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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開罵前,很久沒人討論音樂了姚謙對華語流行樂也無能為力

來源: http://www.infzm.com/content/118471

姚謙(右)是蕭亞軒(左)多年的制作人。姚謙不讓公司旗下的歌手報名金曲獎,導致蕭亞軒無緣2001年的新人獎參選。那一年四位新人獎提名者,後來都在音樂界有了各自的成就。(視覺中國/圖)

“我們最大的痛苦,就是發現大部分的內容都是垃圾,真正有價值的東西不多。”李宗盛沒說兩句就“開罵”。

這是2016年6月22日,金曲國際音樂節上的論壇,主題叫“藝人的自我經營之道”。音樂人姚謙擔任主持。開腔之前,李宗盛先問了臺下觀眾的“成分”,姚謙告訴他,大約四分之一是媒體,四分之三是音樂圈的人,唱片公司主管居多。李宗盛說:“那好,把這個行業整成這個樣子的人都在。”臺下又笑又叫好。

姚謙覺得李宗盛是聰明人,“繞個彎,也是讓大家重新討論音樂。”“如果沒有《我是歌手》,在大陸、在臺灣很久沒有人討論音樂了。”姚謙說。

過去在唱片公司做制作人,姚謙不許旗下的歌手報名金曲獎;現在任職樂視音樂高級副總裁,他卻在第27屆金曲獎前夕,認真翻檢過去26屆金曲獎的資料、影像,做了三集的專題片《金曲問》,在樂視播出。

翻檢這26屆,很容易從中發現一些“八卦”:誰家里的獎杯最多,誰是金曲獎里的“小李子”;一些“遺珠”說出來驚人:李玟就沒拿過金曲獎;張雨生過世後才拿到最佳演唱唱片獎,他的父親上臺為他領獎,鳳飛飛也是身後獲得金曲獎終身成就獎。姚謙是資深的創作人和制作人,也沒拿過金曲獎。

2001年的金曲獎,四名歌手入圍最佳新人:孫燕姿、範瑋琪、戴佩妮和周傑倫,頒獎時分一同上臺亮相。主持人吳宗憲逗他們:誰有自信得獎的,往前走一步。三個女歌手都老練,齊齊後退一步,周傑倫反應慢了半拍。得獎的是孫燕姿。周傑倫憑借首張專輯《Jay》獲得了流行音樂最佳演唱專輯。那年金曲獎其實出了六個新人,另兩位是蕭亞軒和蔡依林,後來都成了名。

三集專題片,每集推薦一首歌。第一是李宗盛的《山丘》,姚謙認為這是近幾年把商業與創作整合得最好的作品。然後是2015年獲得金馬獎最佳電影原創歌曲的《不要放棄》,阿美人歌手舒米恩用母語創作演唱。最後是林強在1992年獲得金曲獎最佳年度歌曲的臺語歌《向前走》。

林強後來是世界知名的電影音樂制作人,常與侯孝賢、賈樟柯合作。1980年代末姚謙是點將唱片的一線制作人,林強是公司的小小業務員。1990年林強在滾石唱片出了第一張專輯《向前走》,一曲成名。肥水流到外人田,老板生氣問姚謙:公司年會他上臺唱過歌,你沒覺得他能唱嗎?

“我說我被你派到門口招待貴賓去了,沒在現場。”姚謙笑著回憶舊事,那個年代音樂行業環境也並不好,但大家卻都有朝氣,《向前走》的MV,臺北火車站剛蓋好,看上去很簡陋,林強和舞蹈演員在大廳里歌唱起舞,往來旅客就在四下圍觀,“我覺得特別感動”。

歌手在最後端連網紅都不如

南方周末:最初為什麽抗拒金曲獎?

