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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人租不起+富人屋閒置=單親媽擺脫一坪房 香港安麗前舵手 幫窮人住進富人區

2016-02-29  TCW

香港劏房與兩個孩子的媽

做為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單親媽媽,香港對燕萍來說,是個黑洞。她找不到正職工作,照顧兩個孩子占去她大部分的時間。三人擠在不到兩坪的劏房中,一張床占去多數空間,沒窗,分不清楚外頭晴雨,孩子不時生病。即便如此,租金還是政府各項補助加總的兩倍多,「我不吃不喝不穿,也住不起……。」現在的她找到工作,房子有客廳、廚房,孩子學拉小提琴、打鼓。帶她走出黑洞的是一家社會房產公司──「要有光」。

在香港,有十七萬人過著這樣的日子:

他們住在屋齡超過五十年的建築物中,一間公寓被分成十間以上,在這些被稱為「劏房」的狹小陰暗空間裡,床的上面是曬衣間,馬桶上方是電磁爐、餐桌,沒有對外窗。為了重新鋪設管線,樓層地板加厚了一層,也讓老建築加重負擔,新拉出來的電表把大樓入口遮到看不見牆面。

色情產業為鄰、火災、甚至整棟樓垮,是除了蝨子、抑鬱症外,這十七萬人每天的害怕。六年前一棟樓塌、四年前一場大火,送走十三條人命,也擋不住貧窮線下四十萬人的前仆後繼,香港劏房租金漲幅還比豪宅多出一倍,讓更多人「改房」出租,最新的房型,大小有如棺材,一.五立方公尺的膠囊房月租約新台幣六千元。

劏房問題如社會地雷,但對曾帶領上萬名會員、四十六歲余偉業來說,卻是辭去安麗香港區總經理,中年創業最好商機。

房價及居住問題一直困擾著香港政府,來自國際的資金,加上中國、南亞的移民壓力,讓香港房價居高不下,即使有公共住宅制度,但貧富差距居亞洲最高的香港,申請入住社會住宅的需求卻遠遠超過新屋的建造,政府束手無策,「一年上房」的政策屢屢破功。

問題一:整戶租金太貴找不到房客,成富人的特殊煩惱

把政府都解決不了的問題當作創業機會,經商二十餘年的他,拋出的解方很大瞻:讓弱勢住進富人的第二套房。

「兩個數字,香港貧窮線以下有四十萬人,但有超過三十萬人有兩套房子,」余偉業說。

別以為他癡人說夢,從一二年拿到第一個房產至今,委託「要有光」(Light Be)管理的房產去年底近四十戶,總值超過港幣兩億元,六十幾個家庭在裡面擺脫生存危機,一百六十多人的生活重新回到社會。今年要有光管理的房產將增至百戶。

讓房東把房子拿出來給窮人住,連余偉業老婆都不肯相信,「這整件事都瘋瘋的,直到公司開記者會,我才知道他要幹嘛。」

五年前,他從安麗辭職時,自己也沒有把握。「我的假設是物業主是有良心的,他們願意賺少一點,」一個假設,花了他兩年時間證明。

中年轉業,他彷彿重考一樣。每天跑圖書館,讀香港地產市場研究、政府補助政策,還到劏房、社福機構拜訪弱勢。他發現,香港住宅困境是市場失靈的結果。

要開物業管理公司,他先考專業執照,一邊讀書、一邊進入物業公司擔任助理,提老闆公事包,以了解物業主的世界。

從繼承房產的二代到開發商,余偉業發現他們的需求與難處,房價過高,讓他們找不到租房及買房者。「整個市場被價格給綁住了,我想為什麼不能在價格的束縛外重新思考(think out price)呢?」

房租太高,一戶完整的住宅反而難租,擁有第二套、第三套房產的他們,管理成本比租金收入還高,如何找到房客,競成了這些富人的特殊煩惱。

「還有一些,是為了回饋社會。」早期儲蓄買下的房產,在市場推升之下競成為高價資產,有些物業主希望能以合理的價錢出租,但卻找不到門路跟放心的房客。

問題二:單親媽沒錢租高房價讓政府補助全進房東口袋

市場另一端,弱勢及政府,也遇到障礙。香港政府長期補助綜合援助金、公共住宅,但除非成功住進公共住宅,否則再高的補助也抵擋不過高房價,給弱勢的錢像丟進池塘般進了房東口袋,弱勢家庭還是無法在生活品質、教育上投入資源,社會階級流動凍結。

其中,又以單親媽媽最是弱勢中的弱勢,沒工作、沒房產、需要長時間照顧孩子,而陷入無解的負面循環。在香港貧窮情況報告中,各種貧窮人口中,單親家庭擁有全職工作的比率最低,不到三成。當住進公屋要等上三到六年,這些弱勢家庭跟下一代,只能住進劏房,卻又衍生更多社會問題跟社會成本。

突破點:一間公寓入住三個家庭兼顧房東收益穩定、房客租屋減壓

「政府看似投入了很多的資源,但是都沒有效率,」余偉業說,他想做的,就是讓閒置的資源及需求媒合,讓單親家庭住進第二套房,「商人的使命就是讓資源發揮最大的效益,不是嗎?」

他決定以三年為期,讓一間公寓住進兩到三個家庭,以社福計畫結合房產的方式,讓弱勢站起。房租,依照每個單親家庭拿到的社會補助金為準,如此一來,單親媽媽找到安全、穩定、可以跟鄰居、社工互相照顧的居所,房東則收到比市價低約三%的租金,但省了管理及維修成本,對物業主來說,也成為穩定的長期投資。

