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浙江的大中小企業,通過縱橫交錯的擔保之網異常緊密地糾纏在一起。銀行間的激烈競爭,與金融危機後的刺激政策,更加促進了這張網絡的生長。於是,危機一旦出現,便成了火燒連營。
一道沉重的選擇題——要麼欠貸不還,要麼讓資金鏈斷裂。這是許多杭州企業正面臨的痛苦抉擇。
對於中國經濟來說,無論選擇哪個,都代價慘重:前者會造成金融資產的迅速惡化,後者則會牽連大批企業直接墜入破產深淵。
「辦企業十多年,即便是2008年金融危機,我也從未像現在這樣對資金感到如此恐懼。」一位捲入危機的企業主,心有餘悸地對南方週末記者說。
這場危機,被當地的銀行業人士稱為「史無前例」。來自銀監局的數據顯示,浙江省2012年4月底不良貸款為637億,比年初增長145億,增幅近30%。
杭州家具商會一份統計資料顯示,僅僅是在家具行業,擔保圈所涉及的企業就有100多家,債務金額超過100億元。而根據上市公司公開資料,綠城、新湖中寶等13家浙江上市公司為23家非關聯方提供了擔保,涉及金額25.5億元。
眼下的杭州,企業與銀行都人人自危,政府也開始全力介入。
今年以來,杭州市政府及各區縣政府已經密集召集受擔保圈信貸危機波及的企業和各家銀行召開協調會,試圖說服銀行停止從企業抽貸,以控制危機的迅速蔓延,但收效甚微。
2012年6月20日,浙江省政府召開主題為「改善金融發展環境、確保經濟穩定增長」的視頻會議,省長出席,杭州市政府「針對當前企業出現的資金鏈斷裂等風險」發言。
「到現在為止,整個盤子擴散到底有多大,我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杭州市經信委副主任徐虎忠曾這樣表示。
自從2011年9月溫州大規模爆發跑路潮以來,資金斷裂企業名單就一直在不斷刷新——中江控股、高盛科技、康輝銅業、廣業鋼鐵……一些小公司的資金
鏈緊張,如何引發了這場大面積的危機?擔保圈信貸危機如何像黑洞一般,捲進越來越多的企業?南方週末記者記錄了其中一個典型故事,一家公司如何直接將至少
三十餘家公司拖入危機。
擔保鏈上,多米諾骨牌倒下
一家公司的危機,經由互保鏈,迅速放大擴散至其外圍的數級擔保圈,風暴由此升級。
掀起這場風暴的蝴蝶,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建築公司浙江天煜建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煜建設),註冊地為浙江東陽。
2011年12月20日,天煜建設下屬江蘇分公司經理因非法集資被法院立案,天煜建設全部賬戶和房產陸續被法院凍結查封。
很快,火燒到了家具製造企業嘉逸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嘉逸集團),因為嘉逸集團與天煜建設存在互保關係。
「互保」是指互相擔保,也就是企業之間對等為對方保證貸款,當對方還不上時需承擔還款連帶責任。浙江企業之間互保非常普遍,還有更多的採用「聯保」,就是三家或三家以上企業自願組成擔保聯合體,所有成員為其中任何一家的貸款承擔連帶責任。
十餘天後,嘉逸集團及其關聯公司陸續被建設銀行、寧波銀行等八家銀行「擠兌」,被收貸1.15億元,導致出現1.2億元貸款逾期。
風暴由此迅速升級。根據浙江餘杭區政府向浙江省銀監局提交的一份文件顯示,嘉逸集團互保圈有六大集團,涉及企業超過30多家,互保金額總計4.18億元,資產逾55億元。
一個月後,因與嘉逸集團有互保關係,家具行業的「大哥」榮事集團被北京銀行率先收貸3000萬元。為保障企業正常流動資金,榮事於5月3日出現第一筆貸款逾期。
同處第二級擔保圈的兩家企業同樣遭遇銀行收貸,而另一家互保公司高盛集團於3月初出現資金鏈斷裂,董事長洪漢民出逃加拿大。
事實上,風暴仍在加速積聚。
2012年3月,因發現危機向家具行業擴散,杭州家具商會向杭州市政府及省銀監局遞交報告,希望銀行停止收貸、返還貸款,並「在3年內不減少企業貸款額度」。
不料這份報告恰恰適得其反,浙江省銀監局馬上抄告各銀行,家具行業因此被銀行列入重點關注行業——榮事下游的二級擔保圈企業接連出現銀行收貸。
