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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9日,中国银行业监督委员会(下称银监会)主席刘明康第二天就要参加一年一度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外界一样,他密切关注这次会议对明年的宏观经济政策如何定调。
三天后闭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宣布,明年宏观经济政策的基本取向是“积极稳健、审慎灵活”,要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并提出“要把好流动性的总闸门”。
12月7日,当传出各家商业银行上报的明年信贷总量仍将达到7.5万亿元,与今年持平并超过此前市场预期的消息时,上证指数盘中即大涨。但相形 之下,连续五六年业绩保持高速增长的银行股却仍然低迷不振,工商银行(601398.SH/01398.HK)当天以绿盘报收。
对于银行业的风险,最为关切的政府机构当属2003年成立的银监会。
如果说银监会成立后确立了中国银行业专业化的监管体系,现在的银监会则希望,新监管框架能为专业化银行监管升华的过程埋下另一块里程碑。在此基 础上,与国际标准看齐,根据中国的实践,建立一套更加完备、系统、有机的,以资本管理为核心的风险约束长效机制,是银监会的目标。
中国的主要银行在成功上市后,正面临改革动力日渐消减的问题;近两年的信贷大量投放,更为银行业的未来积聚了风险。监管当局能否以更高的监管要求,据此倒逼银行业的深层次改革,亦为未来可能的风险建造可靠的屏障?
刘明康七年前首任银监会主席,此时站在“十二五”规划的新起点上,作为中国银行业监管总负责人,有着明确的战略规划。12月9日下午,刘明康在办公室接受了本刊记者近两个小时的专访,回首银监会成立以来的改革路,亦对未来的新监管框架提出新的构想。
监管新框架
“要与国际监管改革同步,一是扩大银行风险资产的覆盖范围,二是债务工具要有强制性的属性”
财新-《新世纪》:金融危机以后,国际银行业监管改革的新趋势应如何解读?银监会出台的相关政策甚至被认为走到了国际监管改革的前面?
刘明康:经过这次全球金融危机,国际金融界痛定思痛,全面提高了资本充足率的要求。虽然资本监管制度方面的缺陷既不是本轮全球金融危机的根本性原因,也不是最重要的诱发条件,但却位于危机后改革的前沿,更说明了审慎资本监管的重要性。
首先,最低资本充足率从原来的8%抬高到10.5%。而中国的商业银行,无论大小,2010年三季度末的加权平均资本充足率达到11.6%。而且当银行低于最低资本充足率要求时,业务会被叫停,风险资产不能随意扩张,这就有效地限制了银行无限地铺摊子。
第二条是核心资本率,国际上最新要求是达到6%(暂未实施),过去仅要求4%,其余4个百分点可通过债务工具来补充,这意味着普通股仅占资本金 的50%甚至更低。而中国银行业的资本金中普通股占到了75%,核心资本充足率平均达到了9.6%以上。发行债务工具补充资本的比例不得超过25%,这样 的审慎规定是其他国家没有的。
另外,资本充足率的计算需要扣除八大项,其中有三项是中国本来就没有的内容,另外五项我们已经净扣除。现在很多发达国家的银行如果扣除这八大项,资本充足率有可能降到负的1%到2%,要达到10.5%,非常困难。
这一国际监管新规的最后宽限期是2019年1月1日。我当时想怎么那么远?怎么不“长牙齿”呢?当时在巴塞尔开会时我还开了个玩笑,可能还没等我们达标,就又来了一场金融危机。但后来他们说服我,G20国家当中的发达国家大部分都反对,只因为他们现在实在做不到。
财新-《新世纪》:听说你三次致信巴塞尔委员会?愿闻其详。
刘明康:中国经济的崛起使得中国监管当局直接参与了本次资本监管国际规则改革的过程,一方面有机会深入理解改革的背景、内容和影响;另一方面在制度变革中积极反映国内实践,维护中国银行业的核心利益,增强了发展中国家在国际监管改革中的话语权。
我先后给巴塞尔委员会等机构写过几次信,阐述观点和建议,可以举几个例子。
一次是迪拜债务危机发生时,我写信建议要高度重视主权债务危机,并关注欧洲,建议成立TASK FORCE(特别工作组)。对方很认真回了一封信,但是表示不用专门成立TASK FORCE了,已经有一个专门委员会,可以在那里加强这个功能。现在看,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此起彼伏,超出了当时的预计。
还有些信的内容是阐述中国对此次金融监管改革的具体看法。银监会坚持国际金融监管应高标准、严要求,提出要对金融危机的教训进行深刻反思,推进 全面改革,在资本定义、反周期超额资本、流动性监管、资本充足率监管标准和过渡期安排等重大问题上,都提出了明确观点。比如对资本的定义,我们提出了股本 和留存利润,即等同于所有者权益。再如杠杆率,一些国家希望把CDS (信用违约掉期产品)量变对冲,这样就可以把风险资产降下一部分,但我们反对。这些意见得到了部分成员国的呼应,部分建议被采纳,已反映到巴塞尔委员会发 布的相关文件中。
财新-《新世纪》:对比国际监管新规,中国的银行业是不是可以提前宣布全面达标?
刘明康:应当看到,现在还存在国际上有,国内没有的监管规定。我们有两个方面需要努力,以跟国际上保持同步:一是风险资产的覆盖范围,另一是债务工具要有强制性的属性。
这次国际新的监管框架提出,债务工具可以在监管者拉响警报的时候,强制转为普通股,承担损失。不能像这次危机中,美国财政部、美联储动用了大量 资金抢救银行,普通股缩水,银行国有化,股东被“剃头”,但债权人照样分红、分利息,安然无恙。当然监管者也不会轻易动用这种权力。
另外,这次国际监管新规扩大了风险资产的覆盖面,即资本相对应的风险资产必须包括表内和表外,既包括银行账户,也包括交易账户。中国的银行业虽 然交易账户规模不大,但也存在或有风险资产。如银行经常就具体项目发贷款承诺函,过去从不记入资本充足率的分母——风险资产里。现在规定,凡是这种严格意 义上的承诺函,统统都要归到风险资产,以这一分母来要求10.5%以上的资本充足率。
财新-《新世纪》:银行业内包括资本市场都有一些声音认为,这些规定是否有些超前、过于严格?
