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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為YPF哭泣

http://magazine.caixin.com/2012-04-27/100384877_all.html

  本月國際石油行業的焦點事件是YPF公司被阿根廷政府強行收歸國有。目前,這一由阿根廷總統克里斯蒂娜·基什內爾(Cristina Fernandez de Kirchner)提出的《阿根廷石油主權》法案,得到了執政聯盟和反對黨的一致支持,將毫無懸念地獲得阿根廷參議兩院支持,並有望在今年5月正式生效。

  YPF是阿根廷第一大石油公司,西班牙石油公司Repsol持有YPF57.43%股份,是絕對控股股東。阿根廷政府對YPF的這一國有化做法令國際輿論大嘩。西班牙政府強烈抗議,歐洲議會通過譴責決議,稱這一決定「是單邊主義的獨斷專行行為」。

  阿根廷政府突然宣佈對YPF國有化,不僅讓Repsol措手不及,也打亂了其向中國公司出售YPF的計劃。就在國有化宣佈之前,Repsol正 與中石化集團商談出售YPF一事,並且達成非約束性協議,收購價將在150億美元以上。這一交易將不得不就此告吹。不過,誰又敢說這不是對中石化的一次挽 救呢?

西班牙難有作為

  4月16日,阿根廷總統基什內爾宣佈國有化YPF計劃後的幾個小時內,YPF就被阿根廷政府實際控制了:阿根廷的計劃部長胡利奧·德比多接管董事會,Repsol公司西班牙籍僱員被遣返回國,阿根廷還切斷了Repsol與YPF之間的辦公聯繫。

  根據PFC諮詢機構的數據,Repsol在YPF的股份被降低至6.43%,阿根廷聯邦政府獲得YPF26.03%股份,阿根廷產油省獲得24.99%,阿根廷Eskenazi家族的彼得森集團繼續保持其擁有的25.46%股份,上市流通股佔17.11%。

  開弓已無回頭箭。中國社會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員吳國平對財新記者表示,基什內爾總統的草案得到阿根廷各政黨和民眾的普遍支持,現在民族主義是面旗幟,在拉美沒有哪個政黨敢反對民族主義。

  針對YPF國有化事件,阿根廷和近鄰巴西達成了諒解。4月20日,巴西礦業和能源部長愛迪生·洛邦在會見來訪的阿根廷計劃部長胡利奧·德比多後表示,兩國已達成諒解,巴西將繼續增加對阿根廷的石油投資。

  這也是為了進一步限制西班牙方面的反擊。「拉上巴西一起,是阿根廷政府的一個高招。」吳國平說,今年要召開伊比利亞美洲國家首腦會議,西班牙不 太可能在會議前把巴西和阿根廷兩國都得罪。除了石油產業,西班牙在阿根廷還有很多投資,包括電信產業和銀行業。投鼠忌器,西班牙政府很難在YPF爭議上有 所作為。

  Repsol將不得不靠自己的力量去對抗阿根廷政府。劍橋能源諮詢拉美區一位負責人認為,Repsol很可能對阿根廷政府提起法律訴訟。不過, 法律訴訟曠日持久,最終可能只是就國有化後的賠償問題給出一個說法。而阿根廷政府已經明確表示,不可能Repsol公司說賠多少就賠償多少。

中國買家受挫

  在基什內爾宣佈國有化之前,中國石油企業還對收購YPF寄予厚望。知情人士向財新記者透露,中石化認為YPF公司在阿根廷的閒置區塊很有開發潛力,並且有信心滿足阿根廷政府要求YPF加快開發力度的要求。

  到今年年初, Repsol公司還在為YPF的資產尋求買家。據2008年曾參與過Repsol-YPF競購的一位中石油中層透露,Repsol原本是個以煉油業務為主的公司,對上游勘探開發其實並不擅長。

  中石化油氣專家張抗告訴財新記者,當初Repsol收購YPF,從上游資產規模來看是「小魚吃大魚」,而Repsol在管理YPF資產上的確存在一些問題。

  除了上游經驗不足,阿根廷特殊的投資環境也不利於Repsol。與中國一樣,阿根廷國內成品油價格也受政府嚴格管控,長期維持42美元/桶的低價,這嚴重打擊了油氣公司投資上游的積極性。此外,阿根廷政府還對油氣出口徵收高達40%的高額關稅。

  儘管阿根廷並非投資善地,但是敢於冒險的中國公司還是抱有濃厚的興趣。2011年,中石化購入美國西方公司(OXY)的阿根廷資產,交易金額為24.5億美元,是中石化首次涉足阿根廷油氣市場。中海油則在2010年以31億美元入股阿根廷Bridas公司。

