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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資公司入非,跨越多重隔閡 去贊比亞「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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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比亞正在成為中國企業「走出去」的一塊「新大陸」,摩擦、衝突時起,橫亙在中國企業和贊比亞之間的隔閡,表面上是法律和勞資關係,更深層次的則發生在看不見的地方。作為曾經「全天候」的朋友,中國人需要學習和瞭解全球化的規則,成為贊比亞商業上的利益夥伴。

「競爭對手都是中國人」

贊比亞南部國家自然保護區,2013年10月末,百無聊賴的通巴族少年,在一間茅草棚裡打桌球,白色的母球已經缺損了三分之一。卡夫伊河邊的渡口,沒有任何顯示地理坐標的標誌,這裡離最近的城市喬馬有一百多公里,距離首都盧薩卡則有近五百公里。

王漢卿領著兩名同事從越野車裡下來時,頓時吸引了所有通巴族人的目光。儘管地處自然保護區,但這裡並非旅遊者青睞的線路。

通巴族人很好奇地盯著這些中國人——在他們的地盤上,中國人出現了。

王漢卿是中國電力建設集團有限公司(簡稱中國電建)十一局盧薩卡辦事處的總經理助理,另兩名同事也是中國電建河南電建二公司的員工,他們要從伊泰茲修建一條輸電線路到卡夫伊河邊。對生活在草原上的通巴族人來說,停電就像雨季的雷雨一樣,隨時來襲。

世界銀行的統計數據顯示,撒哈拉以南地區非洲國家四分之三的家庭,約5億人口至今尚未用上電。電力問題已成為非洲國家的首要問題。因為缺電,非洲每年要付出高達380億美元的代價。贊比亞目前電力缺口達200MW(兆瓦),在北部工業發達的銅帶省,「電力能夠保障正常供應,這是我們招商引資的一個賣點。」中國有色中贊經濟貿易合作區的趙金生工程師介紹。

中國過剩的水電建設隊伍,正好遇上電力「飢渴症」的欠發達國家。說到參與建設過的水電站,中國電建十一局的工程師劉元廣難掩自豪,「蒙古國和伯利茲,來贊比亞之前在這兩個地方干。」伯利茲,在世界地圖上,需要拿放大鏡才能找到的一個中美洲島國,32萬人口。

贊比亞是中國能源建設企業走出去的一塊「新大陸」。在非洲大陸,僅有8%的水力資源得到開發,而贊比亞擁有南部非洲超過40%的水資源。

事實上,中國水電建設企業以欠發達國家為目標迫不得已。在國內,「大江大河早就開發得差不多了,而且,競爭激烈,要麼虧本上項目,要麼轉型去做其他基建項目,比如火電、路橋。」一位不願具名的水電專家稱。而諸如美國、法國等發達國家水電資源早已開發殆盡,「現在人家做的是拆壩,而不是建壩」。

以中國電建十一局為例,海外業務貢獻近一半以上的利潤。不過,海外的好日子早已遠去。「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項目的毛利率能達到30%,現在攤得非常薄。」山東電建一位人士表示。

2011年9月,國資委組建中國電建、中國能源建設集團有限公司(簡稱中國能建)。在贊比亞南方省曼巴鎮,山東電建建設的曼巴火電站在一座山坳裡拔地而起。這也是贊比亞第一座火力發電廠,業主為印度公司。雙方合作良好,本已達成意向,錫那宗圭區的另一座火電站也由山東電建承擔,但是,另一家中國企業的出現,合作再生變數。

「以前去投一個項目,十家企業中一般有兩家中國企業,現在至少一半是中國企業,競爭日趨混亂。」山東電建曼巴項目部副總經理王潔表示。

「如果嚇到鱷魚, 必須停止作業」

從曼巴鎮通往南方省省會喬馬,只有一條兩車道的柏油路。在南部非洲,鄰國津巴布韋、剛果(金)、納米比亞曾經歷過劇烈的政治變革和流血衝突,贊比亞人以溫和著稱,在歷史上,中國是贊比亞人民的「全天候」的朋友。

奇怪的是,在進入錫那宗圭區的柏油路上,當南方週末記者向擦身而過的卡車裡的人揮手致意時,有人豎起了拳頭。大約40分鐘的車程後,路邊鐵鏽斑駁的「科藍煤礦」指示牌,才能詮釋拳頭裡的敵意。

2010年10月15日,科藍煤礦工人抗議惡劣工作條件。示威中,12名礦工被兩名中方管理者開槍射傷。2012年8月4日,科藍煤礦再次發生騷亂,一名中方管理人員被礦工推入井下致死。

