的領班山根慢慢拆下模板,清水混凝土顯出如絲般光滑的色澤時,岩間露出滿意的微笑,這一笑,才讓忐忑不安的營造團隊吃下一顆定心丸。 岩間更私下透露,亞大這座美術館,是全球幾百座安藤建築中,最困難的前五座。劉育東轉述這句話時,仍止不住笑意,「你能想像嗎?台灣的亞大美術館,能與日本的住吉長屋、六甲集合住宅、淡路夢舞台,還有德國的朗根美術館相提並論!」 自我要求高 籌備施工期遠高於同等建築能被要求極高的安藤忠雄肯定為幾百座安藤建築中,施工難度前五高,亞大美術館的建造過程確實充滿磨難,稱之為「意志」下的產物也不為過。 今年五月,亞大美術館的工程進度已經完成九九.九%,僅剩下二、三樓的展覽空間必須鋪上○.三公分的混凝土作為地坪,建築師事務所與日本監工更已準備在月底撤離,這○.一%的小工程,眾人都不以為意,未料在鋪設完成後,竟出現顏色落差、鏝刀抹痕,甚至有抹不去的工人腳印! 「開館倒數四個月,那時候所有團隊都準備撤退了,連安藤事務所都說只要小改善就好,我該怎麼做?」劉育東自問,卻遲遲無法決策,但蔡長海一聲令下:「敲掉吧!做到最好!現在不改,等到展品搬進去,連改善機會都沒有。」有了業主支持,營造團隊咬著牙、忍著想回家的心情,閉館大修兩個月,「牆要敲掉只要推土機,但○.三公分的地板表面層,加起來有三百坪,只能用人工慢慢敲掉、重做。」事實上,亞大美術館建坪一二四四坪,僅能算是中型建築。一般來說,同等大小的建築只要花兩個月設計、兩個月畫施工圖、八個月施工即可完成;但從設計到動土,亞大美術館已籌備四年,原定五百天的施工期,更因要求完美而拉長到一千天,到今年七月底才真正宣告完工。 自我期許高 用藝術建築與國際對話 「動工這兩年半來,安藤事務所賠錢、大元事務所繼續賠錢、德昌營造一定賠錢,亞洲大學花費無數人力物力,大家只為了成就一座國際級的美術館。」可以說,帶領團隊突破重重困難的,正是這份「打算在台灣蓋出不輸日本品質建築」的執著意念。 有人會問,為什麼台灣第一座安藤忠雄建築,會在中台灣一所年輕的私立大學裡?其實,在蔡長海決定辦學前,曾走訪哈佛、史丹佛、牛津、劍橋大學等世界一流名校,「我發現,這些名校都有美術館、博物館,但台灣的一流大學卻缺乏這塊。」蔡長海說道。 於是,蔡長海在創校時就決定要蓋一座世界級建築水準的美術館,「這棟建築物本身就要是美術品。」不可思議的是,在一二年底時,亞洲大學憑藉還在施工中的安藤美術館,成功邀集了哈佛、史丹佛、劍橋、牛津、東京大學五所名校的美術館或博物館館長來台參加論壇。 劉育東轉述史丹佛大學肯特藝術中心館長康妮的話:「即使在今天的史丹佛,要蓋國際建築雖無經費問題,卻無人願意花時間等待,成就一座大師建築。」下一階段,亞大美術館將啟動與世界大學間的藝術交流合作,而矗立在中台灣天空下的安藤建築,也將成為台灣接軌國際建築的二十一世紀起點。 劉育東 出生:1963年 現職:亞洲大學副校長、講座教授經歷:交通大學建築研究所所長學歷:哈佛大學建築設計博士、麻省理工學院共同博士研究 透視安藤忠雄 你不能錯過的線條之美 安藤忠雄美術館的關鍵密碼建坪1244坪,工程總額逾5億元,單位造價比台北101還高。 2011年1月24日動工,2013年7月31日完工,施工期長達919天。 十年苦鬥─ 安藤忠雄的美術館 作者︰劉育東 採訪整理:楊麗玲 出版:天下文化 2013.10.21上市 美術館之眼 三樓展廳的大片玻璃試燒一次要100萬元,燒到第三次才成功;透過一覽無遺的大片玻璃,參觀人群也成為被注視的主體。 層次豐富的安藤講堂 階梯式的講堂可容納106人,對外出租一次2萬元;講堂壁面全由木材拼接,由淺至深、由深至淺,拼出富層次感的空間。 鎮館之寶《沉思者》 亞洲大學創辦人蔡長海為提高美術館層次,花費105萬歐元買下羅丹的大型《沉思者》,為全球編號第18件作品。 地板也是工藝 安藤忠雄評為「比日本還要精準」的石材工藝,由一塊塊梯形石材拼出一樓大廳的三角形地板。 撰文‧鄧 寧 攝影‧陳俊銘 |