  據財新記者瞭解,2008年以來,國際投行四處兜售YPF,中國三大國有石油公司都收到了邀請,並且都先後對YPF表示了投資興趣。

  一位國際能源諮詢公司常駐中國的主管對財新記者表示,由於中石化和中海油在阿根廷都有上游資產,從資產管理規模效應的角度來看,都有動力擴大在阿根廷的投資。中石化確實在往競購YPF方面努力,中海油也有一定動力。

  但是,投資YPF也存在很大風險。上述消息人士認為,具體來說,YPF的資產中很多是比較老化的油氣田,產量上升潛力有限,同時老油氣田做修復、增加採收率需要投資。而阿根廷政府管控油氣價格,所以從投資到成本回收的每一步都存在很大不確定性。

  中海油一位內部人士也對財新記者表示非常不看好投資南美,尤其是阿根廷,因為阿根廷是南美資源民族主義最盛行的地方。「首先,投資了出產的油拉 不回來,對國家能源安全毫無用處;其次,阿根廷政府對油價管控,出產的油賣不出高價,沒有吸引人的利潤空間。」他認為中國公司投資阿根廷沒有充足理由。

  中海油與阿根廷Bridas公司組成的合資公司,擁有阿根廷第二大石油公司PAE的40%股權,如果進一步擴大在阿根廷投資份額,亦可能引起阿 根廷國內民族主義質疑。隨著YPF被國有化,市場對於這一資產也開始擔憂。中海油高管在今年一季度電話會議上不得不解釋說,目前中海油還沒有受影響,中海 油會與阿根廷合作夥伴保持密切溝通。

  隨著Repsol對YPF失去實際控制權,中石化與YPF的交易難以繼續。從目前情況來看,巴西國家石油公司已經捷足先登,兩國政府集體向外釋放了巴西將加大對阿根廷油氣行業投資力度的信號,或許就是個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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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爆啟示2》政策不明確 釀三百傷亡悲劇 讓人民不再哭泣最迫切的三件事

2014-08-11  TWM
 
 

 

長年漠視石化管線安全與災害預防應變的結果,又一次讓台灣付出血淚交織的慘痛代價。

救災之後,政府必須記取教訓,通盤檢討亂象,不再讓無辜的人民哭泣。

撰文‧鄭閔聲、何欣潔

假如時光能夠倒轉,回到七月三十一日晚間八時,當高雄前鎮居民反映空氣瀰漫著濃濃瓦斯味時,消防局能立即取得地下管線分佈圖,分析可能外洩物質除了瓦斯,還可能是易燃的丙烯,於是通知環保人員帶著採樣儀器趕往現場辨識,而非盲目灑水;確認外洩氣體後,立即要求廠商關閉管線;或是業者發現異常,依法停止輸送,進行全面安檢……。

在這個悲劇性的夜晚,只要有一、兩個環節受到控制,一場重災很可能被消弭於無形。但正因為從中央到地方,政府對石化運輸管線管理的責任不明,導致管路資訊欠缺整合;法令亦未強制業者主動通報異狀,導致事發初期各單位手忙腳亂。消防人員資訊不充分、又欠缺演練與標準作業流程,救災時無異飛蛾撲火,平白犧牲多條性命。

高雄氣爆告訴我們,石化管線就像不定時炸彈,不可稍有輕忽。然而,在地狹人稠的台灣,石化業勢必無法立即遠離都會區;如果台灣非得與石化管線共存,政府該從災難中學到什麼教訓,確保憾事不再重演?

荒謬一:石化管線安全 各單位互踢皮球主張:修法確立責任歸屬 建立廠商作業規範氣爆過後首先要釐清的問題是:丙烯及其他石化原料運輸管線,究竟該由哪個單位負責管理與安檢?遺憾的是,事發至今,我們只看見中央與地方互踢皮球。

就常理而言,丙烯屬於石化原料,依《石油管理法》規定,鋪設管線應向中央主管機關經濟部與地方政府申請核准。然而,經濟部次長杜紫軍宣稱,丙烯為石油化學材料,並非《石油管理法》規定的石油煉製業。簡單來說,經濟部認定丙烯「無法可管」!

