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ZKIZ Archives


繼續翻牆 謝世傑

2011-11-10  NM

曼谷氾濫成災,三年前大澳也有洪水之患,當時基督教女青年會社工謝世傑投訴政府救災不力,民政事務局局長曾德成衝着他說,大澳不夠和諧,香港自此有了「河蟹」一詞。謝兄真乃血性漢子,不滿調職懲罰,一怒劈炮。
不做社工,繼續革命,擔任「各界關注骨灰龕法案大聯盟」召集人,義當違規骨灰龕場殺手,最近便將槍頭對準屯門「極樂寺」,成功爭取地政總署頒布清拆令,極樂寺申請司法覆核,上週四遭高等法院駁回,大聯盟喜獲全勝。
他甚至連新界村代表選舉也敢碰,質疑政府劃村界、選民登記核實不周。
須知有關人士絕非善男信女,雖說傑哥五十四歲,正值盛年,搞不好名副其實「謝世」,他說:「我講基本政策問題,又唔係搵個人同佢撼。」
自言未受過恐嚇,記者說訪問刊出之後便難說得很。「到時我搵你!」
義舉無酬,我指他眷戀社工身份,他則認為社工不是職業,是生活態度,他未嘗離開社會工作戰場:「從未離場,繼續翻牆。」


別看謝世傑樣子戇直,絕核金句可不少,由於違規骨灰龕場總是巧立佛、道名目,他嘲諷:「借廟殼發展!披着袈裟的商人!」
元朗龕場「明月山」英文名稱The Shrine,意指神龕,乃全港唯一由上市公司——香港生命集團控股有限公司——開設的骨灰龕場。各界關注骨灰龕法案大聯盟壞其大事,地政總署勒令停業,明月山申請司法覆核,上月被駁回。
新界鄉紳每每參與私營骨灰龕生意,謝世傑稱之為「官商鄉勾結」。兩年前元朗甲龍村村長、八鄉鄉事委員會主席曾憲強指高鐵破壞風水,政府允諾於村內 擴建一條可供行車的風水橋補償。謝世傑查契,發現曾憲強名下公司持有村內多幅土地業權,懷疑有人興建骨灰龕,藉風水橋發大財,政府只好收回成命。
兩年前大聯盟成立,話說大嶼山鹿湖禪林的修行之士通知謝世傑,該處遭破壞,違規修建「延慶寺」龕場,大聯盟應運而生,現時約有二十個活躍成員。延慶寺則正在等候司法覆核結果。
根據發展局公布第四輪私營骨灰龕名單,表一——符合土地契約用途——共卅一個龕場;表二——規劃署及地政總署「獲悉」的龕場——有五十五個,正是謝世傑嚴打的對象,極樂寺、明月山、延慶寺皆列表二。
「這是陰宅地產霸權,好搵過陽宅生意,試問哪有十幾萬元一呎的陽宅?盈利豐厚,便不理周圍的人死活,趕你(村民)走就趕你走,不要阻我發達。消費者全無保障,因為這些全是有限公司,有何閃失,拍拍屁股就走,不會賠償。」
有需求才有供應,應怪買家吧?「是政府製造這個需求出來的,拒建公營骨灰龕,將責任推給市場。你看周一嶽,明知醫生供應不足,不搞供應,用最簡單辦法,輸入海外醫生;骨灰龕一樣,幾年前已知零供應,不搞規劃,以為市場搞得掂。」

河蟹事件
謝世傑一生捱窮。生於榕樹頭唐樓,一梯十多伙、樓下閂水喉那種,他與父母兩兄兩姊同住閣仔。六歲遷 往房屋協會明華大廈,姐姐不幸產後抑鬱,自殺身亡,這家人離開傷心地,租住灣仔私樓。未幾業主收樓,其時哥哥在荃灣酒樓幹活,一同入住樓上板間房宿舍。 地鐵荃灣支線動工,酒樓被迫結業,謝家投奔寮屋。寮仔部殺到,便移徙亞皆老街收容所,越南難民營就在毗鄰。禍不單行,傢俬放政府貨倉,竟爾被竊一空。終可 上樓,入住屯門蝴蝶邨,「港九新界不同的樓房,我都住過。」 學業不佳,入讀武館學校同濟中學,有人在渠邊抽出斧頭比武,也有人當女青年會義工,謝世傑跟隨後者,「所以我與女青年會有感情。」 跑到珠海中學唸中六,方知是台大先修班,戇居可理解:「家中無人讀過這麼多書,我是先鋒。」沒叩台大的門,考進當時理工學院唸社會工作,又嫌社工是社會控 制的手段,改讀社會學。 畢業後想做研究,自認戇居,出任香港信用局研究助理,「我以為真的做研究,原來調查別人信用好不好。怎查?去法庭看那人可有牽涉錢債案;又到婚姻註冊處看 誰結婚,記下地址,賣給婚紗公司。」 八三年加入女青年會,○三年投身大澳分會,一幹廿六年,才發現社工不是社會控制,起碼,當年不是。 ○八年大澳遇上七十年來最嚴重水災,洪水有一層樓高,離島民政事務處遲遲不開放臨時住宿單位,事後謝世傑協助居民投訴該處。女青表揚他,未料曾德成向當時 女青會長梁黃文璿投訴:「社區唔係幾和諧喎!」 女青急忙轉軚,將謝世傑調職,又發警告信,謝不服上訴,最終警告信收回,調職照舊,謝乾脆不幹,「我甚少細究自己條路應怎麼走,從這個角度看也戇居。」至 於那位會長梁老太,則獲頒銀紫荊勳章。 ○九年謝世傑離職,成立抗河蟹大聯盟,呼籲公眾關注河蟹入侵社福界,「社工要堅守原則,被人踐踏要出聲。我替別人爭取權益,自己豈能鵪鶉?」要求立法會議 員召開專責小組會議,徹查曾德成政治干預,可惜被否決,「立法會好戇居,甘乃威(解僱女助理王麗珠)事件是家事,都搞專責小組!」

