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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松:80後為什麼比我們那時還艱難

http://www.yicai.com/news/2013/05/2722413.html
節前的一天晚上,與同事們吃飯,現在的同事,大多是近年參加工作的年輕人,八零後的居多。我回辦公室後,發了一條微博:春節前同事們聚餐,不少孩子散席後都返回租住的房間,打聽了一下,都挺貴的,單位附近的一居室要三千多元。如果不是家裡資助,他們今後都買不起房。我感到八零後的生活,其實比我年輕那會兒,更加艱辛,但他們希望獲得的,卻比我那時要多得多。我感到社會有問題,卻說不清楚。

結果,有很多跟帖,令我頗有感觸。

我跟他們相差二十年。二十年前,我跟他們一樣,來到北京上班。一九九一年,一個月大概有三五百元的收入。兩年後上升到了千元。另外,單位可以分房子。大概上了五六年的班後,我分到了兩室一廳,有八十平方米。後來又用十幾萬元的"單位優惠價"買了下來,一直住到現在。那時候的時尚玩意兒,比如BP機什麼的,也都有了。我還在一九九二年買了第一台黑白的筆記本電腦。那時,常與同事一起到新華社西門外下館子,啤酒兩元一瓶,我們無憂無慮。我買書也很多,九十年代,書還很便宜。二零零零年,我的《二零六六年之西行漫記》(《火星照耀美國》)出版,四百多頁,賣十七塊錢,現在再版,同樣厚,要賣四十塊錢。我在一九九八年買了第一部手機,一千多塊錢。

我覺得,八零後年輕人與我那時不一樣的是,他們面對更豐裕的社會,有更多的生活需要去享受。而且,由於信息和交通手段的方便,世界離他們更近了,總是有那麼多的炫目東西,就在他們眼前不停晃動。他們等不及,立馬就想要。一九九一年,對於年輕人來說,沒有蘋果手機,沒有平板電腦,沒有MP4,沒有出國旅遊,沒有錢櫃,沒有互聯網,沒有那麼眼花繚亂的時裝、化妝品、手錶、運動鞋,沒有那麼多的電影、影碟、圖書、動漫、科幻......是的,科幻,最近這才變得有些酷了,現在的年輕人可以去參加成都的科幻大會,坐火車或坐飛機從很遠的地方過去,他們翹了大學的課前往,自己找旅館住。那時,我幾乎沒有這麼想過。我在一九九一年,連出租車也沒有打過。另外,八零後還要有電子遊戲,要有穿越、懸疑和盜墓。同時,我那時的奢侈品,對他們來說則成了必需品,比如筆記本電腦,比二十年前便宜不了多少。至於工作,則更成了奢侈大件。他們經歷了大學擴招,記得我那時,幾個人考一個崗位,他們是幾千個人考一個崗位。而他們的確面臨更多的需求,他們要買房,他們要買車,這些也都成了他們立足於世的身份標誌。總之,冷戰結束後的這二十年,是物質世界迅速進化的二十年。人們還說,這個時代的基調是和平與發展的,人們更多地耽於享受而不是搏鬥。總之,如今,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擺在八零後的面前。這些都要花錢,花大錢。我無法想像,他們那每月三四千塊錢的收入,怎麼去滿足。

我那時還能看得到未來,我不會說,我靠工資一輩子買不起房。但八零後靠工資,目前來看,的確一輩子買不起房。

社會出了什麼問題?一九九一年,冷戰結束,再加上一九九二年,南方講話後,中國進入了新一輪的改革開放,我作為科幻作者,滿懷激情地想像過,二十年後,中國發展了,中國繁榮進步了,經濟上的,社會上的,體制上的,環境上的,很多問題應該都解決了。在我讀大學時出生的新一代人,會過得比我更幸福、更豐裕、更開懷,這絕對絕對是沒問題的,否則,時代就停滯了或者倒退了。

但如今的年輕人,活得比我那時,壓力更大,磨礪更多,糾結更重,形容他們,常常有"苦逼一代"。當然,這首先是物質上的。從八零後他們降生那時起,中國一躍千里了,實現了幾千年來未有之夢想,超了英,超了日,如今已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它的外匯儲備世界第一。它舉辦了奧運會和世博會。我那時,出國看不到什麼中文,現在,機場商店,都有了中文。所以,八零後面對的問題,所謂"苦逼一代",這是一個很嚴重也很尖銳的問題。怎麼會這樣?時代難道真的停滯或倒退了?常人卻無法想像。每天,我們看到的是私車堵成江河,餐館裡人山人海,歌廳要排隊等候,報紙上充滿對功成圓滿的讚頌。