但榮化這條丙烯管線早在一九九一年就由國營企業中油設立,經濟部不可能不知情。也就是說,丙烯被用作石化原料二十多年,經濟部始終無意列管。「台灣石化業發展半世紀才發現,重大工安事件根本無法可管,政府簡直草菅人命!」地球公民基金會執行長李根政痛斥,經濟部多年來讓丙烯彷彿「危險的孤兒」般在街上遊蕩,非常不負責任。

再者,根據《災害防救法》規定,經濟部是公用氣體與油料管線災害的主管機關,應負責相關災害預防、應變計畫。經濟部去年六月才頒佈了《公用氣體與油料管線災害防救計畫》,如今卻想推得一乾二淨,還宣稱石化管線應由勞動部實施勞檢,令人匪夷所思。

中央推託卸責,不代表地方政府毫無責任。根據《市區道路條例》,任何管線開挖工程,都須經地方政府同意,以免誤觸其他管線發生意外。因此,高雄市政府理應掌握全市地下管線配置;但市府在氣爆後第一時間連管線屬於榮化或中油、輸送石油或丙烯都搞不清楚,高雄市長陳菊事後還要求中央提供管線圖資,顯然疏於管理。

高雄市新聞局長丁允恭解釋,法規授予市府的管線管理權限,僅限於開挖時必須申報,但只要事業單位不通報,市府就無從得知,更遑論掌握運送內容。

「法令雖然充滿漏洞,但也是因為人為怠惰,才造成這『超級模糊地帶』。」交大土木系教授單信瑜感嘆,不論是中央或地方政府都認為,只要承認知道管線存在,就必須面對管理權責,很多時候寧願視而不見,就是不願挑起責任。

台大公衛學院副院長詹長權表示,英、美各國政府對石化工業輸送管線材質、檢查維修程序、鄰近土地利用規範、災害緩衝區域皆有標準;唯獨台灣毫無規範,讓事業單位任意鋪設,大幅增加潛在危險。中央政府應比照國際標準,將一切具危險性的石化原料納入《石油管理法》或另立專法規範。針對管線安全監控,中央與地方也應明確分工,並立法強制業者在管線異常時必須停止作業。

荒謬二:資訊不透明 氣爆有如禍從天降主張:公開管線資訊 高風險區域擬定防災計畫資訊不透明則是權責不清衍生的亂象。由於法令不完備,經濟部能源局只監督天然氣與石油運輸、不管烴烯類物質,工業局則只管理工業區管線,導致行經市區的石化原料管線有如化外之地。

高雄市工務局雖自二○○四年建立「公共管線管理資訊平台」,但因不能強制業者登錄,不僅無法分辨管線用途、甚至還有填報項目與輸送內容不符的狀況。也因此,氣爆前夕,消防局才會遍尋不著外洩管路。

連政府機關都霧煞煞,一般民眾當然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每天行走的道路下,有大量高危險物質呼嘯而過。參照其他國家為資訊透明所做的努力,台灣政府應該汗顏。

美國在○二年通過《管線安全法》,嚴格規範地下石化管線檢驗、設置與管理機制。民眾只要進入管線及毒物安全管理局的「全國管線定位地圖系統」,便可查詢各地管線分佈圖;每一條管線屬於哪家廠商、輸送什麼物質,都有詳細說明;「管線安全信託」(國內組織)也會定期評比監督各管線安全。

台大公衛系教授吳焜裕指出,加拿大建造高壓氣體輸送管線前,政府一定會對當地居民詳細說明風險,確保公眾同意,並做好災害準備,才允許廠商施工,「若台灣政府也有類似作為,根本不會發生三小時找不出外洩氣體的情況。」即使石化管線已存在數十年,無法在事前取得民眾同意,吳焜裕仍呼籲政府,應公開所有管線資訊,並用專業制定災害預防方案,讓民眾相信政府有能力維護管線安全。而公開資訊的前提,當然就是全面盤點所有高危險性的管線分佈。

事實上,《公用氣體與油料管線災害防救計畫》也載明,經濟部應督導建置公用氣體與油料管線等地理資訊系統。但從高雄氣爆事件看來,計畫顯然尚未落實,間接導致消防人員在氣體外洩初期,無法及時控制場面。

除了資訊不透明,相關單位欠缺災害應變標準作業流程,以及因應不同災害樣態的演練,才是救災效率不佳、甚至讓第一線人員平白犧牲性命的關鍵。

同樣根據《公用氣體與油料管線災害防救計畫》,中央與地方政府應訂定緊急應變機制,明定執行災害應變人員緊急聯絡方法、任務分配、作業流程及注意事項等。但經常對全國各地第一線救災人員進行防災輔導教育的單信瑜,無奈地點出真相:「各級政府對防災工作的態度令人無言。地方政府防災計畫,經常只是修改中央部會版本,有時甚至一字不漏照抄。」例如這次發生氣爆的高雄市,確實在○七年針對氣體油料災害制定標準應對流程,但檢視內容,幾乎與中央計畫如出一轍,卻未針對不同化學災害樣態給予適當教育並制定任務分配,無怪乎面對丙烯外洩,第一線消防員幾乎束手無策。

