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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俠客,很辛苦——侯孝賢說武俠

來源: http://www.infzm.com/content/110260

在侯孝賢看來,刺客不能只是執行任務的工具,殺人也要有名目。因此他設計的聶隱娘會有反叛:有小孩在,下不了手;要殺她的愛人,更下不了手。 (劇組供圖/圖)

聶隱娘就是侯孝賢?

侯孝賢不反對。

 《刺客聶隱娘》是侯孝賢的第一部武俠片,在這之前,他7年沒有拍電影。

2000年李安的《臥虎藏龍》大獲成功,兩年後張藝謀拍成《英雄》,“華語藝術片大導演+武俠”好像一個不成文的約定動作,美國和中國大陸已經完成,還剩香港、臺灣。王家衛《一代宗師》被戲稱為“一代失蹤”,2013年1月公映;兩年多之後,在今年的戛納,影迷終於等來了侯孝賢的《刺客聶隱娘》。

拍《刺客聶隱娘》,侯孝賢仍用膠片,成片後把膠片轉換成數字輸出。影片最終成本9000萬元人民幣,是侯孝賢電影里最貴的一部。有評論認為,影片呈現出的精美和質感,在華語電影中是罕見的。

《刺客聶隱娘》的女主角舒淇記得,演員們常常都在等:等風來,等雲來。有一場戲,舒淇飾演的聶隱娘準備取大僚首級,她要爬到山頂,侯孝賢比她先到,連連招呼:“快快快來。”兩頭驢就站在山野間,天空的雲也剛剛好,就像掛在樹上——完全是天然的。

“還是要實拍,加特效跟實際是不一樣的。”侯孝賢說,拍的過程中,有時蝴蝶突然飛來,完全是意外之喜。

2005年侯孝賢就起意要拍《刺客聶隱娘》。他拉來老搭檔鐘阿城、朱天文,朱天文又拉來學歷史的侄女謝海盟,三人合作完成了劇本的創作。拍攝過程中,他先是當了三年臺灣電影文化協會理事長,之後是五年金馬獎主席,拍拍停停,2015年終於殺青。

電影取材於唐朝裴鉶短篇小說集《傳奇》里的《聶隱娘》一篇。聶隱娘是魏博藩鎮的大將聶鋒之女,10歲時被一名道姑帶走,訓練成武功絕倫的刺客。十三年後返家,奉師命要取青梅竹馬的表兄、魏博藩主田季安(張震飾演)的性命。正是安史之亂,藩鎮割據、民不聊生,道姑教導聶隱娘,“殺一獨夫賊子救千百人”。但聶隱娘始終下不了手,道姑憾其不能斷人倫之親,最後交手,死在聶隱娘匕首下。

2015年5月,侯孝賢憑借《刺客聶隱娘》獲得第68屆戛納電影節最佳導演獎。《刺客聶隱娘》在戛納首場放映時,侯孝賢人還沒到,臺灣評論家聞天祥看完後激動地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聶隱娘就是你,你拍的就是你自己。”

“他的意思是我做人做事的方式有點像聶隱娘,他看得是蠻準的。你所有的作品,一定是投射了自己,這是逃不掉的。”侯孝賢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他把《刺客聶隱娘》的“通關密語”設定為“一個人,沒有同類”:“一個人有他的堅持跟理想,很難碰到同類。我自己喜歡這樣,我要是聶隱娘,我也會這樣做。”

2015年6月17日,侯孝賢在上海接受南方周末記者專訪。前一天,他出現在《刺客聶隱娘》定檔發布會上。這部電影將於2015年8月27日在中國大陸上映,這也是侯孝賢第一部在大陸公映的影片。

有觀眾認為《刺客聶隱娘》不好懂。侯孝賢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如果你太把它當作一回事,你就會越來越看不進去,你很輕松,反而整個都清楚了。電影有什麽難的?它比文字簡單多了,它是直接的。” (肖忠釗/圖)

刺客殺人,要有名目

南方周末:《刺客聶隱娘》拍成後,對刺客、俠客、俠義,你有沒有新的理解?