由於產業集聚,杭州家具企業大多由行業上下游公司提供擔保。根據杭州家具商會的統計,由於互保圈擴散,牽涉關聯行業內企業100多家,債務金額超過100億元。
3月26日,擔保鏈上體量最大的虎牌控股集團因與榮事的互保關係,被華夏銀行收貸4000萬元,第二天又被中國銀行收貸4000萬元,緊接著又相繼被中行、建行及農行收貸共5500萬。
虎牌告急,風暴由此升級,從建築行業的小公司蔓延到家具行業、輸配電行業,並繼續向化工、紡織等其他行業迅速擴散。
虎牌傳染「金融非典」
跟上一波民間借貸潮中許多企業是因老闆賭博、炒房、放高利貸而出現資金鏈問題不一樣,這一次擔保信貸危機波及的企業,許多都是專注實業資產健康,甚至不少是像虎牌這樣的行業明星企業。
虎牌控股是這個擔保鏈中規模最大的企業,躋身「中國民企五百強」,坐擁35億資產。它在輸配電領域已經踏實經營了數十年,即使在炒樓風氣極重的浙江,也始終恪守本業,沒有涉足房地產。
銀行上門收貸之時,恰逢虎牌由於此前的一次收購而處於流動資金吃緊的狀況之中。
2010年11月,虎牌控股斥資7.98億元收購浙江省電力公司剝離的三產企業浙江宏發能源投資有限公司100%股權,希望借由產業鏈延伸「做大做強」。收購款的一半來自自有資金,剩下的3.82億元由浙商銀行提供併購貸款。
但虎牌與浙商銀行的合作並不順利。
浙商銀行方面稱,虎牌控股在完成併購後未按約定質押宏發能源下屬兩家合資公司的股權,所以收回貸款1.32億元。
而虎牌的難處是,合資方西門子及德特公司並不願提供股權質押。
「我們請浙商銀行幫忙做併購盡職調查。他們一開始就沒有說清楚,外資股權到底能不能質押。」虎牌董事長虞成華說。
這意味著,1億多資金缺口,需要由虎牌從旗下子公司的流動資金中抽調。
2012年1月,虎牌控股股東注資1億多,希望幫助企業在這一年順利轉貸。但此時,從擔保鏈上擴散而來的銀行收貸潮,很快將虎牌儲備的轉貸資金抽乾——長期的高速增長中,製造業短貸長用成為常態,大量銀行貸款已經沉澱到設備和材料中,無法迅速變現。
「你叫我一下子還這麼多錢,錢能從哪裡來,現在即使想從民間借貸都借不到了,都叫銀行收空了,」虞成華說,「這是金融『非典』,就像傳染病。」
事實上,跟上一波民間借貸潮中許多企業是因為老闆賭博、炒房、放高利貸而出現資金鏈問題不一樣,這一次的擔保信貸危機波及的企業,許多都是專注實業的公司,甚至不少是像虎牌這樣的行業明星企業。
即使他們中的一些人意識到了過去擴張的步伐太快,並沒有為資金鏈危機作出足夠的準備,也已經來不及從已經錯綜複雜的擔保網中安全抽身。
據不完全統計,銀行收貸之後,僅虎牌、榮事、正邦、新世、嘉逸、朗華和正見7家公司,其在29家銀行或信用社的貸款餘額就高達35.8億元,並涉及共32家互保公司——這還不包括這些互保公司擴散開去的擔保圈。
危險的不良資產
銀行瘋狂收貸的背後,是它的生存邏輯。「因為不良貸款出得太多,幾家銀行的支行行長都被就地免職。」
天煜資產被查封之初,嘉逸集團理論上可以通過變更擔保人或者縮減借貸規模的方式建立防火牆。但現實的情況是——
2012年1月,嘉逸被建行收貸5000萬元後,雙方協商,建行同意重新放出2500萬。但就在洽談過程中,其他銀行相繼嗅到風險,也開始收貸。
結果是,建行反悔了。
「他們擔心一放下來,就被別的銀行收走,成了冤大頭。」一位知情人士說,他所在的公司與嘉逸有互保關係,因此一直保持密切關注。
當時嘉逸因天煜出事而脫保的金額達到9000萬,嘉逸的另外四家互保企業同意以每家兩三千萬的金額幫嘉逸扛起這部分擔保額度。
但北京銀行和建行均不同意,要求嘉逸必須尋找另外的互保公司,他們的理由是——火萬一燒到嘉逸,原有的互保公司肯定要倒,因此擔心擔保效力不夠。
「有風險的時候沒人往裡面跳,時間就拖下來了。」上述知情人士說。而最後的結果,是火勢繼續蔓延,至今仍無法熄滅。
在杭州,各家銀行內部都已悄然將風險控制放到了比信貸任務更重要的位置。
據杭州銀行一位客戶經理介紹,年初的時候銀行還在強調今年的放貸指標,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人那麼關心業績,風控是首要的任務」。其所在的銀行,一筆在過去幾乎暢通無阻的抵押貸款,也被審批人員以「用途不合理」否決。
多名消息人士向南方週末記者證實,幾乎所有被收貸的企業都曾遭遇銀行「連哄帶騙」。企業還貸前,銀行承諾給予轉貸,一切都按程序走,「保證金都打進去了」,結果到臨簽字的最後一秒鐘說「對不起,沒有額度了」。甚至有的銀行將企業賬上未到期的貸款直接劃走。
