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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明集團董事長蔡文瑞 走出越南排華大火 再起高樓

2016-04-21  TNM

513越南排華事件即將滿2年,當時受創最慘的鋒明,現在情況如何?

鋒明是世界前10大的自行車座墊生產廠,年產量7百萬個。排華暴動中6千坪廠房被燒,員工一死一重傷。董事長蔡文瑞出身彰化海繚,這塌火沒能燒毀他。

不到2年,他在鄰近的大登工業區再起7公頃新廠,舊廠廢墟也還留著,像留蓍心上的遺跡。他說:「那一天不該被遺忘,我要記得是從哪裡再次站起來。」「這裡是我的辦公室,那邊擺書桌、這邊是沙發…」蔡文瑞像個盡責導遊滔滔不絕,這個導覽他可能已做了數十次。我們腳底喀擦喀擦踩過一片廢墟,燒斷的鋼樑從頭頂垂下來,透過破了大洞的屋頂,可以直接望見越南很藍很藍的天空。

蔡文瑞是鋒明集團董事長。在513越南排華暴動之前,他只是個低調做代工的自行車座墊廠老闆,一年生產七百萬個自行車座墊,雖然產量高居世界前十大,但身為傳統產業他一直很低調,直到兩年前的那一天。

多年心血毀於一旦

二〇一四年五月十三

日,為了抗議中國大陸在南海設鑽油平台,越南民眾串聯抗議,結果暴動失控,波及平陽省、同奈省的外資企業,暴民們打砸搶燒,受害的台商高達二百五十四家。

位於平陽省神浪工業區的鋒明,是本次受損最嚴重的台商,佔地六千坪的廠房不但被搬空,還遭縱火燒了三天三夜,一名員工重傷、一個外包技師葬身火窟,就連蔡文瑞的三弟蔡仁賓都失聯二天,損失超過台幣三億元。

當時蔡文瑞正好返台洽公,二天後他急著趕回越南,是最早返越的一批台商,當車彎進巷子,蔡文瑞看見他十五年的心血,只剩一片斷壁殘垣。

「我才剛增建廠房,搬了好多藝術雕像進來。」他指著地上一個斷了脖子的白色天使說。「你哭了嗎?」我問他,他吸了口煙搖搖頭:「我從頭到尾沒有落過一滴淚。有個大姐人很好,送我好幾箱威士忌,那半年每天晚上我就靠它們睡覺。」

出身海線從小堅強

堅強是蔡文瑞從小最大的本錢。他出身彰化福興,父親經營機車座墊行,但好賭嗜酒,母親天天以淚洗面,因為討債人常常上門,蔡文瑞跟兩個弟弟幼年不得不寄養在親戚家,直到他念國小時才團聚。

「我看媽媽辛苦,總想要幫家裡忙。」蔡文瑞從國小就在店裡幫忙,機車座墊為求平整,需要雙手使勁塑形,切割皮料也易受傷,他幼嫩手掌滿滿都是繭跟傷疤。因為不打算升學,國中他讀放牛班,突發奇想找同學幫忙:「這樣家裡得到人力、同學能賺零用錢,有什麼不好?」放學前他翹課去買豆花、餅乾,笑吟吟堵在校門口等同學。

「想逃都沒辦法,我又用零食吸引他們,這叫軟硬兼施。」早熟的處世風格,讓他從那時起就是團體領袖。

國中畢業後蔡文瑞回到家

中座墊行工作,父親仍沈迷賭博,他已成為實際負責人,但年輕的臉龐卻仿彿原罪,出門跑業務常被人瞧不起,他很不甘心:「我每天工作超過十六個小時,這一定不是我的錯,是因為背後沒有一個響亮品牌!」「台灣機車三大廠不會找我們,只能接一些副廠的零單不死不活地做。」一九八〇年代台灣自行車產業崛起,蔡文瑞接到一些外銷的自行車座墊訂單,他決心快刀斬亂麻,收了機車座墊生意,專攻自行車座墊,取「Foaming」當英文名,打算攻進國際。

