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利特家族：硅谷財富傳奇
http://www.xcf.cn/newfortune/texie/201301/t20130122_400968.htm惠普公司聯合創始人休利特有著不凡的人生觀，他沒有強求孩子接班，也沒有給後代用之不盡的錢財，而選擇了捐出大部分資產，注入休利特和弗洛拉基金會。在擁有長期基金會資產管理經驗的霍格蘭德主持下，該基金會一方面將資產進行分散化處理，同時注重資產的長期配置，重視絕對收益產品，從而避免了資產的大起大落。
王翔 楊颿/文
很多人並不知道威廉（比爾）·雷丁頓·休利特（William R. Hewlett）是誰，不過如果問惠普（HP）的話，應該無人不曉。休利特是惠普公司的聯合創始人，他是一個傑出的企業家，也是一個優秀的工程師，他25歲時（1938年）和帕卡德（David Packard）在硅谷的一個車庫裡創立的惠普公司，日後成為硅谷精神的象徵。在20世紀70年代末他們交班給下一代管理人時，惠普已經成長為業務遍及全球、僱員67000名、年銷售額達到36億美元的跨國企業。休利特和他的公司一起，受到許多高科技行業後人的尊重與景仰，硅谷一直流傳著許多和惠普有關的創業故事，喬布斯在初中時給休利特打過電話，他的搭檔沃茲尼亞克曾一度猶豫過是否要離開惠普。
休利特家族的財富及傳承
休利特從小偏科嚴重，他患有某種「學習障礙症」，高中的學科成績基本都是D，不過他在動手能力方面卻有著極高的天賦。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能進入斯坦福大學完全是靠他的背景—雖然當時斯坦福大學還不能算是一流大學，不過他的高中校長仍然認為休利特的成績不足以獲得他的推薦，幸好休利特早逝的父親以前是斯坦福大學的醫學教授，高中校長在知道了這層關係以後答應推薦休利特去斯坦福大學，因為休利特的父親是他教過最好的學生。順利進入斯坦福大學後的休利特，在橄欖球場上認識了帕卡德，從此開始了他們兩人傳奇般的一生。
休利特畢業後去了麻省理工大學進修，帕卡德則去了GE工作，那是一份無聊的工作，並不是帕卡德一直希望從事的電子工程行業，所以當他得知從麻省進修回來的休利特在老師的幫助下準備幹一番事業時，就辭去了工作回來和休利特一起創業。他們在一個車庫裡創建了一個公司，公司的名字叫惠普（Hewlett-Packard），這是一個簡單的用兩個人的名字相加的公司名，據說誰的名字在前是他們倆扔硬幣決定的。不過，這個名字簡單的公司卻在後來成為世界著名的科技公司，說它引領世界進入了科技時代應該並不為過，因為如果說現今世界的科技中心是硅谷的話，那麼，休利特和帕卡德還有他們的老師一起被後人稱為硅谷的先驅。
惠普在美國歷史上無疑是一個偉大的公司，休利特和帕卡德的搭檔至今仍為人津津樂道，他們獨創的「惠普之道」管理方式為許多後人所效仿，但人們懷疑只有他們才能真正有效地運用這種管理方式。惠普給休利特帶來了巨大的成就感，同時也為他帶來了巨大的財富，休利特在接受採訪時說，他並沒有過多地考慮過賺錢的問題，只是努力把事情做到最好，財富自然就隨之而來了。2000年時，《福布斯》雜誌估算休利特的個人財富為90億美元，排名美國第26位。
根據2001年美國證監會收到的一份信息披露文件，休利特家族至少持有1.29億股惠普公司的股份。當時惠普公司的股價在30美元/股左右，按這個價格計算，休利特家族持有的這些股份價值38.7億美元。不過這份文件並不能體現休利特家族的所有財富，因為休利特家族還持有安捷倫公司（AGILENT）大量股份。
從圖1可以看出，休利特給兒子的資產由後者獨立管理，休利特並沒有為他們設定外部受託人，不過他的長子沃爾特和家族長期的財務顧問埃德溫一起管理著家族信託，他們還在1997年時受休利特的委託負責管理休利特本人和他第二任妻子共同擁有的財產。
上述1.29億股惠普股票中的1.06億股由威廉·休利特信託持有，該信託的目的是將部分信託財產傳給家族的後代，另一個以休利特第一任妻子的名字命名的弗洛拉·休利特信託持有216.6萬股惠普股份。休利特為自己兩個女兒設立的獨立信託分別持有惠普股份160.2萬股和39.84萬股，埃德溫也是這兩個信託的受託人之一。休利特和第二任妻子共同擁有345.3184萬股惠普股份，休利特在世時，這部分股份他全權委託給沃爾特和埃德溫負責，在休利特去世後，其中一半計入休利特的遺產中，另一半則計入他的第二任妻子名下（圖2）。
