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改革倒計時
http://magazine.caixin.cn/2011-12-04/100334084_all.html
11月30日六大央行聯手提高美元流動性行動,起碼暫時贏得市場的滿堂彩。大家心照不宣的是,這場好戲中真正的主角只有兩個——美聯儲和歐洲央 行上演了一場「英雄救美」,其他四家央行則是「路人甲乙丙丁」。
歐元區資金緊繃
「為什麼現在行動?是不是有什麼潛伏的情況臨近?」
六大央行聯手的這一舉動表明,在綿綿不絕的主權債務危機中,歐洲銀行體系已經千瘡百孔。除了各銀行持有的歐元區主權債務可能是「定時炸彈」、迫 切需要注資以滿足資本金率的監管要求,美元流動性不足的風險也不容小覷。
事實上,歐洲央行今年6月的《金融穩定回顧》中就做了一個專題提示:金融危機以來一個認識不足的風險就是,歐元區的銀行需要大量的美元資金。
十年來,歐元區銀行建立了巨大的美元資產頭寸,2010年末的美元資產達到了約3.2萬億美元。美元資產的積聚主要是出於追求更高收益率的投資 需要,也因為歐洲銀行向美國市場擴張業務,以及企業客戶需要美元融資帶來的相關頭寸。
歐元區銀行對短期批發融資工具的依賴度很大,加大了歐元區銀行美元流動性風險。特別是當舊債到期需要借新還舊時,一旦資金來源方改變主意不願繼 續投資,就可能引發資金鏈的斷裂。
在歐債危機愈演愈烈的背景下,作為歐元區銀行一大美元資金來源的美國貨幣市場基金(MMF)中,有不少開始中止或者減少對歐元區金融機構的頭 寸。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經濟學家孫濤告訴財新《新世紀》記者,美國7000億美元貨幣市場基金,由於擔心風險,約有三分之一撤出歐洲,野 村證券自今年三季度也已從意大利和西班牙分別撤出75%和60%的資產,由此產生的歐元換美元的需求導致歐洲銀行美元流動性頓顯不足。同時,因擔心銀行風 險,存款企業也出現跨銀行和跨國家的資金轉移,這從存款渠道加劇了流動性緊張。
如評級機構穆迪的分析部門經濟學家加伯所稱,11月30日央行間的互換協議,僅僅是已有項目的擴展。為了幫助歐元區銀行獲得美元流動性,早在 2010年5月美聯儲就已經和幾大央行聯合設立暫時性的美元互換協議。但由於互換的利息過高,歐元區銀行對這種工具並沒有表現出很大的熱情。截至11月 25日的一週內,這種互換隻有24億美元。
歐元區銀行不願多用這種互換工具的另一可能原因,是怕引來壞名聲。因為要找歐洲央行借美元,就說明這家銀行難以從貨幣市場上借到錢。所以,即便 降低了借貸成本,歐元區銀行要向歐洲央行借美元或許也要猶豫一番。
而美元流動性的緊張,只是歐元區總體流動性緊張的一小部分。
據《金融時報》報導,歐洲銀行業今年有6540億美元債券到期,但至今只發行了4130億美元的新債券,也就是說今年內歐洲銀行業有2410億 美元的資金缺口。
「銀行間的不信任達到多年來最嚴重的程度。」加伯說,由於歐洲銀行持有大量意大利公私部門的貸款,很可能因此損失巨大,再加上歐元區衰退的可能 性,導致歐洲銀行業很難進行必要的資產負債表調整。
歐洲央行行長德拉吉(Mario Draghi)11月在法蘭克福一個銀行業會議上說:「我們知道銀行現在由於主權債券壓力而面臨的困難。」這既包括資金市場的緊繃,也包括用於貸款的合格 抵押品的短缺。由於許多主權債券的市值大挫,銀行用持有的這些債券作為抵押品向歐洲央行借款的難度也增大。
德拉吉的表態,應該是歐洲央行開始加大對歐元區銀行支持的信號。分析人士普遍預測,12月8日歐洲央行的下一次理事會會議將會宣佈一些新的流動 性工具。歐洲央行可能通過提供更長期限(如兩到三年的貸款)和擴大合格抵押品範圍來紓解銀行業資金壓力。
雖然幾大央行11月30日的舉動在市場上大受歡迎,但沒有人認為這會一勞永逸地解決歐元區金融市場的不穩定因素。
「不宜期望此舉創造奇蹟。只不過是為歐元區政府、歐央行和國際社會解決歐債危機爭取了一些時間。」孫濤說。
「效果會迅速消失,可能就在一週之內。」卡斯商學院的高級講師得利斯(Manthos Delis)說,正是因為這只是一個應急之舉。
得利斯甚至認為,這一出其不意的救助,反而讓人擔心歐洲金融市場的情況有多惡劣:「這一行動可能一定程度上解決流動性壓力,但並不能解決清算壓 力,所以市場的繁榮持續不了多久。我認為這一救助其實反映了情況到底有多糟糕。」
「為什麼現在行動,是不是有什麼潛伏的情況臨近?」這是高盛在11月30日的一份報告中提出的疑問。
的確,一種猜測已經流傳開來,是不是因為有哪家歐洲銀行遇到了巨大的流動性問題,才讓幾大央行不得不出手?