刘明康:我们年初提高了对商业银行的最低资本金要求,大型银行为11.5%,小型银行为10%,这一标准并没有高于国际银行业和中国银行业的实际水平,而是不能后退的底线。
1988年资本协议确定的8%的资本充足率,并非基于最优资本结构理论计算的结果,而是一种基于现实的妥协,建立统一的最低监管标准,为银行国际竞争提供公平的制度环境。因此,不能把8%做为底线。
这次国际金融危机暴露出,按照8%计提的资本远远不能覆盖吸收危机期间银行所遭受的实际损失。目前,绝大多数商业银行的资本充足率都高于8%。 如上世纪90年代美国银行业平均资本充足率为12%-13%,英国银行平均资本充足率水平为12%-14%。即使在金融危机最严重的2008年,世界前 50家大银行的平均资本充足率仍在11.86%以上,但其实际持有的资本仍不足以吸收危机期间的损失,更不能充分反映银行被动地应对外部冲击带来的社会成 本,包括倾销资产的连锁反应、信贷收缩阻碍经济复苏等。危机后提高银行资本监管标准已成为国际共识。目前,英国、新加坡及香港等国家和地区已将资本充足率 标准提高至12%-16%。
拉响风险的警报
“对外讲风险有好处,所有的投资者就知道了,不往前走了;他们喜不喜欢是另一回事儿”
财新-《新世纪》:对于银监会提高的一系列新监管标准,银行是不是有意见认为,我们的资产以信贷为主,而非国际上以交易资产为主,风险没有那么大?
刘明康:改革最大的成就是银行自我风险意识的加强。虽然中国以信贷资产为主,没有做CDO(担保债务凭证)、结构性产品的投资,但是对我们这样一个高速增长的经济体,信贷风险很大。
2008年英国广播公司(BBC)访问我,提到不少发展中国家都认为这次危机和自己是脱轨的。但是我斩钉截铁地表示,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包括中国。事实证明,金融危机发生后,2008年11月后中国银行业加大了信贷投放了力度,因为要拉动经济增长和复苏,但也必然带来了风险。
这也是为什么银监会2007年开五大行的董事长会和行长会,提出银行不良资产拨备覆盖率要 从100%提到130%。大家当时不同意,不良贷款有100块,放100块不就是拨备了吗?为什么要提到130%?到2009年第一季度末,银监会把拨备 覆盖率要求提到150%,最后到2009年年底的时候是188%,现在是200%多。这意味不良贷款即使多冒出1倍来,我们还有足够的拨备去拼,把资本金 保护起来了。
财新-《新世纪》:我们记得,银监会是较早提出要注意地方融资平台的风险的,目前解包还原的情况如何?
刘明康:地方融资平台,我们是第一个拉警报的。2009年一季度银行业月均放款达到1.5万亿元,“两会” 结束后,我们在3月份对所有银行业金融机构提出警示。在年中经济形势分析会上提出这个问题时,当时里里外外思想都有些排斥,觉得怎么回事?金融危机还在肆 虐全球,这就开始拉警报,说地方融资平台贷款是不妥当的,蕴藏着很大的风险?回过头来,经过一年的调查,现在几个董事长、行长都清楚了,他们都亲自带队下 去来验证银监会的提醒是否有道理,发现省一级的地方融资平台还好,到了地市就有问题了。
我们从2009年3月起纠正地方融资平台的打捆式贷款、用票据占规模、“冲时点”等不审慎行为,4-5月起及时引导银行业从信贷超常规投放逐步转向常态,信贷投放逐渐减少,并要求商业银行全面梳理地方融资平台贷款,进行解包还原,补足抵押和还款来源。
财新-《新世纪》:银监会自成立以来每个季度向商业银行通报风险,分析经济金融形势,内容虽然并不完全公开,却一直深为业界关注,能否介绍这一做法?
刘明康:金融界很奇怪,很多人不喜欢讲坏消息,因为背后是市场,要把市场稳住,不想把股票和债券砸下来。但 在风险方面,我是该讲什么就讲什么。比如平台公司有多少,房地产特别是土地开发贷款风险大,这些我都是对外讲的。对外讲有好处,所有的投资者就知道有风险 了,不往前走了;他们喜欢不喜欢是另一回事儿。
银监会每个季度都会召开经济金融形势分析会,分析全世界和全国的经济走向,提示风险。每次两个半小时,信息量很大。刚开始的时候请银行的高管们 来,张三李四都要请假,现在,他们是其他事儿请假也要来听这个会。我们在会上给的信息非常多,而且真实,另外被认为有很好的前瞻性。过去讲的许多问题,如 经济形势的方向、哪个行业过剩、潜在的风险等,很多都得到了验证。我觉得这也是一个互动,也请他们讲讲情况。至于银监会提出的单项的风险提示就更多了。
财新-《新世纪》:你认为现在中国银行业最大的风险集中在哪些方面?
