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KIZ Archives


說史130806傑弗傳(24) 劉易斯與克拉克遠征 掌門天地

http://www.tangsbookclub.com/2013/08/06/%E8%AA%AA%E5%8F%B2130806%E5%82%91%E5%BC%97%E5%82%B323-%E5%8A%89%E6%98%93%E6%96%AF%E8%88%87%E5%85%8B%E6%8B%89%E5%85%8B%E9%81%A0%E5%BE%81/

說史130806

傑弗傳(24) 劉易斯與克拉克遠征

朝日執筆

〈美國簡史番外篇〉: 天才傑弗遜和他的對手們(十二)劉易斯與克拉克遠征Lewis and Clark Expedition &《憲法第十二修正案》

前文再續,書接上一回。 上回講到伯爾與漢密爾頓的多年宿怨,終於因紐約州長競選而爆發。 伯爾向漢密爾頓發出決鬥的挑戰。漢密爾頓最終在決鬥中死得不明不白。 位於新澤西的威賀根高地,至今仍標示著二人當時站立的位置,以及漢密爾頓子彈打空的方位。 各位若是到美東遊覽,也不妨去憑弔一下那位還在五十元鈔票上望著你的偉人。

雖說是英年早逝,但漢密爾頓在決鬥中死去,也算是紳士的榮耀。 在中世紀的歐洲,若一位高貴的騎士為了榮譽,而在一場公平公正的比武決鬥中不幸身亡,任何人,包括親手殺死他的對手,均不會被追究罪責。 不過,正如上回所說,十九世紀的美國,已是一個「法治社會」,決鬥行為無論在紐約抑或新澤西都是非法的。 紐約州公民伯爾在新澤西州境內, 殺死了另一名紐約州公民漢密爾頓,因此,他將被紐約州和新澤西州的檢察部門追究刑責。 不過,當時還沒有「聯邦調查局」,也還沒有跨州引渡的條例,故此,也只有這兩個州有權拘捕他。於是,伯爾「行兇」後,立即逃回華盛頓。

 

就在伯爾和漢密爾頓還在因為紐約州長選舉期間的「爆料事件」,越鬧越僵之時,傑弗遜正開展一個大規模的企劃。 他派遣了一支「探索軍團Corps of Discovery」,用了兩年零四個月的時間,由密西西比河西岸的「聖路易斯Saint Louis」出發,穿過「新領土」路易斯安那,深入西部的「不毛之地」,最後到達美洲大陸西端的太平洋海岸。

探險隊由 劉易斯上尉Meriwether Lewis和 克拉克William Clark少尉帶領, 史稱「劉易斯與克拉克遠征 Lewis and Clark Expedition」。 這次旅程在當時是了不起的壯舉,它踏出了美國西部大開發的重要一步。 探險隊將旅程中的風土人情、山川地貌記載下來,為日後無數西進的拓荒者訂出重要指引。

 

歐洲人從大西洋而來,他們「發現」美洲,是從東部開始的。早於1793年,「探索軍團」前十年,蘇格蘭探險家 麥肯時爵士 Sir Alexander Mackenzie帶領的探險隊,已由東面的大西洋海岸出發,橫越今天整個加拿大,到達西邊的太平洋海岸,他是第一個橫越北美大陸(這裏指墨西哥以北,在墨西哥南部的狹長地帶「橫越」也太容易了吧!)的白人。 當時的加拿大地廣人稀(現在也是),麥肯時的壯舉純粹只是一次「探險活動」,而各國政府也沒有著力跟進。

事實上,「地廣人稀」是當時整個北美的常態。在「路易斯安那購地案」之前,美國雖說要向西拓展農業土地,但單是在英國手中得到的密西西比河以東土地,就足夠她慢慢「消化」了。 在十九世紀初,雖然已有合眾國的拓荒者到達了密西西比河西岸的「無主荒地」, 但事實上美國的人口壓力還遠遠沒有到達「必需西拓」的地步。 購買路易斯安那,純粹是因為要保護密西西比河的權益。 整片路易斯安那土地,只是法國「綑縛式銷售」的一部分而已! 不過,地既然買了,就一定要「管一下」。 就算沒有能力立即發展,也要先了解和掌握當地的情況,尤其是與海洋連接的河流水道,以便部署有效的控制。 否則,在這亂世之中,土地是很容易被鄰國用武力「逆權侵佔」的。

 

1803年10月,法美簽署了《路易斯安那購地條約》。雖然根據條約,雙方到明年才正式交割,但在條約簽署的大約一個月後,傑弗遜已向國會申請撥款二千五百美元(約相當於今天的一億美元),組織了一支約十人的小隊,從海路探索西部海岸線。 這小隊被視為後來劉易斯和克拉克的先頭部隊,儘管這也許並非他們的初衷。他們嘗試搜集有關印第安部落、動植物、氣候地貌等自然生態資料。不過,最重要的任務還是探聽英國、法國和西班牙在西海岸地區的勢力情況。 由於他們未敢孤軍深入,所以任務未算完全成功。

