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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銀河:一次接一次地愛愛愛

來源: http://www.infzm.com/content/107939

“你好哇,李銀河。”每次王小波給心愛的女人寫信總是這樣開頭。那個時候,李銀河也同樣回信給他:“我希望你愛我的全部肉體,我願意它因為你變得美。” (南方周末資料圖/圖)

李銀河和著名作家王小波之間的浪漫,曾激發了一代人對於曠世愛情的憧憬。王小波寫給李銀河的情書被集結出書——《愛你就像愛生命》,而這個書名也成了一段流傳至今的愛情表白。

就在王小波去世後的第18個年頭——2015年,網絡上突然爆出遺孀李銀河是“拉拉”的消息,一時間坊間傳言四起。對此,李銀河在其新浪博客上公開回應,自己並非出櫃,而是與跨性別伴侶大俠相愛17年。學術與現實,愛與被愛,男人與女人,李銀河似乎成為公眾心目中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公開關系後,李銀河頻頻出現在公眾視野。2015年1月13日,李銀河現身廣州中醫藥大學,來到某電影宣傳會場,與導演探討愛情話題。2015年2月8日,李銀河赴廈門晚報之約,與本地知名作家須一瓜對話新時代女性愛情問題。

住在廈門威斯汀酒店的李銀河,在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采訪時,手里正拿著下午將要和自己對話的須一瓜代表作,她說,“還真挺好看。”

兩個小時的采訪中,李銀河躺臥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在她心里,公開和大俠的關系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影響,面對種種質疑,“我沒有壓力,覺得挺高興的。”然而,提到與王小波的過去時,她不時擡起左手掩飾半邊臉,陷入短暫的沈思。

談到2015年的打算,李銀河計劃繼續潛心寫作,享受生活。

“要是小波在世, 我們還是丁克”

南方周末:有人質疑,你現在愛上另外一個人,是對小波老師的一種背叛。

李銀河:失去小波後再一次戀愛,是挺被動的,當時也覺得挺不可能,沒有什麽可能性再去愛。有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我記得當時也聽到一種說法“人的真愛一輩子只有一次”。後來從我的經歷來說,就不是這樣的。一個女人不是一輩子只能愛一個人,就不可能愛別人了。我的初戀就不是我老公,初戀我也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後來我才愛上王小波,這本身就已經反駁了“真愛一輩子只能發生一次”的觀點。現在到大俠這兒應該是第三次了。

我認為,一個人一次接一次地愛愛愛,每一次都是真愛,這完全是有可能的。而這樣的愛是不是就不對,愛一個人就不能再愛別人了,即使他死了,你也不能愛別人,我覺得我不認同這種觀點。貞節牌坊這類東西我覺得挺腐朽的,從心理上是不接受的,完全沒有必要。

我都可以接受多邊戀的,就是說不要說這個人已經死了,然後我又去愛了一個,我覺得自己可以同時愛兩個。現在西方就有多邊戀的群體和他們自己的這種價值觀,他們有自己的社團,有自己的雜誌,也是一種新的潮流。他們的關系,有一男兩女、兩男一女、兩男兩女等,都是既有愛又有性的。

南方周末:你曾經和小波老師提出“丁克”概念,並且作為第一批踐行者,如今卻為了大俠領養孩子,這算不算是對愛的妥協?

李銀河:這是一個變化。因為我和小波原來都不習慣要孩子,就是不生育,是這樣一個選擇吧。但如果要是小波還在世的話,我們還是丁克,還是不會選擇生孩子的。

但大俠就不一樣。因為我們兩家差異比較大。我們家基本上是一個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親情比較寡淡,關系也不粘稠。但是他們家就是一個特別典型的工人階級家庭,互相之間的那種親情,我給他寫了一個詞叫做“親情澎湃”,粘稠得不得了。所以大俠特別看重親情,覺得孩子在他的生命中特別重要。他就不能想象,到自己臨終的時候旁邊沒孩子,所以就領養了。

南方周末:與跨性別者的戀情公開後,有質疑你為同誌說話的說法。

李銀河:我覺得,實際上研究根本不可能是完全客觀、中立的。當你選擇了一個題目,你為什麽去研究同性戀,而不去研究異性戀或者其他問題的時候,你就已經有傾向了,這是不可避免的。

跨性別戀者李銀河

南方周末:20年前,你向中國普及了同性戀,今天又向我們科普了跨性別者,這是否意味著目前國內對於跨性別者的認識程度已有改觀?