刘明康:首当其冲还是地方融资平台。而房地产贷款风险最大的仍是融资平台、土地储备中心的这些贷款,风险不 在开发商更不在按揭贷款。按揭贷款风险较小,开发商的贷款是有风险,但是开发商现在都已经优选了,名单式管理,按在建工程的50%抵押贷款,一下子就把规 模压下来了。最担心的还是前面的土地储备贷款,又指向了平台公司。第三就是产能过剩风险。
财新-《新世纪》:经过这轮危机和刺激政策之后,如果把前述风险都纳入进来,你估计中国的不良贷款水平会上升到什么程度?
刘明康: 2005年整个中国银行业的不良贷款率高达8.6%,超过欧美银行业的水准很多,但“十一五”结束时,银行业同口径的不良贷款率降到了1.2%。“十一五”的辉煌就在这里。
我们现在实行更严格的风险分类和监管,把融资平台、房地产、产业结构调整这些因素都加进来,我们估计不良率会略有上升,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2个百分点左右的不良贷款率是比较真实的和合理的。
目前一般银行还能保持约2个点的利差,这使得即使拨备提高到200%还有利润。2010年,税后利润将超过7000亿元,比2005年大幅提升。
监管“长牙齿”
说真话、不说空话,讲真数、不报假数,动真格、不搞花架子,这三个理念我们一直坚持到今天,每年“长牙齿”
财新-《新世纪》:也不乏意见认为,中国银行业有此辉煌的成就,与其说银监会管得好,不如说是碰上了国家付出巨大财务成本推动银行改革,以及遇上了宏观经济上升周期的大好机会?
刘明康:银监会从2003年秉持着说真话、不说空话,讲真数、不报假数,动真格、不搞花架子的理念,这三个理念我们一直坚持到今天,每年“长牙齿”,遇到问题就必须说,发生重大风险就必须追究责任。
我举一个没有人花纳税人也没有花投资人的钱的例子。“十一五”开始的2005年,中国银行业的案件数是上千件,涉案金额在50亿元左右,长期是 这么个水平。到“十一五”结束的今年,银行业案件数已经降到只有过去的五分之一;涉案金额在20亿元到30亿元左右,下降一半;每年因涉案处分的人,从过 去上千人,减少到现在的几百人。
和欧美相比,中国银行业的案件率已达到世界最好水平。亿元案件率、万家网点案件率,我们都好于欧洲水平、亚洲水平,这两个数字仅相当于过去的二十分之一。
这些数字证明了监管的有效性,建立了中国银行业的新形象,说明中国的银行业监管还是长牙齿的。
如果发生百万级的案件,我们坚持责任“上追两级”。因为虽然在网点案发,首先上级用人有失察之责;第二,出了案子说明制度不健全,让人有可趁之 机,把票据拿出去克隆,做假的章,借用人家的印鉴。第三,说明内控机制失灵,有了制度没有人查,制度形同虚设,底下的人胆子越来越大,这样的责任追究制 度,有效控制了银行业的案发率。
财新-《新世纪》:银监会成立七年来,你认为最有价值的经验何在?
刘明康:现在监管实践经过这次危机证明是成功的。银行业要健康成长必须符合客观规律。第一,不能脱离实体经 济,随意地创新发展;第二,银行和资本市场之间必须有隔火墙。银行上市、资本补充、发行债务工具可以要通过资本市场,但是银行的资产负债的期限匹配必须建 立在自己管理的基础上,不能贪图便宜,从资本市场上借短贷长,造成期限和收益上的不匹配。这在亚洲金融危机中就暴露的淋漓尽致,起亚汽车就是这样倒掉的。 资本市场是过山车,丧失功能以后,就不能再融资,或者再融资的成本公司受不了,但如果投资、放款都是长期的,项目质量再好,不良资产再低,都要倒闭,因为 没有后续的资金,这也是这次危机很多银行倒闭的原因。这是应该从亚洲金融危机中吸取的教训。可惜的是金融市场上,无论国内国外金融从业人员的记忆都是短暂 的,狂热追求利润,好了伤疤忘了疼。
2003年银监会成立之初,就提出来我们监管的重心就是风险,以风险为本的监管,第一是必须管住法人,要从总行到分支机构;第二就是管风险,监 管部门不管网点多少、业务发展情况怎么样,这些都是高管层和董事会负责,但是监管部门一定要管住风险;另外,公司本身应该健全内控机制,实现内部纠错的功 能,而不是光靠外部监管;最后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就是,凡是有杠杆率的金融机构,无论是证券公司、基金公司、银行、保险公司,都必须提高透明度,接受投资 人、会计事务所、律师事务所、评级机构的监督。
财新-《新世纪》:那你认为银监会在监管方面还需要努力的地方何在?最迫切需要提高的是什么?
刘明康:我们也清醒地认识到,还面临着很多问题和挑战。第一,要继续扎实推进中国银行业体制机制改革,任重而道远。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中国银行业在经营行为与风险管理方式上还具有趋同性,由此产生的风险集中问题,将是监管者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
第二,继续推动金融市场基础设施建设。例如,衍生产品柜台交易标准化合同和非标准化合同的清算支付使用不同的结算系统,没有法律法规加以规范; 缺乏明确的存款保险机制与安排,缺乏专门的金融机构破产法和破产法庭;缺少高资质的信用评级机构、审计师事务所、评估师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等。
第三,监管手段和方式方法仍需改进,监管资源亟待充实。要继续密切跟踪宏观经济波动可能对银行业风险和资本造成的影响,继续探索完善具有前瞻性 的监管方法;要进一步提高非现场监管和现场检查效能,切实推进非现场监管标准化工作,提高现场检查的针对性和有效性。此外,还要大力加强并表监管,完善跨 境监管合作。
监管倒逼改革
“监管是底线,做什么事情都要守好底线,底线是为了不要死掉。底线守住了,要跑马拉松就去跑”
财新-《新世纪》:银监会的资本监管是否也可以倒逼银行的改革?
