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追訪　黃鴻年再燃火頭

2004-7-29 NM

中策前主席黃鴻年，自從五年前在陽明山莊遭到三名匪徒毆打後，隔日立即偕同家人在警方保護下返回新加坡長駐，已甚少在港露面。最近，他在星洲又再成為焦點人物。事緣他就去年與當地酒店大亨王明星，爭奪上市公司大眾鋼鐵一役，入稟法院控告報導有關該收購戰新聞的《商業時報》及有關人士誹謗。該報由當地政府持有，黃鴻年連新加坡政府也不給情面，在當地實屬罕見。因此長達十五日的聆訊，不單成為報章的頭條，還吸引了法律學院的學生甚至小市民來聽審，以一睹黃鴻年的風采。黃鴻年旗下的得信佳，在九九年被李澤楷借殼上市，令他名噪一時，及後他出售得信佳及母公司中策股份，套回十七億現金並撤離香港。他在星洲仍幹老本行——專做公司收買佬。這位在香港、新加坡兩地都翻雲覆雨的人物，在當地甚有氣派，出入有保鏢跟身，豪擲億元買英式別墅。他甚為享受在當地的生活，事關「新加坡是一個安全的地方」。黃鴻年說。他在新加坡接受本刊訪問時，憶起五年前受襲時的情形猶有餘悸。這宗涉及誹謗黃鴻年的案件，自本月初在新加坡高等法院開審，為期十五天，至上週五才審結。上週一，在充滿英國殖民地建築色彩的高等法院外，前門和側門都有攝影記者在守候黃鴻年，連守衞也說：「很久未嘗這般熱鬧。」當地一名記者說：「黃鴻年有時坐積架、寶馬或平治，他的保鏢以前跟過總理吳作棟啊！」約九時二十分，一部銀色S-Class平治駛到法院大門前，一名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保鏢先下車，然後替老細開門，久未露面的黃鴻年步出車外，攝影機就不斷地閃。身高逾六呎的他看來精神飽滿，臉部紅粉緋緋，只是頭髮較以前斑白了一點，仍甚有大亨氣勢。到達法庭內，他先與代表律師邱甲立（Michael Khoo）打招呼。邱甲立年逾五十，在新加坡頗為有名，曾任地方法院的高級法官，專接商業及金融類案件，九四年被李光耀封為全新加坡收入最高的律師之一。

賣殼賺大錢惹禍黃鴻年得悉本刊從香港來採訪這宗新聞，他以英語說：「歡迎你到來，你會逗留多久？」然後說在新加坡的生活不錯：「新加坡是一個安全的地方，而且家人都在身邊，絕對不覺得悶。」上週二上午十一時，黃鴻年趁着小休時段，邀請記者到法院內的餐廳閒談，話題自然離不開他五年前在陽明山莊受到三名匪徒狂毆，傷了頭及腳，右手更要打石膏。提起五年前被襲事，他仍然記憶猶新。事發在九九年十二月十三日，「當日晚上約七時，我準備在陽明山莊上車外出，突然有三個男人襲擊我，打到我個頭流血。他們想拖我上一架小型貨車，我雖然不懂功夫，不過本能反應跟他搏命。之後入了醫院，我與全家人即時搬到文華東方酒店暫住。」黃鴻年說得手舞足蹈。當時市場傳聞，他因錢銀交易得罪中方人士而受襲，但黃鴻年聲稱：「無可能，我在生意場上並無得罪人，我在香港一向很低調，保鏢都無請，他們只想綁票。你記得賣得信佳給李澤楷一役（上市編號一一八六，公司後改名為盈科數碼動力），報紙登出一張圖片畫到我攬住好多錢，那些綁匪便因此睇中我。」警方後來拘捕兩名男子，控告他們蓄意傷人罪名。