侯孝賢:我最初認為俠就是行俠仗義,實際不是那麽簡單。俠其實很累的,因為他要判斷,該不該打抱不平。你不能被騙了,否則不是要虧欠一輩子嗎?幫助人的尺度也非常難拿捏,有些人是不能幫的,你越幫他越慘,就是扶不起的阿鬥。俠客是為救難、救急,為正義,但人畢竟都是人,有時候可能會出差錯。

還有個現實面的問題,就是你再怎麽厲害,還是要吃飯的,對人情世故要練達到一個程度。當俠客是很辛苦的,假如骨頭又很硬的話,那更辛苦了,不能偷、不能搶。做臨時勞力嗎?把武術當做生活的用具?這些細節,我自己必須想清楚。

再說刺客,刺客雖然是政治的,但刺客最後還是人。

南方周末:這些想法怎麽呈現在電影《刺客聶隱娘》中?

侯孝賢:就是人不能隨便殺人的,要有個名目。刺客不能只是執行任務的工具,他也有自己的判斷:是不是所有的殺人都合理?所以我設計的聶隱娘會有反叛。她第一次殺不成是因為有小孩在,她有婦人之仁,沒辦法下手;第二次殺她的愛人田季安,更難。她就是註定不行。我拍的《刺客聶隱娘》基本上就是一個刺客不能殺人,自己終於了解自己的一個過程,等於是清醒的一個過程。

南方周末:打鬥場景在傳統武俠片中比例很重,但《刺客聶隱娘》的打鬥場景很少。

侯孝賢:打鬥,你不能打半天。尤其是刺客,他根本不能曝光太久,基本上是能一刀解決就解決了。所以我設計的打鬥基本上都是這樣,很幹脆。每次打鬥要有你自己的一個想法,比如,聶隱娘和田季安兩人有過一段情,她要讓他認出她來,她才下手,沒想到田季安拼命打,半天也沒認出來。後來他才回想起來,就講起以前的事。我更看重這些細節的安排,會產生一種戲劇性。

南方周末:戛納首映後,媒體的評價兩極,爭議的焦點是這部影片看不看得懂。你拍攝的過程中,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侯孝賢:沒有。你認為是這樣就是這樣,不可能去想象觀眾這樣理解會比較容易,那你拍片幹嗎呢?假如是這樣的話,那你就全心全意(考慮觀眾),根本不必考慮一開始的題材跟內容選擇,只用考慮,要笑就讓他們笑翻。我以前做喜劇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但我想拍一個自己喜歡的片子,那就走不了回頭路了。觀眾能不能欣賞我不知道。而且也不見得一定要懂。其實很簡單,如果你太把這個電影當作一回事,你就會越來越看不進去,它就自自然然在那邊,你就這樣看吧,你很輕松,反而可能整個都清楚了。電影有什麽難的?它比文字簡單多了,它是直接的。

南方周末:但更多的觀眾能看懂,意味著票房會更多。

侯孝賢:對,但是導演你自己要考慮,找資金的時候,最好是全世界各地的資金拼起來,這樣可以利用當地投資方的渠道進行預賣。這部電影就是這樣,歐洲、北美、韓國、日本、東南亞、香港預賣,還沒上映我的成本就收回了大半。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我這樣。我已經做太久了,他們(投資人)也賺過錢,最早的《就是溜溜的她》,也是藝術片,過年檔,賣翻了。《悲情城市》也是非常賣座,因為第一它得金獅,第二很容易看得懂。

而且我的想法是找多少(投資)拍多少,工作人員又是我公司的人,我現在公司維系主要是靠臺灣幾家藝術戲院,再賣賣咖啡什麽的,就像歐洲的藝術戲院一樣,都能夠維持。

南方周末:你說你永遠是在給自己找難題,《刺客聶隱娘》算是你的難題嗎?

侯孝賢:當然。我沒拍過打戲,要仰仗別人。有人給我建議,不會拍打戲那就幹脆不要真打,用比對的方式,比如這一刀揮過去了,桌上那杯水正好倒了,表明這個人已經解決了,刺客的速度很快。我不喜歡那樣,我喜歡直接,打就是直截了當。

“舒淇是個標準的女俠”

南方周末:阿城跟你合作多年,他是一個擁有大量細節知識的人,在《刺客聶隱娘》中,他的幫助是什麽?