雖然「路易斯安那」現在已成為美國的領土,不過西班牙人仍控制著德薩斯和路易斯安那的西南部。 另一方面,北方英屬加拿大與密西西比河以東的英國殘餘勢力,也對路易斯安那虎視眈眈。 西班牙、英國,以至法國,也或明或暗地煽動和支援路易斯安那地區的印第安部落,以他們作為緩衝美國勢力的屏障。 傑弗遜決定派出一支部隊到西部探勘,他選擇派遣軍人,而非科學家去執行這個任務。 因為根據探險小隊提供的情報,傑弗遜判定,要真正有效控制路易斯安那,除了武力,別無他途。***

 

這個任務最終落在前第一步兵團上尉 劉易斯Meriwether Lewis和炮兵團少尉 克拉克William Clark的身上。 這兩個三十出頭的年青人,都是維珍尼亞民兵團出身。 劉易斯1774年在維珍尼亞出生,十歲時舉家移居西南部的喬治亞,年紀稍長,父母把他送回維珍尼亞接受教育,年及弱冠加入維珍尼亞民兵團。 這種經歷在當時的拓荒農民家庭中十分常見,我們之前說馬歇爾大法官的經歷,也是大同小異。 1794年劉易斯在平定「威士尼之亂」的前線上,獲得了初次的作戰經驗。翌年他加入正規軍,憑軍功逐漸升遷至上尉軍階。1801年是他人生的轉捩點,這一年傑弗遜讓他擔任總統的私人秘書。 作為傑弗遜的心腹,他順理成章地被任命為這次「遠征」的指揮官。

克拉克同樣生於維珍尼亞,他的哥哥George Rogers Clark是獨立戰爭中傳奇人物,人稱「西線戰場上的華盛頓Washington of the West」。 因著哥哥的關係,克拉克也很早就加入了民兵團,後來又加入了正規軍,並晉升至少尉。 雖然彼此隸屬不同的部隊,但他和劉易斯就是在軍旅生涯中認識的了。 1796年克拉克離開軍隊,四處遊歷。1803年他聽到好友劉易斯獲總統派遣探索西部,於是向他自薦擔任副手,一起執行這次艱鉅的任務。 劉易斯欣然向總統推薦了克拉克,傑弗遜讓劉易斯負責團隊的組織事宜,而讓克拉克到費城學習測量、繪圖等技術。 後來遠征隊中所有的測繪、動植物區系劃分、物資管理,都由克拉克負責。遠征結束後他也用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整理旅途中獲得的所有資料。

 

1804年,一支包括西班牙語和印第安語翻譯在內,共四十五人的探險隊「組班」完成。 傑弗遜稱這支隊伍為「探索軍團Corps of Discovery」,並任命劉易斯和克拉克為正副指揮官。(傑弗遜本來已下令將克拉克的軍階提升為「上尉」,不過由於戰爭部和美國陸軍的行政延誤,他出發時仍只有「少尉」軍階。 然而,劉易斯一路上對比他年長四年的克拉克都非常尊重,一直以兼具「隊長」之意的Captain「上尉」稱呼對方。他視克拉克為夥伴多於下屬。)

傑弗遜正式向這支「軍團」下達任務命令:

“The object of your mission is to explore the Missouri River, and such principals stream of its, as, by its course and communication with the waters of the Pacific Ocean…may offer the most direct and practicable water communication across this continent for the purpose of commerce.”

「你們的任務,就是探索密蘇里河和及其主要支流,例如,其可以通往太平洋的涇流和水道……開闢出橫跨大陸最直接的實用商業航道。」

從這命令我們會發現,傑弗遜對遠征的期望,其實是非常「實用主義」的。 他將探險隊定位為以軍事力量開拓商業路線的「軍團」,*** 並指令兩位指揮官除必須盡量與後方保持聯絡外,當遇到來自英國、法國、西班牙,以及任何未知力量的威脅時,可以使用軍事手段應對。

1804年5「探索軍團」乘著一艘龍骨艇和兩隻雙桅平底船,從 聖路斯Saint Louis附近的營地(該地現在叫做Camp Wood)出發,沿密蘇里河逆流而上,開始了他們驚心動魄的西部之旅,向太平洋進發!

 

「劉易斯與克拉克遠征」是美國史上充滿浪漫主義的一章。 二百多年來,無數的歷史學者讚揚了這次遠征的成就, 也有無數的作家把這段彷如史詩奧德賽般的旅程寫成小說。 在這次旅程中,有人犧牲、有人叛變、有人逃走、有人被逐、有人偷竊、有人退縮。 各種史實、傳說紛陳,其中最傳奇的大概是索索尼族Shoshone姑娘 莎卡加維婭Sacagawea,有關她的傳說多不勝數。 她和丈夫法籍加拿大廚師 夏博諾Toussaint Charbonneau在軍團中充任翻譯,更於途中誕下了一個兒子。

這種種的傳說軼事,若要逐一細說,也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若各位有興趣,甚至可以直接找一本由兩位指揮官自己寫成的《劉易斯與克拉克日誌》,書中對這次旅程已有相當詳細的記述(劉易斯的愛犬在書中也佔有若干「戲份」)。 這裏只記旅程中一些較重要或指標性的事件。

