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文學著作、網絡小說改編電影的趨勢成風,《何以笙簫默》、《匆匆那年》、《致青春》等作品都獲得了十分可觀的票房,卻也給中國電影人留下了一個錯誤的暗示:有了IP就等於有了票房保證。純新鮮原創的作品在超級IP面前,成了費力不討好的“作”行為。
一些“急功近利”的投資人在決定投資的那一刻,將希望寄托在基於一定群中基礎、具備粉絲效應,從而能保底票房、快速撈錢的IP項目。
但IP被熱炒的背後暴露出了一系列中國電影市場的短板,如市場工業化水平低、技術弱、好劇本的原創能力缺失、改造水準失控等弊病。在這種境況下,手握IP或所謂的超級IP是否真的能成為資本投入,獲得高回報率的“靈丹妙藥”?
文 | i黑馬 卡西
IP熱導致資本大舉囤積IP
什麽是“IP”?2014年,網絡小說版權逐漸演化出了IP的概念,成為包括著作權、專利權、商標權三個組成部分的知識產權。
最早,IP一詞更多地用於熱門小說,多被改編成電視劇、遊戲等作品。如今,IP熱已經滲透進電影行業,熱門網絡小說的版權價格因此變得水漲船高。現在一部熱門網絡小說的版權在200~500萬元不等,一些點擊率極高的網絡小說甚至能賣到上千萬元。較之2013年翻了好幾倍,甚至數十倍。有公開數據稱,盛大文學的IP價格比去年漲了將近10倍。
IP的火爆直接導致了電影界對相關IP授權的追逐,電影人在項目開發過程中遭遇坐地起價、高價囤積的現象屢見不鮮。日前,在鳳凰大影響北影節特別活動之“原創還是IP?”的產業論壇中,編劇、監制張家魯(《狄仁傑》《尋龍訣》)就曾表示,電影圈現在很浮躁,不好好拍片只想囤積IP賺快錢。“以前我們在咖啡館喝咖啡,坐下來之後,這一桌在談劇本,那桌在談項目的合作,但是現在你坐在咖啡館里,你聽到的是說這家公司要收購,那家公司要上市。有時候也感慨,整個圈子大家都會覺得有點浮躁。”
這樣的“亂象”還體現在,花數十萬購買的一個IP有可能只是一個創意,一個名字,甚至一首歌的版權。比如去年獲得超過5億票房好成績的《同桌的你》就是由一首歌開發出的IP。據說開發自《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的大電影也已經立項。編劇束煥(代表作:《泰囧》)在該論壇上開玩笑稱,“按照這個情況,可能《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都得啟動了。要我說,黑社會撈金的題材都可以叫《海底撈》。”
在市場的狂熱之下,大量的盲目購買、IP囤積現象出現。有業內人士提出警示,高價值的IP數量十分有限,大部分小說未必有版權方聲稱的那麽好,許多數據是造假或虛高。可一些投資方沒有去證實就盲目購買,以至於上當受騙。
此外,一部熱門小說並不等同於一部成功的影視劇作品,在一個缺乏判斷依據的環境中,“IP”,尤其是熱門“IP”則至少為投資者提供了一個理由。不過,對於很多投資人而言,尤其是對影視行業的判斷缺乏足夠的經驗和水準的非圈內投資參與者,面前始終有一個最大的考驗,就是如何去判斷一個原創故事的市場價值。
改編、制作“掉鏈子” IP也可能是票房毒藥
如今,似乎一首經典老歌、一首流傳很久的詩歌,甚至是一個網絡上的熱帖都可能被視為“IP”,被投資人相中改編成一部電影。但是,一部有了粉絲經濟所強調的群眾基礎,以及廣泛的群眾認知度的電影就一定能獲得成功嗎?這明顯是個偽命題。
擔任《何以笙簫默》導演的黃斌曾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目前中國現有能稱得上超級IP的項目超不過十個,《尋龍訣》和《何以笙簫默》這類作品的沈澱時間均長達十年之久。另外,即便超級IP也不一定能撐起票房。
IP交易之風盛行,問題和風險也隨之而來。在現在工業化流水線制作過程中,影視產品想從穩紮穩打的文學作品中得到養分。但大多數決策者根本就沒看過獲得改編權的小說,對內容並未做深入研究,開發時也不曾用心打磨,這就導致改編和制作環節的質量得不到保障。胡亂改編的結果不僅不能有效地挖掘原有IP的群眾基礎的價值,但在一些急功近利的投資人的操控下,很容易造成粗制濫造現象,對文學創作作品和電影市場的健康有序發展都會造成傷害。
對於影視項目IP的投資人來說,前期的購買投入本就不低,再加上開發過程中一系列不可控因素,其投資風險只會有增無減。
編劇束煥(作品如《泰囧》、《港囧》)也曾表示IP是機會也是陷阱,有些像《少年派》這樣的小說本身對人物的刻畫就很深入,但也有一些小說雖然很熱,但只是具備話題效應,而不適合改編電影,“如果太執著於創意點的營銷,可能就會是個坑,不會成為好電影。”