侯孝賢:他貢獻了很多細節,比如嘉誠、嘉信這對雙胞胎公主。我最初拍了,後來拿掉了,我感覺不需要表現兩個公主,我只需要一個背景,就是睢陽圍城,很慘烈。我就把兩個公主合體為一個公主,設計她是圍城時期出生的嬰兒,被一名道姑所救,後來自己也成了一名道姑,成了聶隱娘的師父。師父一直有這種“殺一獨夫,可救千百”的想法,“殺一獨夫”是孟子說的,意思是你殺了一個暴君就可以解救很多人。

南方周末:阿城非常喜歡圍場打獵的場景,他認為能表現田季安的暴戾,但你對這個場景並不太感興趣。

侯孝賢:田季安是一個節度使,他們的生活都是在模仿皇帝的,阿城認為可以通過打獵表現田季安像皇帝一樣的操練、指揮,但我不想那樣安排,你需要馴獵,還需要動物,這個不容易做。再者影片主要還是以聶隱娘為中心,展現田季安的部分就可以更少一點。

南方周末:你拍女人拍得越來越多,像《風櫃來的人》那樣少年莽撞打架的片子你漸漸不拍了。是什麽促成了你的轉變?

侯孝賢:我感覺女人層次比較好吧,而且主要是舒淇,如果沒有舒淇,我不會這樣想。我跟舒淇合作第一部戲就感覺她太棒了,而且她十幾年不變,不是外貌,是她的人格、內心。對我來講,她是很標準的女俠,所有人都喜歡她,因為她對人一點都不假,非常真誠。去年兩岸三地導演會是在香港召開的,我跟她一起去了一個俱樂部,里面有香港的一堆導演,很多老導演都在,她在里面簡直自在到一個程度。她的人緣之好,而且對人的分寸清清楚楚,這是她的本質,也是她的本性。她對人對事非常自然,她的溫柔不是一般人想象的,對人體貼。她有一種氣質,讓人家很容易接近,而且現在越來越穩。

這次拍《刺客聶隱娘》找了周韻(註:飾演田季安妻子田元氏),我感覺也很棒。本來是阿城帶我去她家,做了飯菜吃。她跟她老公姜文一直都在看著我,不知道說什麽,原來是要找我演電影。她覺得我很像一個俠客。而我感覺她非常像一個祖母的樣子,有小孩,有先生。後來我就試探,看她想不想演。出來見了一次,她就說OK。果然,很多戲都是她自己把握的,因為我通常是不會教細節的,也不排戲,直接就來的。你看她跟張震對戲,包括她打的時候,拍得很辛苦,但是那個架勢十足,很穩,那個風範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有人建議侯孝賢,不會拍打戲幹脆就不要真打,比如一刀揮過去,桌上的水倒了,表明已經解決了,刺客的速度很快。侯孝賢不喜歡,他喜歡直截了當地打。 (劇組供圖/圖)

“武俠小說寫得多了, 以為就是傳統”

南方周末:唐傳奇有這麽多奇聞異事,《刺客聶隱娘》首先被你選中拍成電影,它有什麽特別之處?你當時有什麽樣的視覺想象?

侯孝賢:聶隱娘,聶是三個耳朵,又是隱藏,這個名字首先就很吸引我。我就想著她可能在樹上,或者在屋檐上,眼睛閉著,聽所有的狀況,當感覺明朗了,眼睛一睜開,下來就直接刺殺。

南方周末:你從高中時就喜愛唐傳奇,最初是從哪里看到的?當時最喜愛的故事是什麽?

侯孝賢:我有一本河洛圖書出版的《唐人小說》,把唐的傳奇小說集結。後來有一個《唐人小說選註》,那位加註釋的老先生已經去世了,註釋得非常好。《聶隱娘》印象很深,還有些女俠故事,《紅線盜盒》,講的是紅線女的故事,還有紅拂女,後來又有長篇。

唐傳奇里面各種都有,有妖、狐貍,有報仇的,有的是仗義的。有一篇很有意思,一個妖本來是跟一個女的不錯,那個女的老公在城里面當侍衛,有天回來了,提著一把刀,妖躲到一邊。那個刀在旁邊,妖就拿了刀,他不去砍先生,反把那個和他相好的女的給砍了。

還有一篇《車中女子》,講了一個入京應試的舉人,遇見一名車中女子,女子請舉人表演飛檐走壁,但舉人的輕功還不如女子手下兩名少年,女子告辭離開。舉人覺得很不安。幾天後,那兩名少年借了他的馬,第二天皇宮里失竊,盜賊用的正是舉人的馬。舉人被捕,被囚深達七八丈的坑里,那個天牢是上面一個圓的開口,很深,我那時候想他試圖逃走,每天爬,磚挖一挖又下來,每天進一步這樣,沒想到女子用一個紅絲帶下來就把他吊走了。多好看!