荒謬三:SOP形同具文 消防員如飛蛾撲火主張:找專家、第一線人員討論 制訂應變計畫不願具名的消防隊員指出,高雄氣爆前,消防人員應使用「五用氣體偵測器」,判讀何種氣體外洩,消防局卻缺乏這類儀器,讓消防人員赤手空拳冒險救災。

單信瑜分析,管線的災害風險相當複雜,無論是管線儲槽破裂時需不需要疏散民眾、疏散後是否進入現場做安全檢查,不同情況都有不同作法,政府必須與業者、專家、第一線人員充分討論,制定災害應變計畫。

美國密西西比州○七年發生丙烷管線爆炸事件,造成兩死七傷。美國運輸安全局調查後,除追究廠商與地方政府責任,也建議管線及毒物安全管理局研究人員如何分析數據、實施檢查,才能有效預防重大災變;地方政府更應定期實施演習。

詹長權藉美國經驗建議,中央政府應學習美國聯邦政府精神,出面召集各方協調,以專門機構來處理管線安全問題。以美國為例,平日是管線及毒物安全管理局負責執行相關規定,一旦發生災害,運輸安全局會介入並進行獨立調查、專業建議,而非僅由司法單位偵辦後,追究刑責了事。

一九九七年九月,中油在高雄市鎮興路汰換管線時,不慎洩漏大量瓦斯引發氣爆,造成十一人慘死;十七年過後的氣爆意外,距離當年起火點還不到五公里,可見政府並未從上次悲劇中學到教訓。這一次,我們還要繼續敷衍下去嗎?

埋管事前要申請核可

出事後各單位互踢皮球!

鋪設申請

經濟部工業局、地方政府

工務局、交通部

踢給地方

經濟部:經濟部只管工業園區管線,廠區外埋管,路權不在中央,屬地方政府權責。

推說不知

高雄市工務局:市府的數位管線圖中,查不到李長榮化工這條丙烯管線,榮化未曾提供管線資料給市府。

核准許可

內政部營建署、消防署,環保署,地方政府建管處、環保局、消防局

例行工安檢查

勞動部、地方政府勞工局

經濟部勞動部互推

經濟部:將修正《勞動檢查法》或立專法,改善管線清查管理困難情形。(《勞檢法》主管機關為勞動部)勞動部:應修正《石油管理法》,將丙烯納入管理。(《石油管理法》主管機關為經濟部)管線怎麼管?看看其他國家怎麼做國家 主管機關 油氣管線規範美 國 管線及毒物安全管理局*以《管線安全法》進行規範,民眾可上網查詢管線分佈圖。

*事故發生後,另由運輸安全局組成委員會,提出事故調查報告,並確保各相關單位、業者按報告建議改善。

加拿大 國家能源局 建置完整的管線事故地圖,施工前必須取得地主同意,並進行詳細溝通。

英 國 健康安全署 《管線法》規定油氣管線上方必須安裝警告標示,管線多埋設於農地或牧場。

採訪整理:何欣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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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在狂歡,電影想哭泣

來源: http://www.yicai.com/news/2015/03/4591566.html

資本在狂歡,電影想哭泣

第一財經周刊 葉雨晨 方婷 2015-03-28 10:25:00

它可以是一個故事,也可以是一個形象,它能在漫畫、小說、電影、玩具、手遊等不同媒介形式中自由轉換—它是IP,娛樂業最炙手可熱的概念。

劉慈欣漸漸習慣了出席和電影相關的場合,一遍遍回答“中國科幻電影離好萊塢到底有多遠”之類的問題。上臺演講前,他通常把那個陳舊的雙肩包留在座位上。他的演講簡明扼要,毫無煽動力—只要他一開口,你就可以輕易把他跟在場那些制片人、影視公司高層區分開—但他總能獲得觀眾熱烈的掌聲和好奇的眼光。

劉慈欣是科幻小說《三體》的作者。臺下真正把這部小說看完的觀眾可能不足1/5,這不妨礙劉慈欣被視做中國科幻電影的希望。《三體》三部曲又名《地球往事三部曲》,最早在2006年連載於《科幻世界》雜誌,其融合了人類歷史和宇宙科學的冷峻筆觸為中國小說所罕見,第一部的英文版於2014年11月在美國上市。

總之,《三體》是當下最受矚目的中國科幻小說—換句話說,它是被市場驗證過的IP。

IP,英文“Intellectual Property”的縮寫,直譯為“知識產權”。它的存在方式很多元,可以是一個故事,也可以是某一個形象,運營成功的IP可以在漫畫、小說、電影、玩具、手遊等不同的媒介形式中轉換。迪士尼便是運作IP的高手,自1929年米老鼠的形象出現後,通過角色授權,米老鼠和公主們為迪士尼帶來源源不斷的收入,衍生品提供的收益遠超過電影本身。