編劇張家魯也有同樣看法,他坦言,IP是個機會,同時也是個陷阱。
在風控方面,“互聯網”電影人有優勢
比起傳統的電影人,“互聯網”電影人似乎在IP開發的過程中,更加註重對風險的把控。他們善於以更系統的生態思維來檢測一個IP是否值得投資,以及投資多少更趨於合理。
在今年北京國際電影節和電影頻道聯合主辦的一場頒獎晚會上,合一影業CEO朱輝龍曾表示IP這個詞其實是在尋找自己的標簽,IP背後每個人想給自己標一個標簽。“IP能夠火的原因不是因為互聯網,是因為中國電影市場非常大的空間。”
在IP運營上,合一影業的做法是,如果拿到的時一個漫畫IP,首先想到的不是拍電影,而是先把它做成動漫放到網上播,根據網友的反饋再來決定下一步的投資計劃。
作為新晉“互聯網”電影人,騰訊集團副總裁程武在活動上也發表了自己的見解,他希望將一個IP的文學、動漫、遊戲的體驗結合在一起的,電影和電影之間,穿插有電視劇、漫畫、遊戲、文學等多種不同的形式。
在中國,基於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的快速發展,程武認為或許還能帶來一些不同於好萊塢的新玩法。“就像微信一樣,美國雖然也有即時通訊,但微信里面這麽豐富的生態,能理財、能打車、能購物,這在美國是沒有的。”
一般而言,當小說改編成電影的時候,小說是已經成形的作品。據悉,騰訊正在嘗試一邊進行小說創作,一邊進行影視劇的拍攝,甚至小說的作者還會根據騰訊平臺上用戶的反饋,改變下一個章節的故事情節,甚至把讀者寫進去故事里去。
早在今年3月,騰訊文學和盛大文學合並成立了的全新公司“閱文集團”,騰訊想借此“壟斷”網絡文學市場的IP資源。緊接著 4月22日,阿里巴巴移動事業群將發布網絡文學新業務“阿里文學”,以切入“IP爭奪戰”,阿里文學主要負責的業務將以內容生產、合作引入以及版權產業鏈的雙向衍生為主。盡管兩者間競爭激烈,但BAT各家的布局打法均成系統,更具生態性,這些都是傳統電影人不具備的優勢。
合理品牌化可降低風險
所謂超級IP,指的是一個項目至少有長達十年左右的市場沈澱和粉絲積澱。按照這個標準,基本能符合影視作品改編的超級IP究竟有多少個?如果逐個拿來做影視大電影項目開發,也總有IP庫供不應求、優質IP枯竭的時候。按照目前中國電影市場每年遞增的市場容量來看,等不到下一個十年資歷的IP誕生,經典IP庫恐怕早已亮起了紅燈警示,這種竭澤而漁的做法顯然不具備長遠的可持續意義。
市場被IP搶占是原創作品稀缺的重要原因?導演郭帆(《同桌的你》)在鳳凰大影響的活動中表示,原創和IP本身沒有太大沖突,只是雞生蛋蛋生雞的關系,IP都是原創來的,但有品牌的IP需要時間打磨。他以《三體》為例,小說從1999就開始創作,到去年才真正在公眾範圍和電影界火起來,成為品牌IP。
在《盜墓筆記》作者南派三叔在接受產業媒體采訪時曾提到一個觀點,真正的“超級IP”的發展有兩個層次:一是“重產業鏈”,一是“輕產業鏈”。
好萊塢屬於“重產業鏈”模式,比如“超級英雄”系列IP的產生是源自全產業鏈的配合,每一次的IP套現和延伸都是一次完整的開發和培育過程。但這種模式成本高、風險大,因而在目前國內影視市場大環境下,風險較大,不易受到資方青睞。
國內相對比較適合“輕產業鏈”,即花錢購買一部熱門小說IP來作改編,在改編的過程中,有意識地將其逐漸按照品牌化打造,挖掘該IP的長尾價值。
IP的系列品牌開發模式才是目前中國影視公司需要深度挖掘和學習的。在日前藝恩匯電影沙龍二期活動中,做為嘉賓出席的美國著名編劇威廉.拉賓(William Rabkin)給中國電影人提了個醒,他說購買IP並不意味著萬事大吉,這只是IP塑造的第一步。《玩具總動員3》系列電影為迪士尼在全球收進了11億美元的票房,但是遊戲、圖書、DVD、版權和授權等全線開發為迪士尼帶來了87億美元的收入,其品牌系列開發帶來的長尾價值遠超票房收益。
作為嘉賓出席上述活動的還有基美影業制作部高級副總裁桂侑銘,他在會上給中國電影人做IP挖掘提出了另外一個建議:現在中國電影市場中對IP的操作大部分還只是簡單的投資行為,這和目前中國電影市場的成熟度有關。超級IP不僅僅需要尋找,更是一個深度開發和長期培育的過程,目前中國電影的當務之急是培育類型片市場。
也許,IP就像比特幣,大家都沒見過卻覺得能賺錢,但如何讓它長久地源源不斷地產出價值,也許是每一個IP產業鏈上的人需要思考的問題。因為我們都不希望它不斷炒高,哪一天卻突然崩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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