南方周末:黑澤明武士片里強調“做武士的哲學”。現代的中國武俠小說似乎從不強調這個,你覺得是為什麽?唐傳奇是不是就很有這個東西?

侯孝賢:的確是。武俠小說在唐朝之前還比較單純,那時候的刺客、俠客,都比較單純,像李白的詩“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我感覺就是這樣的。

黑澤明拍武士,就是正義跟不平,這是最根本的原理了。日本一直有這個傳統,他們表現的武士也大多是浪人形式的,是在野的,不是服務於某種政治而刺殺,這些武士可能更多一些俠義的精神。

南方周末:日本武士電影在動作戲上,是否真的比中國武俠片功夫片更容易拍?

侯孝賢:因為武士道到現在還在,道場都還在,技術一直在,精神也一直在,所以他們拍這個算是比較容易。

我們的少林、武當只是聽說,武俠小說寫得多了,以為這就是我們的傳統,其實沒有,到現在這個幾乎斷絕。當然還有人在青城練劍,但跟武士道是不一樣的。武士道雖然是用木劍開始,但都是很真實的,力道也很實。我們好像有傳統,也有人在學,但它已經有點像技藝了,某種姿態很美,但並沒有對決的這種殺陣。日本的武士是講對決,我們則是表演性質比較強,這是很大的不同。

他的手竟然是暖的

南方周末:你的電影生涯是從當了七八年場記開始,再到副導演、導演,最開始是做的喜劇,後來的影片卻都有一些蒼涼和悲情的味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轉變?

侯孝賢:我當了兩部電影的場記,一個是李行的,一個是蔡揚名的。兩部場記當完,就是編劇兼副導,《小畢的故事》。還有之前我幫賴成英寫過《月下老人》,根據一部唐代的長篇小說《定婚店》改編的;另外寫過一個《桃花女鬥周公》的劇本,那是根據元曲改編的。

最開始做喜劇,是因為賴成英他們拍的是喜劇,當時投資的人希望拍輕松的片子。當時我認為,喜劇有什麽難的,寫得很快,拍得也很快,又很賣座,所以拍了很多喜劇。

南方周末:既然賣座,為什麽不繼續拍?

侯孝賢:你不能為喜劇而喜劇。後來我發現喜劇是最難的,喜劇的背後一定是悲。喜劇、悲劇,或者武俠劇,我想這些都是形式,最重要的還是人。有時候你碰到一個人,這個人很有喜感,但他背後其實是非常蒼涼的。我對人特別敏感。

《悲情城市》那時候我認識一些人,再看了白色恐怖時期的很多書,後來又認識年齡大我很多、參與過那個時代的人。他們後來跟我都非常要好。

有一個跟我最要好的,大我十來歲,所有的刑具幾乎他全部受過,除了一種。他身體早就不行了,什麽都受損。但是他沒有挫折感,也沒有累積的恨,你感覺他們真是大人,讓你非常向往。

我這個前輩認識鐘浩東(註:鐘浩東,臺灣知名左翼人士,曾任基隆高中校長,在國民政府戒嚴時期的白色恐怖中犧牲),他們被關在同一個牢房里,有天,鐘浩東被點名出去,那個時間點點名出去,基本上就是要去槍決了。

離別的時候,鐘浩東跟大家一一握手,這麽多年過去,我這個前輩還能回憶起,他握著鐘浩東的手時,他的手竟然是暖的。

你會佩服這種人,你本身也有這種因子在,我跟很多長輩其實都很要好,可能就是性質、性情很像,他們讓我有欲望拍《悲情城市》。

問題就是每個人都想賺錢

南方周末:你當金馬獎主席的那幾年,享受嗎?

侯孝賢:我只是讓他們往正軌走,你還是要有一個正統,要規規矩矩。我只是增加了金馬學院,去幫他們上上課,帶他們看看怎麽找景,怎麽拍,有些年輕人也聽不進去,有自己的野心跟想法。只有趙德胤他們幾個人聽,也找到了方式,所以會不錯。(註:趙德胤,臺灣新銳導演,緬甸華僑。2014年新片《冰毒》入圍多個國際影展。)

南方周末:具體怎麽教?

