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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生重聚時


遇上R那年,她唸小四。

當年,她不叫R,叫A,來上了幾課就消失了。四年後,她再出現。換了名字,換了髮型,長高了,樣子變了,我完全認不出她就是有過幾面之緣的小女孩。

這一次,她沒再失蹤,一直待到DSE畢業。每周山長水遠獨個兒由荃灣來鴨脷洲,後來又跟着我們轉戰北角。

有她在的課堂,風景特好。她眼中的世界,永遠充滿色彩。上課她不搶話講,玩遊戲輸了第一個大方被罰。她愛書愛電影愛音樂,愛一切美好的東西,脫俗得像來自火星。

在學生都被我洗腦變成民主派的當兒,她常以建制派自居,原因是她太愛中國文化。我所有讀過捨不得丟的書,她照單全收。報讀大學,她不羨慕別人放洋,只瞄準國內和台灣。然而因為一份「死亡之卷」,最終遠赴澳洲唸會計。

知道我來墨爾本玩,她熱情地邀請我在她家下榻:「我家,出入方便啊。」亞洲畢業生,僧多粥少,她卻立即覓得學以致用的工作,不惜遷居市中心方便上班。

三年來她搬家四次,減了廿磅脂肪,大小事務獨自搞定,每晚煮健康飯菜。我未出發,她叮囑我路上小心。抵埗後,她給我解讀其實我都看得懂的餐牌路牌。這小妮子,真的長大了,懂照顧人了。

我問她,還為唸不成中文而遺憾嗎?她說,會計也好,搵到食,只可惜這兒中文閒書也不多。我莞爾。今天生活諸事都比從前「落地」的她,其實沒有忘記初衷。我把帶在路上解悶的書,放下給她,就當止咳吧。

那晚,我倆在河畔散步,手指都凍僵了。R一把拉起我手:「走吧,別吹風。」我感受着她手心的溫度,努力回憶,當年她唸小學,我有沒有牽過她的手?反正這一刻,輪到年青有為的她,攙扶我這個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