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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是富裕優雅的翩翩君子，下一秒就像拚搏江湖的生猛台客，廣告人出身的葉兩傳做生意的百變，讓人目不暇給。 20年前一手炒紅開喜婆婆，卻在名利雙收之際被踢走。他轉行做代理商，將原本沒沒無聞的頭皮養護做出名號，又在法國賣中國茶，進而代理礦泉水、橙汁、麵包…用搞怪不羈的創意，包裝法式風情，炒出生意。 他專賣高檔法國貨，卻也擔心代理之路顫顫巍巍。改採一手代理，一手自創品牌，流著大稻埕商人血液的他，得趕在市場變化前，先變出自己的花樣。 葉兩傳 小檔案 生日：1955年5月1日 學歷：屏東農專食品科畢 家庭：已婚，育有2女1子 經歷：麥達廣告董事長、老子曰實業董事長 最喜歡：創意與眼光 最討厭：不仁不義 再遠都能從人群中辨認出葉兩傳，穿著大膽豹紋T恤，拿起麥克風介紹自家進口的高檔魚子醬，「我這個屏東農專出來的小土雞，來做法國生意…」 葉兩傳代理的產品包羅萬象，從高檔麵包店PAUL，到一罐要價八千八的頂級髮品拉贊提、氣泡橙汁法奇那，或二百年歷史的餐廳松露之家（Maisondela Truffe）。乍看風馬牛不相及，但全來自法國，粗估年營業額超過十五億元。 吃軟飯 被罵醒 皮膚黝黑、長髮隨意披散雙肩的葉兩傳，說起話來常瞪大眼，一副下一秒就會衝出門跟人幹架的模樣，但絮絮說起法語與客戶談生意，身段、態度卻又變得無比柔軟。天生的台客江湖味及後天的法式優雅，天差地遠的二種氣質混合在葉兩傳身上，與他的生長環境息息相關。 他 家境優渥，世居大稻埕經營木材行，因為大伯早逝，父親將他取名兩傳，代表傳續兩條香火，是備受寵愛的長孫。葉兩傳少年時渾渾噩噩，「我讀建中夜間部，白天 就用來睡覺，有天早上十點半，我爸從工地回家看到我還在睡，指著我大罵：『你這個吃軟飯的！』我一整個嚇醒，驚覺人生不能這樣下去。」 葉兩傳想做點事，那時父親手握許多建案，白天他到工地挑磚頭、指揮水泥車進出，也跟販夫走卒、英雄大亨甚至流氓混混打交道。「我們是商人家族，要跟三教九流做生意，跟任何人都能稱兄道弟。」葉兩傳說：「我學會人最大能耐是眼光，看對眼一生受用，看走眼潦倒一生。」 正因如此，葉兩傳總在荒涼中找希望，尋找看對眼就能發一生的生意，「太多人對我嗤之以鼻，笑我『又在搞鐵定失敗的事！』我是給人笑大的，所以沒在怕的啦！沒人看好我沒關係，他媽的我就做給你看。」 推開喜 意氣發 就像當年他只是個小廣告人，到處跟人說冷藏茶會大賣卻沒人相信，直到一九八五年他找上屏東農專學長、當時的信喜實業董事長陳清林，「我說：『大仔，這個冰起來的茶會賣，給你賺一百年！』」 當年廣告公司收費是廣告量的一七．六五％，若客戶下一億元廣告，就要付一千七百六十五萬元。為了說服陳清林作茶，葉兩傳不收半毛廣告費，從研發到廣告都參與，但開喜烏龍茶的銷售收入他要抽成，市場傳言約一○％，但葉兩傳不願證實。 一九九○年台灣股市大好，民眾大魚大肉之餘，茶飲料搭上健康意識萌芽，加上葉兩傳以創造文化流行性為主軸，打出新新人類、開喜婆婆的廣告引爆話題，開喜一炮而紅，全盛時期創下一年七十億元營業額。 當 時的葉兩傳意氣風發，在公司裡是第二號人物，從公司組織架構、行銷業務、廣告創意等都參與。但當陳清林的兒子返國後，葉兩傳失去了舞台。「他說，葉叔叔我 們不需要你了。就這樣，Game over。」他黯然退出，但收回廣告權的陳家瘋狂投資、工廠擴大好幾倍，一年產能達二百億元，但行銷包裝不佳，對手如茶裏王、御茶園趁隙而起，開喜烏龍茶 營收一路滑落，二○○六年以一億五千萬元將商標賣給德記洋行。 情人說 進法國 失望的葉兩傳到他最熱愛的歐洲散心，看到法國人從頭髮養護進展到頭皮養護，而台灣這塊市場仍是處女地。