看見消費者對中草藥保健食品有極大需求,安利(中國)研發中心研究開發總監韓強, 成功說服總部,在無錫打造全球第一座中草藥有機種植研發中心,為安麗找出金雞母。 走進全球直銷商龍頭安麗(Amway)在中國無錫打造的中草藥植物研發中心,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無邊際的有機農場,面積相當於二十五座台北小巨蛋,再加上面積達兩千平方公尺的科研溫室,整個中心種植的稀世珍草達兩百多種,連九大仙草之首、被譽為「救命仙草」的鐵皮石斛都能找著。 安麗全球去年營業額達近一百億美元,安利(中國)貢獻了四成,其中保健食品品牌紐崔萊占安利(中國)一半,中國保健食品市場可說是旗下最大金礦,難怪已在廣州、上海設有研發中心,安麗還願意點頭在中國無錫砸八億新台幣成立中草藥研發中心,更請來二十多位中草藥專家組成頂尖團隊。 「讓安利再走八十年,希望在我們手裡走更遠!」安利大中華研發副總裁陳佳表示。 安麗每十年就有一重大計畫,中草藥是打開安麗下一個十年的鑰匙,而關鍵人物是一名研發人員:韓強。 看見新趨勢 說服美國總部投資中草藥 今年二月,中國國務院印發的「中醫藥發展戰略規劃綱要(二○一六│二○三○年)」,提出到二○二○年,中藥工業總產值要達到占醫藥工業總產值三○%,這項綱要點出中國中草藥市場的爆發力。 「說到保健食品,在中國,逃不掉就是要做中國養生保健、中草藥研究!」安利(中國)研發中心研究開發總監韓強在七年前就預見中草藥潛力。他分析中國保健食品中,獲得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藍帽子標誌認證的,六成為中草藥產品,可見消費者對中草藥保健食品的需求。他在○九年就積極說服總部投資該項研發。 一一年,由韓強率領的研發團隊,在美國推出第一款中草藥保健品「銀杏蓯蓉片」,以預防記憶衰退為訴求,銷量是原本不含中草藥成分的三倍,讓總部驚豔。 一三年,該產品在中國上市,擠進安麗在中國銷售的保健食品前五名,加深總部對中草藥市場的發展信心。 雖然總部在○九年尚未點頭投資,韓強卻已跋山涉水找植物中心開發地,三年內走過九個省分、四十塊候選地,南至廣州,西至四川、雲南。原本低頭面對燒瓶的科學家,抬起頭面對人群,與官員打交道,他坦承這是極大挑戰。 韓強回憶說,最早其實看中的是江蘇位於陽澄湖三大半島之一「美人腿」,當地政府卻希望安利(中國)蓋以休閒度假為目的的「農家樂」而作罷。幾次挫敗下來,才找上積極想從製造業升級為研發產業的無錫。 在無錫三百多個地點,他四處抽取土壤送檢美國、中國等實驗室,意外找到不受農藥殘留、重金屬汙染的無錫新區吳文化博覽園區。這塊溼地藏有超過百座春秋時代留下的古墓,受到《文物保護法》保護。 「光是我們園內就有四座古墓,這裡受到政府保護,未來也不會在附近開放製造業,我們完全不擔心未來附近會被開發。」找到這塊地,韓強終於讓總部在一二年點頭,也與無錫政府簽下三十年租約。 整地耗三年 休耕輪作只種有機植物 拿到地之後,更艱難的關卡還在後頭。吳文化博覽園區屬於溼地,原本種植水稻,並不適合需要疏鬆且肥沃土壤的中草藥種植。因此,一二年起,安利運來二十五萬立方公尺的泥土,將低窪農地填高三十五公尺,改造農場六成以上溼地。填完土還得進行休耕、輪作、種植讓土地肥沃的綠肥植物。「我們在土地上種豆類、木須等綠肥作物,民眾還以為我們種雜草,打去國家信訪局投訴我們!」韓強笑說。 花三年完成「整地」,前後六年心力完全投入研發中心的建設,安利(中國)植物研發中心終於落成,韓強說:「我們可是全球第一家做中草藥有機植物研究的!」陳佳更透露,明年將會看見研發中心的首次成果:首支以抗老為目的的中草藥保健食品。 過去安麗的有機農場均位於美洲,而現在這座研發中心離台灣最近,單趟航程只要兩小時。國內保健食品最大代工廠大江生醫執行副總經理廖偉傑分析,安利成立研發中心,在策略上蘊含「自產自銷」的概念,讓消費者能看見安利的「研發能力」,食用更安心。 安麗近五年來推出肉蓯蓉產品,在中國、台灣都傳佳績,植物中心明年也即將推出新品,市場都在觀望安麗新開闢的中草藥保健食品市場,是否能再為其增添火力,成為安麗下一個金雞母。 撰文 / 黃家慧 | ||||