三番四次告傳媒新加坡法院的審訊時間特別長，由上午十時至一時，下午二時半至六時，但黃鴻年在十五天審訊過程中，除了三天要往北京公幹，其餘時間也在聽審。可見他對這案件確是非常上心。「我怎可以不認真，你可以話我醜，唔靚仔，但不可以寫錯一些事實，否則我一定會告到底！」黃鴻年咬牙切齒地說。他繼而談到四年前《壹週刊》的一宗報導，文中指他九九年出售得信佳給盈科時，當李澤楷努力在市場托價，他卻不斷在沽出手頭得信佳的舊股，有點明剃李嘉誠眼眉，他一再辯稱：「我跟李嘉誠仍是好朋友，去年才與他、李光耀一起食飯，你們說明剃眼眉是完全不對。還有一點就是我並非紅衞兵出身，文化大革命時，我是資本家，被打成黑五類，又怎能當上紅衞兵？」

專業收買佬黃鴻年是印尼富商金光集團創辦人黃奕聰的次子，老父希望他能在艱苦的環境下成長，於是十二歲時送他到大陸唸書，其後爆發文革，六九年才返回印尼協助父親打理生意。八十年代他隻身到新加坡闖天下，與李光耀的弟弟李金耀合作，收購生產清潔劑的聯合工業，再四出收購，數年間令公司資產值暴升五十倍。但九○年，聯合工業因鯨吞新加坡置地而債台高築，最後賣予印尼商人林紹良，黃鴻年亦轉而到香港搵食。他在香港收購了上市公司紅寶石，並改名為中策，之後大舉到中國大陸收購國營企業，如輪胎、啤酒及製藥等，然後到海外上市。但國內報章《金融時報》批評他的做法是空手套利，他於是入稟北京中級人民法院控告該報誹謗，並要求賠償一千萬人民幣。他善以財技出手做買賣，但手法升受到傳媒批評，惹起多場官司來。

與星洲酒店大王拗手瓜而今次令到黃鴻年要告上高院的這宗誹謗案，也都是緣於一宗收購戰。前年中，新加坡政府有意出售旗下上市公司大眾鋼鐵（Natsteel）的股權，大眾鋼鐵由於交投量低，股價長期只徘徊在一坡元水平，不過這間以在越南、印尼生產鋼鐵及化工原料的公司，卻有近七億四坡元的現金，每股資產淨值達二點六坡元，因此引來黃鴻年的垂涎。○二年中，黃慢慢在市場收集大眾鋼鐵的股份，與此同時，也出現了一個競爭對手，就是98控股。98控股公司股東陣容鼎盛，當中佔五成的是星洲酒店大亨王明星，他在新加坡、緬甸經營四季酒店、Haazen-Dazs雪糕及Hard Rock Cafe等。另外兩成則由和黃前大班Simon Murray打骰的湛思投資基金持有，還有兩成由新加坡政府旗下的淡馬錫控股持有，而餘下的一成由渣打銀行私人基金控制。

送花顯紳士風度黃鴻年與98控股爭奪大眾鋼鐵在○二年十月燃起火頭，當時黃鴻年宣布已持有大眾鋼鐵一成一股份，怎料98控股提出以每股兩坡元收購大眾鋼鐵。黃鴻年便向持有大眾鋼鐵一成四的星展銀行集團提出，以每股二元零三仙收購旗下股份，並相約銀行的總裁戴國良到其家中商談，不過黃鴻年未有答應提出全面收購，最後談不攏。而98控股也同樣向星展銀行埋手，除了以每股二元零三仙收購，更承諾會提全面收購，最後星展銀行集團扑鎚把大眾股份賣予98控股。得悉自己落敗後，黃鴻年為表現大方，翌日即時叫人把鮮花送上王明星的寫字樓祝賀。然而，他另一方面又不斷在市場收集股份至百分之二十九點九，成為大眾鋼鐵的第二大股東。