南非金山大學中非項目負責人布瑞吉特介紹,科藍煤礦兩次事故,確實讓很多非洲人都感到吃驚。在這個距離盧薩卡320公里煤礦裡的故事,被西方媒體解讀為中國對非投資負面清單之一。

2013年2月份,贊比亞政府收回科藍煤礦的採礦權,代表政府宣佈決定的正是贊比亞能源部部長姆瓦穆坎賈。11月10日,他在辦公室向南方週末記者解釋,「經過我們調查委員會的評估,科藍煤礦的安全和環境標準存在嚴重問題。」

贊比亞的失業率約為50%,超過70%的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但贊比亞健全的環境保護立法和嚴格的執法確實令初來乍到的中國人十分吃驚。其《環境保護和污染控制法》規定,不僅建設項目要進行環境影響評價,規劃和政策也要進行環境影響評價,議會可以「確定需要進行環境影響評價的項目、項目類型、計劃和政策」。

2011年9月6日,伊泰茲水電站項目開工。而在開工前,「環評整整花了一年,各種各樣的問題,你都得回答」。這與項目經理李延偉在國內的經歷反差甚大:「在工程管理的課程上,一般講到項目的安全管理和環境保護這兩章時,老師都是同樣的反應,沒什麼好講的,可以直接翻過去了。」

伊泰茲水電站位於贊比亞南部國家自然保護區,水電站所在的卡夫伊河中有鱷魚棲息。「那天正在山體裡爆破,保護區的工作人員立即過來叫停了,說是先檢查看有沒有嚇到鱷魚,如果它們被嚇跑,必須停止作業。」

於是,爆破立刻停下來,他們幫助保護區去尋找鱷魚。在工地附近的卡夫伊河發現四條鱷魚後,保護區的工作人員讓爆破繼續。

得罪不起的工會

2013年10月底到11月初的兩週,贊比亞報紙的頭版頭條幾乎被同一個主題填滿:KCM公司是否會和政府對抗到底?

KCM的銅礦產能在贊比亞穩居前三,10月底,突然傳出裁員1500名,隨後,贊比亞總統薩塔發話,只要KCM辭掉一名員工,就將收回KCM採礦許可權。

中國有色中贊經濟貿易合作區總經理昝寶森表示,「薩塔當年的競選口號便是打擊腐敗,把更多的錢放到更多的人的口袋裡。」而在勞資關係上,薩塔表現極為強硬。

勞資關係,正成為中資企業在贊比亞投資的一大困擾。

2013年11月3日,陳志敏見到了礦工工會交過來的2014年勞資談判初稿。陳是中色非洲礦業有限公司(NFCA)副總經理,分管勞資。「工會提出了新的要求,要求修改休假規定。」更硬的骨頭還在後面,「幾乎每年都要求漲工資。」最高的一年,工人總體工資漲幅達到15%。和往年不一樣的是,今年的銅價一直低迷,NFCA上半年出現了虧損。

在NFCA,礦工的基本工資已經超過每月1000美元,這還不包括各類補助。而贊比亞普通的工薪階層,基本也就200美元左右,更不要談那些失業者。

強大的工會是中國企業不敢得罪的對象。謙比西銅冶煉有限公司曾發生過幾次罷工,總經理助理左云坦言,「已經學到了很多。比如在這邊給工會安排了辦公室,平時有事沒事都會溝通」。

到中國企業上班,對大多數缺乏工作技能的贊比亞人而言,具有相當的吸引力。魯賓達的老家在旅遊城市利文斯頓,從2011年4月開始在伊泰茲水電站上班,兩年過後,他已成為一名嫻熟的電工。「我在這裡最大的收穫,不是工資,而是學到的技能,這保證我可以在贊比亞任何一個地方找到一份工作。」

對贊比亞人而言,勞資關係還指向安全的生產環境。喬納曾在科藍煤礦的井下工作過,在曼巴鎮上,喬納對南方週末記者抱怨,「沒有安全帽,沒有靴子,什麼防護設備都沒有」。

「囚籠」中的中國工人?