侯孝賢:趙德胤到臺北一個比較偏的市集,拍菜市場,那個菜市場很複雜。我建議他,你在賣菜的時間拍開打的場面,千萬不要等大家收攤了你來布置,那是布置不出來的。你可以選早上接近11點的時候,菜販沒有那麽忙,你穿梭在里面開打,市場上的人根本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是真的,效果會很好,只要不傷到人就行。趙德胤用了這種方式,後來他不少片子都用了這樣的方法。我的方法和好萊塢是不同的,好萊塢會把所有攤販全部都布置、事先安排出來,讓所有的人全部配合,包括買菜的人。

南方周末:臺灣電影從《海角七號》開始,再到《艋舺》,有過票房大賣的時期,後來又漸漸低迷。你認為臺灣電影目前的問題是什麽?

侯孝賢:問題就是每個人都想賺錢。但是賺錢比我拍這種片子更難,因為你要普羅大眾都相信而且喜歡看你的片子。而且你會重複,大賣座之後你又想拍一個。哪那麽多啊?你總會滑鐵盧的吧?

魏德聖比較特別,他拍的題材其實是跟臺灣本土有關聯的,尤其是《賽德克·巴萊》,跟臺灣的歷史有一種關聯度,他有他的角度,而且拍得不錯。後來的《KANO》是因為資金不夠,拍得比較粗糙一點,但是也不錯,臺灣賣得也不錯。

像鈕承澤他們,通過《艋舺》起來,就想繼續拍讓觀眾能夠喜歡的片,但是內心又有一點掙紮,想拍一點能夠讓影展或者真正喜歡電影的人喜歡的。這個矛盾一發生就完了,你就兩邊都不是了。

其實不需要,你要賺錢就賺唄,給觀眾娛樂,只要你有這個心,其實是一樣的,你要轉回來嚴肅的電影也一點都不難的。但是他們現在都有一個危機感,就是臺灣市場太小,才兩千多萬人。然後他們想拍類型看能不能(進入大陸市場),但類型也需要認同感,也是要有在地性的。法國有一個《郵差》,嚇死人的票房,法國幾乎全部人都看,但到法國以外的地方就不行。我們兩岸語言什麽的都OK,但類型片題材能不能相通?我看就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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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隱娘》舒淇失影后侯孝賢膺康城最佳導演

1 : GS(14)@2015-05-26 19:23:18

【爭輸影后】■舒淇雖未能憑《聶隱娘》封康城影后,但卻於閉幕禮紅地毯上艷壓全場。台灣《蘋果日報》



【第68屆康城影展之最後勝利】第68屆康城影展昨日凌晨曲終人散,不過今屆康城染滿中台的政治角力,由倒掛中國國旗事件及中華民國旗幟失蹤事件,到台灣女星舒淇的國籍風波而遭內地網民圍攻,昨日由台灣導演侯孝賢執導的《聶隱娘》奪得最佳導演獎,以獎項擊倒內地片《山河故人》。


第68屆康城影展於香港時間昨日凌晨舉行閉幕儀式及頒獎禮,雖然康城最高榮譽金棕櫚獎落入法國片《Dheepan》手中(獎項詳見另文),但台灣導演侯孝賢憑十年磨一劍的武俠片《聶隱娘》摘下最佳導演獎,可惜《聶隱娘》女主角舒淇爭輸影后未能錦上添花,這亦是繼15年前楊德昌以《一一》獲導演獎後,第二位台灣導演於康城獲此殊榮。



