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 一個不爭的事實是,社交創業的失敗率非常大,比電商等其他領域的失敗率要大太多。

今天的講述者是郭列,89 年出生卻成了 90 後創業者代表。郭列在華中科技大學就讀期間開始創業,畢業後他不安於在騰訊公司上班,離職做了風靡一時的社交 App 臉萌。不過,臉萌爆紅帶給他的榮耀和臉萌成為流星帶給他的低谷同樣深刻。剛剛過去的這個春節前,郭列帶著新的社交產品 Faceu 歸來。這一次,他想超越臉萌的輝煌,把 Faceu 做成像 Snapchat 一樣偉大的產品。

P.S.,最後一部分是問答,峰小瑞帶你看郭列的變與不變。

下面是他的故事。

把“萌”做成一門生意

Faceu 是我新做的社交產品,用戶可以用 Faceu 拍攝短視頻和照片,並實時在人臉上疊加具有動態效果的貼圖和道具。這個春節很多人玩 Faceu,你在朋友圈看到的那些頂著兔耳朵、留著貓須、抹著腮紅、頭上長草,口吐彩虹的自拍賣萌照和自導自演小視頻,就是用 Faceu 做的。

在我看來,Faceu 和臉萌這兩個產品都是切中人的 “萌” 的需求。在亞洲國家,包括中國,萌的需求很旺盛。

但是,這兩個產品的成長軌跡是不一樣的,臉萌更像一個遊戲,你不用露臉,而 Faceu 的使用門檻更高,它需要用戶把臉露出來,正因為這個,Faceu 更好玩。如果 Faceu 能基於人臉產生非常優質的內容,是可以做社交的。舉個例子,2004 年紮克伯格黑了哈佛大學的網站,利用學生的花名冊和登記照,讓其他學生在線對照片打分,以選出學校里人氣最高的男生和女生。因而,我認為做社交,臉的信息很重要,特別是沒有修飾的臉。Faceu 不能選相冊,實時拍照還不能修圖,也不能緩存,它能產生跟臉有關的實時拍攝的優質內容,因而具有很強的社交屬性。

Faceu 的目標不是做相機。我們從相機工具切入,再做 IM(Instant Messaging),最後做 SNS(Social Networking Sites)。選擇先從相機切入,是因為我覺得在中國做圖片和視頻社交的核心,是要把工具做好,不然大家都不願意用,這是個很怪的事情。在美國,攝影排行榜上第一名到第五名很少有修圖工具,但是在中國,第一名到第五名都是修圖工具。因此,如果你要做圖片和視頻社交,一定要把工具做好,讓用戶有意願在上面產生內容。從視頻和圖片切入做社交,如果工具做不好,社交更加不用談,這是一個很大的坑。

封存臉萌,複盤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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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列的手機里還有臉萌 App,他還打趣把公司地址說成“臉萌宇宙總部”。

臉萌目前的日新增用戶超過兩萬,主要新增來自海外。有很多人想在臉萌里加廣告,也有人讓我把臉萌賣了,我都不願意。我很珍惜臉萌這個作品,就讓它一直封存在那里,畢竟它是我創業做的第一款比較成功的產品。它實現了我的一個理想——帶團隊做一個 App Store 排行榜第一的產品。

我們做臉萌的時候只是想說做一個大家都會用的產品,沒太去考慮它的持續性。很快,我看到了臉萌的天花板。因為我們參考了 imadeface,這個產品火了一陣就不火了。臉萌可以說是萌系的 imadeface,如果它沒有更多功能,成長軌跡肯定和 imadeface 一樣。意識到臉萌可能無法持續的時候,還蠻難過的。特別是當外界也這麽說的時候,我非常想要去證明給他們看,說我們其實可以做好。

我們做了很多事:重新繪制頭像素材,增加寫實表情,允許用戶用臉萌和朋友合影,開發周邊產品,等等。但現在我覺得當時挺傻的。不要因為外界的評論或者輿論去引導你做不同的決策。我現在甚至不怎麽看外界評論了,因為大多是紙上談兵。更何況創業者肯定會遇到很多質疑,如果不想要被質疑不想失敗,可以乖乖上班,或者幹脆什麽都不做。

