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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的交流比數字更重要:中非關係的另一種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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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是人們在描述中非關係時最樂於使用的,但並不是所有的非洲人都滿足於如此「數字化」的成績。在剛剛結束的中非論壇上,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在講話中特別提及,要讓發展成果「惠及非洲民眾」。

「數字化」中非關係的背後

2012年7月19日至20日,中非合作論壇第五屆部長級會議在北京舉行,中國與非洲的關係再次引起全球矚目。

直到十幾年前,多數中國人對中非關係的印象還停留在傳統友誼、援建坦贊鐵路和「非洲兄弟幫助中國恢復聯合國席位」等話題上。1999年,中非貿易額僅為64.8億美元。

但隨後的中非關係,尤其經貿關係,以人們難以想像的程度急速升溫。數據是人們在描述中非關係時最樂於使用的方法論,尤其進入2000年以後,中非貿易額畫出的那條耀眼而陡峭的曲線。

2000年中非貿易額為106億美元,2006年已達555億美元,到2011年,這個數字已經是驚人的1663億美元,是10年前的16倍。

中國對非投資也在大幅增長,2001年中國直接對非投資5044萬美元,2005年還僅有4億美元。但2010年中國對非直接投資流量已達21億美元,是2001年的40倍。

2002至2007年,中國對非優惠貸款223.8億美元,政府撥款18.5億美元,債務免除13億美元,佔全體中國對外援助的72%。(數據來源:非洲經濟轉型中心,ACET

在人們對數目增長津津樂道的同時,並不是所有的非洲人都滿足於如此「數字化」的成績。塞內加爾記者阿瑪杜·希(Hamadou Sy)在參加香港大學新聞及傳媒研究中心主辦的「中非報導圓桌論壇」時發言說:「普通的非洲人可不能拿那些數字過日子,它們不能吃也不能喝。」

剛剛結束的中非合作論壇上,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承諾,中國將在未來三年內向非洲國家提供200億美元貸款。

在他的講話中,胡錦濤特別提及,要讓發展成果「惠及非洲民眾」,並提出要為非洲培訓3萬名各類人才,提供政府獎學金名額1.8萬個,派遣1500名 醫療隊員,同時為白內障患者提供相關免費治療,幫助非洲加強保護森林、改善引用水等。對此,《紐約時報》的報導稱,「這對中國來說都是新的努力。」

「中國小伙子」,「非洲姑娘」

非洲經濟轉型中心(ACET)的政策顧問巴迪·布魯庫(Buddy Buruku)將中國和非洲的關係做了一個有趣的比方。「非洲就像是庭院裡的姑娘,」布魯庫說,「中國則像是想要她的小夥子。」

2011年,閃亮的1663億美元中非貿易額還不能和同年中美貿易的4467億美元、中歐之間的5672億美元相比。但從非洲方面而言,中國以驚人的成長速度已經連續三年成為其第一大貿易夥伴。

在「中非報導圓桌論壇」上,布魯庫展示了ACET的研究數據,顯示在2009年的中非貿易中,中國從非洲進口的產品,70%為石油、天然氣、煤炭等燃料能源,15%為鐵礦石、銅礦和有色金屬等原材料,而加工品只佔8%;與此同時,中國出口到非洲的產品90%是加工成品。

這種貿易結構可能引發的問題在中非雙方間都已引發廣泛關注。

2012年7月19日,中非合作論壇第五屆部長級會議的開幕式上,依次問候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非洲聯盟輪值主席、貝寧總統托馬·亞伊和其他中非領導人之後,南非總統雅各布·祖馬發表了致辭。