危機大限逼近
「歐洲央行的政府債券購買操作是危險的、錯誤的、非法的……卻是不可避免的」
歐洲銀行流動性吃緊的重要原因是歐債危機,而歐債危機已向核心國家蔓延。
11月29日,受諸多利空因素影響,意大利國債收益率再度衝擊歷史新高,當天拍賣的三年期國債收益率高達7.89%,逼近8%的關口。而在一個 月前,該品種國債收益率還僅僅在5%的水平。
與此同時,一向被視為歐元區內避險工具的德國國債,也開始承受拋壓,十年期國債收益率已從11月初的不到2%攀升至2.5%附近。
面對危機加劇的風險,歐元區幾乎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早先成立的救助機構「歐洲金融穩定工具」(EFSF),遠不能滿足意大利的融資需要。10月 底歐盟峰會決定通過槓桿操作擴大EFSF的「火力」,經過一個月的試探、諮詢,結論頗為悲觀。11月29日的歐元集團會議上, EFSF首席執行官雷格林(Klaus Regling)承認,原來設想的將EFSF「火力」擴大到1萬億歐元可能並不現實,實際的數字可能要打個七五折。
雷恩稱歐元集團正在接洽IMF,希望其「通過雙邊貸款安排或投資」參與救助計劃。但IMF本身能夠借出的錢也不超過4000億美元。
在這種情況下,人們更將希望寄託於歐洲央行。過去18個月,歐洲央行已經購買了逾3000億歐元的歐元區國家債券。但比起美聯儲和英格蘭銀行的 「無上限」購買的操作力度,這個規模實在還是太小了。
許多分析人士都認為,目前只有歐洲央行能及時遏止歐債危機的蔓延——只要歐洲央行像美聯儲和英格蘭銀行那樣,大規模「無上限」地承諾購買歐元區 政府債券。換句話說,就是讓歐洲央行開動印鈔機。
這種呼聲不僅來自銀行界的經濟學家,甚至也來自經合組織(OECD)等國際機構,以及一些歐元區國家政府,比如法國。
最大的反對聲來自歐元區「老大」德國,以及歐洲央行內部繼承了德國央行謹慎作風的技術官僚。他們堅稱,讓歐洲央行購買成員國國債,只會開啟潘多 拉的魔盒,置央行獨立性於政治壓力之下,種下未來通脹失控的惡因。
但隨著危機的深化,歐洲央行或許別無選擇。「歐元區經濟增速放緩,風險也開始向核心國家蔓延,而這可能會推動歐元區的政策制定者轉變想法,特別 是歐洲央行。」摩根大通駐倫敦經濟學家弗澤斯(Greg Fuzesi)稱。
系統性風險向核心國家蔓延的趨勢已經不容忽視。市場屢屢傳出法國主權評級將被調降的傳聞。德國在國債發行方面也開始遇到麻煩。
11月23日,德國央行標售的60億歐元10年期國債,商業銀行僅僅認購其中六成,德國央行被迫認購了剩餘國債,這種罕見的場景,無疑是對市場 緊張情緒的最佳詮釋。
在意大利博科尼大學經濟學教授塔貝里尼(Guido Tabellini)看來,德國國債拍賣中遭遇的困境證明,即使態度最為強硬的德國政府,仍然在危機關頭充當著最終貸款人的角色,儘管這可能是短暫的情 景,但這可能會令歐洲央行開始相信,現在形勢已經相當危急,維護金融市場穩定的重要性甚至已經超過維護價格穩定的目標。
11月29日的歐元集團會議前後傳出,歐元區正考慮讓歐洲央行借錢給IMF,然後讓後者回過頭來借錢給歐元區國家,或許會成為一條出路。因為這 既能繞過禁止歐洲央行「貨幣化」政府債務的法律規定,給歐洲央行和德國一個台階下,也能減輕一些人對於IMF借款給歐洲的富國,會妨礙對發展中國家貸款的 擔心。
不難想像,在IMF的總裁是法國人、歐洲央行行長是意大利人的情況下,德國的反對立場或許最終難以維持。
談起在柏林訪談政府官員的感受,英國智庫「歐洲改革中心」(CER)副主任巴瑞師(Katinka Barysch)說:「(在他們大多數人眼中)歐洲央行的政府債券購買操作是危險的、錯誤的、非法的……卻是不可避免的。」在歐元崩潰的災難性威脅下,德 國人或許也不得不放下自己堅守的原則。
「最後十日」
財政聯盟正式登上了歐洲的日程表
德國不會白白答應讓歐洲央行大舉購買政府債券。放棄原則必然要求回報,而回報就是根本改革歐盟經濟治理結構,杜絕成員國政府在財政上不負責任的 做法。
具體而言,要防止歐洲央行淪為不負責任國家政府的印鈔機,就必須修改歐盟條約,給予歐洲央行和歐盟委員會監督成員國政府財政政策的權力。
修訂條約,一度是德法等國家都望而卻步的選項。因為上一輪「里斯本條約」的修訂長跑,已經讓歐盟國家領導人飽嘗了艱難。但事到如今,再迴避條約 的修訂已經不是一個可選項。
11月23日歐盟委員會提出關於發行歐元區「穩定債券」的三種可能方案,就是向財政一體化方向走出的一步。雖然距離真正的落實還有時日,但共同 債券從被德國堅決反對,到重新提上日程,已經證明這是一個意義顯著的轉折。
「財政聯盟已經正式地登上了歐洲的日程表。」布魯塞爾智庫布勒哲爾(Bruguel)主任讓·皮薩尼-費裡(Jean Pisani-Ferry)也撰文指出。允許歐洲央行通過某種方式救助、籌備統一債券的發行、給予歐盟委員會和歐洲央行對成員國政府財政預算的發言權,是 財政一體化相輔相成的幾個方面。
歐盟正進入一個十日的衝刺期——從11月29日歐元區財長會議到12月9日的歐盟領導人峰會。
屆時,歐盟委員會需要提交關於修改歐盟條約的中期報告。這將向世人展示,歐盟國家願意在財政一體化道路上走多遠,換句話說,歐債危機距離治本還 有多遠。
「我們現在進入了關鍵的十天,歐盟對於危機的應對必須在這十天內得出結論。」歐盟委員會經濟與貨幣事務委員雷恩(Olli Rehn)11月29日表示。他知道,經過一次次的峰會、一次次的救助、一次次的市場從歡呼到失望,歐盟還能浪費得起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修改歐盟條約有三種可能:一是歐盟全體27國採納;二是17個歐元國採納;三是更小範圍內的幾個歐元區核心成員國採納,以避免要花過長的時間去 說服像愛爾蘭和希臘這些「反一體化」情緒高漲國家的民意。
