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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熟世代來了 「郭台銘世代」out!

2013-08-26  TCW
 
 

 

這個夏天,延後就業的大學畢業生人數又創新高,每六位大學生就有一位延畢。在傳統社會學中,「成年」的定義是:畢業、離家、經濟獨立、結婚、生育,但包括台灣在內的東亞社會,如今卻是延畢、「寄生」、「啃老」、晚婚或不婚、少子或不生的現象當道。

精神科醫師王浩威在他的最新著作《晚熟世代》中,為台灣社會診斷這個已構成我們時代特色的「晚熟」問題。相對的,《數位時代》創辦人之一詹偉雄,則看到年輕人的晚熟是走出去的自我追尋,反而傳統定義下成熟、成功的「郭台銘世代」,才是不成熟!

這兩位對社會趨勢有深入觀察的好友,為《商業周刊》讀者進行一場關於「熟」的對話,探討晚熟世代的困境和機會。

成熟的定義變了從累積財富,到為他者思考

《商業周刊》問(以下簡稱問):相對於「晚熟」,適合當代的「成熟」是什麼?兩位怎麼定義?

詹偉雄答(以下簡稱詹):傳統定義的成熟,它對應的社會結構叫「製造業的福特主義」,然而,現在是後工業時代,主要就業的經濟進展,不一定跟著一個固定的時間表;主要的驅動力量也不是傳統的工具理性,它是各式各樣發明生活的能力。

王浩威答(以下簡稱王):福特主義預設經濟是永遠在成長的,產業結構不會在空間上移動。但,這些事實上都被打破了。世界工廠移到日本、台灣、大陸,底特律破產。所以「熟」的概念,從不同的坐標看,會不一樣。

詹:郭台銘說現在的年輕人不成熟,但從年輕人的角度來看,郭董才是一個「棄熟」的世代,賺很多錢,不代表成熟。

他的不成熟在於,他從來不會從別人的角度來思考,因為他是一個成功者嘛,他創造了一個龐大的企業,他永遠是在上面,可以壟斷所有資源。相對的,比爾.蓋茲辭去微軟執行長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去發明一個抽水馬桶的簡易廁所,給非洲或者幾內亞還在受瘧疾肆虐的原住民社會使用。他一年可以拯救大概一百萬人(避免死於瘧疾)。

當你的財富已經到一個程度了,重點是你的生命,所以我認為成熟的第一個要件就是,你要有「為他者思考」的能力。台灣大部分在福特主義下成功的企業家,都是棄熟世代。因為他們一直在累積財富,是重複一個動作,停在那個階段。問題是累積財富在我們這個社會,是被歌頌的。

王:我們(過去)被貧窮創傷,那個創傷的陰影一直都還在,一直害怕沒有累積,停止累積就沒有安全感,不只是企業家,我們父母那一代都是這樣。即使像我到現在,去旅行了兩個禮拜,我媽還會問說你去那麼久,你的個案不會跑掉嗎?(笑)

其實不需要那樣的不安全感。因為物質在我們的生活成本裡面,越來越不算什麼。買房子要幹嘛?如果你有能力不一定要固定下來。以前旅行很貴,現在旅行變得很便宜;以前壯遊是貴族才有辦法做的事,現在你只要買一張廉價機票,敢花時間,一路慢慢打工慢慢玩,這是過去時代沒有的。

成熟的特徵,我會說是一直在思考的能力,思考自己的生活意義,然後會一直去追求改變。通俗一點就是,會追求個人成長。追求成長當然就包括你自然而然會為他人思考。

詹:台灣現在談這個問題有意義,因為我們的工廠,全部撤出到中國,台灣變成接待中心,但我們仍然跟那個轉投資的工廠,有藕斷絲連的聯繫。可是在台灣工作的這些人,卻不再是這個經濟體的中心了。

