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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聞西李崇志


2014-02-06  NM  
 

 

古語有云:High tech揩嘢,low tech撈嘢。在香港搞創新科技,要麼自欺欺人,要麼自甘寂寞。前者易明,看看科學園、數碼港怎樣煉成豪宅便知。後者,卻要針㓤到肉才知痛。李崇志是high tech人,由科網狂潮到金融海嘯,他無一不揩,身家上落大過百家樂。「香港好畸形,賣電話殼的又叫科技公司。但有邊間IT公司好勁?冇。有冇代表性人物?又冇。」若有,那該是達聞西。

聞西有太陽能電筒和蠱惑的槍,李崇志是香港第一批入科學園的人,搞過幾件「科技嘢」,今次押注的是神奇mon貼。貼在玻璃上,不插電時明澄如水,一按掣,即成為投射屏幕。他幻想如果銅鑼灣地鋪的每扇櫥窗,都貼上mon貼,化身成巨型電視,賣廣告、洗你腦,他便賺到笑。諗落似好有景,但先行者往往危險,「所謂有冇市場,視乎你等唔等到市場的出現。等唔到,產品再好都冇用。」但翻查李崇志的往績,總是「等唔到」的時候居多。「我冇退路,而且一把年紀,應該冇機會再做多次。但我覺得今次好有突破性喎。」做人冇夢想,跟鹹魚有何分別?

路過百德新街的,大概都曾與Towngas Avenue的櫥窗擦身而過,那是李崇志的實驗作。一按掣,一整列落地玻璃即時蓋上薄霧,變身屏幕,廣告投影在上,路人想唔睇都唔得。屏幕無邊框,偏偏叫「框框」,要你估佢唔到。Towngas去年十一月添置了這玩意後,高層們覺得甚好玩,遂向母公司恒基推薦,從此這「框框」除了賣砂煲爐灶,也兼賣磚頭,令鬧市浮現沙灘鬼妹駿馬的樓盤廣告。

這街角也成為了李崇志的示範單位。「理論上Towngas係較傳統的公司,啲人好奇怪點解佢哋會用。」是日來取經的,有信和代表。「黃生黃太睇報紙見到,叫人來睇吓。」「框框」於去年七月面世,「做咗好多R&D、再醞釀成產品。最難捱係而家呢段時間,因為你相信之餘,仲要說服個客。」 未有「示範單位」前,李崇志聽得最多的是:「冇用過,點知得唔得?」但他信心爆棚:「香港太耐冇新嘢。」

他以「科技創作人」自居,說起自家發明有幾好,差點沒把玻璃食落肚。「劉鑾雄去溥儀配眼鏡,都要落簾,而家『啪』一聲就睇你唔到。」「呢條街租金太貴,開乜鋪都蝕。收鋪後櫥窗可以賣廣告,幫補吓。」創意抗守舊,玻璃撼磚頭,而率先幫襯的,始終是地產霸權。

食玻璃

由百德新街到崇光,一路上被推着走,但李崇志少理路人,雙眼生在額頭,聚焦點是各種各樣的廣告牌,大加品評「我要研究點取代佢哋」。Forever21那兩座大電視上各有鬼妹model在搔首弄姿:「如果我哋做,仲使擺膠公仔?」然後是希慎那幅呈泰山壓頂狀的弧形峭壁:「LED Wall好貴,Resolution咁差,起晒格,都要五百幾萬。我哋三分一價錢就做到。」抵玩與否,由資本家去研究。但我城真是需要熒幕多於窗戶?一上巴士已經滿目是Roadshow、搭的士又被轟炸,便令人想打爆玻璃。若石屎森林變成熒幕monogram,眼球又該注意哪一塊?「若畫面有內容、質素好,就有人睇。但呢個唔係終結篇。」李崇志愈諗愈大,他認為名店收鋪有時,血拼卻無日無之。熒幕發光之餘,配上輕觸式技術,便可互動,變身成虛擬試身室和自助售賣機,直駁社交網絡。「如果不斷有嘢俾你試、過癮,你係咪每一次都會沉迷落去?」「好似淘寶,唔只係購物,而係發掘寶藏。啲女用五蚊買到十蚊嘅嘢,就好開心。」他最近在貨車外殼裝上貼了薄膜的玻璃,租予娛樂公司播電影預告、播MV、做流動產品宣傳。剛過去的聖誕,有劉德華的《風暴》、和鄭秀文新碟《Love is Love》的一系列MV幫襯過。