【最佳導演】■台灣導演侯孝賢首次奪得康城最佳導演獎,感謝劇組對他的支持。

【鬼馬自拍】■舒淇晒V與侯孝賢及張震於頒獎禮場內玩自拍。微博圖片



「絕對不要在乎得獎」

早於1993年憑《戲夢人生》獲康城影展評審團獎的68歲名導侯孝賢,上台領最佳導演獎時說:「我來康城已七次了,得過一個獎,我忘了叫甚麼,今次得導演獎對我是很大的鼓勵,拍電影不是那麼容易,尤其找錢不是那麼容易,謝謝我的劇組。」有記者事後問今次的評審主席高安兄弟(Coen Brothers)沒有頒金棕櫚大獎給《聶隱娘》是不是因為故事太中國化或難以理解?高安兄弟指《聶隱娘》是個人色彩鮮明的作品:「侯孝賢是非常棒的導演,執導得很精采,導演獎正是全面獎勵導演的美學功架。」之後有記者問侯導沒有金棕櫚會否感遺憾?他說:「參加任何影展都有得獎問題,真正的創作者,絕對不要在乎得獎。」問他會否為女主角舒淇失獎叫屈?他說:「我又不是影展主席,如果我是主席,我當然可以看到她不一樣了,可能東西方表演方式不一樣。」有內地記者問侯導,對於賈樟柯沒得獎有何感受?他說:「我還沒看這片,我不知道。」回顧今屆康城影展,對華人來講絕對是充滿政治色彩的一屆,侯孝賢的《聶隱娘》與內地導演賈樟柯執導的《山河故人》兩部入圍主競賽單元的華語片,由影展開始便捲進政治風波之中。影展未開始前發生了「國旗笑話」,內地片《山河故人》有份參賽,但大會意外將五星紅旗倒掛,而台灣的《聶隱娘》有份參賽,大會卻未有掛上中華民國旗幟,後來台灣代表去信抗議後,國旗才在會場掛上。



【大方祝賀】■賈樟柯執導的《山河故人》雖落敗,但亦大方在微博恭喜侯孝賢(右圖)。





妙論回應中台爭端

影展期間更加插了「國籍風波」,來自台灣的舒淇於新片記者會因國籍被寫上是「China」而傳出她要求大會更正為「Taiwan」。而康城場刊中介紹台灣導演侯孝賢時,國籍又被寫成跟內地導演賈樟柯一樣是「Chinese nationality」,不過昨日落敗的內地導演賈樟柯也於網上有風度地留言祝賀:「恭喜侯導。」舒淇昨晚亦在fb留言稱讚侯導:「侯導有時會對我說:『如果你能早點遇到我一定會更厲害。』其實我想跟他說,能在最美好的時候相遇才最重要;獎項對侯導來說只是方便他比較容易找資源來繼續圓他滿腦子的電影夢~大師不需要肯定,那是一重境界……」昨日侯孝賢於奪得導演獎之後出席記者會,再被內地記者挑起中台爭端,內地記者想問侯導怎看東西文化衝突,侯導以四両撥千斤的方式回應:「我告訴你文化到深層的時候,其實全世界差不多,都是關於人的存在,時間的累積變成文化,所以基本上每個地方每個國家,都應該了解。」撰文:盧葦





來源: http://hk.apple.nextmedia.com/entertainment/art/20150526/1916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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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孝賢 怎樣的人 拍怎樣的戲 2015-08-20

1 : GS(14)@2015-08-23 02:45:17

http://www.skypost.hk/feature/%E ... %84%E6%88%B2/188259
眼前的侯孝賢,戴着一頂白色帽子,牛仔褲襯一件看起來很舊的黑風褸,走在街上,應該沒人認得出他是獲獎無數的國際大導。讚他低調,他淡淡然說道:「你還是一個人嘛,有家庭、小孩、妻子、朋友,生活還是那樣,難道做了導演就要在空中走嗎?生活還是要照常嘛。」
侯孝賢很像文人,溫文爾雅。執導演筒超過30載,「甚麼樣的人拍甚麼樣的電影」,他的電影也總瀰漫着一種淡淡然的氣息,來到十年磨一劍的新片,亦是他的首部武俠片《刺客聶隱娘》,依然如此。
與其說《聶》是武俠片,不如說它是一幅山水畫,打鬥場面屈指可數,全片更是見不到一滴血。「對我來說,它就是一部電影,不能為了武俠而武俠,寫實很重要,而不是像很多武俠片一樣,有少林、武當、峨眉、江湖。」他心中的武俠,是詩人李白在《俠客行》中寫的那樣:「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非舒淇不可

《聶》未正式上映已備受關注,一來侯導今年五月憑該片獲康城影展最佳導演獎;二來他已八年沒有新片推出。關於《聶》,有說他醞釀了十幾年,拍了七年。他擺擺手,笑着解釋:「沒有啦,現在愈講愈誇張。我是差不多小學五、六年級就開始看武俠小說,我哥哥也看,我們都是一套一套搬回來看的,書店的武俠小說都看光了。到了大學,台灣有出版《唐人小說》,看到裏面的《聶隱娘》就很喜歡。」決定拍成電影,則是因為有舒淇。「有時候你要有一個演員,才會去想拍一部電影,舒淇很適合那個角色(聶隱娘),然後我就開始找資料。」
電影拍的是舒淇,可很多看過影片的人都說,他拍的也是自己。「沒有啦,有也是不自覺的,你把一個故事變成一部電影,絕對會跟自己有關聯。最先這樣說的人是金馬獎執行長聞天祥,他在康城看完片子後就發了一條簡訊給我,認為電影說的是我自己,就是一個人沒有同類。有時,你堅持做自己想做的東西,是很孤獨的,因為沒有人跟你做一樣的,無論題材還是拍片方式。」