由於西班牙不承認美國在路易斯安那西部的主權, 故此當收到關於這遠征隊的消息時,就在他們動身幾乎同一時間,下令新西班牙(即今美國西南部、墨西哥和巴拿馬,並包括遠在亞洲的菲律賓)總督,務必逮捕所有「惡意闖入西班牙領地的人」。 不過,素以辣手見稱的總督大人,並沒有打算按命令行事。 向來對美國不怎麼友善的他,派人到與西班牙結盟的印第安 科曼奇部落Comanche,要求他們在半路上殺死劉易斯和克拉克。 不過,探險隊因故延誤了行程。科曼奇殺手撲了個空,誤以為劉易斯等人已然經過,結果無功而還。

大難不死的探險隊繼續前進。 在同年的獨立紀念日,他們航行到位於今天堪薩斯州艾奇遜Atchison的一條小溪流,並將之命名為「獨立溪Independence Creek」。 八月,在隊員們先後為兩位隊長慶祝生日後,這次的探險出現了第一個犧牲者。軍需官 弗萊「沙展」Charles Floyd因急性盲腸炎死於征途之上,他也是整個旅程中唯一的犧牲者。 隊員們把他的遺體安在河邊的峭壁上,並以他的姓氏Floyd命名該地。

 

八月底探索軍團進入印第安 拿哥達族Lakota(蘇族Sioux的一支)地盤。 這部族以勇武善戰見稱,時至今天,他們仍留下眾多關於戰爭的神話,這在其他印第安部落中並不常見。 千百年來,這些強悍的部族一直是中西部大平原的統治者,他們稱自己為「勇者之王」。

為了讓劉易斯等人可以安然穿過這個地區,傑弗遜早於探險隊出發之前,已請託一名拿哥達人把總統的親筆信帶給當地酋長,信中讚美對方部族的強大並表達了敬畏之意。 酋長對東方「美利堅大酋長」傑弗遜的恭維非常受落,友好地接待了探險隊的成員,並用這些白人們從沒見過的超長煙斗向他們「敬煙」以示尊敬。 當日適逢該族有一名嬰兒出生,酋長禮貌地請客人為嬰兒祝福。 劉易斯用星條旗當作襁褓包裹嬰兒,高聲宣布他是這個部族中第一個「美國人」! 劉易斯和克拉克在愉快的氣氛中穿過了該地區,並把族人請他們吸煙的地方命名為「煙斗崖」。

辭別「煙斗崖」上的印第安友人,劉易斯等人在九月底來到今天南達科他州,這裏盤踞著另一個同樣非常「有名」的拿哥達部落。 不過這個部落之所以有名,並不是因為「勇悍」,而是因為他們經常劫掠來往的商旅。 探險隊前往拜見了該族的酋長。會面期間有族人意圖發難,帶人馬包圍帳幕,雙方劍拔弩張。面對威脅,劉易斯、克拉克與部下臨危不懼,沒有表露半點慌亂的神色。 劉克二人按槍環視四周,包圍者亦被他們的氣勢所震懾。 正當衝突一觸即發之際,酋長大喝一聲,把一眾包圍者斥退。 他非常欣賞這些白人戰士的勇氣,請兩位隊長同席共飲,然後送他們繼續行程。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73371

克拉克藝術館拉夫曼:收藏的要義是永遠不在乎流行 信璞上海

http://blog.sina.com.cn/s/blog_a3453d220101f4re.html

「我只買我看中的藝術品中的最好的東西」,是克拉克的收藏要義。克拉克所關注的關鍵並不在於價格,而在於這些作品的質量,更不會跟風。當然,現在這些作品已經非常值錢。

 

9月19日起,「從巴比松到印象派:克拉克藝術館藏法國繪畫精品展」在上海博物館展出,上世紀初美國暴富的「黃金一代」會把藝術史都買一遍,但那不是克拉克的收藏理念,克拉克的收藏中沒有一幅畢加索。克拉剋夫婦在45年中收藏了500幅左右的作品。從此次來上海博物館展出的73幅作品中,或可一窺這位美國東部富家子的獨特品位。

20世紀初,美國勝家公司繼承人、最富有的年輕人之一羅伯特·斯特林·克拉克來到歐洲,此後幾十年,他不為紛繁蕪雜的現當代藝術潮流所動,以敏銳而獨特的眼光收集了一批包括多種畫派代表作的歐洲19世紀繪畫,法國畫壇革命的領軍人物柯羅、米勒、盧梭等巴比松派畫家的經典作品,以及見證了印象派從新生到成熟的畢沙羅、莫奈、雷諾阿等人的風景寫生。

9月19日起至12月1日,「從巴比松到印象派:克拉克藝術館藏法國繪畫精品展」在上海博物館展出。這次展覽由上海博物館與美國克拉克藝術館籌備三年,共展出73幅作品。其中絕大多數來自克拉剋夫婦的畢生收藏,1955年後由他親自籌劃建立的克拉克藝術館保管至今。

作為克拉克藝術館的創始人,羅伯特·斯特林·克拉克還有一段不為大眾熟悉的經歷:他曾在1908年至1909年間帶領科學考察隊穿越中國大西北,對中國的地理、氣象、生物、民族志等多個學科的研究作出頗多貢獻。與斯坦因、伯希和等20世紀初來到中國的外國考察隊不同,克拉克自始至終貫徹了他的考察初衷——以嚴謹的態度深入黃土高原腹地進行科學調查。他的考察隊非但沒有從中國帶走任何出土文物,還對所經地方的村民不遺餘力地提供醫療救助。考察結束後,克拉克考察隊把他們收集、製作的動物標本全數捐贈給了科學研究機構。相比斯坦因等人因引發文物所有權問題的爭議而備受大眾矚目,克拉克考察隊純粹的動機和公益的性質反而使其成為了世人關注焦點之外的一場默默無聞的旅程。