刘明康:本来就是这样。资本充足率是一个动态的管理,风险大,资本充足要求就高,风险小,资本充足达标就可 以。再如我们现在推出来新的监管框架中有一个杠杆率工具,对资本扩张的限制性要求就更高了,不能在市场无限的发债借钱去打新股或者投入某个项目。虽然收益 率很好,但是高负债率是不行的。如果发现银行不审慎、信贷分类不准确,不良贷款计算也不准确,迁徙度(好的贷款向坏的贷款走的趋势——编者注)也比较差, 那杠杆率的要求就还要提高。
财新-《新世纪》:你如何看待监管、改革和发展三者的关系?监管过严会不会以牺牲竞争力为代价?这也是业界所担心的问题。历史上美国银行对自己的监管机构就一直有意见,认为欧洲的监管比较松。
刘明康:监管是底线,做什么事情都要守好底线,底线是为了不要死掉。
这次危机发生的一个深层次原因是监管失察。纽约和伦敦一直在竞争世界第一的金融中心,私募股权基金(PE)是美国的多,对冲基金是伦敦的多,两地都飚着政策,这种竞争使得监管者噤若寒蝉,不敢讲话,害怕一管,就管住了竞争能力。
这样的事情我们不干,监管的成本是要花的,就跟人要做体检一样。监管和发展是相辅相成的,因为通过监管有一个健康的机制,发展就会更好。底线守 住了,要跑马拉松就去跑。比如,这两年中国的银行对外兼并收购,总体很成功。工行去南非收购标准银行50%的股份;几家银行都在香港收购了网络,现在都盈 利了。
现在全世界中国的银行,新加坡、首尔、伦敦、法兰克福,都是盈利的。我们要求这些海外分行和子行要做传统业务,追求盈利与合规,不要标新立异, 跟着中国客户走,服务于留学生、国内企业走出去,“十一五”期间中资海外行没有出现一次事故,境外的监管者对我们很认可,和当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财新-《新世纪》:银监会的主要任务是监管风险,如果服务于经济增长和监管发生冲突了怎么办?
刘明康:我们还是风险为基(RISK BASE),这和经济发展没有直接的关系。
我们也鼓励银行支持农业、小企业、民营企业的发展,有关贷款增速不低于平均贷款的增速。这是我们13亿人口的特点,民以食为天,粮食不能丢,小企业也不能丢。小企业创造就业最强,民营企业也主要是小企业。除此之外,我们从来不做限制,支持什么不支持什么,从不多讲。
财新-《新世纪》:今年初信贷突然放量,以后在银监会的强力监管下,每个月都非常精确地按照计划发放,不过到了10月、11月,又出现了信贷超计划发放的势头。今年新增信贷会突破7.5万亿元吗?
刘明康:银监会一直引领商业银行严格按照既定的宏观信贷目标,科学把握银行业信贷投放节奏。我们要求商业银 行对信贷风险进行更为审慎、严格的管理,同时确保个人和企业的正常贷款需求得到满足,特别是确保在建、续建项目,不能“半拉子”,还有企业正常流动资金、 个人贷款需求及其他日常金融服务不受影响。
“大而不倒”争议
跨境资产的规模仅是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问题的一个方面,关联性和复杂性也是重要因素,应各占三分之一的权重
财新-《新世纪》:“大而不倒”一直是金融监管中的一个难题,这次金融危机以后,对这个话题有没有更深的认识?
刘明康:这次金融危机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场大型金融机构的危机,矫枉必须过正。他们掏空了财政,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对经济的信贷功能,获得注资后,又去买美国国债去了,不放贷款。以后银行将被分两类,一类是系统重要性银行、一类是非系统重要性银行,对前者尤其要加强监管等等。
所谓“大而不倒”(too big to fail),是指金融机构的倒闭对金融体系乃至实体经济可能造成严重的破坏性影响,以至于政府不能对相关机构采取破产、关闭等处置措施,而不得不对其进行救助的情形。
目前,各方形成的一个广泛共识是,“大而不倒”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需要建立起事前和事后的一整套解决措施。如何监管还有很多争议,如针对大 机构增加资本管制,这是否是最有效的方法。对这一问题,各国政府、社会组织都压着监管当局去加强管理。银监会一直认为对大机构的增加资本约束不一定是最有 效的,认为公司治理、加强监管才是根本解决办法,但银监会赞成对系统性重要机构的逆周期资本要求。
财新-《新世纪》:以规模来定,中国的五大银行全部都进入了世界最大银行的行列。但你为何会对以规模来定“大而不倒”机构提出异议?
刘明康:这几个月发明了一个新名词——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并要放到国际的平台上监管,由国际组织进行运行稳定性评估、同行评议(peer review)。
银监会非常赞赏巴塞尔委员会的工作,但认为规模仅是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问题的一个方面。Size(规模)并不是最重要的,倒掉的雷曼兄弟并不是 最大的投行,北岩银行在英国也不是大银行,冰岛亦是。我们需要从全球关联度和复杂程度(包括交易复杂程度和结构复杂程度)等方面改进对“大而不能倒”机构 的评估方法,我建议这三个指标各占三分之一的权重,综合考虑,而不是仅仅根据一个简单的规模指标。就是规模,也应该考虑跨境资产的规模,坏在国内是肉烂在 锅里,坏在国外才有溢出效应,影响别人。
财新-《新世纪》:中国的几大行对中国的金融系统无疑有着系统性重要影响,如何才能对这些“大而不倒”的机构实施有效的监管?