顯然,橫亙在中國企業和贊比亞之間的隔閡,表面上是法律和勞資關係,更深層次的則發生在看不見的地方。

2010年8月,黛博拉在自己的博客上發表了一篇題為《中國人在向海外輸出囚犯嗎》。黛博拉是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教授,專事研究中非關係研究,曾以《龍的禮物》一書享譽學術界。作為此領域的權威,她詳細考證了中國人向海外輸出囚犯這條新聞的來龍去脈。

最早刊登這條新聞的是一家印度媒體,稱中國政府將正在服刑人員輸出到斯里蘭卡和部分非洲地區。到了贊比亞當時反對黨領袖薩塔嘴裡,這條新聞變成——8萬名刑滿釋放的中國人在贊比亞工作。

中國駐贊比亞大使周欲曉向南方週末記者分析,「這只是當時反對黨的選舉策略。」在競選期間,薩塔還放話,一旦當選,將承認台灣獨立,將中國人從贊比亞趕出去。

顯然,「中國工人是刑釋人員」這看起來匪夷所思的結論,符合贊比亞人對中國工人的心理定位。黛博拉分析稱,「中國工人通常生活在條件極其簡陋的簡易房屋裡,而且,門口通常有保安把守。不過,他們把守的目的是防止建築材料被盜,而非看守中國工人。」

令贊比亞人無法接受的是,中國工人幾乎是全年無休地在幹活——沒有週末,遠離妻兒,夜晚工地通常燈火通明。這樣的生活,在贊比亞人看來,等於是在囚籠之中。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位於銅帶省盧安夏銅業公司被迫破產。中國有色隨後接手了這家在英殖民時期成立的公司。在中色盧安夏銅業公司黨委書記李云生的辦公室,除了辦公桌後的黃皮膚,屋子的裝飾幾乎一寸未動,似乎英國人昨天才剛剛離開。

「贊比亞人非常喜歡體育。」李云生說。所以,在接掌了英國人的銅礦後,中色將其名下的18家體育俱樂部也一併攬下。中色本地化的更大努力,還包括對本地員工的使用。

在為英國人服務十幾年後,盧安夏居民卡曼加被聘任為中色盧安夏的副總經理,他坦言,「確實,在決定到中色工作前,報紙上對中國人的負面報導很多,我也很擔憂。進入中色工作後,我覺得除了管理方式有差異,中國人做得並不比英國人差。」卡曼加稱。

不過,中國人仍在為溝通付出成本。2012年8月4日下午,罷工示威的科藍煤礦工人將一名中國管理人員推入井下。這出悲劇本可避免。「因為在上午就已經答應了工人漲工資的要求,只是兩方溝通不及時,加上中方這邊的英語很差。」一名知情人士透露。

(南非金山大學中非報導項目對本文亦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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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歐隔閡加深,但大西洋聯盟遠未到破裂程度

近日,法國總統馬克龍在法國年度外交政策演講中表示:“歐洲不能依賴美國來保護,我們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與主權。”馬克龍在演講中還呼籲歐洲建立獨立的金融系統和防務系統。幾乎在同一時間,德國總理默克爾在接受德國電視一臺采訪時呼籲,為了對抗美國總統特朗普的保護主義,歐盟應該努力變得更加自主。德國外長馬斯也在署名文章中表示,歐美夥伴關系應該更加平衡,當美國跨越“紅線”時,歐洲將予以制衡。但德國無法獨自完成這個任務,只有與其他歐洲國家緊密合作,才能達到制衡美國的作用。

默克爾發表歐盟應加強自主性的言論已不是頭一次。此前,在結束七國集團峰會之行後,默克爾就明確表示,美歐互相依賴對方的時代已經結束,歐洲人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必須為了自己的未來、為了歐洲人的命運打拼。默克爾將於9月初訪問巴黎,與馬克龍就歐洲未來的發展方向進行商議。

美歐之間分歧不斷

特朗普上任以來,尤其是2018年以來的半年多時間,美歐之間分歧不斷。在氣候變化問題上,特朗普不顧歐盟的反對退出巴黎氣候協定。在北約問題上,特朗普要求歐洲成員國必須加大防務投入,要滿足成員國的軍費開支必須占GDP2%的硬指標。在伊朗核協議問題上,歐盟退出伊朗核協議表示不滿。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在談到歐盟目前面臨的現狀時諷刺道,美國和特朗普是“比敵人還差勁的朋友”。

最尖銳的矛盾出現在貿易問題上。美國將貿易戰大棒揮向歐盟,宣布對其附加征收25%的鋼鐵關稅和10%的鋁關稅。歐盟不得不擬定報複清單,回應特朗普發起的貿易戰攻勢。特朗普發出威脅,將對所有在歐盟組裝的進口汽車加征20%的關稅。歐盟委員會警告美國,如果美國政府以懲罰性關稅打擊汽車進口,可能引發全球對高達近3000億美元的美國出口產品展開報複。盡管特朗普7月底和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就緩和貿易緊張局勢達成一致,雙方同意通過談判降低貿易壁壘、緩解貿易摩擦,並同意暫停加征新關稅。但調查顯示,71%的受訪德國和美國企業表示,他們對美歐化解貿易爭端的前景表示懷疑。