大概在 2014 年九十月份,臉萌做到海外第一後,我們就沒有再花大力氣做臉萌,而是馬不停蹄地轉向一個新項目,當時我們找了很多解決方案,想要做一個有彈幕的朋友圈,但這個做了一半就沒再做了。主要原因是我當時太浮躁了,到處出差參加活動,產品做得很爛,團隊也很散漫。

臉萌的熱度下來以後,很快我經歷了一個低潮。真的是當你火的時候大家都來找你,當你不好的時候大家都不來找你。社會對年輕人失敗的寬容度不高,從臉萌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來。

於是我得出一個最終結論,你不要理會大家怎麽來看你,無論你好還是不好。當你不在意外界的看法後,你的心態起伏不會太大,反而更能獨立思考,做出更好地決策,這是走向成熟的標誌。

這次做 Faceu,我比之前更系統地開始思考:產品到底解決什麽痛點,生命周期有多長,最大能做到多大,天花板在哪里

我現在的心態是,成功都是階段性的。臉萌是一個時期的產品,我下次再做成一個產品也是階段性的。我對自己的要求是,不要看臉萌這一個產品,也不要看未來某個產品,所有這些產品都是用來練手的。如果我能在 40 歲的時候做一個非常偉大的公司和產品,我就很滿意了。

微信變得臃腫,社交創業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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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同學玩 high 了

臉萌和 Faceu 都是社交產品,我一直做社交創業,一方面是我喜歡,另一方面是我覺得自己有一點天賦。我曾經參與很多其他方向的創業項目。比如,我從騰訊離職後,跟一個在騰訊的技術老大做過 O2O,我們當時想做一個提供兩三小時內送貨上門服務的微信便利店。但是,我兜了一圈,發現還是喜歡社交工具和社交產品。此外,社交產品的持續性很好,做好了是一件非常大的事。

但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是,社交創業的失敗率非常大,比電商等其他領域的失敗率要大太多。很有可能只有一兩家公司能成,有可能出來一兩家好公司後好幾年都不會出新的了。本質上來講,我覺得社交創業首先要找這個階段內的痛點。而且,做社交有幾個時間點,一個可能跟設備和技術相關,另一個機會點是當關系臃腫到一個極值的時候

在移動互聯網發展早期,當大部分人還都在用 Facebook 的時候,年輕人覺得 Facebook 上的社交不自由,或者社交內容很無聊,他們流向 Instagram 和 Snapchat。

在中國的情況是,從 2014 年底開始,大家開始明顯地感覺到在微信朋友圈里分享不自由。這體現在兩方面:你的時候要分分組,總想著給誰看不給誰看;內容質量在變低,比如雞湯太多,你總想著屏蔽誰。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現在,我覺得這個趨勢會越來越嚴重。微信社交讓年輕人不自由,恰恰是 Faceu 等新產品的機會。

如果 Faceu 在中國有一天可以成為像 Snapchat 在美國那麽流行的產品,我是最開心的。但我們未必能做得像 Snapchat 那麽好,除去文化差異,Snapchat 趕上了兩個很好的時間點:它出來時是 2011 年,移動互聯網浪潮剛開始;其次,當時 Facebook 的關系鏈開始變得臃腫龐雜。Faceu 趕上了微信關系鏈龐雜的時間點,但是移動互聯網發展這麽多年,已經成熟了,該建立的用戶使用習慣已經建立。所以,現在我們做這件事難度還挺高的。

馬不停蹄,到底為什麽堅持?

創業是冷暖自知的事兒。

2016 年一月中旬,有一次我兩個通宵沒睡覺,第三天又忙到淩晨一點半,頭暈得不行,我擔心自己會猝死,還打車去了醫院。那幾天 Faceu 正好在 App Store 榜首,我心想能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但那天我加班加到快要出事的時候也會想,我為什麽要這麽辛苦?到底為什麽堅持?