《東方早報·藝術評論》在展覽開幕前專訪了克拉克藝術中心副館長托馬斯·拉夫曼,在克拉剋夫婦去世之後,循著克拉克收藏的概念,藝術中心繼續生長著。

東方早報·藝術評論(以下簡稱「藝術評論」):克拉克藝術中心由斯特林·克拉剋夫婦創立,它在美國私人美術館群當中佔據著一個怎樣的地位?

托馬斯·拉夫曼:克拉克藝術中心的地位非常特殊,最初由克拉剋夫婦個人創立,克拉克藝術中心獲得了公眾的信任,藝術中心不僅僅是美術館,更多地承擔了博物館的職責,致力於公眾對於藝術的教育以及藝術的研究,會有許多來自全世界的學者來到藝術中心做一些藝術教育事務。克拉克藝術中心坐落於學術氣氛非常濃厚的小鎮威廉姆斯鎮。能夠與克拉克藝術中心享有相似地位的藝術中心在美國並不多,事實上,從開館之初就致力於研究和教育,所以這一點來說在美國比較少,我們常常被人們和波士頓的伊麗莎白·斯多博物館、洛杉磯的曼尼爾收藏相提並論,比較接近,這些都是私人基金會博物館。克拉克最喜歡也最希望可以超越的博物館是弗裡克美術館,弗裡克堅持收藏16-18世紀的歐洲繪畫。

與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和其他一些諸如芝加哥等等大城市裡的博物館的巨量收藏相比,克拉克的收藏聚焦於巴比松到印象派繪畫這樣一個點上,所有的收藏與初創者和對博物館最初的設想都是有關聯的,收藏的質量非常之高,小而精。這樣的博物館在美國不多,有深刻的關於博物館的概念,對印象派這一部分藝術門類如果有興趣的全世界愛好者都會來這個博物館。

藝術評論:克拉克中心為什麼選址於威廉姆斯鎮,而不選擇紐約、波士頓這樣的大都市落戶,以影響力而言似乎後者更甚?

托馬斯·拉夫曼:紐約以北車程4個小時,波士頓以西車程3個小時,很多東部的人其實很容易就能抵達威廉姆斯鎮,威廉姆斯鎮十分微型,風景優美,以威廉姆斯學院而聞名,威廉姆斯學院的文學藝術科目在全美排名第一,非常關注學生本身,不會給博士碩士學位,而只有學士學位,是傳統的新英格蘭學院,威廉姆斯小鎮因此學術氣氛十分濃郁。

克拉克藝術中心創始人克拉克最初也曾設想把自己的收藏放在大都市,比如紐約、巴黎,1910年秋,克拉克在巴黎第十六時尚區西馬羅薩路4號購得一處第二帝國風格、中等規模的宅邸。宅內最特別的是底樓的大客廳,寬敞的空間可同時展示12幅繪畫。克拉克稱它為「畫廊」,這裡成為他珍藏的私人展示區。但是克拉克越來越擔心與早年經歷的戰爭時期相比,現代戰爭對公民的威脅已是今非昔比。與同時代的其他美國藏家相比,克拉克對戰爭後果的瞭解更為真切。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卻能奇蹟般保全藏品的克拉克自然對未來深懷遠慮。他認為,一旦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紐約將是主要的攻擊目標。他想要的是一個與紐約距離適中、便捷通達的新英格蘭小村落。1831年,克拉克先生的祖父就是畢業於著名的威廉姆斯學院,於是克拉克決定在威廉姆斯鎮建一個博物館,一個與大都會不一樣的博物館。

藝術評論:此番到滬展覽如此之多的印象派作品,有怎樣一個契機?

托馬斯·拉夫曼:安藤忠雄正在為克拉克藝術中心建造一個新館有利於收藏更多的藏品,所以我們有機會拿出最好的藏品如雷諾阿、莫奈、畢沙羅、埃德加·德加的作品巡展,通過這個展覽介紹19世紀的法國印象派,這是現當代西方藝術的黎明和開始,也是當初設立克拉克藝術中心的想法。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展示的機會,只有選擇最好的。

上海博物館是巡展的第九站,巡展最後一站將在休斯敦結束,之前去過馬德里、米蘭、巴黎等等,上一站是日本,展出作品基本一致,不同的僅僅是展出地點的選擇,上海博物館可能是第一次展出印象派,但是據我所知,十年前,印象派繪畫曾經到上海展出過,那是基於奧賽博物館的收藏。我們會和奧賽有很大不同。

藝術評論:克拉剋夫婦的收藏貫穿於1920-1930年代,他們是不是代表1920-1930年的美國「黃金一代」的典型收藏口味?像「了不起的蓋茨比」?