刘明康:银监会正在研究对“大而不能倒”金融机构具体的监管方法。理论上再大也要倒,不能有道德风险,但毕竟大型机构具有关联度,倒闭会给社会的稳定带来很大影响。
我们对大型银行有一系列措施,应该说还是有效的。
一是在监管资源上加大对“大而不能倒”银行机构的倾斜,严守风险。在银监会内部,五大行都有专门的部门负责监管。二是从今年初起,对大型银行新 增了附加资本的要求,大型银行11.5%,比小型银行高一个百分点。三是加强对大机构的事前约束,在确保风险可控的前提下既要保持一定的发展速度,也要把 握节奏和力度;坚决防止银行组织架构和业务结构过分复杂;四是所有新的监管规定首先要在大行上推进,如扩大风险资产的覆盖面等,大行的时间表要先于小银 行,2013年就要达标。小型银行是2016年达标。
最后,继续执行严格的风险隔离与防火墙制度,“大而不能倒”的银行或银行集团,都不同程度地设立了各类子机构,要完善监管方法,加强并表监管。
监管新挑战
“有了姻亲血亲之后就有了感情,再坏的儿子都是自己的,还要抱着、驮着、背着,那不行!”
财新-《新世纪》:你提到现在大的银行集团下面各类子机构很多,在目前新的监管框架下,跨业经营的空间会不会越来越窄?如何才能有效监管?
刘明康:我们允许,但是不鼓励跨业经营。
现在很多银行底下都有保险、基金、信托、租赁、投行。我们一是用资本监管的办法,即对子公司的投资都必须在资本金中扣除,投多少就按比例扣多 少;二是并表监管,必须把公司的整个风险状况、损益都并进来;三是建立监管的防火墙。虽然银行、信托等都由银监会监管,但内部由不同的部门主管,分管的副 主席都不交叉。
我们一并规定,银行在每个领域的控股子公司只能有一家,每五年做一次后评价,由主管部门进行评价,如果低于行业平均水平,银监会有权通知这家银行全部出售有关子公司。和人一样,有了姻亲血亲之后就有了感情,再坏的儿子都是自己的,还要抱着、驮着、背着,那不行! 这是要避免重蹈美欧的覆辙:一个伦敦的小子公司拖垮了整个AIG(美国国际集团),美国的一桩收购就让英国最好的银行汇丰(HSBC)亏了几十亿美元。
财新-《新世纪》:像平安收购了平安银行和深发展银行后,相应的监管怎么办?
刘明康:平安集团是由保监会负责并表监管。保监会和我们的合作很好,最早签了详细的监管合作备忘录,2010年,针对跨业经营,我们实现了联合检查。现在证监会在查银行系基金时,也允许我们一起进场。
财新-《新世纪》:不少商业银行还是希望重启资产证券化,借此来减轻资本和规模的矛盾。对此类金融创新,你持什么态度?
刘明康:资产证券化有一个重大教训,目前还没有克服。资产证券化的目的不是为了让银行腾挪资产,而是通过资产证券化,把银行的风险分散出去。
分散风险一定要遵循两个原则,一是要转给能够更好理解风险、消化风险能力最强的人,这样才能达到金融创新的目的,效率更高、价格更低,消费者和 投资人都能获得更好的回报。但是这次金融危机告诉我们,这次资产证券化是把资产证券重新打包、组合、拆分、再组合,卖给了风险理解更糟和承受能力更差的老 百姓和金融机构,造成像香港这样的雷曼兄弟迷你债券的风波,一直到现在法律手续都没有走完。
二是资产证券化必须是透明的,不能让大家看不懂,必须是“洁净”转让,不能有回购,否则就会创造杠杆率,追逐利润,而不是追逐社会的效益,没有附加值。三是不可监管套利。
在买卖双方都还没有把比赛规则搞清楚之前,中国现阶段不适合搞资产证券化。但是我们允许银行将不良资产转让给资产管理公司,银行之间也可转让资产,但都有前提条件。
财新-《新世纪》:银监会在制定什么样的新政策,可以让银行有途径转让资产?
刘明康:我们和财政部刚刚拟了一个文,银行的不良资产可以继续出售给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及社会上合格的资产管理公司。银行也可以将资产打包卖给另外一家银行,但是必须通知借款人,“洁净”转让,不能有回购条款。
也就是说,不能搞三个名堂:第一,不能通过卖资产来规避监管对规模的控制。另外一边也做空中飞人,反正要回购,也不入大账,这绝对不允许。现在 我们依法叫停并且处分有关机构,禁止了监管套利的银信合作。第二,贷款可以在银行间转让,但必须征得借款人的同意。所有银行都应培养这样的信贷文化,尊重 借款人的知情权和选择权。第三,在银团贷款转让时,除非银团当中的其他成员放弃优先购买并同意转让的情况下,才可转让给第三方,抵押、担保的合同也要合法 转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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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5日,銀監會主席劉明康與金管會主委陳裕璋兩人手一握,兩岸的金融交流才算正式啟動。 劉明康是誰?他可是所有台灣銀行老闆魂牽夢縈的關鍵人物! 撰文‧江柏宣 儘管兩岸金融MOU已經簽了一年多,但直到四月二十五日下午兩點鐘,當對岸銀監會主席劉明康與金管會主委陳裕璋兩人,在鎂光燈閃爍下手一握,兩岸的金融交流才算正式啟動。而這位面孔似乎還有點陌生的劉明康,正是中國銀行業的凱撒大帝。 台灣人對劉明康或許還有點陌生,但對台灣金融業老闆而言,這個人恐怕是魂牽夢縈不敢忽視的關鍵人物。未來,金融業要赴對岸打拚,進退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從鋼廠工人轉當銀行行員 劉明康是誰?