以《冰雪奇緣》為例,在《第一財經周刊》今年1月的報道中,我們講述了Elsa拯救迪士尼的故事。2013年,這部電影創造了高達12.7億美元的票房收入,成為迪士尼史上最賣座的電影。此外,根據電影里兩位公主形象制作的人偶也成為當年聖誕節最受歡迎的禮物,在之後的一年中讓玩具制作商美泰收益頗豐,相應的百老匯音樂劇也在籌劃之中。

從文學IP的角度來考量,在科幻小說領域里做到第一的《三體》跟在網絡小說里做到最好的《盜墓筆記》《鬼吹燈》一樣,都被視為具有推向其他領域運營的成功潛力。如果非要找到它們的共同特點,那或許是擁有宏大的世界觀、長達數年的連載時間、數量可觀的讀者群、系列化的故事結構,以及考驗想象力的題材。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個最熱門的IP落在了一個個人、而不是某家知名公司手里—

張番番,微博粉絲8591個,簡介中寫的代表作電影《密室之不可告人》的總票房2000多萬元,豆瓣評分5.8。倘若不是《三體》,可能沒有多少人會留意這個名氣和經驗都有限的新導演。

張番番在2009年買下《三體》版權的時候,《三體》前兩部剛出版,第三部於2010年出版。

2014年,張番番將《三體》的全版權開發權益賣給遊族影業,自己則順理成章地成為《三體》的導演。作為一家脫胎於遊戲公司的電影公司,2014年11月剛成立的遊族影業堅稱要以互聯網化的方式革新電影工程。具體的表現形式是,在小說女主角葉文潔的演員選擇上,根據大量數據調研,最終結合粉絲們的偏好數據敲定張靜初。

“那時候科幻文學是很邊緣的事情,你只有兩個選擇,轉讓,或者不轉讓,以當時的局面來看,不轉讓很可能意味著你以後永遠賣不出去,”劉慈欣不得不反複向別人解釋《三體》影視版權的去向,“誰都沒預料到現在科幻能那麽火。”當時,電影行業對IP的認知正處在初始階段。

事實上,火的是劉慈欣,中國科幻小說的現狀依舊低迷。某種程度上說,劉慈欣本人正在成為受歡迎的IP符號。2014年11月的中影項目推介會上,劉慈欣是主辦方重點介紹的嘉賓。會上,中影宣布將啟動《流浪地球》《微紀元》等3部劉慈欣小說的影視改編,為此尋求合作方。很少人知道,中影早就買下3部小說的版權,項目幾經評估,擱置了好幾年。直到《三體》電影啟動和寧浩要拍的另一部劉慈欣作品《鄉村教師》被提上日程,這些項目才重見天日。

在被問到是否會參與這3部電影的創作的時候,劉慈欣直截了當地否認了。在他看來,電影的改編並不是一個作家擅長的工作。

另一群人卻把劉慈欣當成最重要的營銷資源,他被不斷拉到電影這個原本陌生的圈子里。在遊族對《三體》的宣傳中,劉慈欣的名字跟電影牢牢捆綁在一起。

《三體》的火爆並未給原作者帶來太多直接的經濟收入。但對遊族影業來講,擁有了這個炙手可熱的IP,一家新成立的電影公司就迅速進入了大眾視野,成為資本爭相追逐的談判對象。

IP開始以攻城掠地的速度影響著資本的走向。在遊族影業CEO孔二狗的口中,拍電影已經不能叫拍戲了,要被統稱為“IP開發”。IP的價值被看重,除了代表著更保本的票房收入,它還在吸收和依賴IP所積累的讀者群、粉絲群構成的基本市場。在這個基本市場上進行推廣有事半功倍的作用。它既是故事也帶有一定的營銷價值,既有文學價值也有商業價值—更重要的是在新時代里,IP的擁有者可以以小博大,擁有了IP意味著所有者掌握了更多話語權可以去和市場博弈。IP容易拉投資、談合作,甚至還能簡化宣發途徑,越來越多的人湧入了電影這個產業,爭搶IP成為他們進入行業的最快捷的方法。

“現在總是要把一個陳舊的事情包裝得跟以前不一樣。”導演張一白說。他執導的《匆匆那年》改編自九夜茴的原著小說,被稱為“80後戀愛聖經”的原著幫助張一白的電影成為2015年賀歲檔最賣座的電影之一。“我們現在叫做IP,但是文學作品改編成電影,其實是由來已久。《匆匆那年》並不是一個IP的典型案例,僅僅是對一本暢銷書的改編,這個故事是被讀者檢驗過的;有好的市場推廣和鋪墊,這是它成功的因素。”