休利特一直擔憂巨大的財富會對後代產生負面影響，所以，他並沒有將所有的財富都留給後代。從他設立的信託來看，他為女兒和妻子都留出了足夠她們過上富足生活卻並不能讓她們為所欲為的資產。他沒有為兒子們設立獨立信託，不過從他捐出的資產來看，他為兒子們留下的資產數額也不會特別大。
休利特的5個孩子都延續了他樸素低調的性格，這應該和他堅持自己撫養孩子有關，他們都擁有自己的家庭和獨立事業，大女兒是家庭主婦和職業橋牌玩家，大兒子擁有工程學碩士、音樂博士學位，二兒子是精神學教授，小兒子在硅谷工作，小女兒是園林家。他的孩子都在一定程度上參與家族基金會的管理，尤其是他的大兒子沃爾特，休利特晚年將幾乎所有的家族事務都交給他來打理。休利特從小就將沃爾特帶在身邊，讓他接受公司的熏陶，雖然後來沃爾特決定不接父親的班，去追尋自己的興趣和事業，但他還是肩負起了維護和管理整個家族的使命。
現在，休利特家族的成員在享受著休利特留給他們的財富之餘，各自過著安定獨立的生活，休利特留給後代的不僅僅是物質上的財富，更是精神上的，就像他的一個孫子所說：「他留給後代最大的禮物不是他用雙手建造的指南針，而是他的精神指南針，它的主要指向是知識、謙遜、公平和努力工作。」
休利特和弗洛拉基金會
休利特一生樂善好施，「永遠不要扼殺一個慷慨的衝動」，是他最喜歡也最為人所知的一句話。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1966年他和妻子在三個兒子的幫助下創立了休利特和弗洛拉基金會（William and Flora Hewlett Foundation），基金會主要關注4個方向的資助項目，分別是：大學的教育、藝術人文、人口問題和環境保護。休利特對他的母校斯坦福大學有著深厚的感情，所以他一直持續地資助著學校的發展，基金會歷史上數額第二大的一次捐贈，就用來資助該校發展人文科學領域的教育，該筆捐贈的數額達到4億美元。現在基金會的總資產為73億美元，近4年每年的捐贈額都維持在3.5億美元左右。
在基金會的捐贈項目管理上，基金會的策略是，根據（社會回報×成功概率）/成本的公式計算出每個項目的「預期回報」，然後挑選「預期回報」比較高的項目進行資助。這裡的「預期回報」是指基金會資助的項目如果能夠成功將給社會帶來的回報，比如「每1美元的投資增加0.05個就業崗位」，基金會並不完全根據這個指標進行資助，而是希望能通過這樣的量化分析，讓自己的團隊能更深入地瞭解項目，爭取把每1分錢都用在刀刃上。
在基金會的資產方面，休利特一直用自己所持的惠普股票支持著基金會的運作，不過基金會在20世紀80年代早期確定了將資產進行多樣化配置的原則，以讓基金會的運行更加穩定和持久。當時休利特的朋友阿傑伊·米勒負責基金會的投資，人們相信他是基金會進行資產多樣化配置的推手，他讓休利特明白了好的公司和好的股票是兩回事。基金會從1980年開始逐步降低了惠普股份在基金會總資產中的比重，21世紀初，該比重上升的原因是休利特的去世（圖3）。休利特於2001年去世，他在去世前設置了一個條款，這個條款使威廉·休利特信託所持有的惠普股份在完成信託分配任務以後剩餘的資產全部轉移給休利特和弗洛拉基金會。
2001年，基金會的首席投資官霍格蘭德剛上任不到兩週，休利特就去世了，休利特生前設置的股票轉移結構讓基金會在此後的4年內獲得價值40億美元的惠普和安捷倫公司股票。霍格蘭德一上任就面臨著如何將這麼大量的股票進行分散化多元化投資的任務。他和他的團隊建立了一個4年內逐步分散投資的計劃，分散化投資可以避免基金會總資產的大幅波動，從圖4可以看出，其波幅遠遠小於惠普股價的波幅。最終，他們在3年內就完成了該計劃，2003年時，惠普和安捷倫公司股票在基金會總資產中所佔的比重為3.48%，之後這個比重一直保持在5%左右。
從職業背景看，霍格蘭德擁有豐富的基金會資產管理經驗。他在大學畢業後進入了康明斯公司（Cummins）董事長埃爾文·米勒的家族辦公室工作，隨後進入米勒家族的家族企業負責養老金的管理。1991年他加入斯坦福大學，成為斯坦福管理公司（Stanford Management Company）的第一任CEO，該公司負責管理斯坦福大學的捐贈基金，他加入時，該公司的資產為18億美元，9年後他離開時，公司的資產達到了86億美元，並在這段時間內為大學支出了16億美元。2001年，他加入休利特和弗洛拉基金會。