一九八四年,才三十八歲的中國銀行行員劉明康,經過層層的考試、嚴格的篩選,從幾千位競爭者中被選拔派任到倫敦分行工作。 一九八四年是大陸金融體制發展的「銀行元年」,鄧小平批准將商業銀行的職能從中國人民銀行剝離,成立「四大國有銀行」,也就是今天大家熟悉的中國銀行、中 國農業銀行、中國建設銀行、中國工商銀行四大行,而中國人民銀行則成為專職的中央銀行,奠定了大陸金融體系現代化的第一塊基石。 劉明康出身江蘇省丹陽市,原本是軋鋼廠的工人,丹陽市在長江南方,距離省會南京市只有七十公里的路程。這個江南城市在歷史上處於江南方言與北方方言的交界 地,地理上水道分歧,丘陵阻隔,祖先來自各地的移民一直沒有整合,早年六十幾萬人口操持多種不同的方言,當地人笑稱是「四門十八腔」,東城的居民往往聽不 懂西城居民的方言,是個罕見的大雜燴城市。 在「四門十八腔」環境下成長的劉明康,改革開放那年三十三歲,從軋鋼廠工人轉業成了中國銀行行員。五年之後,憑藉優異的外語能力與銀行專業,晉身中國金融體系最早外放留洋的前鋒,參與中國銀行倫敦分行的組建。 在大雜燴城市長大的劉明康,從來不怕南腔北調,從江蘇到倫敦,後來到北京、福建、香港、紐約,二○○三年,劉明康坐上了中國第一任銀行業監理管理委員會(銀監會)的大位,成了監管全國銀行業的最高領導。 劉明康擔任銀監會主席至今八年的任期內,中國銀行業有如火箭升空般地向上發展,到今年三月底,全體銀行的資產總額上升到人民幣九十九兆八八七三億元;「九 九八八」是個吉利的數字,不只是突破人民幣一百兆元的必然,更是中國全體銀行體系「超英趕美」、邁向世界強國的超級武器。全球的媒體最近關注大陸是否能夠 自製航空母艦,其實,真正象徵國力的金融超級航空母艦,早已在劉明康手中打造完成。 在倫敦見證百年金融巨變 觀察劉明康的工作歷程,可以清楚看見,大陸的金融體系在過去三十幾年內,是如何以石破天驚的速度爆炸性發展,又怎樣在違規、貪腐中,掙扎尋求制度化的規範。 三十八歲的劉明康一到倫敦,就趕上了百年金融史上的巨變,當時的英國首相柴契爾夫人,為了挽救倫敦搖搖欲墜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推動一系列的金融自由化政策。 這套被稱為「金融大爆炸」(Big Bang)的政策,讓證券商手續費自由化,英國絕大多數營運了百年的老牌證券公司在一夕之間崩解合併;倫敦證券交易所引進電子交易系統,同時,柴契爾政府也力抗來自工會與國會的強大阻力,強推公營事業民營化。 劉明康在倫敦三年,雖然只是一位初出茅廬的銀行主管,但在擔任貿易結算部副理與業務發展部經理期間,親眼目睹了英國百年金融勢力崩解、重塑的金融革命。劉 明康拚命交朋友,也完成倫敦城市大學金融碩士的學位,學習到國際銀行體系管理與運作的基礎,更從金融大爆炸中體驗出金融產業革新的氣魄與格局。 倫敦中國銀行的好差事眾人爭取,劉明康在三年的歷練之後回到中國,剛開始先回中國銀行南京分行從事信託業務,一年之後,調往當時中國對外開放的重要省分福 建省。劉明康以在倫敦歷練的涉外資歷,短短五年之內就從福州分行副行長、福建省分行副行長,升任福建省分行行長兼任黨組書記,成為福建金融的一把手,這一 年,劉明康未滿四十六歲。 在福建累積政治實力 劉明康在福建發展的那幾年,也積極累積他的政治實力,獲得現今的中共政協主席賈慶林的賞識,在一九九三年拔擢劉明康為福建省副省長,主管經濟、金融,以及基礎建設工作;隨後劉明康又兼任福建省政府祕書長,成了福建省政府的大總管。 劉明康所以從金融系統一下跳到政府,與當時國家力拚經濟發展的政策有直接的關聯,也是上任不久的國家總書記江澤民重要的政策之一。劉明康獲得賈慶林重用, 賈慶林則獲得江澤民的力挺,但是劉明康不只有政治的依託,與他同時從各省金融一把手轉任副省長的不只他一位,劉明康卻是升官最快、成就最高的的佼佼者。 但是,劉明康在福建省政府祕書長的位子只坐了半年,就被調進北京參與中國國家開發銀行的設立,他在國開行副行長職位上長達四年兩個月,後來升職中央銀行擔任副行長。 擔任國開行副行長期間,劉明康在九六年發行了第一筆日圓計價的武士債(Samurai Bond),他率領團隊在全球進行巡迴說明,成功在當年三月發行總金額高達三百億日圓的金融債券,成為國開行初期重要的資金來源,也再度展現了劉明康在國際金融市場的專業能力。 在打貪風暴中幫國企上市 從九八年出任中央銀行副行長,到○三年接掌銀監會主席期間,劉明康度過了驚心動魄的五年,更具體重造了今日中國大陸銀行體系的百年架構。 九九年,國務院所屬中國光大銀行董事長朱小華出事,被黨內查出不當收受賄賂,遭到撤職並且逮捕。朱小華被視為當時總理朱鎔基的愛將,遭到逮捕引起香港與北 京強烈的風暴,黨內肅殺氣氛濃烈,劉明康在九九年七月被緊急任命為光大集團董事長,接管這個龐大卻難以管束的金融集團。 劉明康沒有陷入派系利益糾葛的泥淖,他快速在光大銀行內部推動財務透明化與強化風險管理,引進國際金融機構的慣用制度。接任四個月後,光大就成功收購中國 最大的證券公司申銀萬國證券一八%的股權,第五個月設立光大永明保險公司。劉明康帶著北京的尚方寶劍,清理光大集團的不規範行為,還將光大打造成金融控股 集團。 穩定光大銀行之後,劉明康隨即在二○○○年出任中國銀行董事長,這次他的任務更為艱鉅,因為他的前輩,早他幾年在倫敦分行擔任交易員的王雪冰,以極為活躍的功績,歷任中國銀行紐約分行經理、中國銀行行長、董事長。 但是王雪冰活躍的個性卻也引來不少爭議,美國銀行管理局查到中國銀行紐約分行重大違規事項,差點引發撤銷執照的嚴重事件;而王雪冰在國內又被舉發收受廠商 名錶等行為,中國的事情可大可小,王雪冰被查到的收賄金額只有人民幣一百多萬元,卻讓他中箭落馬,一世英名以貪腐收場。 