姚謙:金曲獎基本是透明的、沒有商業介入的評獎。我2000年開始不參加,因為老是用我們市場好的唱片公司來支持獨立音樂。那是庾澄慶、張惠妹這些歌手最好的時候,都是連續五年入圍,每年至少有一個專輯會入圍,就會配合宣傳,到場子坐,收視率高……但獎給的全部是獨立音樂。

即使我們掙很多錢,但是我們心里在意(金曲獎),我們願意調整自己,努力試著音樂的可能性,但就是不給我獎。最後一次,金曲獎幾乎80%還是給獨立音樂人,我說我不跟你玩了。隔年全部“維京唱片”的歌手都不要報名。林憶蓮蕭亞軒江美琪的粉絲都來罵我。大概在第三年,我就讓主管決定,我不參與。

這幾年我幫不少大陸藝人用我的公司,或者推薦給臺灣的唱片公司去報名。唱片一定是發大陸才能掙錢,但為了報名金曲獎,臺灣一定要是全世界首發。

南方周末:金曲獎對音樂工業的幫助有多大?金曲獎新人日後能成為中堅力量嗎?

姚謙:很多人拿了新人獎之後,後繼無力,包括林俊傑、陶喆,新人獎拿完之後,都是隔七八年才再拿獎。

新人紅了一個電影作品,馬上就有新戲拍,會接到很多廣告。從金曲獎出來,因為你是歌手,廣告不見得會找你,歌手絕對在最後端的,連網紅都不如。但也好,這就回到本分,你有沒有辦法拿出好作品來。

這次新人獎挺特別,雖然有蘇運瑩這麽強的人,結果還是一個小男生得獎。他叫謝震廷,2007年參加《超級星光大道》,12歲,唱著很流氣的張宇的那種情歌,排了第八名。但是他早早過氣了。再出來,看得出來這十年間有大量的挫折,戰戰兢兢的一個文藝青年。但是作品挺好——他形容自己的生命是個燈,當你覺得不需要的時候就可以把我關掉。這個挺打動人。沒有金曲獎,我也沒有看到他,媒體也沒出現過。

當她意識到自己是明星,就是謀殺

南方周末:網紅里好像確實很少有通過音樂一下子紅了的。

姚謙:靠音樂成名,在這個時代是最費勁、成功率最低的。我也想過,像Papi醬,等上市之後,資金到位,起碼作品沒那麽好玩了。一個人意識到她是明星的時候,那個意識經常是謀殺。你看她最近的照片會發覺,她的眼神里沒有了無懼,充滿了某種自憐。

南方周末:電視選秀節目究竟為流行音樂帶來了什麽?

姚謙:音樂人越來越多工作,特別多工作都在大陸,有工作的時候就咨詢我——他們都知道我這十幾年都住在北京。最典型的是李玟,《我是歌手》幾乎每期錄完,電話就來了,問我的意見。她銷聲匿跡一段,又突然被《我是歌手》邀出來比賽。面臨整個拍攝的方式、美學的要求,她充滿了慌亂。

這次李宗盛在論壇上談到《我是歌手》,也是想告訴臺灣這些人:你們別以為,現在出唱片、做音樂工作就是把歌手送到《我是歌手》去。音樂要靠自己,最後回到作品。

南方周末:李宗盛說現在流行音樂的內容“大多數是垃圾”,能否理解成一種精英藝術面對大眾俗藝術的表態?

姚謙:這是很好的一個思路。像《小蘋果》《最炫民族風》的成功絕對不單是作品帶來的,更多是作品發現整個商業利益鏈,成功樹起一個商業模式。

在30年前,歌詞是通俗文學。那時候哲學性、宗教性才是主流的高尚的價值。《山丘》中年後的失落感,這些個人情懷是通俗文化的,但現在我們認為是高級的、精英文化,是我們價值觀在改變。

南方周末:在你看來,流行音樂當下最應該做的是什麽?

姚謙:我最近看一個日本電視劇《寬松世代》。1990後出生的叫“寬松世代”。他們成長過程不窮,也沒有緊迫性,但是一直在一個不樂觀的未來的暗示里成長。

這一代人成長,到30歲,價值觀、審美觀是什麽樣?我們和他們都活在這個時代,共同聽哪一首歌會舒服、感動?我覺得如果流行音樂一息尚存的話,這是我們值得去努力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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