張一白的說法代表了絕大多數電影從業者的看法。觀點的分歧橫亙於資深電影人和新入局者之間。新入局者為IP這個重新熱門起來的概念所著迷,認為IP開發可以涵蓋一切,可以迅速拉平他們和傳統電影公司之間的經驗差距。而且,他們看重的也並不單單是票房,還包括電影宣傳周期結束後,各個形式衍生品的價值。

唯一能達成共識的一點是,版權的價格在不斷翻番。摩天輪文化傳媒總經理杜揚發現,現在同一部小說的改編權跟3年前相比,價格已經漲了四五倍。在資本的推動下,IP的邊界不斷拓寬,從文字到電影,再到遊戲、玩具,甚至主題樂園。新入局者期待從國外的經典模式中找到IP開發的依據,最近的一個成功案例是《十萬個冷笑話》(以下簡稱《十冷》)。

2006年6月,作者寒舞開始在“有妖氣”動漫平臺上連載《十冷》,當時他只是有妖氣里上萬個普通作者中的一個。因為符合互聯網吐槽文化,幾個月後,《十冷》躍升為有妖氣平臺的重點推介內容。彼時,“有妖氣”作為一家動漫平臺,苦於沒有變現的渠道。它擁有內容,可國產漫畫的影響力畢竟十分有限。他們開始著手把漫畫做成動畫,最終的指向是把讀者變成觀眾,再把觀眾變成願意掏錢埋單的消費者,第一個嘗試便是正在風頭上的《十冷》。

《十冷》TV版於2012年7月播出,在優酷、愛奇藝等視頻網站和新浪微博等社交網絡的推動下,在短時間內成為話題,單是TV版第一集,播放量就已過億。

萬達影視項目研發中心副總經理陳洪偉首先對這個項目產生了興趣。相比形成規模的萬達院線,主做內容的萬達影視制片經驗並不豐富。在創立之初的3年里,萬達影視處於試水狀態,投資的都是成本不高的爛片,並沒有交出什麽令人滿意的成績單。

2013年年底,《十冷》大電影被有妖氣和萬達一起提上操作日程。《十冷》TV版影響力大,同時二維動畫制作成本也不高,在風險可控的情況下,大電影作為一個試驗性項目,很順利地被萬達影視通過了。

在和萬達一起運作《十冷》項目的過程中,有妖氣副總裁董誌淩能清楚感覺到市場的變化。啟動電影的時候,雖然陳洪偉對項目很感興趣,但大多數電影公司並不願意拿出更高的價格購買IP。“因為不知道你是什麽玩意兒,搞不懂也看不懂,不知道你有什麽價值。”董誌淩說。

隨著項目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了《十冷》的價值。從漫畫、動畫、大電影、再到遊戲,這些動漫形象逐漸滲入到更多的領域。對於大電影改編權的競爭,也集中在了萬達和光線兩家影業之間。自帶院線的萬達影業,願意與有妖氣達成票房分成協議,最終成為出品方。

大電影於2015年元旦上映,1500萬元的制作和推廣費用最終贏得1.19億元票房。3月18日,同名手遊產品由藍港在線制作推出,藍港在線對這款手遊投入了最高級別的推廣資源。如今,董誌淩在每天上下班的路上,都可以在沿途各大公交車站臺上看到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動漫形象。

“《十冷》更像是世界上比較主流的動漫IP的發展過程,它開始是以小說或漫畫作為一個原點,經過了電視劇、網絡劇的發酵,再接下去到下遊,電影、遊戲、衍生品再進行一些補充,大概是這麽一個模式。”董誌淩說。他們希望能夠繼續延續ACG的模式(Animation、Comic、Game的縮寫,意為一個IP在動畫、漫畫、遊戲3種媒介之間的轉化),日本著名的動漫IP大都依循這個路徑來生產和運作。

但國外成功模式的前提是,以足夠好的產業環境和足夠多的內容儲備,吸引更多資金,最終形成一個良性循環。國內的情況相反,資本的心態更急迫,幾乎是推著IP前進。在資本的拉動力量和行業的實際水平之間,存在很大落差。

“我們要做中國的漫威!”劇角映畫的CEO梁巍一邊用蹩腳的英文闡述自己的理想,一邊隨手拿起辦公桌上一個銀河護衛隊的面具,在頭上比劃了一下。

梁巍從中學開始就癡迷於日本動漫,這使他對電影業產生了較濃厚的興趣。通過運營劇角映畫,他覺得自己發現了巨大的商業機會,這足以讓他擺脫原來那個“發微博的”身份。

劇角映畫最早是以社會化電影營銷起家的電影營銷公司。梁巍最引以為傲的案例是,在姜文的電影《讓子彈飛》中,他們制作了十余只《讓子彈飛》的相關病毒視頻,通過微博這個載體締造了“麻匪幫”這一虛擬團體。“這並不能讓我得到尊重,我還有更大的野心。”梁巍開始想要涉足電影的制作環節。