銀行瘋狂收貸的背後,是它的生存邏輯。
銀行內部不良貸款率通常有1%的容忍度,一旦越線,就會啟動問責機制。
據一位城商行的高管介紹,以他所在的銀行為例,如果一筆500萬元貸款出現逾期,所有簽字放貸的員工需要繳納3%風險押金,即15萬元,第一責任人客戶經理繳納金額最多,為6萬元。如果這筆逾期貸款最終無法償還,銀行員工繳納的風險押金將無法償還。
「因為不良貸款出得太多,幾家銀行的支行行長都被就地免職。」 浙江一家城商行杭州分行的風險控制官告訴南方週末記者。
據《新世紀》週刊公開報導,今年浙江銀行業的不良貸款餘額與不良貸款率出現罕見的「雙升」。
風聲鶴唳之下,銀行惜貸嚴重——有信貸客戶經理完不成放貸任務,但寧可只拿到手500元的工資,也不敢將收回來的貸款放給這些快要斷流的民營企業。
「為了控制風險又要完成任務,就只能把貸款放給國有企業。」中信銀行一位信貸部人士說。
艱難的政府協調
金融改革十餘年已經有了一定效果,要對股東負責的銀行已經不再完全聽命於地方政府。「烏紗帽和資金,這兩個手段政府都沒有,所以協調銀行沒什麼效果。」
危機中的企業,再一次將希望寄託在政府身上。
6月19日,浙江省正邦水電建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正邦水電)「銀企協調會」在杭州濱江開發區政府的一間會議室裡舉行。
正邦水電與虎牌有互保關係,它正在承建一項防汛工程,因此這家公司的境遇頗受政府重視——跟大多數由區政府召集舉行的協調會不同,這次協調會由浙江省金融辦召集債權銀行,顯然級別更高。
但會議內容大致相似。
正邦水電為虎牌7000萬元貸款提供了擔保,因此受虎牌危機波及,被銀行緊急收貸——從4月1日起,正邦在短短45天內,被平安銀行、中信實業銀行、華夏銀行和寧波銀行收貸共計1.05億元。
「如大壩決口,勢不可擋。」正邦董事長楊勇稱,自己日夜煎熬,「不是在做人,是做鬼」。
為按時還貸,正邦借了3000萬元的民間貸款。
在會上,楊勇反覆強調公司經營正常,有正常現金流,且正在進行信貸規模瘦身,懇請各銀行不收貸、不壓貸、不改變擔保形式,「在利率上適當上浮一點,不要加太多」。
各家銀行的代表在會上問及正邦的兩大問題是,「你的3000萬民間借貸怎麼還」以及「與虎牌的擔保怎麼化解」。
「銀行對你的隱性債務心裡沒底,才會壓貸,銀行的審貸會需要明確的信息。」光大銀行代表說。
杭州銀行代表則直率地指出,目前形勢下存在「羊群效應」,「每家銀行都有自己的信貸政策、流程和授權,如果誰先動手(收貸),我們在這裡說要『共進退』就都是一句空話。」他說,「即使濱江區的銀行步調一致,區外的銀行收貸怎麼辦?」
會上儘管各銀行紛紛表態「支持正邦」,也提出建立銀團貸款、引進國有背景的擔保公司來解套等方案。但一位已多次參加類似協調會的與會人士對記者評論道,「沒有實質性的協議簽署,變數還是很大,一份會議紀要沒有任何約束力。」
這正是地方政府在危機中面對的困境,類似情況並非第一次出現。
在家具行業,杭州市政府協調信貸問題的專題會議召開十五天後,會議紀要終於姍姍來遲。這份會議紀要是市政府提出的解決信貸危機的「原則性方案」,被區政府稱為「尚方寶劍」。企業主們一度對此寄予厚望。
現實讓他們失望了。
由天煜案擔保圈中涉及的新世公司曾應區政府的建議,帶著杭州市政府發佈的會議紀要,希望興業銀行將收回的抵押貸款重新放出——新世4000萬房產抵押,被收貸後只剩1000萬元。興業銀行連公司的人都沒有見,直接回應稱「如果虎牌危機沒有解除,不可能變更方案」。
「烏紗帽和資金,這兩個手段政府都沒有,所以協調銀行沒什麼效果。」一位杭州市金融辦人士說。
事實上,金融改革十餘年已經有了一定效果,要對股東負責的銀行已經不再完全聽命於地方政府。
這位金融辦人士提出的兩個方案是,由區政府拿出應急資金幫企業轉貸以避免銀行收貸,或者是,增加區政府在該銀行的財政存款,「我給你利益,你幫助我,其餘都是空談。」
沒有結束的尾聲
「2008年是青蛙跳進開水裡,而這一次,是『溫水煮青蛙』。」「這一波波及的企業數量呈級數增長。」
杭州轄區內,蕭山區和建德市政府採取了財政資金池的方式。
在2008年金融危機中,蕭山區政府成立了一個總額為5億元的區政府應急專項資金。
這一資金池在2008年12月成立,到2009年初經濟好轉後停止。在2011年11月重新啟動。