他見獵心喜，一九九四年拿下法國第一大藥廠PFDC的品牌萊法耶（Rene Furterer）的代理權。 但 拿下代理權才是痛苦的開始，葉兩傳斥資千萬元在北市大安路開了萊法耶沙龍，裝潢得美侖美奐卻門可羅雀。他挨家挨戶拜訪著名美髮設計師，卻被冷眼以對：「頭 皮誰看得到啊？」他從本土髮廊做起，每年花上百萬元帶髮廊老闆、設計師到巴黎：「我放棄十家名店，換到一千家台灣店，我成功了！」台灣年營業額超過一億五 千萬元，成為萊法耶全球銷量最好的地區。 同時間，他還在法國自創茶品牌「老子曰」（LaoTsuSay），「屏東農專畢業的小土雞，到法國 去賣茶，沒有人會看好的嘛！但我就是覺得有機會。」葉兩傳觀察千禧年將近，法國人開始接受異國思想：「我發現許多車站後面懸掛著各種語言的《道德經》，所 以我創這個品牌賣的不只是茶，是一種思維跟情調。」 正如當年開喜賣的是新新人類意象，葉兩傳這樣賣茶果然吸引不少法國媒體的好奇眼光。自尊甚高的法國媒體逼他表態：「法國跟台灣，你比較愛哪一個？」葉兩傳卻不慌不忙：「台灣是我的母親，法國是我的情人，二個女人我都捨不下。」 沒 想到這帶點無賴的風流氣質，正好對了法國人的胃口，第二天各家報紙都用消費版最大篇幅報導這個台灣人的茶品牌，銷售也水漲船高，陸續打進法國頂級連鎖超市 模諾皮（Monoprix）、彭瑪榭（Mon Marche'）、老佛爺（Galeries Lafayette）等高檔百貨公司的超市，一瓶五百西西賣到五歐元（約新台幣二百元）。 江湖味 是本錢 「我在大稻埕長大，非得要展現台灣生猛文化的力量，如果你溫良恭儉讓，或只想用錢與法國人談，鐵輸的啦。」葉兩傳的江湖味竟也變成他最大的本錢。 但 是代理十五年的品牌萊法耶，二○一○年初卻斷然換將，滿約後將代理權改交給美傑仕。讓自詡很懂法國人的葉兩傳暴跳如雷：「莫名其妙！又不是自己設分公司， 我業績又做得好，幹嘛斷我合約？」他指控新代理商美傑仕承諾會提高四倍營業額才搶下合約，又挖角員工。在得知失去代理權的第二天，葉兩傳立刻飛往法國，又 拿下一個頂級髮品拉贊提的代理權，他信誓旦旦：「這一仗我一定會贏！」 「我從沒說過提高四倍營業額，要是可以，我就變郭台銘了！」接手的美傑仕董事長陳睿豐不想回應，並表示從原本近三千家經銷髮廊中選出六百家高級通路繼續經銷，業績不降反升五成。 高檔貨 攻頂級 二○○八年，葉兩傳在激烈競爭下，擊敗統一、一○一、微風等企業，拿下法國百年麵包店保羅（PAUL）的台灣代理權，讓許多人跌破眼鏡，葉兩傳卻覺得理所當然：「ㄟ拜託，我十年前就認識保羅家族的人了，他們跟我搶什麼啊？」 他從麵糰到建材全都從法國空運，在雷曼兄弟破產一個月前開幕，金融風暴不知捲倒多少企業與餐飲，卻捲不倒以高價麵包知名的PAUL，店內最貴的麵包一個要價六百元，二家分店年收入營業額上看二億元。 但葉兩傳深知代理商命運難料，將品牌像孩子般養大，不知何時會被抱回去或送給別人。他一面代理品牌，一面積極推動老子曰茶在台知名度，準備上市。去年更投資五千萬元開起阿房宮高級食材殿，賣起魚子醬、松露等高級食材。 「賣食材是因為看準台灣人越來越喜歡在家邀朋友聚會，需要一些精緻高級但可以輕鬆作出的食材，這樣宴客不會蓬頭垢面。」葉兩傳說：「高檔消費在台灣仍然有市場，從PAUL就能看出來。」 二子女 成幫手 葉兩傳的長女葉巧文法語流利，目前在PAUL工作，也是父親在法國談生意的左右手。獨子葉子祺則在老子曰工作，負責代理礦泉水品牌，同時也繼承葉兩傳的嗜好，是法式滾球的國手。 「作父親的，一生只要幫下一代一個忙就好。」葉兩傳說女兒像他，功課不好，他勸她好好念法文，現在靠法文翻身；兒子聯考失利，沒耐性的他卻一個一個科系幫兒子試算加重計分，最後考上輔大哲學系。 「因為我父親那句『吃軟飯的』，我一生感謝他。」這句話聽來有種荒謬的悲涼，說起已逝的父親，玩世不恭的葉兩傳，竟也紅了眼眶。 