托馬斯·拉夫曼:不是的,克拉克是一個世家子弟,祖父是勝家縫紉機公司的合夥人,家族在當時是美國最富有的家族之一,當他年僅5歲的時候,他的祖父留給他紐約城內兩個街區的產權,1000萬美元的遺產,而電影小說中的蓋茨比,是窮孩子一夜暴富急需取得富人階層的認可,是個謎一樣的人物。

斯特林·克拉克曾經是一名戰士,大學畢業後,自願參軍,並在派往中國期間目睹了當地的義和團運動風起云湧。1905年退伍後,克拉克又在1908年返回中國,率領一支探險隊騎行穿越了今北京以西的山西、陝西和甘肅山區。1912年,他為此次探險出版了一部行紀《穿越陝甘:1908-1909克拉克考察隊華北行紀》。然後他決定去巴黎,他選擇他自己喜歡的東西收藏,毫不在意什麼是當時的流行與時尚,所以當代藝術中的馬蒂斯、畢加索的作品他一幅都沒有買過,德國的一些畫家他也不喜歡。與此相反,他曾經在日記中批評弟弟斯蒂芬·克拉克買了許多馬蒂斯、凡·高、塞尚、愛德華·哈珀作品。「我只買我看中的藝術品中的最好的東西」,是克拉克的收藏要義,那意味著雷諾阿、莫奈等等。一個人的口味決定了他的眼睛,克拉克對於美十分敏感,為了著名的讓-萊昂·傑羅姆作品《弄蛇人》,他花費了500美元,但同一天裡,他花了5萬美元買了一幅雷諾阿,這也意味著,克拉克所關注的關鍵並不在於價格,而在於這些作品的質量,更不會跟風。當然,現在這些作品已經非常值錢。

電影中的那些暴富的「黃金一代」們會說,好,這些我都打包帶走!把藝術史都買一遍,這不是克拉克的收藏理念。克拉克先生因為喜歡而每天都會去畫商那裡觀看這些作品,他有一本筆記本,當他看見什麼,他會記下來,精挑細選,有時候他為了一幅作品的購買與否會猶豫四五年。在克拉剋夫婦45年的收藏歷史中,他買了500幅作品。

藝術評論:維護藝術中心的費用通常有哪些構成?

托馬斯·拉夫曼:除了克拉剋夫婦的遺產,還依靠藝術中心會員的私人或者私人基金會的捐贈,美國政府是不會給錢的。

藝術評論:在克拉剋夫婦去世之後,藝術中心繼續生長,擴展收藏是遵循他們之前的理念嗎?

托馬斯·拉夫曼:由於克拉剋夫婦沒有給藝術館設定太多的規矩和規定,但卻留下了大筆的錢,因此藝術館的歷屆館長和館員們能夠自由地詮釋、展示和擴充克拉克的收藏,在藝術中心裡並不會無時無刻看到克拉克的痕跡。在這次展覽中,有十餘幅作品是我們在克拉克先生去世之後買入的,4幅作品是捐贈人送給藝術中心的,沒錯,我們繼續買,繼續尋找好的藝術品,只要與當時克拉克先生的收藏理念相符合,或者可以做補充的,我們都會收藏。當然,印象派畫作現在已經十分昂貴。克拉克先生還收藏了一些雕塑作品。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時,克拉克是在巴黎的唯一一個美國人,恰逢埃德加·德加去世,於是他就買入一件德加的芭蕾舞者的雕塑。早期的攝影作品、版畫之類他也買過,現在我們還買一些19世紀的雕塑。藝術中心每年並沒有一個固定的購買數目。

藝術評論:可貴的是,在20世紀初那樣的亂世裡,克拉克先生竟然從來沒有從中國帶走一件藝術珍藏。五年的中國之旅有沒有對克拉剋日後的收藏產生影響?

托馬斯·拉夫曼:克拉克沒有任何的中國藝術品收藏,他在陝西和甘肅邊境活動,他在行紀《穿越陝甘:1908-1909克拉克考察隊華北行紀》中有一個章節寫到,有兩週的時間裡他在西安附近,四處逛逛,去了著名的碑林,請人做過拓片,他感興趣的是當地的建築,以及摩崖石刻。之後戰爭爆發,他可能再也沒有機會接觸到書畫、青銅器、玉器等等中國藝術品。

藝術評論:克拉克家族對斯特林·克拉克的收藏有無影響?

托馬斯·拉夫曼:斯特林·克拉克的父母就是收藏家,他和他的弟弟也進行藝術收藏,他自己曾經進入過耶魯大學學習,在非常年輕的時候就接觸到藝術,藝術對他來說就是很熟悉的東西。這樣的家族在美國並不多,不是普遍現象。富有,熱愛藝術,有良好的品位,三者缺一不可的條件,能符合者甚少。

藝術評論:克拉克的收藏確實很具有個性,比如,國人熟知的莫奈的「睡蓮」系列,克拉克一幅也沒有。

托馬斯·拉夫曼:確實,克拉克擁有的莫奈作品從莫奈是個年輕畫家就開始了,當莫奈生活在諾曼底時,住在日內瓦時,從早期到成熟的50歲時,但沒有收藏中國藝術愛好者們耳熟能詳的「睡蓮」系列,莫奈於1900年之後才開始著手「睡蓮」的創作,而印象派最主要的時期就是1860-1880年代。比如莫奈創作於1860年代的《萊頓附近的鬱金香花園》,畫面下部的筆觸與色彩運用簡直有了3D的立體感——樹是紫色的,而紫色的樹在現實中並不存在,那是藝術家眼中的樹。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85650