根據蕭山區政府提供的數據,這一資金池設立以來,共為中小企業提供應急資金82筆,累計周轉資金15億元。具體做法是,企業提出申請後,人行蕭山支 行聯絡相關貸款銀行,由貸款行出具《轉貸承諾書》;由區財政與企業簽訂借款協議書,貸款銀行確保政府應急資金進入企業貸款賬戶;銀行放貸資金下達企業貸款 賬戶的同時,應急資金本金及費用實時劃撥至財政指定賬戶。
企業使用政府應急專項資金原則上不超過5天,其間的資金流轉由人行蕭山支行全程監督,確保資金運轉安全。
這種做法相當於政府出面確保銀企轉貸過程的完成,防止銀行收貸之後不續貸。「5億元的資金池周轉起來,一個月可以解決數十億的資金流轉問題。」
嘉逸公司正是通過蕭山區政府的這項馳援,在被收貸1個多億後,得以死裡逃生。
而更多的蕭山區以外的企業,依然掙紮在危機邊緣。也有企業,如虎牌和榮事,選擇了讓出股權。
虎牌控股這場危機讓董事長虞成華萌生退意,「有機會把資產都賣了,不想再幹了。」
而榮事正打算與一家家具國企交叉換股,讓渡榮事51%的控股權。
「這對企業發展也算是好事。」榮事公司一位不願具名的內部人士說,「在銀行面前,民企的全部資產,也抵不上國企的一個圖章。」
在杭州,類似的故事正在不斷上演,擔保圈危機還在蔓延。「2008年是青蛙跳進開水裡,而這一次,是『溫水煮青蛙』。」浦發銀行一位當地人士告訴南 方週末記者,春節前高利貸、炒房炒地造成的信貸危機爆發,而春節之後則是擔保圈信貸危機,「這一波波及的企業數量正呈級數增長。」
煤炭號稱中國的「工業血液」,它隨著經濟飛速增長而緊俏,又隨著增長減速而滯銷。
20多座黑色的煤山,幾乎將整個秦皇島港塞得滿滿噹噹——這是一個讓全球大宗商品投資者不寒而慄的場景:全球煤炭市場風向標秦皇島港,庫存超過940萬噸,超過2008年金融危機時的水平。
朝陽從落地窗穿越過來,光柱落在秦皇島港股份調度指揮中心。這是2012年6月15日,十幾個調度員百無聊賴地坐在電腦前,玩暗黑遊戲,或者在走廊抽煙。
從調度指揮中心的環形走廊望出去,是秦皇島港東港區碼頭。幾艘等待裝貨的運輸船橫七豎八停靠在泊位裡,裝卸機正往船裡裝載的,是對中國來說最為重要 的黑色燃料——煤。高峰時期,每天有80艘貨船停泊在港外等待運煤,調度中心的人都沒有時間吃午飯,但最近這兩週,他們幾乎無事可做。
碼頭外,延綿一千多公里的大秦鐵路,穿過數十米高的防風網,將這個世界上吞吐量最大的煤炭港口,與中國北方大型煤礦連接起來。二十多座黑色的煤山, 堆在防風網內的鐵路兩邊,幾乎將整個港口塞得滿滿噹噹——這是一個讓全球大宗商品投資者不寒而慄的場景:全球煤炭市場風向標秦皇島港,庫存已超過2008 年金融危機時的水平。那時電煤價格曾經大跌。
秦皇島港提供給南方週末記者的數據顯示,秦皇島港的煤炭庫存目前已超過940萬噸,短短20天裡新增了230萬噸。而該港口總容量才1000萬噸。
過去十年,相對於石油和天然氣,價格更低且分佈更為廣泛的煤炭,一直被視為中國最依賴的一種能源,價格亦如同坐火箭一樣狂升,各種與煤炭有關的財富神話層出不窮。但在過去6個月,由於中國經濟增速放緩導致電力需求的回落,以發電為主要用途的「黑金」開始褪去過往光芒。
「經濟的持續下行讓煤炭需求增速趨緩,但中國煤炭產能卻步入集中釋放期;而頁岩氣能源革命讓世界第二大煤炭生產國美國的煤礦出口劇增,可以說中國煤 炭黃金十年已經過去了。」煤炭專家黃騰向南方週末記者指出,隨著煤炭市場步入嚴冬,生產商、貿易商、港口等,產業鏈上各個環節都開始咳嗽了。
港口之殤
秦皇島港上一次庫存持續超過800萬噸是在2008年11月——當時在港容量達到極限後的兩週內,煤價下跌了四分之一。
週五下午的秦皇島海運煤炭交易市場大廳冷冷清清,長長的櫃檯前空無一人。過了許久,才有兩位煤炭貿易商進了交易大廳,氣也不透一口,便站在門口的交易屏幕占卜他們的命運。
交易屏幕顯示,5500卡動力煤掉到740元一噸了,相比2011年10月底的860元,降了一百多元;而港外錨地船隻有八十艘了,相比年初減少了一半。
「還不知道跌到什麼時候。各大煤礦的產能集中釋放了,煤像潮水一般湧來,過幾天應該還要跌的!」另一位貿易商接上說,「看著吧,說不定牌價會一降到底,跟進口煤差不多了。」
這兩位貿易商咕嚕著離開交易大廳的時候,秦皇島港負責煤炭裝卸的二、六、七、九公司的老總們,大部分都在北方煤礦和南方電廠之間疲於奔命。
