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ZKIZ Archives


賭海狀元財 周勝馥

2014-02-27  NM
 
 

 

九五年會考放榜翌日,周勝馥見報,他是當年十優狀元,新界區第一位。

故事發展正路,美國UCLA邀他入讀,一年後挾優異成績,過檔史丹福,經濟系畢業,回港後加入貝恩策略顧問公司。當年貝恩請了五人,三個十優。

人生頭廿五年似打大佬,一關又一關,三年後年薪百萬,攀過臨界點,峰迴路轉。

「上網玩poker(德州話事啤),好似人沉迷打機咁,同一時間玩八張枱,其他事乜都唔理。」

他辭職,窩居澳門,從網絡殺入賭場,全職賭博。八年間,同事升職的升職,發財的發財,唯他在賭場不見天日。

以為賭博害人,原來走正途,他贏馬位,行偏門,贏人一圈。

「同賭場對賭,你沒機會贏,但同人就可以。玩了這幾年poker,大約儲到三、四千萬。」

來回天堂與修羅場,閒雲野鶴要回歸社會,搞手機app生意,「賭錢是財產轉移的事,錢由A去到B,賭場中間抽水,對社會沒影響。可能年紀大了,開始想改變社會的遊戲規則。

「大勢之下,搞政治沒結果,那做生意吧。」三十六歲的周勝馥說。

離開澳門賭場四年,周勝馥找不到poker賭廳所在,原來轉了位置。賭廳內有人一眼認出他,是職業賭徒,過來招呼,說多年沒見。玩兩手?「以前賭得太多,現在沒興趣。」他說。

賭廳生態十年如一日,周勝馥指著其中一張賭枱解說:「荷官左手面第一個位留俾魚,其他人都係pro。」魚是業餘玩家,群鯊圍捕,天可憐見,他卻不以為然:「你要贏的話當然慘,但如果你只想玩,又的確有人陪你玩,所以慘唔慘,要睇你為乜。」曾經有位賭客,連續幾晚輸錢給他,前後幾十萬,後來賭客說自己好飲路易十三,周勝馥翌日買了一支送他。「佢輸錢俾我,我希望佢輸得開心,算係客戶服務。」

周勝馥全職賭錢八年,其中三年每日出入賭場,難以想像,他比別人忍手。「八年來我一鋪百家樂或大細都沒玩過,賭場計過數,你唔會有優勢,我只賭德州話事啤。」如果贏面大過人,他會曬冷,贏面低,如賭大細,他一蚊也不會押。「到今時今日,都仲有人覺得買大細有路捉。呢鋪開大,同下鋪開細,係獨立兩件事,不會因為三鋪開大,下鋪就開細,稍為讀過數,知道乜係independent event,就知道沒關係。你去玩,一係覺得自己好運過人,一係覺得有技術可言,不過你肯定,你的技術連數學定律都破到?」記者說起家父,半生無可救藥地鑽研六合彩,疑似腦殘(抱歉的說),周勝馥慣把事情理論化、概念化與系統化,另有說法。「人類對隨機這概念,不是與生俱來便明白,人天性要找pattern,其實找pattern推動人類進步,如果樣樣都沒得解,就沒進步,牛頓見蘋果跌下來,都想捉因果。不過,功夫要花在有用的地方,捉人是否『大』你就有用,但捉下鋪開大開細,就肯定徒勞無功。」周勝馥讀經濟那幾年,想過當教授。

鯊魚

周勝馥由狀元「轉世」賭徒,有因果可循,基本上是由聽命到話事的過程。他在UCLA讀物理,只讀了一年。「物理學好難有自己想法,除非你好勁,不然漫漫長路你只是思考別人點樣思考。」到史丹福,他轉讀經濟,因為很多經濟問題沒定論,易有自家洞見。加入貝恩,為別的企業出策,做了三年,年薪百萬居然也身陷馬克思說的異化魔咒。「做顧問很間接,獻策而沒得決策。可能你見到兩間公司合併,但和我沒多少關係,唔似農夫,耕種後看到收成。」同一時間,他開始在網上玩德州話事啤,自己做手牌的主人。「最起碼你做了決定,即刻見到影響。」一發不能收,從代幣賭到現金,○三年,他入賬一百美金。「之後沒再存過,後來結算時有過千萬港幣。」香港禁網上賭博,周勝馥辭職,遷到澳門。在此前幾年,他還打算在象牙塔以氣馭劍,幾年後卻已落場揸刀劈友。周勝馥賭錢似計數。「我儲好多對手的數據,再用軟件分析牌路,賭錢時有兩個螢幕,一邊係牌局,一邊係數據。」周勝馥上岸多年,沒留記錄,還好徒弟阿發給記者兩張網上賭局的照片,周勝馥解說:「你可以看到對手每手牌去的頻率有幾高?玩得有幾進取,定係鵪鶉。

「如果一個人,十鋪牌有五鋪去的,就係好唔嚴謹的玩家。因為長遠來說,每個人的牌都係一樣,佢去得多,即係平均牌力相對較弱。」職業玩家搵食,耐性好,等好牌才去,平均四鋪去一鋪,業餘玩家求開心,不願等,好壞都落注。因此只要認出水魚,就能贏錢,而正宗水魚,是經常跟人去,又不懂「大」走人的玩家。「Poker得兩個方法贏人,一係你牌大過人,一係你『大』走人,你唔識『大』人,即係你得一個方法贏,即係你贏的機會相對較小。」周勝馥○三年入行,自言頭幾年累積經驗,每月賺萬零二萬,到○六年,每月贏過百萬,可惜同年布殊通過法案SAFE Port Act,禁止境內金融機構支付網上賭博,周勝馥生意插水。「裡面的生態,是一班消閒的人,輸錢俾一班職業玩家,條例過了,消閒的人不會搞一輪繞過障礙入錢,所以入面得番鯊魚互拼。跟住那個月,收入跌一半,之後再跌一半,最後得十分之一。」