我的意思是說,郭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個社會結構的轉變,仍然用他當年成長背景的價值觀,來評斷現在台灣社會結構的new comers (新來者),這是不公平的。

成熟是現在進行式馬英九是反例,僵固又矯情

我們把現在稱為晚熟年代,但它至少還是一個「趨」熟世代,不是棄熟。像我很多同學都說,他們活到這把年紀,突然有一種了悟,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活過,可是時光已經飛逝了,所以他們現在面對內在的焦慮,也不曉得該怎麼辦。

王:馬英九是什麼世代?我覺得他好像還留在蔣經國那個世代,他沒有隨著時代在對話,所以當他遇到變化的時候,事實上,完全沒辦法應變。

詹:他沒有自己的感受啦,他就只是學習到舊社會裡面一個系統性的對應關係,碰到這個新的社會,要求要有sensitive(敏感性)的個人時,他每一個東西就都變得很矯情。

王:我(在書中)是用傳統定義的晚熟,詹偉雄其實在講的是,恐怕「熟」是永遠在進行式的(詹:對),沒有完全說真的成熟的情況。

不過這個世代要面對的是,教科書、家長、媒體都告訴他,有一天要成熟,但是事實上,你要達到那樣的獨立、離家、生子…?,說真的,除了大學畢業容易以外,其他的都很難。所以就會產生焦慮。所以我看到的個案,都是在訴說這樣的痛苦。

詹:我覺得現在年輕人懸在那裡,是因為所有東西都沒辦法說服他們,很難成為行動的依據,所以一群人hang out(懸)在那裡,也就是延畢。

十九世紀歐洲的社會史裡面就有浩威剛剛說到的壯遊,人為什麼沒事要去壯遊?就是你在當下社會裡面,找不到跟自己有切點的事業,你透過去陌生地方,去遭遇不可知的危險,來發現自我內在和世界的聯繫。

台灣的福特主義世代,很早就把自己探索世界的欲望給擱置下來了,一旦拿到了那個出人頭地的冠冕之後,他就用這個標準變成社會的主流,來要求下面所有人。但現在的問題是,社會變了嘛!

王:過去社會規範所提供的對應條件不見了,社會要你成熟,但是沒有給你工作!年輕人不要進入社會,因為進到社會之後,他就看到那個成功的定義,其實是遙不可及。

反過來講,父母親也知道這個困難,所以把小孩留住。大部分人有這樣的焦慮,可是沒去思考我們幹嘛要這樣生活,而且那個生活的條件目前在台灣不見了。

晚熟取代棄熟五年後台灣迸出新經濟格局

問:從經濟面來看,晚熟的世代所帶來的趨勢是什麼?

詹:我看大概再五年的時間,三十五歲以下的世代就會變成新的社會中堅。

我說明一下,我們台灣一年死掉的人,跟進入二十歲的人,加起來大概四十五萬到五十萬名,所以二十年下來就有一千萬人口(的世代替換),台灣才二千三百萬人口,然後有一百五十萬的棄熟世代在中國工作,等於五年後台灣有一半是新的人,迸出的新經濟格局會是什麼?我覺得這個新的力量,自然就會翻轉現在的價值體系。

王:台灣一定會改變,也許是一種改良的家族主義混雜著個人主義,像日本社會還是一個field self(領域的自我),我是三菱人、我是什麼的,但是最近三菱、Toyota都在瓦解。

問:對於晚熟世代的焦慮,有什麼建議嗎?

王:某個程度上,我們的社會回應(晚熟)問題的方式,就是家要保護得更好,要求學校要把小孩子保護得更好、國家把人民保護得更好,是加強保護,而不是鼓勵出去。這個焦慮反而形成下一輩更大的障礙,這個是最大的問題。應該要反求諸己,父母要處理自己的焦慮,為政者要處理自己的焦慮,(自我的)迎戰才是出路。

詹:對,浩威的書裡面有講,fight or flight(迎戰或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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