作為中國「北煤南運」的重要樞紐,這個世界上吞吐量最大的煤炭港口,最高峰的時候,每天停靠在碼頭上等待裝貨的運輸船有八十艘,他們要從這裡運出七八十萬噸煤炭,大部分煤是銷往中國南方的發電廠。
「市場需求不好,場存壓力太大,一些品種都卸不下來了,老總們都在跑客戶,希望電廠能多派船拉貨。」秦皇島港一位負責人向南方週末記者無奈地表示。
秦皇島海運煤炭交易市場煤炭行業分析師安志遠向南方週末記者透露,秦皇島港煤炭庫存持續上漲的原因,主要是南方電廠需求大幅減少。上週(2012年 6月11日至17日)秦皇島港調出裝船量僅為420萬噸,是今年以來的最低值。安志遠稱,煤價的不斷下行,特別是6月以來價格的「驟降」,使得煤炭消費企 業、貿易企業的採購慾望顯著降低,加重了市場的觀望氣氛,並讓沿海地區內貿煤炭購銷及船舶租賃中頻頻出現毀約。
秦皇島港上一次庫存持續超過800萬噸是在2008年11月——當時在港容量達到極限後的兩週內,煤價下跌了四分之一。此後除了在連接該港的大秦鐵路例行檢修期間以外,再也未出現這一情況。
事實上,沿海煤炭市場疲態在2012年5月初就已經顯現。
中國能源網CIO韓曉平稱,經濟下滑速度遠遠超過預期,本來預計明年才會出現的情況——過去建立的煤炭基地和運輸通道出現供大於求,在今年提早出現了,這導致了中國煤炭市場面臨近十年來最為嚴重的供應過剩。
煤炭黃金十年即將結束?
在中國第二大煤炭企業,繼2012年4月份降薪10%後,全礦區員工將在5月份再次降薪10%。
對於秦皇島港庫存的快速上漲,煤炭產地也有了「回應」。
中煤能源集團平朔煤礦職工5月份的工資,已經推遲5天下發了。
中煤能源是中國第二大煤炭生產企業,也是秦皇島港的最大客戶。位於山西朔州郊外的平朔礦區,是亞洲最大露天煤礦之一,也是這家央企的核心礦區。即使登上海拔1500米的瞭望台看,灰濛蒙的晉北山嶺之中,150米深、數十公里長的黑色礦坑也顯得頗為震撼。
最多的時候,每天有上千台巨型電鏟不停同時作業,有30萬噸煤被從地下挖出,運往洗煤場,並被裝上火車,通過大秦鐵路——一條號稱「煤炭出海大通道」的鐵路,從高原運向海港,1000公里長的鐵路上,一列列運煤火車彷彿一條條河流。
2011年年末,這一切達到了頂峰——平朔礦區完成了將近1.1億噸的原煤產量,成為中國屈指可數的億噸級煤礦。不斷增長的電力需求也讓煤價高企, 在2011年年末,秦皇島港5500卡動力煤現貨價最高炒到近900元每噸,這讓平朔礦區的一線員工月收入超過了1萬元。這樣的收入意味著他們在晉北這座 地級市,只需要工作一兩年就能付得起一套商品房的首付。
不過,在過去10年一直處於上升通道的煤價,在2012年年初遭遇國家發改委北方港口5500大卡的煤炭限價令後,在過去的5個月中,以一種行業人士都意想不到的姿態往下走。
6月的平朔礦區,煤炭庫存也在高位運行,再賣不出去,挖出來的煤都無處可放。中煤能源不得不四處協調鐵路部門,希望給予運力傾斜,緩解庫存壓力。
而從2012年4月份開始,由於煤炭市場不景氣,公司內部關於「降薪裁員」的消息開始悄悄傳開——繼4月份降薪10%後,全礦區員工將在5月份再次降薪10%,不同部門還將按照現有工作完成率來決定工資,同時,礦區還將在基層員工中進行裁員,一時間人心惶惶。
「今年年初,我的工資是七千多元每月,到4月份變成了5000元,5月份工資推遲了好幾天,還不知道發多少,大家猜測是不是管理層在商量按照什麼比例來降薪。」平朔煤礦一位機關工作人員有些失落地對南方週末記者說。
中煤能源平朔礦區的情況並非孤例。山西另外一家大型煤炭企業,山西焦煤集團下屬煤礦亦紛紛降薪。「原先由集團100%核發的工資,變成由集團開始負擔其中70%,剩餘30%各煤礦依自身效益,給職工核發。」山西焦煤一位工作人員如是說。
國家能源局最新數據顯示,2012年前五個月,我國持續快速增長的電力需求出現明顯回落,1至5月,全社會用電量1.96萬億千瓦時,同比增長5.8%,增幅回落6.2個百分點,為近幾年來較低水平。
看漲中國的人士曾經預期,在2014年新鐵路路線建成從而解決運力瓶頸問題之前,煤炭價格會始終保持在高位。廈門大學能源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強就 認為:「港口堆積時間不會太長,因為馬上到夏季用電高峰了。伴隨著房地產的回暖,帶動鋼廠等用電大戶的重新開爐,煤炭市場或將逐步走出低谷。」