但是,的確我們有了一些不滿。這些不滿,是慾望過高了?脫離現實了?脫離國情了?我覺得也不盡然。我的那些年輕的同事們,他們是獨生子女,在家裡是心疼的寶貝,卻為了租房便宜一些,住在四環、五環,每天擠地鐵公共汽車,花兩個小時來上班,這讓我感到辛酸。我有時在想,一九九一年時,社會上當權的,大都是三四十年代出生的。他們為什麼沒有創造出一個比期望中更美好的社會?他們為什麼沒有給年輕人帶來更充裕的各種財富?哦,也許,他們有自己的苦衷。

八零後與我另一個不同的是,他們比我們這一代人,有更多的精神上的追求。

六十年代與八十年代生人的不同,是我們這些人大多更現實更世故。經歷了文革,經歷了冷戰,經歷了八十年代末期的動盪,很多人只顧個人,只看眼前,心機很重,理想則幾乎喪失了。但我覺得八零後更純真。他們出生在一個真正開放起來的時代,他們許多人不知道什麼是飢餓、算計和傾軋,他們對未來的烏托邦有憧憬,他們有夢,儘管那麼大的生活壓力,但他們還是看到了很多的美好。他們的眼神是清澈的,他們的笑容是陽光的,不像一些五零後六零後那麼虛假和城府(我們在二十年前就那樣了,而且我們比八零後更懂得怎麼去搞"關係")。他們會為一本小說、一篇散文、一個博文、一部電影感動得流淚。他們有近於單純的理想。他們工作很認真、很敬業,常常是為了守衛心中的一份真誠。在我的單位,加班到深夜的,往往就是八零後了,不少人挑起了大梁。我也看到,他們中的不少尋找各種機會體驗那些純粹精神層面的東西。雖然他們沒有多少錢,但他們中卻有那麼多人熱愛科幻----這個被許多成年人視為幼稚天真的文藝品種。而我那時不是這樣。我到單位十年,身邊沒有遇上一個喜歡科幻的。但八零後來了後,這樣的人就多了。大學裡面,都雨後春筍般湧現了科幻協會、科幻俱樂部。學生們很投入,他們為了見一面最喜歡的科幻作家劉慈欣,久久守候,在見到時,熱淚滿面。當然了,他們的眼光也很高,欣賞的東西,理解的東西,比較深入,有時比較空靈高遠,有時是具有普世價值的,是宇宙性和終極性的。我們那時要費勁思考一番的,他們一下就明白了。他們基礎更好,專業素質更強,也更有文化和教養。更讓我有感觸是,他們的思維比較正常,也就是能按照常識、能按照事物的本來面目去看問題。六零後不少人已對很多蠢事習以為常,但八零後看一眼就知道什麼很搞笑。

八零後活得很難,但他們卻在北京奧運會火炬被搶的時候,自己組織起來,出來捍衛這個國家的榮譽。這讓五零後六零後很感動。需知有些五零後六零後的人,早已不把這個國家當回事了。有的人高喊著為中國爭民主自由的口號,其實在為自己謀私利。他們把年輕人推到前面,自己卻躲到一邊。

在我看來,八零後(也包括七十年代末出生的人)應該是中國最有希望的一代人。在他們之前的中國人,我覺得基本上還是農民,也就是用農耕意識來生活的人,有的人居住在大城市裡,但他們的思想行為方式大致是鄉村式的。不是說農耕不好,它卻與工業文明和信息文明的人類進化大過程脫節。特別是在一種滋生於河流與黃土上的農耕意識的深處,經過幾千年封建大一統文化的錘煉,它的特點是在權力面前唯唯諾諾,崇拜關係和面子。但八零後,從整體上講,是第一代真正的城裡人。他們有了具有了平等和自由意識及行為。中國要現代化,這是一個新的起始點。

所以,我們現在要給八零後什麼?如今掌權的,五六十年代的人,可能很少去這麼想。他們太忙了,他們已經經過奮鬥,形成了自己牢固的利益集團或圈子。有的人正在陞官發財的路上繼續奮力跋涉,有的人則喪失了良知和正義,忙著做昧心事。房價也正是被他們這裡面的一些人搞高的。某種程度上講,八零後是在六零後的剝削中成長起來的。八零後正在為六零後實現自己最後的人生目標而打工。當然,主觀上講,六零後所做的一部分,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九零後的,積累一筆財富,讓他們今後不要過得這麼難,但是,卻無法為八零後,或者九零後或零零後,提供了一個更好的、更公允的大環境。這正是殺雞取卵。因為這一代掌權的人,有的的確很自私,貪得無厭,也狹隘和保守。他們出生於亂世,有亂世的哲學。他們整體上還是沒有太多文化。有文化一些的,在二十年前出國了。

