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小子　為快沉沒島國種下希望

2012-12-14 TCW

中南太平洋上，有一個被國際換日線貫穿的蕞爾小國，同時跨越了南北和東西半球。這裡，你可以同時存在於兩個時空，只要站在國際換日線上，面朝北，你的左手就在今天，右手就是昨天。

這個魔幻的地方，人們稱它「世界的盡頭」。它是吉里巴斯（Kiribati）共和國，我們二十三個外交盟友之一。國旗上頭簡簡單單畫著太陽、海鳥、海波浪三大元素。

這裡四面環海除了魚類，糧食全靠進口

有位台灣男孩在這世界的盡頭掀起了農業革命，在這個當地人連番茄、白菜是圓是扁都不知道的地方，教當地人自己育苗，還成立農會產銷班，讓貧瘠的珊瑚礁旱地長出綠色經濟，居民的收入提高數十倍。幾乎所有吉里巴斯人都知道他的名字，許多人因他棄漁從農。

陽光大男孩般的他叫李宜龍，台灣大學園藝暨景觀學研究所畢業，在台大是擊劍校隊，還拍過電視廣告，怎樣都很難把他跟「農耕隊」聯想在一起。念完研究所，他躊躇園藝這條路，不想繼續往學術界深造，於是他聽了學長一句：「到國外當兵吧！」申請了外交替代役，分發到瓜地馬拉一年。這一年讓他體會到在相對落後的國家，似乎有更多自己可發揮的地方。於是他決定以「海外園藝技師」做為志業，來到吉里巴斯，任務是到世界的盡頭種菜。

「學長告訴我說，那裡是天堂……。」然而，一下飛機，一望無際都是海，他開始想像撕日曆倒數回台灣的日子。而且四周無論男女，講話時都對他猛挑眉，讓他覺得很彆扭，「後來才知道這是當地打招呼的方式。」剛來的前三個月，他發現，被水環繞的吉里巴斯卻無水可用，「我們吃喝拉撒的水都靠老天爺下雨。」因為當地並沒有淡水，農業是弱勢中的弱勢。這由三十三個珊瑚環礁構成的島國，缺乏灌溉水源，土壤貧瘠到長不出任何葉菜作物，「根本沒人想過務農可以賺錢。」

他，想讓農業扎根當地人卻ㄧ拿到苗就轉賣

當地配合人員Mamarau說，這個經濟海域範圍世界第一的國家，因為廣納大目鮪與黃鰭鮪，五成以上的收入都靠各國繳納的入漁執照費（編按：外籍漁船欲進入該國海域從事商業捕撈前，須繳交給該國之費用），以及來自紐澳、台灣、日本等國的經濟援助。這裡餐餐以鮪魚、龍蝦為主食，卻依然是世界最貧窮的國家之一，其他食物都得仰賴進口，物價高得令人咋舌。而且「走在路上常看到缺手缺腿的人，大都因糖尿病截肢，全國平均壽命只有五十歲。」李宜龍說，因為只吃肉不吃菜，這裡的人普遍都有肥胖的問題，糖尿病、中風、高血壓等慢性病司空見慣。

這讓李宜龍開始想一件事：如何讓他們有菜吃又有錢賺？

吉里巴斯全民皆討海，在台灣農技團來之前，市面上，幾乎看不到任何蔬菜流通。「早期我們的任務很單純，就是負責前端供給菜苗，教他們堆肥種菜。」於是有人拿了苗轉手就賣，要不，有點收成就拿到路邊零星叫賣，並沒有一個完整的銷售模式。李宜龍記得當他按照取苗的名單地毯式的拜訪，才發現真正種的人根本沒那麼多，全都集中在幾戶人家手上。

「一旦計畫結束，台灣人一走，什麼都沒有留下，一切又回歸原點。」這樣只是單方面的濟貧，卻不能幫助他們真正脫貧。

他，開始以智鬥智不再給種苗只教怎麼種

跟他們打過交道後，李宜龍深知當地人的學習能力非常強，聰明的很！只是長年接受救濟的習慣，養成都只想當「伸手牌」。於是，他提出由當地人民自己育苗、產銷的革命性計畫。往後，農技團不再供給苗種，只提供技術指導，要種多少，自己培育！