不過,一些看空者認為,2012年6月的市場戲劇性轉折表明,投資者有必要重新評估有關中國經濟的樂觀假設。目前山西、內蒙古、河南等地,面臨巨大的產能釋放壓力。山西省煤炭廳最新數據顯示,2012年山西計劃建成投產100座重組整合保留技改礦井,新增煤炭產能1億噸。
而價格更為便宜的進口煤開始對國內煤炭市場形成衝擊。發改委公佈數據顯示,2012年1-5月,我國煤炭淨進口1.07億噸,增長81.7%。山東、江浙、廣東等港口,都堆滿了來勢洶湧的進口煤。
煤炭專家黃騰稱,中國的大規模鐵路基礎設施項目將增加新的煤炭供應來源,隨著更多國內煤炭儲量的開發及頁岩氣技術的應用,煤炭的黃金十年即將結束。
一、國企佔據壟斷性資源
金融、能源、電力等行業完全被國企所控制。對私企的進入設置了較多政策性門檻。魏橋事件弄得沸沸揚揚,山東魏橋集團自建電廠向外供電,價格比國家電網低1/3,利潤還頗豐。壟斷損害市場配置資源的效率,這是經濟學常識。
二、國企利用壟斷性位置獲取暴利,利潤由政府掌握
拿一些手頭上的數據舉例。如圖一,2011年中國股市最賺錢的8家企業,全是國企。其中5家是銀行,3家在能源行業。這8家企業背後的股東,是中華 人民共和國財政部、匯金公司等。2011年,這8家企業通過分紅,向國有股東貢獻2千多億元利潤。這只是冰山一角!這麼多的利潤,流入到政府的手裡,而沒 有被廣大人民所享受,可能會導致國富民窮。
三、國富民窮絕對不是好現象
按理說政府手中有錢了,部分財富自然會流到人民口袋裡。此話不假,可是財富分配過程中,勢必會因為部分人謀取私利而導致分配的不合理性。房價高了, 物價高了,老百姓獲得的可支配收入打了折扣。鄧小平同志說「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人可以先富起來,帶動和幫助其他地區、其他的人,逐步達到共同富裕」。我們 落實了前半句,希望別忘記落實後半句。
「現在的經濟基本面不太好,但我們在這次會議上決定擴大開發區現有規模,將環評區域用地擴大十幾平方公里。」縣經濟開發區招商局局長孟得夫剛剛結束一個3小時的會議,在傍晚回到辦公室。
在他的辦公室,使用的是官員辦公室少見的硬木椅子——「二戰時美國太平洋艦隊總司令斯普倫斯的辦公室裡就一張辦公桌,站著辦公,下屬來報告也站著。這能提高效率,辦事的人辦完就走,不要閒聊天。我這裡也是一樣,沒有沙發。」
現在,這個招商局長憂心忡忡的是:如何在經濟增速放緩時,招來大企業甚至是產業集群,以填滿不斷擴張的開發區?
這也是許多地方政府官員最近要集體面對的新難題。
「開發區不養閒人」
壓力之下,孟得夫的手下趙書峰報名參加了一檔電視選秀節目「天籟之聲」。選秀中短暫的自我介紹變成了「招商廣告」:如果有想到我們山東臨沂投資置業的,沂蒙山區非常歡迎。
趙書峰是莒南本地人,在孟得夫印象裡,「他唱歌有癮,看到街邊有拉二胡的,就過去唱兩句」。
2012年春季,趙書峰進入開發區招商局,在莒南本地工作一個月後,被派往杭州常駐,負責收集浙江當地企業信息,並招商引資。
常駐異地招商源自急轉直下的招商前景。「開發區成立於2003年,2010年之前招商情況不錯,但從2011年開始,受金融危機的連帶影響,企業發展和擴張速度減緩,這對招商的影響很大。」孟得夫說。
2011年初,莒南經濟開發區招商局派出3組人馬,常駐外地,每組2人。同時,莒南縣政府派出同樣的工作小組十餘組,一時間莒南外駐的招商人馬進入濟南、青島、杭州、寧波等多個城市。
根據此前媒體報導,被派駐杭州的趙書峰和同事在杭州蕭山區租了一套三室一廳公寓,充當住處兼辦公室,即莒南經濟開發區招商局駐杭州招商分局。
「開發區屬於正科級單位,招商局就是副科級。但在外招商的人要有一個像樣的『身份』,別人才願意和你談。」莒南經濟開發區一內部人士告訴南方週末記者,「就這樣,趙書峰成了『莒南經濟開發區招商局駐杭州招商分局局長』。」
趙「局長」的活動經費並不富餘。「縣裡工資水平低,大家基本都是2000塊左右的月收入。出差在外不容易,但花銷也要嚴格控制。」孟得夫告訴南方週 末記者,「宴請當地企業之前,外派人員要提前告訴我。如果誰先斬後奏,我就要問『你和誰在一起吃的飯』。我覺得這個企業沒有宴請的必要,但還花一兩萬請客 了,這麼浪費錢就是不行的。」
拮据之下,趙書峰和同事在杭州基本都是騎自行車或者坐公交車外出,「一個多月下來,瘦了六七斤」。