一無所有
謝世傑離開女青後,先後應徵三個社工職位,都受累河蟹,落空,「第一份見了三小時,哪有份工面試三小時,又有兩個空缺,都不錄用?第二份工,也未試過,面試十五分鐘便完事;第三份做回我以往的工作,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也不錄用。」 日間做散工,應徵惠康夜間倉務員,身段倒也放得下,「高我唔得啫,低我得,你放得低就得,我放得低。」可惜惠康唔得,連貨倉也容不下他。 自言今年春節最徬徨,全副家當只剩萬多塊錢。記者倒不認為這叫赤貧,他說:「若你知道將來仍有萬多元,便不徬徨,但我不知。」利是照派,因為兄姊也派給他,這叫回籠。 猶幸近月在港大找到兼職,研究大嶼山鹿湖的佛教文化,該處正是違規骨灰龕場延慶寺所在地,又是他心儀的研究工作,真箇天造地設,但糧餉未及當年女青月薪二萬八的一半,即使加上他稱為「蛋散」的散工,褲頭未敢稍鬆。 長住大澳石屎屋,月租一千,「只要不到市區,日花二、三十元,一餐煮埋幾餐;一出市區,單計車資六十元。」 記者狠下心腸問道,年過半百,一事無成?「我不是一事無成,我是一無所有,是真的,原有的工作、積蓄、一段時間的生活質素,都沒有了,但我開心就是了,路是自己揀的。」 不平則鳴,今昔如一,分別只是眼下無酬,「為何我說仍未離場?因為我仍在場內;翻牆意思是翻越障礙,其中一個障礙是社福界給自己的,大家只為政府做事,放下應該做的工作。」 河蟹事件後,社工界收皮?「其實這件事之前已經收皮,打從二千年一筆過撥款(資助社福機構)已經收皮,政府用投標方式控制撥款,哪機構不聽話,自不會有資源,加上現在合約制請人,你不聽話就走!」

墮落天使
社會工作包括福利面向,注重抗逆、再培訓;以及權益面向,講求表達意見、參與行動。近年社工只看重福利服 務,「這是按政府要求做的,你唔好搞咁多嘢,最緊要唔好啪丸、自殺,這就是抗逆能力。抗逆能力某程度上是一種社會控制,用好多活動mould到青少年符合 社會要求。」 抗逆與再培訓,都是他口中的社會鎮痛劑,不能治病,「再培訓將就業不足責任放在失業人士身上:『你自己唔爭氣,唔努力,嗱,我培訓咗你喇……』其實問題是 沒有工種,大部分培訓出來都沒工作。」 當年投訴民政處,便彰顯了權益面向,奈何政府要社工隻眼睜開,隻眼緊閉,只搞福利,「即是斬掉一隻手,用單手工作;我的說法是,只用我們的技巧,不用我們 的靈魂。」 抗逆本非壞事,可惜淪為河蟹手段,「你遇到社會上不如意的事,便要調節自己的EQ,不要隨便發脾氣……對得很,但不是whole picture,你何不說我們對某些事可以有自己意見?我們一方面可以講抗逆能力,另一方面也可以講抗爭能力,我們可以滿有EQ地抗爭,理直氣壯地表達自 己,不一定激進。」 社署與教育局搞出「共創成長路」計劃,好讓青少年認識自己,「我稱之為『共創成仙路』。成長不只認識自己、溝通技巧,也要認識社會、對社會有獨立思想。我 常說我們要兩隻手一齊做,才是全人。現在只說一面,你做得好社會才接受你,接受你認識自己;你做不好社會不接受你,不接受你對社會有好強的批判能力。」 全港社工逾萬,大部分人屈從政府,單手幹活,「社工本應扮演叛逆天使的角色,不過現在做了墮落天使。」 上週他與同行敍舊,更覺自己所言非虛,「你說他們講風涼話也好,有人說:『哎吔,好羨慕你咁灑脫。』我說:『你也可以。』『我又要供樓,養細路……』『我 都要。』」謝世傑向記者嘆謂:「人總是給自己很多藉口。真不應該給社工飽飯吃,吃到肥肥白白,便眷戀地位、生活,與基層脫節。人要維持自己的生活方式,就 要選擇,而這些選擇每每先想到自己,基層關顧自然放在次要。」 ####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29076

Next Page

ZKIZ Archives @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