德國一直都希望能夠讓27個國家都加入條約修訂的行列,而法國則傾向於從「核心圈」開始做加法:德、法,加上一些與這兩個國家步調較為一致的歐 元區國家先行動,這樣就會給不加入的國家造成壓力,因為後者會在市場上被投資者視為「次品」。
11月29日的歐元集團會議後已經比較清楚,很難讓27個歐盟成員國都加入進來——英國首先就是一個難以說服的對象。但德國也不會過於堅持,因 為目前沒有什麼比盡快讓改革起步更重要。
「歐盟歷史上首次,德國是不可置疑的領袖,而法國成了第二號。」CER主任格蘭特(Charles Grant)說。
他與法國官員交談後得到的印象是,法國人很明白,雖然其他國家的人總覺得德國人太執拗,太堅持自己的原則而不顧別人的痛苦,但跟德國人打交道還 是不要太多在公開場合指責他們。因為他們相信,到了最後關頭德國人還是會出手的。
當然,風險就在於,德國人真正出手的時候,會不會已經太晚了。
當世人將目光聚焦於德國與法國,歐盟委員會顯然已經在這場危機中失去了扮演中心角色的可能。
德、法兩國國內都有很多對歐盟委員會的批評,包括歐委會的官員專業性不足、歐委會在危機中不夠主動、無所作為等。比如說,過去十年歐委會早就應 該警告愛爾蘭和西班牙的房地產市場過熱。
「德國自己從東德的經驗中知道,要拯救一個病入膏肓的經濟有多麼困難。所以德國並不願意將緊縮措施強加於人,而希望通過建立規則和制度,來把德 國的『穩定文化』推而廣之。」巴瑞師說。
本刊特派華盛頓記者章濤、特派紐約記者霍侃對此文亦有貢獻
中投證券直投部門裁撤進入倒計時 30億大鱷變浮云
http://www.21cbh.com/HTML/2012-3-17/wNMzE0XzQxMDMwNQ.html
券商裁員可以怎麼裁?對特定某幾個人的溫柔一刀已經不足以吸引眼球,整個部門的裁撤才算霸氣外漏。
近日,有知情人士非常肯定地告訴記者,身陷降薪、裁員、三定(定編、定員、定崗)改革深水漩渦的中投證券,將會再有大動作,「中投證券的直投部門將在半年內解散,員工已經被告知找工作了。」
此前,中投證券鐵腕改革裁員70人已在業內掀起不小的波瀾,如今改革利劍更是直接指向直投部門,其勇氣魄力令整個證券行業為之側目。
但是其行為卻讓業內難以理解,「聽到這個信息,我們感覺非常吃驚。」深圳某券商直投公司總經理在電話中如此描述他對中投證券最新改革舉措的感受。該人士之所以感到震驚,是因為整個證券行業都把擺脫困境的希望寄託在融資融券、直投等創新業務品種的重點培育發展之上。
中國證券業協會初步統計數據顯示,109家證券公司2011年全年累計實現淨利潤393.77億元,僅為2010年全行業的一半。全行業中有19家公司出現虧損。
中投證券的經營態勢同樣不容樂觀,其2011年未經審計的報表顯示,公司2011年營業收入為23.77億元,同比下降41.37%;歸屬於母公司股東的淨利潤為6.38億元,相比上年14.3億的淨利潤,縮水了55.47%。
去 年11月,胡長生從匯金公司空降至中投證券,公司總裁易幟換帥被外界視為遲到的變革。斯時,中投證券行業差距被迅速拉大,其業務規模從相當於1個國信證券 驟然縮水至0.45個國信。胡受命於危難之秋也就順理成章地被寄予了帶領中投證券走出困境的厚望。而此情此景下,整體裁撤被業內高度看重的直投業務自然會 引起業內關注。
國內另一某知名券商直投公司總經理在電話中表示,「中投證券裁掉直投業務可能是有著與眾不同的風險收益權衡。通常而言,證 券公司業務拓展主要是依靠財務槓桿經營風險收益,而直投業務不能利用財務槓桿,對許多券商資本金充足構成不小的壓力。此外,隨著監管部門對券商保薦+直投 業務模式的嚴格監管,券商PE股權投資在業內的固有優勢已經全然喪失。」
記者曾就直投業務整體裁撤傳聞向公司多位內部人士核實,但沒有得到正面回應,只是說公司目前的確在進行大規模的部門業務調整,對直投業務的變動情況不清楚。
胡長生揮動「手術刀」
「據我所知現在還有7.5個億可投,但是早前領導就發話,說不投了。」知情人士向記者介紹中投證券目前的直投業務狀況。
中 投證券直投子公司名為瑞石投資管理有限責任公司(下稱瑞石投資),瑞石投資前期的一則對外招聘廣告顯示,公司主營私募股權投資,註冊資本5億元人民幣,可 供投資規模為30億元人民幣,重點關注新能源、新材料、生物醫藥、節能環保、高端製造等領域,已搭建起一個嚴謹、高效的股權投資開發及管理平台,開發及儲 備了多個優質股權投資項目。
中投證券2010年審計報告顯示,截至2010年12月31日,瑞石投資的股權投資項目共有三個,股權投資總 計5336萬元,其中:投資2000萬,持有尚武(上海)機電技術有限公司9.09%的股權;投資1300萬持有江蘇大陽微粉科技有限公司2.89%股 權;投資2336萬,持有北京康拓紅外技術有限公司6.678%股權。
北京市工程諮詢公司網站的一則信息顯示:該公司投資諮詢部受北京康 拓紅外技術有限公司委託,於2011年11月20日前完成了四個IPO募投項目申請前的可行性研究工作,資訊論證的4個募投項目分別為:鐵路車輛紅外線軸 溫智能探測系統建設項目、鐵路車輛故障動態圖像檢測系統建設項目、鐵路機車車輛檢修專用自動化立體庫項目以及鐵路車輛運行安全檢測技術研發中心項目。
既然,嚴謹、高效的股權投資平台已經搭建起來,所投資公司的IPO申請工作也在按計劃推進,那麼中投證券高層為什麼要將公司的直投業務整體裁掉呢?