有妖氣和劇角映畫有一個共同的投資人,由於這個緣故,兩年前,梁巍認識了董誌淩,前者從有妖氣平臺上看到了能產生巨大商業價值的作品。

在有妖氣良莠不齊的作品庫里,梁巍圈定了《雛蜂》《端腦》《鎮魂街》。這3部漫畫的共同特點是連載了三四年、在各大漫畫平臺的綜合排名常年居於前10名、在95後群體中有一定的普及率。不管從題材,還是受年輕人關註的程度上,它們都讓梁巍看到了《鋼鐵俠》《環太平洋》《黑客帝國》的影子。

起初,梁巍期待能拿著這些IP去找大電影公司合作,他拜托華誼兄弟的制片人朋友幫忙,希望能找個機會親自跟王中磊推介下這幾個項目。那位朋友回複:“這是美國人才能做的,我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這麽大的投入和風險,我們不敢碰。”

“以中國電影市場每年13%的漲幅率來看,3年後就是500億至600億的市場規模,每年10億級的項目至少要出現8至10個,我3年後能不能有這樣的產品?”大公司的拒絕反而增強了梁巍的信心,他認為自己找到的是一片藍海。接下去,他必須找到一條超車道,避開把持著大明星、大導演資源的傳統影視公司。

在好萊塢,梁巍找到了先例。

這是中國電影公司的一貫做法,在向電影工業靠攏的時候,中國公司總是習慣於找一家好萊塢電影公司作為比對。華誼兄弟向迪士尼學習,天娛傳媒想要做中國的獅門影業,而劇角映畫找到的參照系是做出《鋼鐵俠》《雷神》等作品的漫威。

漫威是以IP起家的最佳代表。它成立於1939年,最初是一家制作漫畫雜誌的公司,在之後的幾十年中陸續創造出一批超級英雄形象,並在1968年左右成為與DC(Detective Comics,代表角色超人、蝙蝠俠)同級別的美國漫畫巨頭。

在1980、1990年代風頭無兩的漫畫娛樂形式,卻在邁入新千年後逐漸喪失對年輕人的吸引力。從2004年開始,漫威決定將旗下的超級英雄IP電影化,漫畫造就的經典形象在電影的形式下重獲新生。這種新瓶裝舊酒的模式取得了成功,老漫畫讀者帶動電影票房,新電影觀眾反作用於漫畫發行,整個漫威IP因此繁榮起來。

憑借著“中國漫威”的構想,在沒有任何作品推出的情況下,劇角已經完成兩輪融資。其中B輪融資金額為6000萬元,領投方為天星資本。在采訪時,梁巍不無得意地提到劇角剛請到漫威的前CEO阿維·阿拉德擔任公司顧問。而這一切都是在資本的加持下才做到的。

這條路看起來前途無量—唯一的問題是,劇角映畫有意無意地忽略漫威是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積累,才形成了IP矩陣。為數眾多的漫威人物組成的是一個完整的世界觀,而不是單獨的某一部作品。

在資本的推進下,時間和經驗反而成了最容易被忽略的因素。資本追逐IP,背後的驅動力是希望IP快速兌現利益,留給創作的時間少之又少。電影變得與其他沒有太多文化屬性的產品一樣,重要的不是藝術標準,而是怎麽賣,以及能夠在哪幾種渠道上賣。

“我們有的是錢。”—采訪過程中,孔二狗把這句話重複了幾遍。

劇角映畫的第一部作品預計將在2016年聖誕節上映,梁巍從不擔心自己這3部動漫真人大電影的投資,“這麽好的故事還缺錢?”今年2月,劇角映畫繼2014年成功完成B輪融資後,再次獲得戰略融資資本,與擁有喜羊羊等形象的上市公司奧飛動漫達成戰略合作,共同打造以真人動漫為主的大電影計劃。

遊族影業也以公司資本實力雄厚來回應網友對其制片能力的質疑。為了實現電影將由“好萊塢特效團隊+國內一線明星合力打造”“將為大家呈現一部制作精良、高度還原的史詩級國產科幻大作”的承諾,《三體》電影開機曝光的花絮照中重點出現了一名外籍攝影師的身影。