我本來覺得,決定一個國家命運最關鍵的,就是要有創造性的東西,有喬布斯那樣的東西,這會在八零後這裡勃發,但現在看來,還是很難。因為八零後的生活很難,同時他們又沒有遭遇前幾代人那樣的瀕死苦難。他們處於這樣一種半死不活狀態。他們理應創造更大器的東西,但他們被瑣事纏身,目光收了回來,思想和精神糾結了,打起轉轉。

房子當然是一個問題。但不僅僅是房子。八零後的一些新鮮想法往往又遭遇打壓,因為他們進入社會時,社會遭遇了矛盾凸顯,恰恰又更需要穩定,更需要權威,更需要服從。

不過我也看到,一些有些背景或者不那麼有背景的家長,靠著用各種方式和手段在八九十年代獲得的積累,已經給自己的孩子買下了房子,也把他們送到西方國家讀書。這些在多個方面相對活得寬鬆的八零後,會在未來中國的發展中,扮演什麼角色呢?我不知道。

而那些在城市裡做著搬家工人、建築工人的八零後呢?

要給八零後一些什麼?比如,給韓寒一個更舒服和更自由說話的機會?這是一個很要緊的問題。我在看《金陵十三釵》時,印象最深的一個鏡頭,是片子開始前,韓寒扮演著一個廣告片中的角色。韓寒未能堅持他最初的"不拍廣告"的理想。也許這個理想本來就是錯誤的。但這的確也曾是理想,我年輕那時,沒有過這樣的理想。我感到,八零後已經很低調了,不必要一味去質疑和嘲諷,不管是在他們求職時,還是在寫作中。

我覺得,應該在一代人年輕的時候,就要讓他們在物質和精神上,不要過多陷入絕望。但中國的一些情況,正在讓大家變得十分絕望。很多東西,比如,住房,這並不是過分的要求。

六零後批評八零後為了買一個蘋果手機,不惜賣腎,批評他和她不靠努力工作,不懂得艱苦奮鬥,卻沒有去想,這個手機本來就或是他或她該得到的。這正是他們的理想,跟我們當年為了某個精神不惜犧牲性命是一樣。但他們的機會卻更少了,才要出此下策。

八零後可能是中國曇花一現的、最後一代有理想主義色彩的人。九零、零零後也許會笑話他們,怎麼把自己的生活搞得那麼糟,怎麼那麼的不切實際。

當八零後最終也與社會妥協,與五零後六零後妥協,當他們最終也變得世故和圓滑,中國就將再一次喪失創造的機會。這種事似乎總在發生。

 

編者註:

韓松,1984~1991年就讀於武漢大學英文系、新聞系,獲文學學士學位及法學碩士學位。1991年,他以優異的考試成績進入新華社,歷任記者、《瞭望東方週刊》雜誌副總編、執行總編,對外部副主任兼中央新聞採訪中心副主任等職。韓松的作品極富文學情趣,結構精巧,內蘊深遠,可謂獨樹一幟。1988年、1990年獲中國科幻銀河獎,1991年獲世界華人科幻藝術獎,1995年獲中國科幻文藝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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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正男之子金韓松2012年露面電視專訪:“我對爺爺充滿好奇。”

金正日的長孫金韓松(金正男長子)2012年曾接受歐洲媒體的采訪。訪談中他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爺爺金正日和叔叔金正恩。

當時17歲的金韓松剛離開澳門一年,獨自在波斯尼亞莫斯塔爾市的世界聯合學院(UWC)留學。在接受芬蘭國家廣播電視臺(YLE)的采訪時,與主持人,芬蘭前女國防部長雷恩進行了長達29分鐘的對話。視頻中金韓松身穿黑色正裝,佩戴黑框眼鏡,左耳還戴有兩個時髦耳釘,一口流利的英語,從外貌和言行舉止來看讓人很難將他與朝鮮聯想到一起,反而更像韓國某位人氣偶像。

當金韓松被問到其特殊身份,他毫不避諱地說到:“從未見過爺爺金正日,也沒有說過話。我對爺爺很好奇,很想了解他。我甚至不清楚爺爺是否知道我的存在。所以一直期待爺爺能來找我。我想知道爺爺是怎樣的一個人,想了解爺爺個人方面的事情。”

金韓松還提到自己基本是在外婆家長大的,後來才慢慢知道爺爺是朝鮮的領袖。對於當時剛執政的叔叔金正恩也同樣不是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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