事業版圖 飲料類：老子曰茶、法奇那橙汁、Ferrarelle、Natia、德國雷巴哈、英國薇朵礦泉水等 餐飲類：阿房宮精品食材殿、松露之家、PAUL麵包等 髮品類：拉贊提、綺色佳、碧絲蕾波 後記 葉兩傳總有辦法看出跟別人不一樣的東西炒話題。他在台灣逛菜市場就創造開喜婆婆，到國外逛菜市場就模仿該國人的說話方式、找談話資料，第二天在生意桌上和盤托出，買通老外的心。 前幾年，他看到香榭麗舍大道上跑著的環保車，一回台就把1千多萬元的賓利車捐給藝術家拆解做公共藝術，吸引媒體形塑他的環保風格。只不過，拆了賓利，他家中還有很多台車。 其實他最會賣的產品，就是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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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日晚間，被留置超過二十四小時的知名廣告人葉兩傳，終於籌出兩百萬元保釋金，步出台北地檢署大門。儘管步伐依舊昂然從容，但面對再熟悉不過的媒體鏡頭，他不再像從前那般有求必應，從頭到尾緊抿雙脣、不發一語；一雙圓眼少了招牌玳瑁框眼鏡修飾，在鎂光燈照射下更顯疲憊。 去年三月，葉兩傳高調成立「巴哈地集團」，整合旗下高檔餐飲及髮飾、服裝等品牌；同時宣布將引進法國精品鑽石，將珠寶業納入事業版圖。當時他曾意氣風發地宣示，「今年將是爆發的一年」，樂觀預估集團營收將以倍數成長。 未料，過去一年多來，葉兩傳際遇急轉直下，不僅在去年八月正式讓出頂級法國烘焙沙龍Paul的股份及經營權；近期更遭比利時珠寶商控告侵占市值約一億三千萬元的二十七顆鑽石，被檢方認定涉嫌詐欺、侵占，向法院聲請羈押。 一向以光鮮亮麗面目示人的創意達人，一夕間險些淪為階下囚，墜落速度之快，令人不勝唏噓。 新新人類 打開百億茶飲市場葉兩傳出生於台北大稻埕，父親從事木材交易，自幼家境富裕，屏東農專畢業後，曾短暫當過銷售業務員，隨後就與友人合組廣告公司。從小鬼點子就多的他，一直認定包裝茶飲有極大市場潛力，因此極力鼓動屏東農專學長、信喜實業董事長陳清林投資；並以無償提供廣告製作，只從銷售收入抽佣的條件作誘因，終於讓陳清林點頭推出開喜烏龍茶。 一九九○年起，開喜烏龍茶靠著充滿喜感與親和力的角色「開喜婆婆」，以及「新新人類」廣告一炮而紅，連續多年創下年營收超過五十億元佳績，打開國內百億元茶飲商機；一系列廣告的幕後推手葉兩傳，據傳抽取了銷售收入一成作為佣金，但他本人從未證實。 而充滿破碎、拼貼等強烈後現代風格，卻又不失詼諧的「新新人類」系列廣告，一九九三年入圍坎城影展最佳廣告作品決選，更讓他成為急速崛起的創意新貴。 二○○四年，與信喜實業結束合作關係的葉兩傳，成立「老子曰實業公司」（Lao Tsu Say），推出精品茶飲，搶占法國與歐洲頂級市場。儘管一罐五百ＣＣ的茶飲，價格硬是比可樂高出一倍，但憑藉「道」、「無為而治」等充滿中國風的品牌意象，仍成功帶起歐洲飲茶風氣。 此後，葉兩傳奪下享譽全球的頂級麵包沙龍Paul的台灣獨家代理權；一○年底引進法國兩百年老字號餐廳「松露之家」；隔年再成功說服有「巧克力之神」封號的馬歌尼尼（Pierre Marcolini）來台開設專賣店。每次出手必定引起風潮，逐步建立「食尚教父」的響亮名號。 說話帶點閩南語口音的葉兩傳，常戲稱自己是道地的「台灣土雞」，但幾乎所有與他接觸過的人都說，他的公關手腕與口才是一等一。業界人士舉例，Paul剛進台灣時，正好遇上金融海嘯，有媒體問葉兩傳，是否擔心消費緊縮影響高檔食品市場？他當場回答，金融海嘯確實讓消費者更加謹慎，但這也意味著「鑑賞力」的提升；品質卓越的法式糕點，此時更容易成為力求精準之下的消費目標。