「上面說不賺錢,風險大。後來想做直投基金的形式,用別人的錢投,但監管部門沒有批准。」知情人士簡要介紹了中投證券裁掉直投業務的原因。
一位業內人士對中投證券整體裁掉直投業務理由深表困惑,他告訴記者,「直投業務本來就是高風險業務,通常投資週期在三到五年之間,是否賺錢不能單純看某一時點的財務盈虧。」
但也有券商同行對中投證券的做法則表示理解,認為直投業務的暴利時代已經結束,隨著監管政策日益嚴格及保薦+直投獲利優勢的喪失,那些資本金不夠充足的證券公司從高風險的直投業務領域退出完全在情理之中。
儘管如此,外界認為中投證券整體裁撤直投業務的舉動還是來得非常突然。
瑞石投資於2009年9月25日才註冊成立,成立之初的註冊資本只有2億元,於2011年4月12日,中投證券才將瑞石投資的註冊資本增加至目前的5億元;2011年11月9日,現任總裁胡長生空降中投證券,11月24日,瑞石投資的法定代表人由楊明輝改為成胡長生。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瑞石投資新的法定代表人剛一繼任,其原本註冊的永續經營期限便突然到頭了。
更有意思的是,瑞石投資與中投證券利益衝突管理制度於今年2月10日方才生效,但在直投業務整體裁撤令下,這一切即刻就變成了浮云了。
中投向左 行業向右
中投證券對於直投業務已經不再眷戀,但是這在行業仍只是特例。
不久前,宏源證券發佈定向增發融資獲得中國證監會核准公告,擬非公開增發不超過5.25億股,增發價格為13.22元,募集資金合計不超過70億元,其中大股東中國建銀投資有限公司認購15億-30億元,募集資金主要投向融資融券和直接投資等創新業務。
目前,宏源證券直投子公司註冊資本為5億元,與中投證券直投子公司註冊資本規模完全同等,但增發融資後,宏源證券直投子公司的註冊資本必然會得到大規模擴充。
券商研究員對宏源證券定向增發獲批的評價非常積極,認為增發完成後,公司淨資產規模將進入行業第一集團軍,而募集資金主要投向融資融券和直接投資等創新業務,隨著新政推動下新業務業績兌現提速,公司整體業績增長有望持續超預期。
除了宏源證券增資旗下直投子公司外,東吳證券今年年初公告稱,將對全資直投子公司東吳創業投資增資3億元;國海證券在其再融資計劃中,明確表示將以募集資金中的一部分用以加大對直投子公司資本投入,而國元、興業證券早在去年就已完成了對直投子公司的增資。
為什麼與中投證券整體裁撤直投業務相反,眾多證券公司依然要重金砸向直投業務?有關券商直投回報統計數據或許可以為我們揭開答案。
投中集團數據顯示,2011年共有22家券商直投投資企業實現IPO,涉及7家券商直投公司,共發生賬面退出23起;總賬面回報金額達39.75億元,平均賬面回報率達4.21倍。
在 2009-2011年三年間的42起IPO退出共涉及券商直投公司9家,中信證券旗下金石投資受益最大,9起IPO退出獲得19.17億元回報,平均賬面 投資回報率為3.63倍;平安財智,賬面退出11.86億元,賬面回報率4.62倍,而中金佳成名列退出金額第三位,賬面退出9.87億元,賬面回報率達 11.34倍,在所有券商直投公司中平均賬面回報率最高。
上述深圳某券商直投公司總經理告訴記者,「我們現在已經有多個直投項目成功從二級市場退出,公司資本金充盈,我們非常需要優秀的團隊、人才」,言語間,頗有覬覦中投證券被裁人才之意。
他認為,雖然監管政策的轉變對保薦+直投的盈利模式構成限制,券商的直投業務在未來也必須轉型,但是這並不意味著直投業務真的已到山窮水盡之時。一旦券商直投基金設立政策放開,相信各個券商對直投子公司的投資一定會出現新一輪資本金大規模擴充高潮。
渤海肇事油田復產倒計時——30億官方索賠「皆大歡喜」
http://www.infzm.com/content/748692012年4月27日17點47分,「五一」小長假前倒數第二個工作日,一則三百多字的重磅消息悄然出現在國家海洋局的網站上。
在未公佈溢油量、賠償依據的情況下,國家海洋局宣佈蓬萊19-3油田溢油事故海洋生態損害索賠「取得了重大進展」——康菲石油中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康菲」)和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以下簡稱「中海油」)將總計支付16.83億元賠償金。
康菲公司證實,三方(康菲、中海油和國家海洋局)的協議簽訂於4月26日。「根據公司的政策,我們不討論其間的細節。我們認為把同農業部和海洋局簽署的兩項協議放在一起考慮,能更有效地解決索賠問題。」
這意味著,加上年初農業部的13.5億漁業資源賠償協議,發生於2011年6月的中國最大海上油氣田蓬萊19-3溢油事故,其官方索賠以30.33億的價碼了結。
隨著官方索賠塵埃落定,肇事油田復產條件逐步具備,被勒令停產近八個月的蓬萊19-3油田,復產已無懸念。
「復產與索賠無關」
「油田本身已具備了復產的條件,康菲在中國已有三十多年合作開發的歷史,我們也希望盡快復產。」康菲相關負責人對南方週末記者表示,但油田的全面生產只有得到中國政府相關部門的批准才可恢復,目前還沒有時間表。
康菲方面證實,早在2011年底至2012年初,蓬萊19-3油田的總體開發方案(ODP)報告就已提交給了合作方中海油,隨後由中海油出面組織了專家評審。
「專家評審是ODP審查和被批准的第一步。」上述康菲人士表示,在向國家發改委、國家能源局遞交修訂的ODP報告前,「ODP中修訂的措施由中國海油組織的專家進行了深入評審,並得到了他們的批准。」
2011年6月,渤海溢油事發,但此後的油井堵漏一直進展不順,2011年9月2日,國家海洋局下達停產令,要求封堵完成前不得開工,並將修改ODP和重新編制環境影響評價報告(EIA)作為解除「三停」(即停止回注、停止鑽井、停止油氣生產作業)的前提。
據南方週末記者瞭解,2012年初,重新編制後的環評報告即由康菲直接提交給了國家海洋局。至於何時審批完畢,截至發稿時國家海洋局未予回覆。
相比復產審批,為避免給公眾留下聯想空間,當事方均急於撇清賠償與復產的關聯。
「此次國家海洋局就海洋生態損害索賠工作取得的進展與蓬萊油田復產無關。」中海油在給南方週末記者的書面回覆中如是表示。
不過,一位石油業內人士表示,儘管溢油事故後的賠償與復產從程序上確實並無關聯,但客觀上卻能起到相互背書的作用,「賠償終結意味著復產合理,而一旦復產則表示賠償階段性結束」。
在山東大學海洋學院副教授王亞民看來,復產務必慎重,在賠償方案尚無清晰解釋之前,事故油田僅因技術、程序合理就啟動復產,會因「數額不少但道理不清」的賠償糊塗帳而遺留隱患。
近八個月的復產準備
自2011年9月停產後,蓬萊19-3油田的擁有者一直在為復產而準備。
一位長期從事石油期貨交易的業內人士介紹說,因技術條件或生產事故等問題自行停產的油田,一般不需要另行審批覆產。而真正被監管部門責懲停產的例子並不多見,蓬萊19-3恰是一例。
事實上,勒令事故油井停產並非中國首創。1988年,殼牌在英國北海的阿爾法鑽井平台發生爆炸事故,造成167名鑽井工人死亡。爆炸引發了英國全石
油行業的安全整改,英國為此專門出台《工業生產安全法》,並依據此法下令關停事故平台,最終,在通過議會的聯席會議表決後,阿爾法平台才得以復產。
而蓬萊19-3油田因封堵不力被停產的舉措,至今仍存爭議。石油業內人士普遍認為,當時的停產會導致油井壓力增加,不利堵漏,「勒令停產是轉移輿論壓力的政治決定」。
2012年4月24日,賠償協議達成前兩天,中海油發佈第一季度業績時指出,由於受停產影響,公司總淨產量比去年同期下降了了6.3%,日淨產量減少6.2萬桶。
遭遇停產的蓬萊19-3油田的產量,佔康菲全球產量的約3%。一位石油業內人士分析,在國際油價高企之時,停產給康菲和中海油造成的損失遠大於賠償本身。
為了確保油田安全和復產後的可操作性,康菲已經實施了兩個方案。一個是油藏洩壓。這一方案在今年初已成功完成。另一個方案是油藏維護管理。
「按照國家海洋局第582號令,所有這些工作都得到了作為監督方中海油的批准,並且上報給了國家海洋局。」康菲相關負責人解釋說。
上述康菲負責人證實,根據修訂後的整體開發方案中對作業程序方面的更改,蓬萊19-3油田在復產後,會實施系列措施,包括降低井口注水壓力,組建一個新的油藏監測組以加強油藏產出和注水壓力監控。此外,油田還會實施更精確的分層注采,並暫停使用岩屑回注井。
顯然,上述措施均有明確所指。根據2011年11月公佈的七部委聯合調查組的結論,蓬萊19-3油田B平台溢油的直接原因是沒有執行總體開發方案規定的分層注水開發要求,而C平台C25井回注岩屑作業違反總體開發方案規定。
中海油一位內部人士透露,七部委聯合調查組曾赴事故油田檢查,並有針對性地形成了一份囊括十大建議的報告。其中就包括暫停岩屑回注,以考慮渤海地質和水文環境的特殊性。
此外,中海油的「失察」之責,也在該報告中被尖銳指出。蓬萊19-3是合作油田,康菲擔任作業方,中海油除了合作方身份,也負有代表國家監管的職責。
上述中海油人士建議,復產之前,事故油田的應急計劃也應做修改,增加海底溢油的情形。
康菲付了錢,但不服氣?