還有,劉明康在網路泡沫破滅之後接管中國銀行,雖然中國銀行沒有受到網災,但是經過幾十年的快速發展,放款品質之惡劣早已不是祕密,早在一九九九年,國際信用評等公司就曾經發表公開報告,認為大陸的銀行體系「已經技術性破產」,四大國有銀行積累的壞帳已經無法掩飾。 在高速發展下大降壞帳比率但是劉明康再度展現驚人的魄力,他一方面清理王雪冰遺留的問題,勤跑紐約與美國銀行管理局官員溝通,另一方面引進國際知名金融專 家組成諮詢委員會,運用這些西方熟知的英國、美國金融泰斗,為中國銀行改革獻策與背書。○一年五月,劉明康「按照國際慣例」,對外公布中國銀行的壞帳率高 達二八.七八%! 巨額的數字令人瞠目結舌,但是劉明康已經做好了後續的修補計畫,他協同四大國有銀行將巨額壞帳從銀行剝離,執行國際諮詢專家所建議的「好銀行、壞銀行」的 清理政策,並且由中央銀行動用外匯存底來補充資本額;接下來引進國際投資銀行來安排中國銀行股票上市,將那些原本可能是敵人的國際大鱷全部變成擁護者。 在○二年,全球股市跌至五年低點的不利環境下,中銀在香港完成了全球發行二十三億股、總金額將近二百億港幣的超大型上市集資。劉明康再度在金融弊案不斷的陰影下,以高超的國際金融布局,演出逆勢操作最終拉上漲停板的精采表演。 劉明康在○三年接掌銀監會主席,次年也曾經雷厲風行,一口氣查出累計高達人民幣五千八百億元的違規案件,一年之內迫使二四四位銀行高層下台,四千多人接受 處分。在他前後八年的任期內,大陸的銀行資產高速膨脹,存在大量違規放貸的可能,但是他肩負中國十三億人民存款安全的任務,以他無可挑戰的權威,仔細監督 著這輛高速運行的快車,在既定的軌道內安全運行。 在銀監會的監管下,大陸銀行業的不良貸款比率從○二年底的二三.六一%,下降到去年底的一.一五%,壞帳覆蓋率(銀行提存準備金對壞帳比率)從○二年底的六.七%,升高到去年底的二一八%,而中國上市的四大國有銀行,更躍居全世界總市值前十大的超級金融機構。 在兩岸糾葛中建立監理機制相對於複雜且處處蘊藏政治利益糾葛的大陸銀行監管工作,劉明康這次來台灣,鎖定在兩岸金融開放,扮演聖誕老公公的角色,相對上就 顯得討喜與輕鬆。他在四月二十三日抵台,創下大陸金融領導官員訪台最高層級的歷史紀錄,台灣從業者到媒體一片歡迎之聲,讓劉明康在兩岸交流的歷史任務上再 度立下汗馬功勞。 劉明康今年八月二十八日即將屆滿六十五歲,依照中共黨內的制度,可能在明年中共十八大換屆潮中功成身退。除了敏感的香港媒體捕風捉影之外,他最近將貼身愛 將、擔任銀監會辦公室主任與新聞發言人的廖岷,外放到上海銀監局擔任局長,並且進行一系列的高層主管人事調度,也透露一些訊息。 劉明康在中國銀行董事長任內曾經多次來台,之前在福建將近六年的工作期間,也認識了不少台灣的企業家朋友。期望他所建立的兩岸金融互動平台,不僅是讓利,更能為兩岸金融建立起可長可久、透明且制度化的機制,讓金融犯罪無所遁形。 劉明康 出生:1946年 現職:中國銀監會主席 經歷:中國銀行董事長、行長、黨委書記中國光大集團董事長、黨委書記 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 學歷:英國倫敦城市大學名譽博士 |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27a300f0102dsli.html
看樣子高層認為國內外經濟未來三五年都沒戲 房地產三個月內要扛不住 另外就是銀行業大概能熬得過
http://www.yicai.com/news/2012/03/1488539.html
過 去一兩年時間裡,國內出現了一些民營企業家在公司資金鏈斷裂後,不選擇《破產法》尋求保護卻選擇跳樓的現象。對此,全國政協委員、銀監會前任主席劉明康進行了詳細解釋。
在昨天的政協小組討論期間,劉明康說,民間借貸背後是複雜的官商勾結,一定要立法進行監督。不僅如此,包括廣東證監局局長侯外林、國家統計局前任局長李德水等多位全國政協委員都提出,要將民間金融陽光化,為中小企業服務。
「我跑不掉了」
「中小企業現在魚龍混雜,泥沙俱下,我覺得這有很多問題,而且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劉明康說,「我跟中小企業講,你別跳樓、你別跑啊,你破產 啊!我們已經有《破產法》了,不行就宣佈破產,依法尋求破產保護。沖的賬都是銀行的賬,銀行就沖壞賬了,銀行有準備金,我們提1萬多億的壞賬準備金在那 裡,就是讓銀行發現不良貸款給予沖賬。」
但是一些中小企業家就是不選擇破產保護,而是選擇「跳樓」、「跑路」。「聽起來挺壯烈的,(其實)哪有那麼光榮、光輝的事情啊?」劉明康說,「我具 體跟他講,你為什麼要跑外國,為什麼要跳樓?他說劉主席,我們私下跟你講句話,你把槍抵在我腦門上,我都不會講出我借了哪些人的錢和高利貸。你明白我的意 思嗎?就是這個民間借貸當中出現了官商勾結。槍抵在我腦門上都不會說出我借誰的錢,因為這些人都是非富即貴,權貴,他的太太給我的錢,我怎麼能說得出來 呢?因此我還不上,我只能一死了之,只能把這條命搭上。我說為什麼要死呢?他說我跑不掉了,已經被跟上了。」
劉明康說,民間借貸在世界上有一個教訓,就是跟黑社會連在一起。在這種形勢下,只要貸了款,借債的人走到哪兒後面都有輛車子跟著,而且對他沒有太多騷擾。借債人到了家,就有人停在他家門口,第二天早上借債人出門就跟著走,一直跟著。
並非大銀行不支持中小企業
緣何會出現眾多中小企業不惜一切代價從民間融資的情況?