曾跟著余偉業拜訪單親家庭的香港社會創投基金創辦人魏華星觀察,余偉業雖是商界出身,但卻相當了解弱勢,沒有距離。原來,余偉業就是弱勢家庭的孩子。

直銷經驗:用訓練下線方式助房客確保她們三年內重返就業市場

爸媽在戰時逃到了香港,若不是有社會住宅讓一家五口安頓下來,他不會有後來一路完整受教育的機會。「所以我一開始就會跟他們說好,要有光不是給你一個房子住,而是給你一個訓練,三年之後要找到人生的方向,」余偉業用嚴格來形容自己的風格,就像過去他帶領安麗一百五十位幹部、上萬名會員一樣,他用短、中、長期訂定目標的方式,激勵單親媽媽們。

「當你的生活是在馬桶上面吃飯的時候,任何人對任何機會都不會說不的。」

要有光的七名正職員工,加上來自牛津、哈佛、律師、會計師背景的志工,長期跟單親媽媽們互動,幫她們做就業訓練、面試練習,確保三年內她們能站起。

但弱勢接受幫助久了,有時會拒絕走出舒適圈、拒絕自力更生。余偉業笑著說,「對社工生氣簡單,但對我們生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既有社工般服務陪伴,又有房產公司的主導權,更有力量要求人住對象接受培訓。

以燕萍為例,兩個孩子在要有光幫助下找到社區共學組織,找到義務的音樂老師敦孩子,「搬進來之後,他們的病少很多,也開心很多,知道這個社會還有人關心我們,」燕萍說。她的房門上,掛著五、六頁的生活公約。

相較政府的僵化、房產公司的追求獲利,要有光補足中間的空缺,可以更彈性利用資源。如今,資源匯集日趨多元,除了個人房產委託出租,還有家族基金會、銀行、大型開發商,以資金、房產、提供設計師、工班等方式,幫助要有光,在香港各區打造「光房」。

驚人的是,三分之二的光房集中在維多利亞港的周圍,香港房價最高的地段。

「其實只有第一戶是我們自己找的,後來都是介紹來的,」余偉業笑說,謹慎的他花兩年摸索,找出政府、社福、商業市場中的各方需求,再花半年,帶三個家庭住進第一戶,建立整套服務流程之後,訓練來自地產及社福的員工,然後才開記者會,公開要有光的新模式。

「很多香港人想回饋社會,尤其大家都用『地產霸權』稱他們的時候,」他將自己形容為階梯,接合上層與底層,只要能為他們創造社會價值,低利潤不是問題。

用「老派的商人」形容自己,他看見跟他同個世代,靠著讀書、努力工作、白手起家的商人,許多人信奉永續的經商,將資源最好運用,不追求無上限的獲利,「因為那樣就變成惡魔了!」

香港的房市因惡魔而失靈,他試著找回永續的商道,連政府也找他拿藥方。我們來到上環永利街,夾在高聳的商用大樓、高價住宅之間,一棟超過五十年的建築前,擺出了歲末派對。這裡是政府委託給要有光的六個老屋翻新的物產,現場上百人包括了要有光的住客、前住客、志工還有合作的公益組織。

眼前,這些單親媽媽開著香檳,為每一個客人倒酒,感謝一年的辛勞,一旁,大的孩子抱著小嬰兒,大哥哥還親了小女孩的臉一下,其實他們才剛結束閱讀課,擔任志工的老師稱讚,這些孩子的進度比一般中產家庭的更快,五、六歲的孩子都能自己閱讀了。

成績單:政府主動交託物業若接手,將可安置近五千個家庭

創造的績效連政府都埋單,香港政府首開先例,將一棟四十戶的前紡織廠宿舍交由要有光經營。如果順利,香港光是閒置校舍就有超過一百間,根據香港審計署統計,只要能改建其中八十間,就可安置四千九百多個劏房家庭。

從政府、企業、弱勢中找到新的方式,重新分配資源,堅持薄利的要有光二〇一五年業務翻倍之後,今年將收支平衡。離開光鮮亮麗的世界五年,「好像我所有經商的訓練都是為了這時候。」他與歐美、澳洲、印度的經理人都在討論,當城市發展到了不是錢可以解決問題的時候,「能不能用新形態的企業,幫社會找解方,這是我們這代經理人的責任,誰不想要一個下一代能過(的下去)的世界呢?。

專家相對論APPLE HOUSE房屋自售平台總經理葉國華:媒合窮富兩端,跨業合作商機大

要有光「社會房產」的營業模式,在同樣專精豪宅市場、具有超過20年房仲經驗的葉國華眼裡,是一片沒人找得到的藍海市場。別人眼中的邊緣人,可能是他(余偉業)的資產,葉國華認為,貧富差距太大、房價高漲之下,閒置房產便成了問題。對地產商,建商、銀行來說,很多賣不出去的豪宅或一般房產,因價格太高沒人買,與其放著繳稅,不如交給要有光活化。「這些客戶名單是很有價值的,租屋客的消費力不能小覷,」葉國華認為,不論是窮富兩端,未來都能跨業合作的機會,把眼光放遠的話,此媒合平台的市場潛力絕對不只是「由民間發起的社會住宅」而已。

撰文者劉致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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