“我想說,中國並不是令人恐懼的國家”紀錄片導演馬爾科姆·克拉克的觀察

來源: http://www.infzm.com/content/110361

《住在6號公寓的女人》的主角是109歲的鋼琴家、納粹大屠殺的幸存者愛麗絲·赫茲索默。一開始克拉克不想拍,題材太沈重,等他和老太太見面,又改變了主意——老太太智慧風趣,故事動人,這打動了他。 (南方周末資料圖/圖)

“中國的紀錄片導演和工作者都非常優秀,出品的影片技術質量很高,覆蓋的面也很廣,但有時候,我希望他們能挖得深一點,去觀察人的內心。像《沿江而上》,就觸碰到了中國的一些核心價值,這就很有價值。”——馬爾科姆·克拉克

英國紀錄片導演馬爾科姆·克拉克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他幾乎每年都來參加上海電影節,2015年6月,他受邀擔任上海電影節紀錄片單元評委會主席。在此之前,克拉克一直在為一部講述中美關系的紀錄片《善良的天使》做準備。他帶領團隊花了近兩年時間,穿梭中、美,甚至非洲、中東、加勒比海岸調研,試圖為中美關系註入新的理解。這部紀錄片有望2015年底完成拍攝。

克拉克的光環和奧斯卡有關,他的一部紀錄長片、兩部紀錄短片——1985年的《隱藏的士兵》和1988年的《你不必去死》、2013年的《住在6號公寓的女人:音樂把我拯救》分別獲得當年奧斯卡最佳紀錄長片、短片獎。《隱藏的士兵》講述一個美國的越戰老兵回家後無法面對生活,只能生活在美國野外的故事;《你不必去死》的主角是一個成功戰勝癌癥的男孩,痊愈後,還幫助其他男孩戰勝對疾病的恐懼;《住在6號公寓的女人》的主角是當時109歲的鋼琴家愛麗絲·赫茲索默,“6號”是她被囚於納粹集中營時居住的牢房編號,紀錄片講述了她如何通過音樂讓自己和他人從苦難的人生中得到解脫。

克拉克另一部納粹題材的紀錄片,2002年的《天堂的囚徒》,也獲得了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獎提名,這部紀錄片講述德國1930年代著名演員格隆·庫爾特悲劇的一生,庫爾特納粹時期被迫為納粹宣傳片演出,最終仍被殺害於集中營毒氣室。

克拉克的職業生涯從1970年代開始,他最早在BBC工作,從晚間新聞編導做起,做過紀錄片、娛樂節目、音樂節目的導演,後來到好萊塢工作,目前工作重心又轉移到了中國,拍攝中國題材的劇情片和紀錄電影。

四十多年的紀錄片拍攝經歷中,克拉克大多和“危險人物”相處。他的成名作《史蒂夫·比科的生與死》,講述了南非著名反種族隔離的政治活動家史蒂夫·比科的謀殺案,在南非秘密拍攝,和謀殺犯直接對話;《恐怖的樂土》,深入巴勒斯坦恐怖分子敢死隊,調查敢死隊的內部運作;《養豬農場》是關於加拿大著名的連環殺手皮克頓的調查紀錄片,通過監獄對談,克拉克不僅成為皮克頓“唯一信任的朋友”,還拿到了很多獨家資料。

2015年6月17日,克拉克在上海接受了南方周末記者專訪。

要拍關於中國的影片就要到世界各地去

南方周末:為什麽會用“善良的天使”來描繪中美關系?

克拉克:這來源於美國內戰結束時林肯的話。林肯說,“我們不是敵人,是朋友。我們友情的紐帶或會因我們情緒激動而繃緊,但絕不可折斷。我們天性中的那個善良的天使,終將輕撥起神秘的記憶之弦,而最美的樂音,也將從此奏響。”他的意思是,北方和南方停戰後,應當展現各自善良的一面,像天使的那一面,這樣雙方才能從戰爭中走出來,再次發展、前進。我覺得用來描述中美關系是很合適的:中美兩國都應該看到對方好的一面,善意地對待對方。

南方周末:《善良的天使》想講的是什麽樣的故事?

克拉克:還沒有拍完,折騰死我了。這部片子很複雜,我想通過一些有趣的內容,盡量描摹中國是什麽,以及21世紀中國的發展方向。我想探索的,其實是中美未來關系的可能,現在西方社會很多人是持悲觀態度的。

我意識到,要拍關於中國的影片,就要到世界各地去。中國已經是一個全球性的力量了,活動範圍已經覆蓋到了世界各國。所以這部片要拍一年,不是什麽瘋狂的事。我們花了近兩年的時間調研、找資源。

我想借這部影片向西方觀眾展示:中國是一個精彩、有趣,並且毫無威脅性的國家。我認為,中美關系只有一個最可能的走向——合作共贏。兩國有不同的利益點,但通過合作,能夠互補。我希望我的電影能呈現出這點。