溢油後的賠償方式,亦頗具中國特色。
2012年1月,當蓬萊19-3油田的ODP報告已經修改完成時,農業部也代表河北、遼寧兩省受損養殖戶,與康菲、中海油簽下了13.5億的行政調解方案。而BP墨西哥灣溢油後,曾在全美四個州設置賠償辦公室,僅弗羅里達一個州就有26個。
農業部的協議達成後,海洋局開始考慮康菲主動提出的建議——以協商溝通代替訴訟。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在發現海洋環境容量損失很難得到法院支持後,一直高調宣稱要通過法律訴訟向康菲維權海洋局態度發生很大轉變。
一位海洋局官方律師團中的律師表示,律師團原本就不單純是為訴訟而建,律師們一直有「不打官司的思想準備」。
不過,溝通協商並不比訴訟輕鬆。幾個月的數輪談判中,雙方關鍵的分歧存在於談判的原則和依據。在溢油量和損害程度的認定上,也爭執不下。
「中方堅持以中國對溢油的相關法律規定為依據,而康菲則要求以『科學事實為依據。』」一位官方律師團成員透露說,依據康菲公佈的溢油量,是無法拿到高達16億多元的賠償金的,而溢油量、損失程度的判定都非常複雜,海洋局也無力提出足夠令人信服的反證。
2011年10月,國家海洋局曾召集北海分局、官方律師團及眾多科研院所的環境、法律專家齊聚北京,評審起訴書和訴訟證據。
一位參加了當日評審的專家分析,康菲妥協的原因在於不願得罪擁有監管權的海洋局,身為實力雄厚的石油公司,賠償金也不對其構成影響。
「截至(此次)協議簽訂時,康菲仍對賠償持保留態度,但它最終妥協了。」上述律師說。
儘管付了錢,康菲看上去並不服氣。康菲在給南方週末記者的回覆中表示,康菲獲得的數據「未表明事件對作業區有限範圍之外的任何區域造成重大的、持續性的影響。但我們瞭解事件給渤海灣周圍的百姓帶來了擔憂」。
「我們通過與農業部和國家海洋局簽署協議來解決這些擔憂,友好解決索賠問題。」康菲負責人表示。
終結銀聯壟斷倒計時
http://magazine.caixin.com/2012-07-20/100413146_all.html 關於中國銀聯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銀聯)壟斷和反壟斷的討論,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次高潮。
最近的一次,是世界貿易組織(WTO)7月16日向成員發佈了美國訴中國電子支付世貿爭端案專家組報告。
報告中,專家組駁回了美方有關中國銀聯全面壟斷中國國內銀行卡支付的指控;但認定中國要求所有在中國發行的支付卡都必須附帶銀聯標識,和要求所
有支付終端接入銀聯網絡的做法違反了世貿組織的有關規定。報告認為,中國指定國有的中國銀聯作為人民幣特定交易結算服務的壟斷供應商的做法,構成歧視。
作為可能的直接受益者,國際上最大的支付結算企業VISA回應稱,「正在研讀WTO發佈的這份報告。我們希望這一裁定能夠為國際支付公司參與國內電子支付市場創造機遇。」
日內瓦國際貿易與可持續發展中心戰略分析和中國項目主任成帥華告訴財新記者,他近期曾與銀聯有過接觸,感覺目前的結果在銀聯的預料之中。他認為,中方執行裁決結果難度不大。
銀聯7月19日給財新記者的官方口徑是,「中國銀聯將一如既往地聯合銀行卡產業各方,大力推進銀行卡的普及應用,並努力提升自身的服務水平。」
「還需等待最後的結果。因為專家組報告出來後還要經過60天磋商才能仲裁。」央行科技司有關人士告訴財新記者,如果中國的商業銀行已經準備較為充分,外方進來也不足為懼,就像一個大「聚會」,多邀請了兩個客人而已。
國泰君安首席經濟學家、前銀聯首席研究員、銀行卡產業專家林采宜認為,目前比較明智的做法是,適度開放市場競爭,令轉接清算市場更加多元化,允許兩三家機構參與競爭,給發卡及收單機構更多選擇,通過競爭來提高市場效率。
「從市場化角度看,這是好事,特別是對商業銀行。」一位大行高層說。
「銀聯已經養得夠大了。現在開放市場,已經不怕了。」一位熟悉銀聯的高層人士表示。
「沒有必要放大一張卡的恩怨。」 VISA大中華區總經理張楷淳曾如此告訴財新記者。
一位部級高官告訴財新記者,對有關問題,中國高層已經認識得比較充分,並不存在盲點。
「只要WTO最終裁決生效,我們就一定執行。」針對此案,商務部一位高級官員這樣告訴財新記者。
林采宜認為,2011年向100多家第三方支付企業發放牌照,就已經體現出了央行的開放姿態。她預計,未來主管部門可能會陸續推進一系列改革,
其方向是銀聯所扮演的准市場管理機構的角色,享有的類行政權力將會逐步淡出歷史舞台,銀聯將會逐步蛻變為一個普通的第三方機構。
走向仲裁桌
銀聯與世界最大的銀行卡組織VISA的多年恩怨未了,爭端不絕,最終鬧上了世界貿易組織的仲裁桌。
2011年3月底,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USTR)就電子支付市場的壟斷向WTO提出申訴。中國是否會進一步開放支付結算行業,將在未來一年至18個月見分曉。按照預定程序,美方提出申訴後,WTO需要成立專家組來評估此案。
美方提出申訴後,前USTR律師、後負責WTO事務的Stephen Kho為Akin Gump Strauss Hauer & Feld
LLP合夥人,在美國華盛頓告訴財新記者,美方提出訴訟的原因在於雙方對承諾條款的解讀不同。美方認為,銀聯的壟斷使得美國相關支付結算組織無法在中國發展業務,不符合世貿承諾,違背在《服務貿易總協定》中所做出的關於市場准入和國民待遇方面的承諾,因此提起訴訟。
