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 表情符號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情緒暗示。

看到條有意思的新聞。最近,騰訊發布了2015年QQ網民表情使用數據,在這項涵蓋8.6億網民的數據中,“齜牙”堪稱“國民表情”:過去一年,我們一共呲了52億次牙。榜眼和探花則分屬“微笑”和“偷笑”,這和人們的直覺大抵相符——分身數字世界時,由於溝通和投入成本的下降,我們已習慣不假思索地給予對方一種友善的幻象。而集“打招呼,禮貌回複,示好,可愛,緩解尷尬”等社交功能於一身的呲牙,自然會高頻次出現在裝扮虛擬人格時的間隙。

不只中國,以emoji為代表的表情符號正侵占整個網絡世界:牛津辭典將2015年度單詞賦予了“喜極而泣”(俗稱笑哭了)的emoji表情——相比呲牙,這個表情的理解更加模糊而多義;數據顯示,超過74%的美國網民經常使用emoji和表情貼圖;每天有超過60億個表情符號流淌在全球社交APP上,如繁花一般與各種文字共舞(譬如超過50%的Instagram的留言包含emoji);漢堡王等商家制作了自己的emoji;有人用emoji寫了一整本書;也有公司開發了一款能直接輸入表情符號的物理鍵盤……總之,人類似乎突然間多了一種近乎於普世的語言——畢竟,無論在哪個國家,笑容就是笑容,哭泣就是哭泣。

通常而言,人們將表情符號的進化起點定格在1982年9月19日,那天,卡耐基—梅隆大學研究人工智能的斯科特·法爾曼教授在大學的電子公告牌上建議,用“:-)”表示笑話,用“:-(”表示那些需要嚴肅對待的問題,以避免線上溝通產生誤解——三十余年之後,表情符號的形態和數量飛速演化,成為網絡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其作用似乎萬變不離其宗。

回憶一下你用emoji的經歷。基礎功能上,它可以降低溝通成本,譬如:當你和線上好友無話可說時,相比沈默或悉心造句兩種極端,甩幾個諸如呲牙的表情無疑是討巧之舉(貌似比“呵呵”和“哈哈”更得體);當你懶得與半熟不熟的人瞎BB又礙於禮貌,emoji也可以派上用場;除此之外,人們多少已經達成共識,回複一個表情符號,不過是代表“我看到了但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而上述場景,在動輒十倍於鄧巴數的朋友圈,emoji無疑可以讓你將“維系精力”花在更重要的地方。

當然,相比於維系,emoji更重要的應用價值在於傳遞情緒。這些呆萌的表情符號是人類在虛擬世界表達語氣,變幻手勢的工具,它們可以將空洞的口語文字疊加一個新的維度,從而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讓文字淪於蒼白——及其因此帶來的不便。

如你所知,在人類歷史長河的大部分時段,面對面——語言配之以表情,語調以及肢體動作——才是最重要的溝通方式,然而,至少在過去,科技在帶來低成本連接同時,也消磨了表達情緒的棱角。加之人們往往傾向於對自己的表達能力持樂觀態度,忽視了信息在傳遞過程中的情緒損耗,讓屏幕對面的信息接收者產生某種不適和誤解——某種意義上,視覺反饋和情緒暗示的喪失,正是“飯桌上可以談笑風生,微博上卻惡言相向”現象的解釋之一(順便說一句,無論社交網絡還是人機互動,情緒分析識別都是亟待解決的核心問題之一)。

令人欣慰的是,表情符號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情緒暗示。有科學家表示,人腦在識別表情符號時是當作“非語言性信息”對待的,換句話說,人們在線上溝通時確實能通過emoji的選擇表達喜怒哀樂,活躍氣氛,緩解尷尬,完成真實情緒的鏡像和誇大。

另外,頗值一提的是,作為一種意外誕生的高頻次應用事物,有科學家們發現,人類大腦對表情符號的對待居然是一個逐步“升級”的過程:早期研究顯示,當人們看到表情符號時,大腦中負責人臉識別的區域並未被激活,但近些年的研究卻顯示,表情符號可以激活某些臉識別區域:這意味著,通俗的講,當對方發來一個笑臉,就好像你真的看到他(她)在微笑一樣。而作為古老共情本能在互聯網時代的延伸,你甚至有可能在看到對方笑臉時,在潛意識里調節自身表情,達到相對統一的情緒。

那麽,這一切意味著什麽?事實上,已有一些學者指出:隨著全球網絡將每個人連接起來,所謂“同感文明”正在迅速橫向擴張——數億人(甚至數十億人)開始將其他人(甚至陌生人)的經歷當作自己的經歷,每個人都會輕易感染其他人的情緒。

好吧,也許未來在“同感文明”的照耀下,和人聊天最為可悲的事,就是在表情符號里看了一圈,卻最終沒有找到合適的。

李北辰/文(知名科技自媒體,致力於為您提供文字優雅的原創科技文章;微信公號:李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