我現在的這部紀錄片,想體現中國在全球的發展。比如最近中國開始執行的“一帶一路”政策。接下來的12至18個月,我還想拍一個專題系列紀錄片,記錄絲綢之路沿線的國家,可以把這個看成《善良的天使》的姐妹篇。《善良的天使》說的是中美關系,而後面這個系列會關註中國怎麽變成一種世界性的力量,它與周邊國家、亞洲各國,以及歐洲國家的關系是怎麽發展的。絲綢之路的中國鄰國一共有65個。我認為習近平是一個非常聰明的領導。他用一種很成熟的方式與世界各國打交道。“一帶一路”這個政策很好。中國是一個正在崛起的強國,正在和世界各國建立合作夥伴的關系。我對此很感興趣。

在我看來,中國人對美國的了解,大大超過了美國人對中國的了解。中國對於很多西方人來說,還是一個謎。紀錄片能向他們解釋,中國是怎樣的國家。中國是一個無與倫比的、巨大的、複雜的、有趣的、刺激的地方,它能出產成千上萬的電影,能幫外國人解密中國。現在,很多西方人對中國是有懼怕的,他們不懂為什麽這個國家能發展那麽快,那麽高效,即便想了解,也沒有合適的途徑。通過這部紀錄片,我想說的是,中國並不是令人恐懼的國家。

南方周末:《善良的天使》由九個故事組成,其中一個故事是《變形金剛4》在中國進行的演員招募海選活動。為什麽會選用這個故事?

克拉克:《變形金剛》海選,是好萊塢與中國的碰撞。中國觀眾很喜歡這部電影,所以整個活動都很成功。我的朋友西德·甘尼斯(前奧斯卡電影節主席)是制片人,中國給他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他在中國成立了電影公司,《變形金剛》正好是公司的項目之一,他本身就是中美深度合作的典型案例。我想表現的是,中美兩國在各方面都能合作,並從中受益。

南方周末:除了“變4”海選,《善良的天使》里另外的故事是什麽?

克拉克:我還是想留更多的驚喜給你們。紀錄片就像拼圖,我要決定哪些信息組合到一起。我不想拍一部關於高端人士,像金融家、律師這種人的電影,我想關註普通的美國人和中國人,他們怎麽看待這兩個國家8000英里的距離,想要如何和對方合作。

“中國紀錄片的教育性太強,缺乏情感”

南方周末:評委和導演這兩種身份,你覺得差別是什麽?

克拉克:作為導演,我必須清楚這個領域發生了什麽。但這是有難度的,你怎麽知道中國現在有什麽紀錄片,韓國有什麽紀錄片?這次(當評委)給了我一個很好的機會。現在越來越多人對紀錄片感興趣,之前紀錄片是不被大家重視的。我最開始為BBC拍攝紀錄片,到後來去ABC,都是電視的形式,但現在紀錄片進了影院,這是好事。紀錄片導演有了更大的能量去影響這個世界。

南方周末:現在很多紀錄片通過網絡平臺進行傳播,你對這樣的變化有什麽看法?

克拉克:我覺得非常棒。我早年進BBC的時候,什麽都沒有,里面的人只給我了幾盒東西,就讓我去拍電影。那時什麽器械都很貴,現在不一樣了,在場的所有人,隨時都能拍電影,用智能手機就可以。這是一種非常民主的影片拍攝的過程,會催生一批年輕有活力的紀錄片導演。

南方周末:中國的紀錄片中,有沒有讓你印象深刻的?你在很多采訪中提到一部紀錄拳擊手的紀錄片《千錘百煉》(導演為加拿大華裔導演張僑勇),為什麽是它?

克拉克:我在加拿大的時候,有幾個同事對中國題材特別感興趣,他們拍了兩三部社會題材的紀錄片,《千錘百煉》是其中之一。還有一部也讓我印象深刻,《沿江而上》,講述三峽移民的故事。這些片子都從中國人之前沒有的視角來看事情,有些內容還沒有被關註過。中國的紀錄片導演和工作者都非常優秀,出品的影片技術質量很高,覆蓋的面也很廣,但有時候,我希望他們能挖得深一點,去觀察人的內心。像《沿江而上》,就觸碰到了中國的一些核心價值,這就很有價值。

這兩年因為拍電影,我常來中國。我觀察到的是,現在的中國人非常渴望對本國文化有更深的了解。前幾年,紀錄片受到的限制比較多,現在情況好多了,越來越多的紀錄片開始關註中國社會,揭露或發現一些問題。這些行為的受益人,就是中國觀眾。

南方周末:你覺得東西方在制作紀錄片的時候有什麽不同?

克拉克:我曾受中方的邀請來拍片。他們讓我“撰稿”一部紀錄片。我不能“寫”一個紀錄片,電影是一種視覺媒介,人們最先看到的是圖像,文字要服從圖像。如果按照這種思路拍片,影片會更帶感情,而不是訓導式的,看一部電影好像聽一堂課一樣。影片不應該“告訴你們該怎麽想”,應該尊重觀眾的自主性,讓他們有自己思考的空間。

我看到,中國紀錄片的教育性太強,缺乏情感。影片在情感上抓住了觀眾,他們自然會跟著走。

克拉克采訪過連環殺人犯、恐怖主義分子,總能獲得他們的信任,他認為這是因為他很好聊天,並且長得沒有威脅性。 (南方周末記者 李邑蘭/圖)

如果要植入廣告寧可不拍

南方周末:你曾說過你不喜歡維納·赫爾佐格(德國紀錄片導演)的電影,但他善於選擇好的主題。什麽樣的主題是好主題?你怎樣選擇紀錄片的主題?