霍格蘭德在基金會的主要工作分為兩塊，一塊是制定資產配置的政策，另一塊是挑選優秀的外部經理並讓他們代為管理基金會的投資。霍格蘭德在休利特和弗洛拉基金會的團隊並不自己做具體投資，而是用母基金（FOFs）的方式投資。他們主要的優勢體現在制定投資策略和選出各個投資領域最優秀的投資管理人。他們一般花5%-10%的時間在制定投資策略上，其餘時間則用在挑選投資管理人並和他們一起工作上。
在基金會的投資管理結構上，霍格蘭德認為，一個長期穩定的投資管理團隊對於達成基金會的長期目標來說至關重要，因為這會減少投資團隊的短視行為。基金會是需要永續存在的，而基金會的工作人員都是有固定工作期限的，他認為，訓練投資團隊的長期思考能力對基金會的長期運作是有幫助的。他還認為，經理人在選擇當一個非盈利機構的投資管理人時，要能夠做好長時間為該機構服務的準備，為非盈利機構工作的物質回報可能沒有為盈利機構工作的回報高，不過這樣的工作能給你帶來更多的成就感，而且這也是一種責任，所以，一旦你選擇了承擔這樣的責任，就必須為機構的長遠利益做出自己的貢獻。
霍格蘭德的投資理念是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結合，他相信長期來看資產配置對資產的回報有巨大的影響，所以他力求用長遠的眼光來選出最優的投資組合，「如果我讓你選一個投資組合，然後把這個組合鎖起來20年不能改變，你會怎麼選」，他鼓勵他的團隊從這樣的角度來思考組建投資組合的問題。而在另一方面，他從不固守死板的既定政策，他不會為了達到資產配置的目標政策而選擇低級別的投資標的，他自下而上地將大量精力花在尋找優質的投資機會上，特別是在私募股權、絕對回報、房地產和自然資源上。
從投資配置看，截至2011年，休利特和弗洛拉基金會的資產有22.2%配置在私募股權上，有14.71%配置在房地產和自然資源上，而配置在房地產和自然資源上的比例在霍格蘭德上任時只有4%，另外，霍格蘭德在絕對回報類基金上有21.59%的配置，這個比例是比較高的，顯示了他對這方面的偏好和信心（圖5）。他在絕對回報方面的投資開始得比較早，可以追溯到1989年效力斯坦福的時候。他說這一理念從別人那裡借鑑而來，他從大衛·斯文森那裡瞭解了絕對回報類的投資基金，不過他並不喜歡這類基金的投資回報和市場波動無關的特點，他希望他投資的基金能夠在承擔市場波動風險的同時，取得絕對回報策略所能夠取得的超額收益，他在借鑑別人投資理念的同時，又根據自己的風格做出了調整。
在選擇外部投資經理方面，霍格蘭德不傾向於和大的機構合作，他更傾向於和具有良好聲譽、認識很久的機構合作，他認為，一些大的機構相較於投資者來說擁有更大的權力，但當它們擁有這些權力以後，就會減少對投資回報率的關心，而更關心如何從多產品和多策略角度來增加公司的收入，卻不是專注於一點從而給投資者帶來高回報。
休利特財富傳承的亮點
今天，儘管身為科技巨人的惠普由盛趨衰，業績持續下滑，但休利特所引領的創業精神卻在硅谷乃至全世界薪火相傳，他的創富與傳富之道，同樣值得國內富人借鏡。
—正確處理孩子接班問題。休利特有著不凡的人生觀，他捐出了大部分資產，並讓自己的傳奇成為曾經的故事，沒有強求孩子接班，也沒有給孩子們用之不盡的錢財。孩子們大都幹著自己喜歡干的事，他給女兒設立了信託，大兒子在兼顧自己興趣的情況下擔負起家族事務的管理。「只傳長子」既讓家族基金得以延續，又避免了多個子女同時介入而可能引發的矛盾。
—選對背景匹配的人管理基金會。霍格蘭德是個極其特殊的人物，他上任時正值網絡泡沫破滅，但基金會資產在隨後幾年依然獲得了穩步增長。霍格蘭德並沒有在名聲顯赫的頂級金融機構任職，但他明顯有著與眾不同的投資哲學和判斷能力。他在大學基金會的從業背景與休利特和弗洛拉基金會的要求也非常吻合。
—注重長期配置的理念。休利特和弗洛拉基金會在投資管理上注重長期配置的理念，對絕對收益產品的偏好使得其資產量的波動並不大。對很多基金會或家族信託而言，只要資產基數足夠大，長期穩定或不虧損比短期超額增長重要得多。因為只要在理念上想追求短期收益，遲早有一天會有某個市場浪花會把基金資產打得落花流水。休利特和弗洛拉基金會對絕對收益產品的重視，體現了這種通透精神。
—資產分散。霍格蘭德主導的資產分散策略，使基金會資產從長期來看更趨於穩定增長狀態。從上世紀90年代以後，基金會資產量的波動遠遠小於惠普股價的波動，避免了大起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