懸在他們頭上的是嚴格的考核制度。2011年初,決定派員外駐招商的同時,莒南縣政府和莒南經濟開發區招商局一起出台了績效考核制度。
「我們要求每個招商人員建立工作日誌,記錄每天做了什麼,我們隨機抽查,向對方打電話確認。」孟得夫對下屬的考察內容包括:一個月在外住多少天;具 體見過哪些客商,投資意向大不大;簽了多少合同項目,規模都是多大的;簽下合同的企業資金到位情況如何,項目最後的落地率怎麼樣。
雖然沒有對趙書峰們下過具體的招商指標,但莒南開發區下屬的3支駐外招商小分隊還要納入縣裡的統一考核,十幾支招商小分隊要進行大排位,公開發布「排行榜」。
孟得夫說,「開發區可不是養閒人的地方。」
後面是「大棒」,前面就是「胡蘿蔔」,招商成績優異的人仕途風光。
2011年9月,莒南經濟開發區工作委員會和管委會舉行為期4個月的「四比四看四提升」活動,動員文件上如此寫道:「比一比誰能招引來大項目、誰在 項目推進上辦法多、誰為企業發展盡全力、誰為地方經濟發展貢獻大……並在重點工作的推進中制訂完善培養、選拔幹部的用人機制,在活動中選拔人才、培養幹 部。」
「招商工作和政府機關人員陞遷掛鉤,工業園區的人有一定政績後可以陞遷到行政單位。」上述莒南經濟開發區內部人士說。
「像『四比四看』這樣的活動,幾乎每個工業園區都會搞,只是叫法不一樣而已。」孟得夫說,現在全國的工業園區招商都不容易,大家只能各顯神通了。
不過,趙書峰在杭州已經忙活了一個多月,業績只是「提供過幾個項目的信息」。2012年5月底,他報名參加「天籟之聲」選秀比賽,搖身成了「選秀局長」。
「參加比賽屬於他的個人行為,我們之前並不知情。」孟得夫告訴南方週末記者,「他想要招來投資的迫切心情可以理解,但項目哪是那麼容易『唱來』的?」趙書峰的「另類」推介讓莒南經濟開發區「名聲在外」,但此後除諮詢電話增多,招商情況並沒有其他實質性進展。
招商秘籍
莒南並非無名之地。1945年8月,山東省政府在莒南宣告成立,莒南被稱作山東的「小延安」。紅色軌跡延續至1950年代,莒南的高家柳溝團支部、王家坊前和厲家寨農業社曾被毛澤東親筆批示為先進典型。
但直至進入新世紀,莒南經濟還是始終依靠農業。一位當地人士如此解釋了設立經濟開發區的原因:「我們這裡就是產花生,過去挺窮的。進入2000年,光是產花生怎麼帶動當地經濟快速發展?我們必須要走『工業興縣』的路。」
2003年,莒南縣政府在縣城西部和南部共劃出26.7平方公里,建設民營科技工業園。後者在2004年10月更名為莒南縣科技工業園區,並於2006年升級為省級開發區。
「開發區剛剛成立的時候進行過職位招考,縣裡當時鼓勵在鄉鎮工作的人員報考。」孟得夫來參加考試之前,在莒南縣下轄鄉鎮負責宣傳、文體工作。但他最終接手的卻是從未接觸過的招商工作。
2004年,剛剛成立的開發區屬於正科級單位,但招商科加上科長孟得夫一共只有3個人。工業園區裡的企業也只有十幾家,不是來自莒南本地就是鄰近的環渤海地區。
時隔8年,孟得夫的辦公室已經在開發區附近的皇冠假日酒店六層,窗外已經密佈廠房。
為拿下這些項目,莒南經濟開發區交了不少學費。
「一開始缺乏招商信息資源,雖然知道北京的企業多,但我們一個也不認識,冒冒失失的飛去北京找人來投資,連門都進不去。」孟得夫說。
2004-2006年間,僅山東就有上千家地方工業園區,莒南身處內陸,在區位上不佔優勢,基礎設施、配套產業未發展成熟,手裡握著的優惠政策也和其他地區大同小異。
「我們每年接洽的項目有近百個,忙的時候,一個月出差四五次,每次四五天。」孟說,但其中真正能落實投資的並不多。
莒南經濟開發區招來的第一批投資多為輕工項目。「其中有一個來自青島的做塑料編織袋的公司,和我們縣政府有很熟的關係,但我們也跑了四五趟才說服他們。」上述開發區內部人士告訴記者,「說服對方投資難,和他們坐到談判桌上談合同細則,那是難上加難。」
「企業都很精明,知道我們拉來一個項目不容易,在談合同的時候總是希望用最少的投資獲得最多的優惠政策。」孟得夫說,「談判桌上就是拉鋸。」
2006年,山東省內的開發區被整合成百餘家(基本上每個縣有一家),莒南經濟開發區即是其中之一,並升至省級開發區。
同一年,孟得夫摸索出了一套「招商秘籍」:把重心放在「摸清一個地區的特點,針對當地某個產業做小規模推介」;而在大型綜合招商展會上設台宣傳,花銷少則八九萬,最多可到幾十萬,但效果不明顯,每年只少量做幾次。