此舉一出，果然像忽然讓孩子斷奶一樣，農民們大力反彈，李宜龍只得一次又一次苦口婆心、軟硬兼施的推廣，但他抓到一個當地人的罩門——榮譽心。「當地人其實很注重榮譽感。」用鼓勵、表揚當作誘餌，當地人就吃這一套。而由於交通不便，他辦研習會還得專車把村民載來，並供給餐點，有吃有拿才行，李宜龍笑說，與我國一些不肖藥商接送老人家遊玩，順道推銷的模式不謀而合，只是他們的立意很良善。

一開始，年輕的李宜龍在農民眼中根本毫無威信可言，誰要聽一個台灣來的小毛孩講話？他回憶第一次開推廣講習會，用流利的英文開場，語畢，全場用無魂的眼神看著他，放空的可怕。直到形容胡瓜公花母花授粉時，他靈機一動講了個帶點顏色的笑話譬喻，引發哄堂大笑，這才發現他們第二個罩門──笑點低。接著他更進一步學吉里巴斯話，演講時穿插幾句，成功找到吉國人民耳朵的開關，從此，他就成為有史以來粉絲最多的園藝技師。

他，扭轉窮人生活合作社讓農民自給自足

「你好嗎是狗蛙拉（Koara）、謝謝是狗拉巴（Koraba）、你很美是波多耐捏（Botonainei）。」「拜託你（Bubusiko）。」靠著這幾句，李宜龍在吉國無往不利。「從沒人像他一樣，下工夫學我們的語言和農民溝通，一點架子都沒有。大家只要聽到『Taniera』（李宜龍吉里巴斯名字，音：丹尼ㄟ拉）都豎起大拇指。」身兼李宜龍的左右手以及吉語老師的Mamarau笑說。她也是個奇葩，當台灣團隊苦尋不著配合人員時，擁有大學高學歷的她自告奮勇參加。「我的同事們都很怕跟台灣人配合，因為你們很嚴格，工作很辛苦，而他們比較想待在辦公室納涼。」

從去年迄今，李宜龍建立的育苗中心已有三座，每個月平均能賣出一萬六千株穴盤苗，收入澳幣一千六百元（約合新台幣四萬八千元），原本沒想過能靠蔬菜賣錢的農民欣喜若狂，爭相加入。數字會說話，在育苗中心成立前，農民每月平均收入為澳幣十三元，現在則為澳幣一百零三元，成長近七倍。

一位農民Tiorornaea說，本來他與妻子都沒工作，但聽了李宜龍的講習後決定加入，「沒想到賺錢比我想像中容易！」這也是許多農民的心聲，不但收入多了，以往物以稀為貴，總被外國人壟斷收購的蔬果也開始在市面上流通，取得變得容易。

星星之火會燎原，尤其是有錢賺的火。今年三月，一位想競選村長的年輕人主動找上李宜龍，希望由他們村落成立吉國第一座產銷中心。以村為單位，集合全區農民的蔬果來銷售，類似我們農會合作社的概念。七月開幕至今，每週平均營業額可達澳幣六百元（約合新台幣一萬八千元）。這些農民在計畫前都是只靠救濟的零收入戶，如今卻能自給自足，連小孩上學的公車錢都有著落。讓李宜龍最感動的，是曾有農民說：「Taniera你跟其他外國人不一樣，有吉里巴斯名，也講吉里巴斯文。更重要的是，你真的想幫助我們，我們的生活因為有你而不同。」他才發現，這種滿溢的成就感就是讓他心甘情願待在這個鳥不生蛋地方的原因。

地球暖化日趨嚴重，平均海拔兩公尺的吉里巴斯首當其衝，十萬吉國人民將成為第一批氣候難民，甚至有專家估計，不到二○三○年，該國就會沉沒太平洋中。「我不知道他們是否知道自己國家的危機，但他們依然樂天、善良，像孩子一樣純真。」李宜龍在他們身上學會自在的慢活，和當地人一樣到海裡解放，甚至可以如乩身降臨赤腳在銳利的珊瑚石上奔跑，到哪兒都可以躺下來睡覺，笑點和物欲變得很低，滿足感卻放得很大。

在消失中的世界盡頭，這位陽光男孩找到自己最華麗的登場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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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語言：英語、吉里巴斯語首都：塔拉瓦（Tarawa）面積：陸地總面積812平方公里，經濟海域面積360萬平方公里地理位置：位於中南太平洋，由33個環狀珊瑚島所組成，國際換日線通過該國人口：約10萬人幣制：澳幣與我國邦交時間：2003年迄今現況：人民普遍窮困，且平均海拔2公尺的吉國可能在50年內消失在海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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