前述央行官員告訴財新記者,按中國的傳統業務分工看,支付和匯劃服務是獨立於清算結算業務的,但在國外,清算業務涵蓋支付和匯劃業務。所以,就有外方專家傾向於認為,中方的承諾是允許外資機構加入清算結算體系。
知情人士透露,2000年初參與談判的中外方專家看法基本一致,當時主導談判的主要是雙方法律層面的專家,而非行業專家,所以達成的協議也偏宏觀。近期參與提供仲裁意見的專家多為行業專家,較為關注業務細節,如此才會產生較大意見分歧。
「專家組是由第三方仲裁專家組成,從中立的角度來評判。有的支持中方,有的支持外方,有雙方各打幾板子的意味。」央行有關人士分析。
專家組的意見顯示,在美方提出的24點訴求中,支持中方的13點,支持美方的11點,雙方互有輸贏。專家組認定,涉案的電子支付服務屬於中方加入世貿組織時承諾開放的「所有支付和匯劃服務」。
前述接近USTR、瞭解WTO規則的有關人士告訴財新記者,雙方不會撕破臉。因為即便WTO裁決中方應當開放,也並不具備強制力。除非中方堅持保護國內的信用卡支付清算市場,抵制相關裁決,那麼下一步雙方可能走向常見的「報復」與「反報復」階段。
焦點與爭端
雖然專家組駁回了美方的一些要求,但在關於銀聯卡標識和支付卡處理設備的申訴方面,WTO仲裁小組支持了美方的觀點。
美方申訴的重點,是中國要求所有商家的支付卡處理設備需與中國銀聯的系統相一致,美方認為此舉使得其他國家的支付服務提供商不得不和商家談判以獲取接入途徑。
美方指出,中國要求包括雙幣卡在內的所有中國境內發行的人民幣支付卡必須具有銀聯標識,而美方認為上述要求實際上是對中外企業實行差別對待。
簡言之,美方的申訴集中於銀聯作為跨行轉接通道的壟斷地位,以及在發卡問題上獲得的「行政保護」。
「雖然在國際上一櫃多機很普遍,但在國內,卻強制實施一櫃單機,此舉無疑是通過行政手段實現的。」前銀聯人士直言。
一家大行的銀行卡負責人表示:「銀聯利用其對系統和網絡的控制,近年來一直並逐步控制了各家銀行發卡的審批准入權。所有銀行一旦準備發行新卡,均被銀聯要求『報批』。」
他介紹,卡面設計、BIN號標準都可能成為銀行發卡遭銀聯「拒批」的理由。2006年和2007年,銀聯曾兩度計劃取消雙幣卡,希望將62BIN號上升為惟一的人民幣卡標準。不過,由於市場對於雙幣卡的需求和接受程度已經較高,計劃無果而終。
此後銀聯通過謀求政策保護,實現了對發卡權的壟斷,此即美方此次申訴的一大訴求。
林采宜告訴財新記者,央行要求銀行卡上有銀聯的三色LOGO,始於1993年推進的「金卡工程」。當時銀聯遠未成立,該標誌當時只是一個聯網通用的標識,而非一個企業的品牌符號。
直到2002年左右,央行將下屬的多個轉接中心合併成立了中國銀聯,而上述聯網標識也被銀聯作為自由品牌的標誌保留了下來。
「問題的關鍵在於,這個LOGO現在究竟是聯網通用的標識還是一個商業機構的品牌?」林采宜直言,如果是前者,就是國家擁有的行業標誌,強制推廣無可厚非,但不能用來謀求商業利益。如果認定是銀聯的商業品牌,則不宜用行政力量強制推廣。
林采宜亦直言,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不發銀聯卡,就不能發卡。捆綁銀聯標識,成了發卡行的惟一選擇,「別無選擇。」
境外交易通道之爭
促使矛盾加劇的,是兩家銀行卡企業對境外通道的控制權之爭。
就在WTO去年3月將中美對於中國電子支付爭議遞交到爭端解決機構後不久,銀聯高層與全球最大的銀行卡組織VISA高層進行了十分短暫的會晤。核心議題
是,銀聯知會VISA,如不在海外交易刷卡通道問題上做出讓步,就會考慮對VISA在中國的業務發展施加影響。銀聯方面提出的要求是「限期一週」。
事情源於VISA2010年5月向全球會員銀行發函重申,按照協議,自去年8月1日起,凡是在中國海外受理帶VISA標識的內地雙幣卡時,不得
走銀聯的清算通道,否則要重罰收單行。銀聯則知會中國境內各發卡行,在銀聯和VISA的談判沒有取得進展之前,將不再審核批准新的雙幣卡。
「銀聯要求,雙幣卡在國外也走銀聯通道。這造成雙幣卡走VISA通道的海外交易量不足銀聯的五分之一。」VISA有關人士認為,由於人民幣業務
並未開放,國際銀行卡組織將雙幣卡的境外交易視作主要收入來源。他進一步解釋說,「一旦VISA對銀聯妥協,其他國家和地區也會紛紛效仿,從而威脅到
VISA在全球的生存之本。」
VISA高層曾在非公開場合表示,VISA與銀聯一直是既競爭又合作的關係,「但境外的交易是VISA的核心利益,也是目前在中國市場惟一可以做的業務,不屬於能夠合作的範疇。」
銀聯方面堅持認為,既然是雙標識的雙幣卡,在同時有銀聯通道的地方,消費者應該有權力選擇刷卡成本更低的銀聯通道,默認為銀聯通道也無不可。
「刷銀聯卡更便宜。」這句口號在銀聯的國際化戰略中深入人心。銀聯卡確實比走VISA通道要少一道1%到2%的貨幣轉換費。不過,這是因為VISA未獲准從事人民幣業務而造成的。因此,VISA的根本訴求,在於希望中國能開放人民幣銀行卡支付清算的市場。
在雙方數度接觸未果之後,美方向WTO提出申訴。對此,VISA表示,這是政府行為,VISA並未參與。
「銀聯需要養一養」
銀聯於2002年3月26日成立,總部設在上海,是經國家允許的惟一能夠在中國大陸境內進行跨行人民幣交易清算服務的銀行卡組織。在銀行卡產業