非一般風格

至今,侯導已孤獨了30多年。「哈哈,其實也不會覺得孤單,因為對創作者來說,那個(電影)世界是很飽滿的。」不過,對兩岸三地的觀眾而言,他的名字耳濡目染,但真正看懂,或愛看他電影的人不多,連他自己也承認:「與大眾有個距離,這是逃不掉的,最厲害的就是大家都看得懂,藝術性又高,這是很難的。就像使用文字一樣,你到了一定程度,文字已經簡約了,也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個人風格,一般人看會很累,影像其實也是這樣的。」
難得在市場決定一切的今天,在荷里活巨製、韓片,甚至卡通片都專設內地版本的當下,他依然堅持如一。「這是個人對影像的一種要求吧,也是因為喜歡人、喜歡這個世界,你會因為某些人感動,也會慢慢從生活中、閱讀中形成一個看人、看世界的角度,這個角度也反映着自己。」
總覺得台灣導演有種風骨,君不見,他們賣房賣車也要拍本土片,而這種風骨,「可能有些受我們那代導演的影響吧。」說完,他憨厚地笑了。
場地:The Mira
撰文:黃艷 
攝影:梁細權 
編輯:陳禮恒、黃寶恩
設計:鄧俊明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292068

性幻想融入神話美女導演獲侯孝賢賞識

1 : GS(14)@2016-10-24 04:20:51

「這部片的靈感來源於我的夥伴Federico Spiazzi(本片編劇)對於他父親的年輕女友的性幻想!」來自台灣的美少女導演楊婕說起這個話題,露出一絲羞澀。她的最新電影作品《克羅諾斯》(Cronos),挑戰父子間的情慾禁忌話題,18日在紐約布魯克林藝文中心展映,而讓她更興奮的是,她即將與國際知名大導侯孝賢合作,「我快要和我的英雄一起拍片了!」駐紐約記者:王筱辰洋《克羅諾斯》是楊婕在哥倫比亞大學第一個學期向自己提出的作業,「Cronos」這個名字來源於希臘神話中天神宙斯的父親,她說:「因為怕兒子們取代自己眾神之主的地位,Cronos吃掉了自己的每一個孩子。宙斯的母親為了保護宙斯,謊稱她生下一塊石頭,而最終宙斯也推翻了自己父親的統治並取而代之。」《Cronos》這部短片就從父親的視角,描繪了自己的情人與兒子的微妙關係,由於自己的情人年輕貌美,年邁的父親害怕兒子取代自己的地位,從而衍生出一系列幻想。楊婕談到拍攝電影最大的困難來自於經費,尤其是在美國拍片「真的很貴」,電影經費完全來自之前比賽得獎的獎金,「食物、運輸、交通運輸、旅宿都非常貴,工作人員方面目前只能找朋友互相幫忙」。她也說,由於經費因素只能拍攝短片,長片根本做不到。不過幸運的是,作為在國際電影界嶄露頭角的新人,她有幸被侯孝賢導演選中,下周將回到台灣加入年輕導演們夢寐以求的「金馬電影學院」。這項計劃由侯孝賢導演發起,已經舉辦了七年,今年將進入第八屆,每年招收十多位來自華語地區的電影工作者集結台灣合作拍片,並在台北金馬影展放映,吳宇森、關錦鵬、李安、李屏賓、杜篤之、施南生、關本良等電影人都曾擔任學院的客座講師,楊婕說到這裏顯得激動又緊張:「我快要和我的英雄一起拍片了!」談到未來的計劃,楊婕表示雖然很喜歡紐約,「這是一個永遠不會讓你無聊的地方」。不過她計劃畢業後回台灣發展,「我覺得用自己的語言說自己家鄉的故事,才是最有感覺的!」緊貼選情即睇【美國大選】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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