黃鴻年履歷1948：出生於印尼，是印尼華僑富商金光集團創辦人黃奕聰的次子。1960：年僅十二歲的黃鴻年，被父親送返北京匯文中學唸書，其間經歷了文化大革命，曾到山西下鄉勞動。1969：返回印尼，並加入家族的金光集團任董事總經理，但因與父親鬧意見，後被派往新加坡為集團開拓市場。1980：與新加坡資政李光耀的弟弟李金耀合作，收購了生產清潔劑的聯合工業，成為股壇狙擊手；後來「蛇吞象」買起新加坡置業，令公司債台高築，1990年把聯合工業股份賣掉予印尼富商林紹良。1991：來港發展，以$2億向何鴻燊購入一間殼公司「紅寶石」七成半股權，並易名為中策。同年中策發行$3.6億新股，向和黃買入北角城市花園商場及車位。後再以$2.3億掃入108個海韻花園樓花，泊上李嘉誠碼頭。1992：北上大陸大舉收購國營企業，並在海外上市，但被國內報章《金融時報》評為空手套利，黃鴻年入稟北京中級人民法院控告該報誹謗。1996：星光電訊財困，中策借$1.8億予主席黃金富注入公司，黃金富則讓出 27.5%股權，其後黃鴻年透過供股及注入得信佳，換取星光股權而成為星光的大股東。99年4月：中策旗下的星光，出售得信佳（1186）給李澤楷的盈科，手持17億股得信佳舊股的星光在市場狂沽，套現$6.5億。此舉令當時計劃在市場配售得信佳股份的李澤楷甚為頭痕。99年：黃鴻年在大潭陽明山莊住宅外，被三名匪徒毒打，臉部及腳部受傷，送到養和醫院治療，翌日在警方保護下，全家返回新加坡。2000年：黃鴻年分別出售17.45%及11.55%中策股份，予陳國強旗下的保華德祥和錦興；另外把17.27%配售予第三者，一共套現$17億，扣除其間投資了四億元，黃一鋪賺十三億，正式撤出香港。

生日派對彰顯身份98控股最終持有大眾鋼鐵五成一股權，並派出王明星的馬仔萬泉龍進身大眾鋼鐵董事局。並在去年中建議修改公司章程，提出以股代息，建議派發共兩億坡元（即每股五毫半）股息。這一着，便觸動了黃鴻年的神經線。黃鴻年說：「佢哋想攤薄我嘅股份，我當然反對。」洹建議在黃鴻年反對下，因未達到七成半股東同意而未能通過。去年六月三日，大眾鋼鐵董事萬泉龍，接受《商業時報》訪問，指黃鴻年「以小股東身份阻礙大股東獲得股息，分明是以小壓大，黃鴻年的反對也不理性的」。於是黃鴻年就着這篇文章，控告萬泉龍、98控股、新加坡報業控股及記者Catherine Ong誹謗。在庭上，為了證明黃鴻年是有地位、有名譽的人，文章可破壞他的聲譽，他特意透露去年五十五歲生日時，在新加坡的Raffles Town Club舉行私人派對，「出席的嘉賓有美國、俄羅斯及法國的領事，好似一個聯合國咁，仲有李金耀（新加坡資政李光耀弟弟）及許多重要官員。」黃鴻年還辯稱自己並非Corporate Raider公司狙擊手，是長遠的投資者，在庭上他說自己的投資哲學有三種元素：「第一是價值，第二是學習畢非特，第三就是索羅斯，我的投資哲學就是三位一體。」