李銀河:從周圍人的反映看,中國人可能對跨性別人的接受程度,比對同性戀接受程度高。因為多數人都是異性戀,他腦子里全是異性戀的邏輯。而跨性別者還是在異性戀範疇,只不過性別認同異常,性傾向還是正常的。跨性別者是整個生錯了,比如男兒身、女兒心,裝在一個錯誤的身體里去了。但基本上跨性別者還是不被認識的。像跨性別者金星,她是一個明星,所以大家就忽略了她的跨性別屬性。甚至會覺得她有點像李玉剛、梅蘭芳,但其實還不一樣。李玉剛和梅蘭芳不是跨性別者,只是純粹易裝表演。而大俠是一個普通人,我們才會特別關註他的這個身份。

南方周末:臺灣反對同性婚姻合法化人士曾表示,大部分變性者是後悔做變性手術的,那麽你現在是如何看待做變性手術的?

李銀河:我對變性手術看法有點矛盾。為什麽一個人非得有對立性別的身體,才能像對立那個性別的人那樣生活呢?完全可以你的身體是這樣,但是你就自己直接按照你心里的那個性別去生活不就完了嗎?為什麽一定要去做這個手術呢?這個手術又傷身體,有的時候一次不能完成,要做好多好多次,有的做完了還要吃激素,像泰國變性人平均年齡只有三四十歲。

所以我一直挺否定這種手術的。為什麽要去受這個罪?我認為,如果是僅僅為了遵從社會的性別規範,一定要去獲得對立身體的生理特征,沒必要。

但唯一一點讓我無法反駁的是,好比大俠,他就是厭惡自己身上的那個器官,比如說乳房,他非得要把它弄掉,這種情況下你也不能特別激烈地反對了,是吧?

“孤獨的戰士”

南方周末:同性婚姻不能得到認可,為什麽多數中國同性戀者選擇了“形式婚姻”?

李銀河:中國人很中庸,沒有特別激烈的反對同性戀。目前有7個國家同性戀者是要被判死刑的,而我們的性文化,同性戀並不違法,也沒有判過死刑。但它也是雙刃劍,同性戀不會遭遇激烈的迫害,但潛在的歧視還以一種比較溫和的形式存在。所以中國有這麽多的同性戀和異性結婚,出現“形式婚姻”專門為了應付父母。

南方周末:外界評價你是“孤獨的戰士”,一直走在傳統的前面。你曾多次提交過同性婚姻的提案,先後做過哪些嘗試?在中國實現同性婚姻合法化可能麽?

李銀河:完全有可能,但條件還不成熟。最早應該是2000年修改婚姻法的時候,全國人大法制工作委員會召集所有的婚姻法學家、社會學家,還有像我們這樣研究婚姻家庭的人去提意見。當時我就提出同性婚姻合法化,有沒有可能?後來我記得有一個婚姻法學家就說了:“咱們中國幹嗎帶這個頭啊?”在當時僅有5個國家承認了同性婚姻。

2001年左右,我撰寫提案,建議為同性婚姻單獨立法,或者修改現有婚姻法。通過一個上海的人大代表,把提案帶到“兩會”上去了。後來他來信告訴我,涉及法律修改,需要有30個全國人大代表聯署。但我找不到那麽多人。

後來我就換到政協去了,但政協只有建議權,當時官方的回複是,這個事情有點超前。2014年我又試圖通過中國社會科學院提交給人民代表大會,但在院里就卡住了,所長給我的回複是:“你的提案沒有被采納”。2015年廣州同性戀親友會聯系到了人大代表,通過他們再嘗試一次吧。

南方周末:承認同性婚姻還存在哪些障礙?

李銀河:一個是公眾的接納程度還得提高,社會歧視還得進一步降低。另外,反映少數人特殊利益的表達機制,要更加完善起來,現在不夠暢通吧。同時也要用媒體的話語權來做正確的引導,讓社會少一些歧視,多一些進步、開明和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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