押注

周勝馥○七年從網絡走入賭場,押注再沒數據可循,要觀人,猶幸尚有時差,德州話事啤方興未艾,亞洲人牌力有限。「一個中年人,大陸來,生面口,想賭大點,通常都係水魚。如果係後生鬼仔,你唔會覺得係。」戲裡面高手過招,要對手估你唔到,但在實戰場,周勝馥說,還是信人比較好,特別同魚對賽。「比如別人『大』你,通常都有料到,沒多少人揸二仔、七仔都『大』你,大部分人沒這個膽。」周勝馥與賭仔、明星、政要、江湖大佬交手,說通常賭得愈大的人,愈有賭品。「汪峰好喜歡賭,技術麻麻,不過唱歌幾好聽。」他的賭局,最大注碼一鋪兩百萬,自言謹慎,有貨才曬冷,但有時人算難敵天意。「試過揸住一對A,推了幾十萬出去,出面開了四隻葵扇,我一隻葵扇都無,對手有一隻葵扇二,湊埋係花,我輸了。」每晚一百幾十萬上落,有人賭博上癮、傾家蕩產,有人輸完放得低。他解釋:「我中間連續輸過十幾日,但我計過數,我相信賭落去,我會有優勢,就算中間輸,只是暫時。」他是數佬,唔怕運滯。

他是家中長子,有三個弟妹,父親在中藥店打工,帶著一家人由潮州來港,從順利臨時木屋區遷到圓洲角臨屋區再遷上居屋,一心想狀元兒子做醫生。周勝馥一直瞞著老父,說在澳門做投資,直到一○年抽身,才如實相告。「我講到好似捉象棋那樣,同賭錢靠運不同,加上當時做出了些成績。」○九年金融海嘯後,周勝馥入市,又在港灣豪庭買了十個細單位,一下子水漲船高,賭枱賺來的,反顯得是辛苦錢。他兩年前把物業全沽,一間沒剩,當下租屋,連要塊瓦遮頭的思想包袱也沒有。「你估佢跌,點解要留?」他問。職業賭徒沒收入證明,周勝馥要借別人名字造按揭,在社會上,他基本上沒有身份。別人希望在賭枱發財,他發現,賭枱的確只能發財。「做人為錢為名,賭錢只可以賺錢,沒滿足感。」有時一埋枱就是三十個鐘的馬拉松,日夜顛倒加上二手煙(當時未禁),小感冒也幾個月唔斷尾。他說職業賭徒其實很枯燥,一○年以後再沒回去賭過。「我連自己最後一鋪係幾時都唔記得。」八年換幾千萬,好多人恨唔到。不過八年只換幾千萬,對一個金權名利皆可圖的精英,不知孰得孰失。他說:「你都幾悲觀,我不是這樣想,我不會去想錯過了什麼。我唔行呢條路,未必有資金,可能到現在還打份工,無勇氣出來搞生意。」

新丁

與周勝馥食過兩次飯,他只吃素與糙米,還勸記者不要吃白麵包,說太多加工。過去三個月,他趕製手機應用程式,沒放過假,包括農曆新年。「之前我甚至租了一個地方,叫曬程式員入去趕工。」離開賭枱後,他到北京、上海住過,學過阿根廷探戈,最無聊的時候,每日花幾個鐘操六嚿腹肌。他向記者展示一張拒絕刊登的半裸照片,確係六嚿。「我以為我可以做閒雲野鶴,原來唔得。」他參考美國call的士的應用程式Uber,想做個貨van版本,當時香港已有一家同類程式,他是後來者。他對交易平台感興趣,最欣賞的不是facebook,而是Betfair。「以前你只可同莊家賭,但Betfair上面個個都可以做莊家,賭明日落唔落雨都得,只要有人肯受,就將兩個人match埋。」他的call van 手機程式,便是取代call 台,撮合貨van司機和乘客。「電話是百幾年前發明的溝通模式,你打電話去call台講一輪,call台叫出去又一輪,然後等司機回覆,成個過程十幾分鐘,依家用app,幾十秒有司機覆。」傳統貨van司機埋站排隊等生意,他的程式是把order放上平台然後司機鬥快搶,他說,兩種方法都未算好。「排隊是最不好的分配方法,等於論年資升職。鬥快按又會浪費司機時間,mon住個app。依家上call台,只可以鬥平,如果改變遊戲規則,服務好的司機有優先權,司機便會不一樣。」他在日本請了一隊人,準備帶這盤生意過境。Call車行業進入戰國年代,新舊勢力磨拳擦掌,他公司網站曾被入侵。回頭看,賭枱可能比商場安全。「賭枱有規則,你跟規則玩,其實好公平,商場反而多變數,無時無刻都有人目及住你。」在賭場拍完照片,記者問:「真係唔玩兩手?」他說:「鋤大弟就可以同你玩兩鋪。」邊說邊趕回香港。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91962

Next Page

ZKIZ Archives @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