這番巧妙的應對，讓該人士至今仍讚歎不已。 擊敗統一集團、微風廣場強敵，取得Paul的台灣獨家代理權，更是葉兩傳將「溝通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的一場光榮戰役。 當年簡報時，葉兩傳不像其他競爭者，將所有力氣花在經營計畫等細節上，反而以不太靈光的法語反覆訴說：「台灣是我的母親，法國是我的情人。」強調將以談戀愛的心情，呵護進軍台灣的Paul，以另類方式，成功打動浪漫卻挑剔的法國人。 另類創意 打動歐洲頂級品牌說服巧克力之神來台設專賣店時，葉兩傳簡報秀出的第一張投影片，竟然是他那輛被拆解作為行動藝術品的千萬賓利跑車，令眼睛發亮的馬歌尼尼直呼：「這太酷了！」當場就同意合作。「談代理權不是比誰的鈔票大疊，是要讓歐洲人知道，你懂他們的文化。」葉兩傳事後談起這些成功案例，話說得輕描淡寫。 為什麼一位才華洋溢、事業成功的創意人才，會捲入詐欺疑雲？相識多年的友人認為，比起廣告人，葉兩傳的個性更像是企業家，「從不滿足於手上擁有的，永遠都在尋找下一個機會」，很可能是過度自信下的過度投資，導致資金周轉不靈。 另一位前工作夥伴則直言，葉兩傳在事業上有強烈的冒險性格，寧可以小搏大，也不願輕言放棄；偶有資金困難或營運狀況吃緊時，他則習慣將目標轉向新的事業，藉令人眼花撩亂的創意度過眼前難關，「只是他的眼光很好，總是可以cover（應付）過去。」然而，再怎麼炫目的創意，也總有cover不過去的一天。 讓出Paul 事業急轉直下二○一二年，這個葉兩傳口中的「爆發年」，意外成為他事業急轉直下的關鍵。葉兩傳同居人賴郁芬卸下「邦保羅公司」董事長身分，改由大股東和興製衣第二代接手；讓出經營權後，兩人也同時釋出手中股權，正式揮別這家曾由葉兩傳創造無數話題的法國麵包店。 儘管Paul經營權易手枱面上的理由是：「為積極展店並開發多元商品，藉調整經營團隊，為企業帶來更多新能量。」但知情人士透露，雙方拆夥的真正原因，是葉兩傳一直想在Paul既有的麵包糕點外，增加具有台灣特色的創意商品；然而在海外已有一百多個據點的Paul總公司，不容許台灣擅自更改經典目錄，雙方關係一度緊張。此時大股東不願力挺葉兩傳，才決定收回經營權。 離開Paul之後，葉兩傳寄望能藉手中的松露之家與巧克力專賣店，再闖出一番天地。但前者開業兩年多來，還持續與國人飲食習慣磨合；後者則因裝潢、定位等問題，營收也未如預期長紅。葉兩傳再次將目光向外探索後，決定跨足寶石業，引進法國鑽石品牌卡洛夫（Korloff），並請來在影集《慾望城市》中飾演Mr. Big的男星來台宣傳，果然再次炒熱話題。 然而，閃亮的鑽石終究未能在短期內替葉兩傳帶來耀眼的收益。去年底，業界首度出現葉兩傳財務吃緊的風聲，農曆年前更傳出積欠員工薪水；今年開始陸續有重要幹部離職，也讓人懷疑，葉兩傳的龐大事業是否亮起紅燈。 即使傳言不斷，這次比利時珠寶商跨海控告葉兩傳，以辦展名義商借市價上億元的鑽石，事後未悉數歸還，反而自行典當變賣換現，仍讓不少人深感錯愕。一位前事業夥伴就說，葉兩傳一向以亮眼姿態現身，實在很難和財務吃緊聯想在一塊。 業界人士分析，葉兩傳能不斷取得優質國際品牌授權，除了歸功於良好的公關能力，也是因為他的茶飲事業在歐洲頗負盛名；取得代理權後，能在國內找到實力雄厚的金主投資，靠的則是一次又一次創造話題所累積的亮眼媒體光環。換句話說，「個人形象」一直是葉兩傳能長期活躍的關鍵，這次捲入侵占疑雲，無論能否全身而退，對事業的強烈衝擊，不言可喻。 在重新證明個人誠信之前，葉兩傳四處穿梭、宣揚各國美食文化與絢麗夢想的自信身影，短期內恐將難以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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