有意返港重出江湖被告之一的98控股董事萬泉龍，在庭上作供時也不甘示弱，他表現輕鬆，時而說笑，在庭上被黃鴻年的代表律師邱甲立盤問怎樣看黃鴻年這個人時，萬泉龍直言：「我覺得黃鴻年是一條害蟲。」他還稱如果黃鴻年怕被攤薄股份，他大可以得來的股息在市場買入股份。在庭內聽審的黃鴻年，聽後一臉士。案件已在上週五審結，結果將於三個月後由法院通知訴訟雙方。黃鴻年以往曾兩次入稟法院控告新加坡報業控股誹謗，但都作出庭外和解，由報館出道歉啟事以及賠償他兩萬坡元了事。案件審訊期間，黃鴻年曾返到北京三天，出席第三屆海外華人世界論壇時，提及會協助更多國企到新加坡上市。除了大眾鋼鐵外，黃鴻年在新加坡亦購入一上市公司Informatics並成為大股東，這間公司專門做資訊科技的教育課程。但他說：「新加坡的股票市場沒有香港般活躍，不過市盈率較高。而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國家會給予香港照顧或優惠……」說來他似乎仍念念不忘在香港的日子，事關香港這地方令他賺過十多億，可以在新加坡繼續其大亨生活。

總理前保鏢護駕他自從遇襲後，在新加坡就聘了一名貼身保鑣，身高約五呎十，身形健碩，原來他曾為新加坡總理吳作棟當保鏢達十三年，他說：「保護吳作棟之前，我是警察部的特種部隊。功夫我就唔識，但懂跆拳道。」除了聘有保鏢外，他在新加坡南部的豪華別墅亦保安嚴密，門口有一個保安更亭外，又裝有閉路電視。而今年五月，黃鴻年又斥資四千萬坡元（約一億八千萬港元）在新加坡植物公園附近的豪宅區，購入一間佔地十二萬呎的英式別墅，成為新加坡歷來成交額第二大的獨立別墅。別墅附近都是各國領事大宅。大屋原屬於蜆殼油公司，於一九一四年購入作公司的大班屋，名為Tilton，屬英式古老大屋，內有網球場、游泳池及一大片草地，升有松鼠四出在大樹上走動，單是工人的獨立屋就有如淺水灣道的獨立豪宅，據知黃鴻年將打算重新裝修自住。黃鴻年與台灣籍的太太育有四名女兒，生活較在香港更優游，有時週末，他陪着太太和女兒，到市中心專賣名牌店的義安城逛街，甚至喝杯果汁，十足住家男人。做慣買賣的黃鴻年說，並沒有放棄在香港的投資機會，他在力寶中心廿五樓仍設有寫字樓，而最近他的姪兒黃剛就入主了債務重組後的香港建設，但他說：「噢，這個我知道，但不關我事啦。」而他的父親黃奕聰，已逾八十歲仍在印尼，黃鴻年說：「家族的生意，我沒有管了，全部交由我其他兄弟去做，我有我的生意，互不相干。」

黃鴻年父親大起大落黃鴻年的父親黃奕聰，曾是印尼第二大富豪，據○○年福布斯估計，身家有三十億美元（約二百三十億港元）。他六二年創辦印尼金光集團（Sinar Mas Group），在九十年代以前，一直是印尼的第二大綜合企業，旗下擁有超過二百間子公司，分金融、造紙、農業及食品業，及房地產業四大核心業務，高峰時旗下曾有九間公司在印尼、紐約等地上市。其中九四年成立的亞洲漿紙（APP）是世界紙業十強之一，九五年於紐約交易所上市，總資產值超過一百八十億美元，是集團最風光時代。可惜九七年金融風暴及一連串排華騷亂之後，金光集團已一蹶介，兼且負債纍纍，變成亞洲區最大負債公司之一。○一年亞洲漿紙的債務高達一百三十九億美元，其後被紐約交易所除牌，集團本身亦欠外債達百億美元。雖然已積極進行債務重組，但由於涉及太多債權人及公司，重組過程變得複雜及緩慢。公司近年並沒有其他大動作，稍為有起色的是集團旗下的亞洲漿紙（中國），專門投資內地造紙業，現時共有約十二家全資或控股企業，成為全亞洲第三大紙漿公司，最近計劃在內地或來港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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