在宣布成立電影公司之後,遊族影業迅速成立了IP運營團隊,運營組的成員都來自互聯網行業,主要負責IP開發、電影宣發和藝人經紀。IP開發部門目前總共有20個人,分成兩組,一組是改編團隊,負責將簽約小說變成電影劇本,另一組是原創團隊。

一切圍繞著IP進行。

“有好的IP不愁好導演和合作方,新電影公司和老的比,差別在於宣傳發行,IP開發的團隊,制作上的差別不大,制作的團隊都是外部的,是公用的,電影成功與否只和判斷相關,跟公司有多深厚底蘊無關,都是根據外部的資源決定,與對外部資源的使用有關。”孔二狗說。

“電影市場在擴大的時候就需要細分了,我不是名導,又沒有大的制作費,那我就要找到細分類型、細分題材。就像做投資一樣,我一定要投資一個有發展潛力的細分市場,不會去投成熟市場。”董誌淩也認同孔二狗對電影的“判斷說”。

相比新進入者對局勢的樂觀判斷,傳統電影人顯得過於悲觀保守。

和梁巍一樣,在跟遊族影業達成合作前,張番番曾經拿著《三體》的項目找過許多傳統電影公司,試圖說服對方投資這個項目,但都被對方拒絕了。杜揚也是拒絕張番番的人之一,她給出的原因是《三體》改編的難度太大。

在這種保守心態背後,隱藏著傳統電影人對電影的一種敬畏。

“現在好多老導演在抱怨,他們的牢騷是出於對電影的敬畏。我在行業里30年,什麽都幹過,越幹得多越害怕,(看到一個項目)我會想很細致的鏡頭如何實現。”杜揚說。在她看來,這一行的新人們似乎並不擔心呈現的問題。“一個從外面來的人膽子更大,這也是一個好的現象,一個新公司從天而降出現了,不想那麽多複雜的情況,說不定就成了,但現在每年700多部電影,失敗的太多了,無聲無息就沒了。”

只是在外來者的狂熱下,傳統電影公司對於IP開發的熱度也不自覺地被帶得更高。他們的方式是加快跟好萊塢電影公司的合作,更傾向於跟對方取經,而不是自己憑空架構。今年3月,電廣傳媒跟獅門影業達成15億美元的戰略協議,華誼兄弟與總部位於伯班克的STX娛樂公司計劃在兩年內聯合投資、制作和發行18部影片,兩筆交易的背後,除了看重票房,都有學習IP開發的意圖。

IP盛行暴露出的另一個問題是國產電影原創力的匱乏。

“電影更加往觀眾喜聞樂見的角度走,不再是以導演一個人的喜好為主,才導致這些著名的IP越來越搶手,網絡小說是經過好多網友的拍磚和優勝劣汰,所以才會特別有吸引力,這是大眾參與的過程。”杜揚說。

傳統的編劇和導演們正在苦惱抓不住觀眾的喜好,踏著腳印前行是個保險的做法。當我們再次審視過去3年里大導演的失利和新導演的成功,會發現是否擁有IP是決定票房成敗的重要因素之一。《小時代》《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爸爸去哪兒》都發源於電影之外的其他媒介。

當電影行業本身的創造者發現自己的作品有形成品牌的可能,也會投入大量資源塑造IP。2015年賀歲檔票房接近10億元的《澳門風雲2》是續集電影;即將在2016年賀歲檔上映,由星皓娛樂出品的《西遊記之三打白骨精》也屬於這一行列。

從資本角度來看,追逐IP是控制風險的正確行為,在電影越來越講求視覺效果,成本越來越高的大趨勢下,更是如此。但這種追逐也導致我們看到的電影類型越來越單調,那些細節動人,總是給你不同感受的電影,角色只會帶來情感愉悅,無法轉化成玩具手辦的電影,越來越少出現在院線上。

這個問題也是全球範圍內電影業的煩惱。

“我一直十分青睞大制作概念片推動我們行業的能力,但是在我的內心深處總會有一個特別的地方留給那些構思精巧、情感動人的小成本片,我覺得所有熱愛電影的人都會這樣。”迪士尼制片廠總裁艾倫·霍恩(Alan Horn)在接受《綜藝》采訪時說,“偉大的故事應該被任何大小的規模所容納,但是這個行業的運作模式使得小電影越來越難獲取利潤,從而也就越來越少被批準拍攝。”

對國產電影來說,艾倫·霍恩的煩惱屬於明日,還不在中國電影產業新入局者的考慮範圍之內。眼下關於IP,他們要解決的迫切問題正如漫威前主畫師,Black Dragon的創始人Walter McDaniel所說—“真正的IP是可以永久存活的。中國目前的IP還不能叫做IP,只能叫品牌。”

編輯:李燕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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