早上八點過後,一看天氣放晴,正昌製材公司董事長梁兆清便自備便當,來到新竹縣五峰鄉向政府承租的林地。只見他熟稔地拿起鐮刀砍草,同時注意樹苗有沒有長歪、樹有沒有被老鼠啃齧。 他解釋砍草一定要勤快,否則,「老鼠躲在草叢裡,牠們會咬樹皮,使得樹變成空心的,很脆弱,颱風來的時候一吹就倒,而且因為長不大,沒有價值,沒辦法拿到市面上賣。」雖然有專門砍草的工人,只要天氣好,七十一歲的梁兆清就會上山巡林,不只因為這是他的林地,更是因為他對森林有一份深厚的感情。 和森林一起長大 製材盡量採用國產品 「小時候,我家住在竹東瑞峰里五指山下,小學畢業以後,十幾歲就在山上幫人家種樹、砍草、鋸木頭,也做過專門運木頭的卡車助理。」林木對他來說,像是交情超過半世紀的老朋友。民國六十年代,梁兆清從製材業跨足造林,開始向政府承租林地,展開了造林生涯。 從事製材業四十餘年,他感嘆台灣木材自給率不到一%的現況下,製材加工品的材料多仰賴進口,但他仍希望盡量使用台灣生產的木材,支持本土林業。 台灣禁伐得早,僅開放部分林地出租給林農,一九九六年至二○○四年,並提供國有林地一公頃二十年合計獎勵金三十九萬元,○八年起提高到四十六萬元,也提供一定數量的樹苗,儘管如此,仍然利潤有限。他種了近四十年的杉木,從當年的三十五公頃到現在約二百公頃的規模,對林農的艱辛點滴在心頭。 對林農來說,造林最重要的就是砍草、疏伐(將部分樹木伐除)。等樹木長成到八年後,就得開始疏伐,目的是避免林木太過擁擠,互相競爭養分等資源,才會長得好。不論雇工砍草或疏伐,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尤其台灣森林分布在陡峭的山上,不像外國地形平坦,難度高、工資也較貴。 此外,造林不像種稻或種菜,半年就能歡喜收割,往往需要十數年以上才能砍伐,而且必須經過許可。林農的投資回收期長,利潤又未必好,等到年事已高,下一代不願意接手,林地紛紛就還給政府,梁兆清便因此接手承租不少老林農的租地。 如今,森林的濫伐問題,越來越受到國際社會的正視,並且發展出多種森林驗證方式,確保伐木與造林之間取得平衡,而梁兆清的林地,是台灣第一個通過森林監管委員會(FSC)驗證的造林地。 和國際森林接軌 永續經營 環保與經濟並存FSC的驗證單位會實際到林地調查,關注水資源或土壤等生態系是否遭到破壞,也造訪附近居民,詢問平日生活是否因伐木受到影響,並調查合約是否合法等,在在要符合永續經營的原則,連男女勞工、社區回饋等條件都一併列入考量。儘管台灣並無相關法規限制,梁兆清仍毅然決定申請認證,致力種出環保木材。 長期輔導梁兆清環保造林的台大森林系副教授,如今借調林業試驗所副所長的邱祈榮觀察,「梁兆清認真種樹,而且善盡管理的永續責任,並兼顧環保、產業、地方社區等各方的利益。」一○年,台北市舉辦國際花卉博覽會時,負責設計新生迎賓廣場的九典聯合建築事務所建築師張清華,就採用梁兆清的杉木。她當時還親自上山,確認使用的是疏伐木,「我用綠色工法,直接把杉木在現場立起來當作結構,呈現原始木材的美感。」承作北投公共浴場、嚴家淦故居等古蹟修復案的福清營造副總經理林國長則指出,「他的木材防腐、乾燥等技術可靠,禁得起時間的驗證,和他們合作三十多年了。」梁兆清對環保也不馬虎,例如製材廠加工時產生的木屑,會集合起來供乾燥用的鍋爐燃燒使用,善用木材的每一分資源。 身為造林人,梁兆清一再呼籲,環保與經濟可以並存,「生命要讓它輪迴啊!辛苦種的經濟林卻不能砍,其實浪費了國家造林的經費,也讓相關人才和產業出現斷層,以後我們要砍伐,都找不到會砍樹的人了。」從小和森林一起長大的梁兆清,衷心希望造林人的辛苦,有一天能被重視。 撰文 / 孫蓉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