他首先熱情地讚揚東道主,稱中國對非洲的承諾「已經通過具體而實實在在的結果得到展現,尤其是在人力資源發展、債務減免和投資方面」。

隨後,祖馬話鋒一轉,表示非洲對中國發展的承諾,已從「原材料、其他產品的供應以及技術轉讓中」得到展現,但「這種貿易格局從長遠看是不可持續的」。

祖馬稱,昔日非洲與歐洲的經貿往來經歷讓非洲「在與其他經濟體簽約合作時需要謹慎從事」。但他隨後補充說,「我們當然相信,中國與歐洲的意圖並不相同。」

胡錦濤則在發言中強調要「積極探索新的合作方式」,更加重視非方優先發展領域的合作,更加重視「改善貿易結構、提高貿易質量」,「幫助非洲國家提高自我發展能力」。

布魯庫向南方週末記者指出,從非洲人的關切出發,也許中國方面可以做得更好的領域包括:減少小額貿易,比如零售業領域的擴展,不在當地使用中國工人 做簡單技能的工作,以免讓當地人覺得工作崗位受到威脅;儘量控制中國公民使用旅遊簽證進行非法工作;以及最重要的事,調整與非洲合作的經濟結構。

讓人幾乎無語的問題

所有參加香港大學「中非報導圓桌論壇」的非洲記者和NGO工作人員幾乎都表達了類似的擔憂:中非關係更多地是建立在高層的政府與政府之間,而普通人民、社區、媒體、NGO和反對黨之間的聯繫過於缺乏。此外,交流的匱乏也是所有參會者的「共識」。

南非ETV電視台中國分社社長貝力(John Bailey)告訴南方週末記者一個現象:很多在南非做生意的中國人,似乎缺乏融入當地社區的意願。「也可能是語言問題,但如果當地人走進中國人的商店發 現,中國人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講,只是用手裡的計算器按出一個個數字,他們會怎麼想?這些人除了賺錢,他們真的尊重我們嗎?」

塞內加爾記者阿瑪杜·希也曾經試圖在當地的一次針對中國社區的抗議示威中採訪一些中國人,但讓他沮喪的是,他走訪了將近20家中國店舖,沒有一個人願意跟他講話。

貝力更加哭笑不得的是,他在北京的外國記者證上,電視台名稱「ETV」被翻譯成了中文,「南非衛星電視五台」。「也許『E'是第五個字母?」貝力說。實際上這裡「E」是「Empowering」的縮寫,意為「賦權」。

莫桑比克最大的私營報紙主編夏拉斯在當地最熟悉的中國人是按摩中心的服務員們。他告訴南方週末記者,人們對中國有著各種好奇。有人甚至來到他們的報社問道:「為什麼中國人不死?」

對於這個讓人幾乎無語的問題,夏拉斯好一會兒才搞明白。原來,當地人從來看不到中國人的葬禮,移民部門也見不到中國人的死亡記錄。他的編輯們懷疑, 這在背後可能有利益糾葛:不排除有中國人利用死亡人口的文件和簽證「移花接木」,為非法入境的中國人「洗白」身份。畢竟,莫桑比克的工作簽證或長居簽證很 難獲得,在黑市的價格甚至達到1500-3000美元。部分中國人則利用旅遊簽證入境,從事貿易等活動。

但無論貝力還是夏拉斯,他們都對中非關係的積極進展非常肯定。「中國幫助進行的基礎設施建設,綠色技術的轉讓,都讓非洲受益良多——畢竟歐洲的技術太貴了。」貝力說。

夏拉斯則表示,他也要求自己的報紙警惕西方的影響。「為什麼人們要不停追問中國貸款和項目的信息,而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或是歐洲國家的項目完全沒有質疑?」夏拉斯說,「當然不排除有中國資金缺乏透明的原因,但我也不願意我的報紙太過被西方的因素影響,甚至受到操控。」

對於中非關係中的很多問題和挑戰,布魯庫認為,雙方政府都應當承擔責任。她舉例稱有一些中國援建的醫院,由於沒有考慮到後續醫療資源問題,沒有合格的醫生可以使用那些設備,也沒有足夠的藥品和器材維持運轉,醫院就變成了沒有用的建築留了下來。

「一些中國人也許只是想要一個好的形象,這可能在一開始的確達到了目的,但這並不能長久。」布魯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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