克拉克:赫爾佐格是我的好朋友,他聽到我那麽說很不開心。但他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導演,非常擅長選取紀錄片的主題。他之前拍過一個故事,講一個男人在熊群之間生活,最後被熊吃了。沖擊力非常強。

我可以談談“住在6號公寓的女人”愛麗絲的故事。我一開始是不想拍的,因為之前我拍了《天堂的囚徒》,也是關於納粹大屠殺的故事,那部片子得到了奧斯卡提名,觀眾反響也很好。但是拍這種片子太沈重了,所以我聽說愛麗絲是大屠殺的幸存者,就拒絕了。我不想再接觸類似的題材。僵持了9個月。後來我去倫敦,愛麗絲老太太也在那,所以我就去見見她。我和她獨處了30分鐘左右,覺得這是個好故事。愛麗絲一百多歲了,她聰明風趣,對一個電影工作者來說,簡直就是一座金礦,所以我馬上決定拍這部電影。

電影人對好故事有本能的直覺。我們的主要任務是要讓觀眾感興趣,這種以觀眾為導向的意識,(在選擇拍攝題材的時候)要貫穿始終。

南方周末:戰爭題材永遠都能吸引眼球,但中國這類反映戰爭題材的影片和紀錄片在國際市場上獲得的關註卻有限,你認為原因是什麽?

克拉克:有一個好題材是不夠的,還要用合適的方式拍它。比如,中美關系的電影,如果只是讓兩個人不斷地談話,就會非常無聊。反之,如果是類似愛麗絲這樣的電影,沈重題材,講述方式卻很輕松,觀眾就會喜歡。手段很重要,如果你選了一個像大屠殺這樣很多人都拍過的題材,就要確保你的拍攝方式與前人不同。

南方周末:你拍片過程中遇到過資金問題嗎?

克拉克:每天都有資金問題。現在互聯網給紀錄片制作者很棒的機會,資源非常多,也有很多投資人在上面找可投資的項目。不過一個現實是,我在這個圈子很久了,很多人認識我,所以如果一個25歲的年輕人和我同時申請一筆資金,即便他比我還有才華,拍的東西比我好,我也會比他先拿到錢,只是因為我比較資深,別人會覺得我比較可靠。

不過,接下來的關於“一帶一路”的項目,需要到世界各地去拍攝,是個大項目,獲取資金對我們來說是一項挑戰。

南方周末:資金不足的情況下,怎麽平衡預算和影片的內容質量?

克拉克:永遠不要在影片質量上打折。你拍的片子要和上一部一樣好。大家的記憶都很短暫,沒人會記得你10年前拍過的東西。假如你的資金有限,只能做7個故事,而你有10個很棒的點子,那麽勇敢一點,把那3個拋棄,把剩下的7個做到最好。一旦你放棄影片的質量,你就失敗了。

南方周末:你遇到過投資方想在影片中植入廣告的情況嗎?

克拉克:沒有。主要是因為我比較強硬。如果他們要那麽做,我就會終止整個項目。那畢竟是我的名字,我的聲譽,我不能隨便毀掉。我不是有錢人、可以自己掏錢拍電影。我需要找投資,能靠的只有我的好名聲,以及影片的質量。一旦我開始做廣告,那麽我在電影圈就混不下去了。

南方周末:在你2011年的紀錄片《養豬農場》中,你和連環謀殺犯建立了交情,所以能得到獨家的一手資料。這對紀錄片很重要。你取得采訪對象信任的技巧是什麽?

克拉克:我跟你講個故事:我在紐約的時候,住的地方正好靠近公車的首發站,而我永遠是公車上的第一位乘客。每次,第二個上車的乘客總愛過來和我坐一起,和我聊天。我發誓我從來沒有邀請過他們,但他們就是愛來和我聊天。可能因為我是一個很好聊天的人,我長得一點都沒有威脅性。

我拍過很多以壞人為主題的片子,我采訪過連環殺人犯,采訪過自殺式恐怖主義分子。這些人都有自己的防禦機制,但是一旦他們解除了防衛,就會和你知無不言。在《養豬農場》中,我采訪那個殺了49個女人的連環殺人犯,是在監獄里,他正在等著他的審判。我們聊了45分鐘,後來他就開始給我寫信,希望我能回去再和他聊天。他做的事令人發指。我猜(他和我分享他的故事是因為)他覺得我沒有評判他,所以他才能打開心扉。

南方周末:你認為一部好的紀錄片,最理想的狀態是什麽?

克拉克:每個人對好紀錄片的定義都不同。對我來說,一部好的紀錄片能告訴我們這個我們自以為熟識的世界里令人震驚的一面。一部好紀錄片,就像學校里你最喜歡的老師,你想到要做數學題什麽的會很頭大,但你會很期待上這個老師的課,因為他能用你喜歡的方式,向你解釋事情的紋理。這種好的紀錄片其實很少,但這就是我理想中的紀錄片,它幫你打開這個世界,讓你用全新的角度打量這個世界。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151718

Next Page

ZKIZ Archives @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