事實上,過去幾年,國家在扶持中小企業方面花了許多心思。全國政協委員、廣東證監局局長侯外林表示,為瞭解決中小企業困難,各個部門都在發文件,但是中小企業的錢並沒有落地,因為沒有抵押,銀行就不會放貸。
這有一個深層次原因。劉明康說,在機制上,人民銀行在利率優惠、貨幣投放,銀監會在風險監管的權重上,都已經向民營企業、中小企業進行了傾斜,實際效果也有進步,而且這幾年支持的力度比過去稍稍大了一點,但是受到了金融危機的衝擊。
「信貸一緊縮以後,(銀行)從國有企業收不回錢來,比如說交通部門,最後收誰的?就收到中小企業和民營企業。你不是一年一度的流動資金貸款,到期我就不續了,有這種情況。」劉明康說。
銀行不給中小企業續貸款,逼著一部分中小企業到民間借貸上借很高利息的貸款。
並非大銀行不支持中小企業。劉明康說:「我們沒有辦法告訴銀行,你每年要放多少錢給中小企業,這就是行政干預了,但我們鼓勵銀行貸款給中小企業,而且鼓勵大家不要歧視民營企業。」
銀行緣何不願貸給中小企業,劉明康認為,還是缺乏誠信和法制。在他看來,目前中小企業呈現兩極分化,糟糕的特別糟糕,現在好的也在注意自己的聲譽,也在發展。
民間金融的發展道路
如何發展民間金融,劉明康認為,有必要成立一個專門機構對中小企業進行培訓,培訓中小企業如何維護自己的道德、信用。
另一方面是法律,在執法當中有一個可見度,更加透明。「這樣中小企業就可以預見,就不會走『鋼絲繩』,走到危險的地方去。」他認為,「法律和道德、文化的教育,技能的培訓是當前非常需要的。」
第三是要進行立法監督。「民間借貸沒有說不監督的。很多國家的民間借貸必須登記註冊和跟蹤,不是說民間借貸就可以隨便借。」劉明康說,監督就是為了防止背後的惡性催貸和收貸的問題,以及黑社會的干預。
侯外林認為,民間借貸是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題很好的一個抓手,要陽光化,必須要有法律保障。
中國銀監會前主席劉明康周二(7月5日)出席博鰲亞洲論壇金融合作會議時表示,在考慮推行托賓稅時,應基於國情量身定制,並堅持三大原則,即觸發點透明、信息披露充分及明確的退出機制。
今年3月,中國外管局曾表示正研究托賓稅,以應對短期跨境資本流出。過去一年,中國面臨的資本外流壓力明顯增加,外管局和央行也推出多項措施以平抑資金流動。
“資本流動本就是一項正常活動,是市場活動的一部分,但問題在於其流動速度和突發性可能給市場帶來波動。”劉明康指出,金融危機後,各國央行推出的量化寬松政策在為市場提供了充足的流動性時,也擴大了資本流動的規模和加劇了市場的波動程度。
劉明康認為,市場需要更有效的貨幣互換機制以降低風險,此外,也需要改善以央行為支持的市場流動性機制,並在需要時提供雙邊或者多邊可以接受的合資格的抵押品,此外,不同國家監管機構之間的信息共享也尤其重要。
談及短期跨境資本劇烈波動的問題,劉明康坦言,國際慣例下,當一國認為劇烈的資本流動威脅到國家安全或者經濟、社會穩定時,可以考慮采取資本流動管制措施或者托賓稅,但必須堅持幾項原則,首先是透明的觸發點,要清楚告訴市場哪些條件滿足時會觸發托賓稅的實施;其次,在整個過程中要確保信息披露充分,讓市場明白自己所處位置及未來方向;最後,要有明確的退出機制。
劉明康指出,對於中國而言,隨著人民幣加入SDR,中國政府和央行應加大向外推介人民幣和中國自身的力度,與市場建立更好的溝通機制,同時,中國也應該繼續鼓勵國企加快改革進度,拿出實際成效,並鼓勵本土及海外機構發行外幣和離岸人民幣債券。
“資金流出的負面影響,是人們不了解資金流出背後的故事。”劉明康強調,離岸人民幣市場的發展將對人民幣構成支撐,在面對資金流出和貨幣貶值的壓力時,資本管制措施始終是短期、暫時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