中,銀行卡品牌組織處於中心支配地位,可與主要成員機構一起通過改變業務規則和技術標準來改變發卡銀行、收單機構之間的責權利關係,從而主導整個產業的發
展。
成立之初,銀聯就是股份制企業。「這是當時極力爭取的結果。」一位銀聯創始團隊內部成員說。而VISA作為全球最大銀行卡組織在2008年上市,印證了銀聯公司化運作的「先見之明」。
銀聯無處不在。每一張人民幣銀行卡打上銀聯標記,銀聯就會向發卡銀行收取品牌管理費;每筆跨行存取款,就有銀聯0.6元手續費;每次刷卡交易,銀聯就能收到回佣分成。
商戶或消費者沒有其他選擇。對於銀聯壟斷的既成事實,業界並無爭議。從各國數據來看,銀行卡的互聯互通系統在中國僅此一套,從全世界範圍看都比較罕見。
成立之初,互聯互通茲事體大,也符合VISA持卡人的在華利益,銀聯得到了VISA的大力支持。那是雙方合作的蜜月期。VISA提出了建立全國
性互連轉接系統的建議,亦派專家常駐銀聯,提供必要的技術支持。VISA亦接受銀聯為成員,提供了銀聯從零開始發展銀行卡組織所必需的技術模板。
在銀聯成立之初央行的籌建批文裡,曾同意匯豐、花旗、東亞銀行以其原有的對有關城市銀行卡中心的投資折合為銀聯相應股份,同意VISA等外資機構以現金入股參與發起設立銀聯。「VISA曾得到承諾:可出資500萬美元參股銀聯。」VISA有關人士回憶表示。
然而,轉折發生在銀聯早期的一次股東大會上。時任建行行長的王雪冰提及,是否應等銀聯養大一點再引資,加之同樣的建議來自發改委財金司關於銀聯的報告,VISA的入股暫緩。
「幸好緩了一步,要不就不會有銀聯發展自主品牌、實現國際化的機會了。」參與銀聯早期創業的一位業內人士認為。
2003年,銀聯提出,要在國外發展銀聯卡業務,希望能夠借助VISA的通道。Visa婉拒了這種提議,稱國內走銀聯通道、國際走VISA通
道,這是VISA與各國銀行卡轉接組織合作的慣例。作為折中,2003年開始,VISA與銀聯共同發佈了雙幣卡,至今發行了5000多萬張,成為中國人使
用頻率最高的卡種。「三分之二的交易走的還是雙幣卡。」銀聯有關人士表示。
所謂「雙幣卡」,即「雙品牌、雙線路」。雙品牌是指卡片同時具有銀聯與國際卡組織的標識;雙線路是指,銀行卡可以同時受理與銀聯和國際卡組織的受理渠道(ATM機和POS機),前者以國內為主,後者以國外為主。
但銀聯並不滿足於此。2003年,銀聯定下走建立品牌和國際化之路。方向一定,VISA入股再無可能。無論是銀聯還是銀聯旗下子公司未來都定下一條,引資不要競爭性外資品牌入股。
「那時銀聯還太弱小,需要養一養。」一位銀聯人士堅持認為,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如果市場開放,在VISA、萬事達的全球巨頭的光芒之下,無論是發卡行還是消費者,沒有人會選擇剛剛成立的銀聯。
龐然大物養成
銀聯一養就是十年,迅速成長成一個龐然大物,遠超VISA們當初的預期。
銀聯的最新數據顯示,2011年銀行卡跨行交易總額15.9萬億元,同比增長超四成。
全國可以使用銀聯卡的商戶、POS(刷卡機)和ATM(取款機)數量分別同比增長41.4%、40.2%和34.8%,同比增速均高於去年增長水平。
截至2011年末,銀聯卡覆蓋的國家和地區已經達到了125個。通過向商戶和合作銀行讓利,自鋪網絡及與境外銀行、卡組織多方合作相結合等方
式,甚至初期不惜「以內養外」,銀聯的國際化戰略在短短五六年間開枝散葉,結得碩果。2010年底的數據顯示,銀聯的境外交易量已經達到1800億元,同
比增幅達75%,2011年則再度同比增長58%。以交易量計,銀聯成為僅次於VISA和萬事達的第三大銀行卡組織。
至2011年底,有銀聯標識的銀行卡已經發行約30億張。但雙幣信用卡作為主要交易量的承載者,海外走誰的通道引發前述爭端。
雙方僵持不下之際,銀聯與萬事達簽署合作協議,推進網上支付等領域的合作。而VISA則選擇了與中資商業銀行直接聯手,給予建行相當於8000萬元的VISA股權,並與工行聯合推出了全球轉賬服務。
不過,正如前述,VISA的根本訴求並非通道,而是進入中國市場,發行人民幣卡、建設第二套互聯互通的體系。
VISA此前的中國戰略被業界公認存在兩大失誤。第一次是2004年初銀聯進軍香港,與中銀香港合作,讓銀聯走出去邁出第一步。這與雙方協議有悖,但銀聯以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為理由謀得突破,VISA退讓。
香港的銀聯卡交易量爆髮式增長,中國居民海外旅遊和工作的主要目的地集中在港澳台地區,VISA意識到問題時為時已晚。VISA原亞太區總裁熊安平因此被迫提前退休。
第二次是2008年奧運會。VISA是贊助商,但在中國境內因VISA無法發行人民幣卡而寸步難行。此前VISA贊助奧運的22年間,從未出現
過VISA卡在奧運舉辦城市無法使用的情況。如果VISA提前佈局,以奧運會為由要求中國開放人民幣市場,「沒準真能成。」一位銀聯內部人士稱,從央行到
銀聯,其時都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VISA沒有借此機會死磕。奧運過後,機會當然消失了。」
壟斷何時破
銀聯成功完成互聯互通、顯著提高了中國支付交易中的刷卡比例,其國際化戰略為中國消費者帶來了便利,在國際寡頭壟斷的銀行卡支付清算行業樹立了
新的品牌博得一席之地,確是成就。但時至今日,是否到了應該重新審視市場結構、引入競爭的時候?換言之,如果沒有競爭,誰來制衡銀聯?