透明度

「框框」由實驗室走到街上,前後兩年多,並已在香港取得專利。他自言目標為本,王家衞拍戲的方法,不是他那杯茶:「我一早知道想點。」「框框」看似新奇,但畢竟不是太空科技。多年前一些高級酒店曾出現過這樣的玩意:浴室用玻璃間隔,一按掣便變成磨砂。原理並不複雜,膠膜一通電,粒子便排列整齊,不再混沌。李崇志的發明也類同。「係冇乜特別,但市場上冇。」他的倉庫內,有好多中途夭折的大玩具,「係賴嘢的。但唔買,又點研究?」其中一件是三年多前從英國購入的小玩具。那是一塊可以把玻璃變成輕觸屏幕的薄膜,「八十二吋,要四、五萬,貼咗就唔搣得,好貴。」他把這玩具帶到亞洲零售博覽,以為得米。「大家都覺得好正,但冇人會用,因為唔透明,啲客覺得會遮住櫥窗 。」這個折翼的玩具教曉他提升透明度好重要。他留意到有日本公司推出low tech版本,只需十分一價錢。這個香港人立即諗到搵韓國生產商幫手,還美言這叫模仿力。但又平又有透明度的玻璃煉成後,還有不少瑣碎問題,諸如那巨型膠膜怎樣貼才沒氣泡?去年他傾掂上海G-Star服裝店採用他的成品,但工人卻當「科技嘢」是尋常海報咁貼,「一嘢就潑啲水上去,㩒都㩒唔住,人都癲。」膠膜就此報銷。交過學費,他終於發現箇中奧妙:「原來應該由中間貼起。」

他北上賣玻璃,過程比在香港順利,至少無人問他「沒有先例怎知可行」。「上海根本冇包袱。只會問『你可以做咩新嘢俾我』,只求與別不同。」他一方面覺得香港愈來愈唔「國際」,但作為港燦,又念茲在茲要證明香港人有創意、IT人唔係臘鴨。「但有創意都要食飯。」「框框」的研發花了二千多萬,除了李崇志自己的家當,主要投資者是一家名為Leo Paper Group的亞洲龍頭印刷公司。「來自股東的壓力非常大,佢哋關心點搵錢。但究竟有雞先還是有蛋先?如果你冇好特別嘅產品,又點改變市場秩序?」問題是,地球轉得太快,研究未歸本,便可能被新產品取代;又或者,是你自己走得太快,等不及市場出現,便力竭而亡。

凌凌漆

李崇志八六年在中大數學系畢業。其時電腦尚未普及,他自學編寫程式,在物流業、倉庫、酒店等應用。「睇幾頁英文書、有套翻版就得。寫一個programme、兩個input、三個report,就執到九千蚊。」賺錢容易,因為根本冇人識。九九年,他在灣仔博匯大廈準備大展拳腳,「用notebook上網,又有cafe、又做零售,賣電話和hardware。」說穿了其實是網吧。其時博匯的大業主是李澤楷,見租客豪氣,建議若網吧「搞得起」,就提出收購。後來的故事都成了歷史。科網爆,兩年間他把錢蝕光,一鋪清袋。○三年,他發現外國有很多公司正在研發無線射頻識別(RFID)。那是一套標籤系統,可一次過掃描大批貨物、準確追踪其走向,處理最複雜的供應鏈。現時香港機場的行李系統就是用RFID。他連忙撰寫計劃書、入科學園,並成為香港首個獲得RFID技術專利的「發明家」。客戶包括可口可樂。全港有二萬個供應快餐店用的汽水鋁筒,那是一大桶注滿汽水直接運送客戶的容器,全附RFID標籤。可每年大約有二百個鋁筒不翼而飛。貼了標籤後可協助追蹤,發現它們大都在機場消失。「因為機場大。有些快餐店的員工拿去變賣、當做下欄。但麥記、KFC都係大客,唔通要追究?」而且系統太穩定,根本無須維修。他賣了二萬個標籤、收了一年保用費後,太古再無進貢。

其時美國的Walmart放風,計劃把供應鏈改用RFID管理,中國的生產商個個磨拳擦掌,生怕追不上大客的要求。李崇志就是這樣搭上他的投資者Leo Paper Group。無錫市得到溫家寶首肯,搞了一個比香港科學園大二百倍的「感知中國中心」,大力發展物聯網,李崇志便北上追夢。「唔使交租,但七千幾呎office,點都要擺啲人、擺啲demo,即係要好多錢。我哋日日都要做show,因為好多官員落嚟睇。」但很快,他發現自己再次中伏,「感知中國」基本上是個浩瀚無垠的鬼城。但致命的,是金融海嘯掩至,Walmart的計劃告吹。「如果Walmart係work,我今日根本唔使做啦。」北上得個桔,他發現內地的企業根本不在乎倉庫有多亂,反正人工低,請多幾個倉務員就可以。但零售層面卻是不能省,這激發他研究店鋪的門面功夫。「你永遠唔知明天發生咩事情。今日同你合作的,聽日可以話唔玩。咁我咪自己搞,最多規模細啲。但你叫我放棄,我唔會。」雖有大志,但始終是達聞西,能否成功,大概要看他有沒有遇上凌凌漆。

李崇志鋪鋪都賭很大,對上幾鋪發達不成,紀念品倒是抓到幾件。他在RFID的研發獲得「布魯塞爾第53屆世界Eureka發明博覽會銀獎」、2011年被大陸列為「科技領軍人物全球50位傑出華人科技企業家」之一。去年被香港政府委任為「供應鏈及物流發展中心專家組成員」。名銜水蛇春咁長,但職能不甚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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