美歐矛盾並不是什麽新鮮事。在2003年小布什任內,美歐關系就出現波折。小布什以“先發制人”追求美國絕對安全的戰略理念引起法國和德國領導人的反感。時任德國總理施羅德和法國總統希拉克在美國發動伊拉克戰爭時,反對美國采取單邊主義行動。在安全戰略和外交戰略理念上,美歐之間出現重大分歧。美國戰略學者羅伯特·卡根將之形容為,美國來自“火星”,歐洲來自“金星”。2008年奧巴馬上任後,美歐外交政策理念重歸一致。在氣候變化、防止核武器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自由貿易等諸多議題領域,奧巴馬的政策立場均與歐洲接近。美歐關系出現了重回“蜜月期”之勢。特立獨行的特朗普終結了上一階段的“蜜月期”。“特朗普主義”使美歐矛盾以更加激烈的方式展開。

美歐矛盾的根源

然而,特朗普上臺只是美歐矛盾加劇的催化劑,而非根本原因。美歐矛盾緣於雙方不同的安全關切和直接的利益沖突。在國際安全問題上,歐洲將大周邊安全視為其最主要的安全關切。歐洲在地中海以北、以東、以南的大周邊地區再度面對俄羅斯的軍事強勢和北非亂局。歐洲不可能依靠武力解決大周邊安全難題,只能訴諸多邊主義解決方案。與歐洲不同的是,美國仍然堅持把中、俄等大國及伊朗與伊斯蘭世界視為其安全威脅。這就決定了美歐雙方無法在伊朗核協議問題、敘利亞問題、美駐以使館遷往耶路撒冷問題及對俄政策等問題上步調一致。因此,盡管特朗普在今年7月舉行的北約峰會上力壓歐洲國家將其軍費開支增至其GDP總量的2%,歐洲國家並未積極響應。

在國際經濟和貿易議題領域,美歐之間存在競爭關系。特朗普奉行“美國優先”,處處爭取“實惠”,以期實現美國經濟與就業增長,自然不會放過在美國市場占據較大市場份額的歐洲優勢產業。而對歐洲國家而言,在現有多邊貿易體制下,保持國際貿易額繼續穩定增長是其維持經濟增長和繁榮的生命線。歐洲國家不僅要在歐洲單一市場框架下繼續推動歐洲內部貿易增長,還要在現有多邊貿易體制下維持在美國市場的份額,同時希望在中國等新興經濟體擴大貿易份額。因此,歐洲國家更希望維持現有的以WTO為中心的多邊貿易體制。對特朗普政府挑起貿易爭端、攻擊現有多邊國際貿易體制等單邊主義政策,歐洲必然強烈反對。對於特朗普政府對歐洲國家鋼鐵及鋁制產品征收高關稅的政策,歐盟采取了針鋒相對的直接反制措施。

盡管美歐隔閡加深,但跨大西洋聯盟遠遠沒有到破裂的程度。美歐經濟相互依賴程度極高,互為重要的貿易和投資夥伴,這種緊密關系很難被第三方取代。雙方爆發大規模貿易戰的可能性較低。面對美歐矛盾不斷升級的局勢,美國商業團體希望當局政府解除關稅威脅。美國商會執行副總裁麥榮·布里恩特(MyronBrilliant)表示,不這麽做的話,就有可能“疏遠”美國的盟友,並對美國經濟產生影響。布里恩特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此舉將造成美國制造商的成本上升,減緩美國建築行業的增長,並抑制這兩個關鍵行業的就業機會增加。”“美國鋼鐵價格已經比歐洲高出近50%。”在這一背景下,陷入停滯的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夥伴關系協定(TTIP)有可能重啟。

在防務上,雖然歐洲在推動獨立防務,但獨立防務談何容易。1999年歐盟就決定實施“歐洲安全與防務政策”(後來改名為“共同安全和防務政策”),並決定在2001年部署獨立於北約的快速反應部隊,以解決發生在自身、周邊及世界其他地區的人道主義危機或安全危機。但歐盟成立的18支快速反應部隊,迄今為止還沒有一次投入使用。並且,在情報收集、預警導航、空中加油和指揮系統等方面,即便是歐洲軍事大國,也不具備獨立的作戰能力。對於歐洲國家而言,可行的做法仍然是在北約框架下發展防務。

因此,美歐隔閡加深並不意味著跨大西洋聯盟走向終結。美歐矛盾看起來劍拔弩張,但雙方均未孤註一擲,始終留有談判空間。歐盟加強自主性的努力勢在必行,但跨大西洋聯盟並未發生結構性變化,美國仍將是其最親密的夥伴。

(作者系上海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教授、歐盟研究中心研究員)

責編:孫維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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