針對銀聯在中國的壟斷地位,多年來,央行的有關官員在不同場合都有過辯護,比如銀聯的性質不是「壟斷」,是「專營」等。
銀聯現任董事長蘇寧任央行副行長期間主管銀聯多年。他曾表示,銀聯的出世,就是為了打破世界範圍內VISA和萬事達這樣的巨頭的壟斷。「此話對了一半。銀聯的國際化戰略可以說是此目的,但國內市場呢?」一位銀行卡專家表示。
央行支付司有關官員私下也承認,VISA和萬事達雖然在全球確立了寡頭地位,但這是經過幾十年的市場競爭後形成的結果,和銀聯的性質並不相同。
VISA們的行為時刻接受到歐美政府的監督,以防止其可能傷害市場和產業鏈其他參與者的利益。比如去年歐盟就對VISA有過一次制裁,稱其利用壟斷地位拒絕了摩根士丹利入會的申請。
「應盡快成立第二家銀聯。」全國人大代表、合肥百貨董事長鄭曉燕在去年全國「兩會」期間稱,這代表了廣大商戶的心聲。
「大量銀行卡收費項目不是市場競爭形成的,亦未經相關部門進行必要的成本公開和價格聽證。」一位國有銀行副行長直言。他介紹,銀聯在重大收費政策、收益分配規則的選擇更多反映了銀聯自身的利益傾向。
銀行卡的支付清算體系對外開放是否涉及金融安全?「所有的持卡人資料和信息都是銀行掌握,銀行卡組織提供的只是標準和互聯系統,談何金融安全?」國際銀行卡組織的一位高管認為這完全是個偽命題。
不搞基礎設施的重複建設是另一理由。但當市場能自我消化這一投資及相關風險時,這個理由也就不復存在。「一套支付結算系統其實並不複雜,幾台IBM大型機就行,幾個億就能搞定。關鍵是政府是否打算開放這個市場。」國際銀行卡組織一位內部人士表示。
走向開放與包容
林采宜表示,去年以來,央行就已經向100多家第三方支付企業發放了牌照,意味著監管政策已經有所轉向,展現出更為開放和包容的姿態,也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產業格局。
2010年,非金融機構從事支付服務的管理辦法正式出台;2011年5月,央行開始向符合要求的第三方支付公司發放牌照。此後,針對預付卡、備
付金、互聯網支付、銀行卡收單的相管理辦法的徵求意見稿相繼出台,而業界也將其視為央行對支付結算領域持日益開放姿態的重要信號。
「隨著這些牌照的發放,支付市場的格局和支付結算的模式都發生了改變。」林采宜進一步解釋稱,過去收單業務和發卡業務常常發生在不同的銀行之
間,商業銀行出於競爭的考慮,往往不願意直接接入對方的業務,所以需要一個第三方機構來進行跨行轉接,而銀聯就扮演了這個必不可少的通道角色。
但隨著更多第三方支付機構的進入,他們可以直接從事收單業務,並與發卡行實現直聯,轉接環節就不再是必不可少。
林采宜認為,這種商業模式的變化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分流了銀聯的部分業務,也在事實上推進了市場的開放。
也有熟悉銀聯的資深業內人士直言,銀聯本身就是一個「令人糾結的怪物」,「用行政力量去推廣商業品牌,用行業規範來保護一家機構的利益,恐怕是有問題的」。
曾任美國財政部國際貿易與投資政策高級官員、現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高級研究員Gary Clyde
Hufbauer對財新記者表示,此案是中國方面未履行當初加入WTO的承諾,但他對執行還表示疑慮。「即便政府響應WTO的要求做出表態,但鑑於目前銀
聯系統網絡覆蓋已經相當到位,支付系統基建也已經基本完成,若要讓Visa、萬事達和美國運通等融入,至少需要三五年。」他認為,「可能理想的方法是建立
一個二級清算系統,每家銀行卡公司自行清算。」
前述央行科技司官員則告訴財新記者,進一步開放市場對中國的影響究竟有多大,還有待更進一步地分析研究,很難簡單地說銀聯的網絡已經夠大,外方不容易進入。
另一種擔心是,銀聯能否經得住開放後的挑戰。
熟悉銀聯的林采宜認為,如今的銀聯已有相當的實力,一方面前期的行政支持使銀聯在國內的收單市場擁有了良好的市場根基,另一方面市場化的薪酬使得銀聯的員工素質和市場競爭力方面亦毫不遜色。只要銀聯願意轉變機制,完全可以應對未來的競爭格局。
「VISA、萬事達在區域轉接方面沒有優勢,這恰恰是銀聯的長項。」她坦承,只不過「如果躺著就有飯吃,人們可能就不願意坐起來」。■
銀聯/VISA恩仇錄
2002年3月26日
■ 中國銀聯成立,央行曾提議允許維薩(VISA)入股,後遭否決
2003年
■ 中國銀聯提出要在海外發展銀聯卡業務,希望能夠借助VISA的通道,被VISA婉拒
■ 中國銀聯提出要走自主品牌和國際化之路
■ 中國銀聯與VISA共同發行雙幣卡
2004年
■
中國銀聯進軍香港,雖違背雙方協議,但中國銀聯以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謀得突破,VISA退讓
2006年和2007年
■ 中國銀聯兩度計劃取消雙幣卡,未果
2008年
■ VISA錯失利用奧運贊助謀求市場開放之契機
2010年5月
■
VISA向全球會員銀行發函重申,按照協議,自2009年8月1日起,凡在中國海外受理帶VISA標識的內地雙幣卡時,不得走中國銀聯的清算通道,否則要重罰收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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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銀聯則知會中國境內各發卡行,在中國銀聯和VISA的談判沒有取得進展前,將不再審核批准新的雙幣卡
2010年9月15日
■ 美國就人民幣支付卡交易由中國銀聯壟斷,對外國供應商造成歧視,向中國提出蹉商請求
2011年3月
■ 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就電子支付市場的壟斷問題向世貿組織(WTO)提出申訴
2011年7月4日
■ WTO總幹事制定的專家組正式開始受理此案
2012年7月16日
■
WTO公佈專家組報告,駁回美國有關中國銀聯全面壟斷中國國內銀行卡的支付指控,但認定中國將中國銀聯作為人民幣特定交易結算服務的壟斷供應商的做法構成歧視。未來60天,雙方決定是否上訴
資料來源:財新記者根據公開資料和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