跨境出擊草莽設廠

「我犯了很多土生土長台灣企業犯過的錯。」他自嘲:「直接把鋒明翻英文,還以為很帥哩,外國人看你根本亂造字,沒格調。」一九九六年他將品牌名稱改為「Active」,靠著年輕敢衝價格低,自行車座墊同業從極盛期三十幾家收到不到十家,他卻能倖存下來。

「但這行還是勞力密集,留在台灣競爭力持續下降。「一九九八年台灣政府鼓勵南向政策,蔡文瑞決定跟團出國找活路,跑了印尼、菲律賓、泰國、越南等地:「印尼排華嚴重、菲律賓對台灣不友善、泰國快要跟台灣一樣貴了,最後拍板確定越南。」隔年二十九歲的蔡文瑞帶著二弟、跟台幣一千萬元,到異國從零開始:「我錢最少,挑最小的地、地點也是人家挑剩的巷道裡…」蔡文瑞常常一天只睡三個小時、溝通也有困難,花了一年多將廠房建好後投產。

當時越南基本工資約八十元美金(約台幣二千五百元),再加上陸續將簽署貿易協定、加入TPP等,對於外銷為主的鋒明而言是佔盡了一切優勢。產量逐漸增加,又在二〇〇四年成立全球行銷部,廠房不敷使用又增建二廠,把集團取名DDK:「因為我想要做『Saddle King』(座墊王)」。從彰化海風裡成立的小工廠,逐漸站穩世界一線地位。

暗夜噩夢政商相援

「越南人衝進工廠,就在我面前砸毀電腦,我傻在原地,助理連拖帶拉把我帶走。」蔡文瑞的三弟媳、鋒明資材部副理陳莉欣回想起那一天仍心有餘悸:「我找不到我的丈夫,帶著兩個孩子逃命,三天我就瘦了九公斤。」事件發生後,蔡文瑞身為平陽台商會的榮譽會長,又是受創最嚴重的台商,四處奔走焦頭爛額,客戶看到新聞畫面紛紛來探詢狀況。「我都說媒體亂報啦,沒有那麼嚴重。」蔡文瑞苦笑:「其實什麼都燒光了,真的就那麼嚴重。」但蔡文瑞長期在當地積累的好人緣發揮功能,有人借他縫紉機、發泡台,甚至整個塑膠射出廠,他在附近工業區租了廠房,隔週就恢復生產。台灣各界前往越南探視,他積極導覽,大家都看到了他的慘烈,保險理賠、信保貸款很快核發下來,蔡文瑞在事發後四個月,開始籌建比原廠大三倍的新廠。

「要恨他們嗎?暴民走後,是越南員工去隔壁拉水線灌救,大火熄了後,也是越南員工搶救出模具。」對於越南,蔡文瑞的感情很複雜,雖然家人都希望他撤離,但他肯定的是不能走這個決定:「薪資一個員工就差一萬元以上,出口關稅又差百分之二十,走了,我能去哪裡?」像蔡文瑞這樣的台商很多。兩年了,雖然越南政府的賠償承諾尚未兌現,保險公司理賠也還有許多家在掙扎,但排華暴動後,沒有一家台商撤出越南,根據經濟部的資料,越南的台商超過四萬人,而且還持續增加中。

產量大增浴火重生

「如果不是那場暴動,我可能不會這麼快籌建新廠,這場火,讓我學到很多。」蔡文瑞意氣風發走在剛落成的新廠中,為了避免延燒,六座廠房棟距都加寬;為了保護台幹,宿舍必須用指紋辨識才能進入,目前產量已經回到事件前的水準,二〇一六年底預定將再成長三分之一。

走在舊廠裡,蔡文瑞不斷接電話、撥電話,他又習慣事必躬親,叨叨絮絮用電話叮嚀員工:「我是說,新廠那個緊急出口燈不是向左啦,要向右…」我環顧四週,卻在一片黑濛濛斷壁殘垣裡,瞥見一只不知從哪飛來、顏色鮮麗的鳳凰風箏,在風裡緩緩搖動,振翅欲飛。

撰文:鄭郁萌 攝影:許添瑞 設計:簡崇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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