答案很明確。我希望在中國創立一家偉大的、能打開全世界市場的公司。我希望四五十歲的時候能實現這個理想,在沒實現之前,我還是得繼續努力。

創業一路走來,我覺得從 0 到 1 蠻難的。雖然臉萌和 Faceu 都火了,但是我頂多只能算執行力比較好。因為不管怎麽說,臉萌參考了 imadeface,做 faceu 時我也研究過 snapchat 和 snow。所以,未來我們團隊的創新能力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和要學習的地方。

做 CEO 是非常好的學習過程,一邊做一邊思考提升會很快,因為你一直在遇到問題,然後解決問題。幸運的是,在互聯網上有很多優秀的創業者分享幹貨。比如,雷軍的招人方法對我影響很大。他說,如果你要找一個人,至少要找 40個、50 個,甚至 100 個人。這讓我非常震驚,因為我之前一般都只找兩三個,招人你花的時間不夠是不行的。獵豹移動的 CEO 傅盛也常常寫文章講公司 CEO 最應該做什麽事。喬布斯的很多分享也給我很多啟發,比如他會講怎麽對待優秀的人。

這兩年 90 後概念被炒得很熱,資本市場也比較支持,年輕創業者站在了很好的時間點。不過,大家剛出來創業都缺乏經驗,可能都會犯錯誤,但是我們把這個時間放長遠一點,五年、十年以後,今天這群年輕創業者一定更有經驗,更能做成事情。比較好的狀態是,大家淡忘年齡,更多地關註自己在做的事情和自己需要吸取的經驗。

郭列的變與不變

峰小瑞:2014 年的六一兒童節,微信朋友圈是屬於臉萌的。那時候,你參加發布會,黑色 T 恤上面寫著 “When you have nothing to lose”. 2016 年的春節,微信朋友圈是屬於 Faceu 的,這次創業的心態有什麽變化?

郭列:這次創業,我其實有一點歷史包袱。畢竟臉萌曾經那麽火,我也拿過不少獎,外界會有期待。第一個產品那麽火,第二個做不好,大家就會罵垃圾。有些投資人也會著急,說,“你趕緊出啊,別一個產品做一年”,但是我不想讓不夠好的產品上線。我希望一款產品出來,不論受不受歡迎,至少質量很高。

峰小瑞:2014 年你拿獎時說,“我和小夥伴有個夢想,就是承包全世界的 App 排行榜,我出來創業的目標就是打造 App Number 1(排名第1的應用)。”你現在還那麽關註產品在 App Store 的排名嗎?

郭列:Faceu 登榜我還是很開心。但我現在不像當年那麽關註排行榜,畢竟誰也不可能永遠待在榜上,我更關註的是產品是否解決了我想要解決的問題。

峰小瑞:臉萌拿到第一筆融資時,你說“這筆投資如果換成熱幹面,可以繞華科(華中科技大學,郭列的母校)好幾圈。”你現在拿到融資的心情是怎樣的?還會想著把它換成熱幹面繞華科幾圈嗎?

郭列:這個蠻有意思的。當時天使融資拿的錢不多,但是真的蠻開心的,超級開心!後來 A 輪拿得錢多,但沒有那麽喜悅,沒有那麽驚喜了,還是第一次吃糖更興奮些

峰小瑞:記得你曾經的招人標準是,“非逗比不要”。現在還這樣嗎?

郭列:2014 年的時候我的確說過非逗逼不要,現在想起來蠻搞笑的。當時真的亂說了,是一個剛剛創業成功的公司講出來的話。本質來說,招人的標準肯定要跟崗位相關,比如說技術崗位的人要經驗豐富一點,設計師崗位對設計的感覺有要求,運營崗位則需要逗逼一點。

峰小瑞:2014 年你接受采訪時,說對張小龍不感冒,還說“他們都是一幫 30、40 的大叔。”現在怎麽看張小龍和他的微信?

郭列:當時確實說過這話,但我其實特別尊重張小龍。張小龍和馬化騰是最優秀的產品經理,我之前在騰訊工作也聽過他們的一些分享。我當時講他們是大叔,是在賣小,是自己比較想搏媒體眼球,但是我現在覺得這種事情還蠻可恥的。

峰小瑞:感覺你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最近你說“希望 40 歲的時候,像雷軍一樣,在中國創立牛逼的公司。”這是要活到老創到老嗎?

郭列:我真是這麽想的,如果我能一直創業創到老,我覺得蠻好的。在公司上班我比較不適應,創業我蠻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