一週七天,全年無休
像2006-2010年那樣的好年景很快過去了,從2011年開始,隨著經濟大環境的變化,日子一天天難過起來。
莒南縣統計局2012年5月30日公佈的數據顯示,1-4月份,當地固定資產投資、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出口總額增速分別比同期回落1.2、0.8、54.7個百分點,經濟下行壓力大。
開發區只好不斷把大部分招商人員都派往外地駐點,同時不斷加強落地服務——投資企業只需拿出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後續報告送審等繁瑣過程由招商局和縣環保局等部門合作代辦。
孟得夫希望通過高效的工作效率和加倍的勤奮實現原目標:擴建工業園區,讓規模以上企業個數達到400家。
而現實是,目前莒南經濟開發區規模以上企業的數量是73家,在爭取400家的過程中,他們需要面對提升項目建設進度和投資規模的雙重挑戰:
2012年莒南縣新開工5000萬元以上項目27個,數量居全市第3位,但投資額只是第8位。這些項目中最大的投資不過2.8億元,沒有一個超過5億的大項目,他們只能請山東發改委幫忙去找國家立項的大項目。
在實現以上遠大前程之前,孟得夫要趕在採訪第二天另一個會議召開之前做出一份有關開發區擴張的報告。三天後,他要住院十餘天,因為腰椎間盤突出,已經壓迫到了神經。
這一年,莒南經濟開發區辦公室一週七天,全年無休。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這是一件體現文人墨客悲世情懷的經典作品。至今廣為傳頌,並為士人引為警句。然而,作為現實 社會中所存在的一種經濟現象,除了它的文學價值外,如果不能挖掘出它的根源,甚至連邏輯關係都是錯亂的,又如何能避免這一悲劇的發生呢?最終不過只是「少 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詩強說愁。」罷了。
如果真的對這一經濟現象深挖與擴展研究,足以揭穿誅多經濟學謊言,顛覆一部分經濟學史話。
耕 作,是人類生存的基本生產活動,這一活動在缺少了土地或勞動力這兩個生產要素中的任何一個,都是無法完成的。這就決定了,這一生產過程本身便是一個土地與 勞動力兩要素匹配的過程。而土地與勞動力要素的這種結合,便產生了「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效果。效果產生了,產品如何分配呢?亞當·斯密告訴我們,這 個不用我們擔心,市場會用「一隻看不見的手」完成這一切的。那這只看不見的手,又是如何完成分配的呢?原則很簡單,生產活動依要素配比而進行,產出品依稀 缺而分配。
勞動力與土地兩個要素,在匹配過程中必然會出現其中之一用盡,另一個剩餘的現象,這就使得相對稀缺的要素處於 分配的主動地位,可以獲得超額收益,而相對過剩的要素,將面臨被選擇的命運。如果相對過剩的是勞動力,部分勞動力最終將因無法獲得與之相匹配的土地要素而 被閒置,閒置勞動力的下場自然可想而知,其它的勞動力為了避免被閒置的命運,只好聽任把自己放在一個不利的分配地位上。故,到了「四海無閒田」的程度,農 夫不餓死才怪! 因而,「四海無閒田」,農夫不是「猶餓死」,而是「必餓死」!
相反,如果相對過剩的要素是土地,部分土 地最終將無法獲得與之相匹配的勞動力要素而被閒置,這時地主的下場便自然可想而知了。如果真的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怕這首詩要改為「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 子;四海無閒人,地主猶餓死。」了。當然,地主那麼可恨,餓死就餓死吧,詩人是沒空兒去同情他們的。
然而,現實卻是殘酷 的。勞動力要素的提供者是分散的,土地卻是集中的。試想,地主們會不會允許「四海無閒人,地主猶餓死」的那一天到來呢?當然不會! 那他們會怎麼辦?當然 是減少土地供應量 ! 當地主把土地供應減少到使農夫再次過剩、再次閒置、再次猶餓死,詩人再次賦詩的時候,他的目的便達到了。此時儘管有閒田,只不過, 那些被地主放入「池子」中的閒田,對農夫而言,「象天上的月亮一樣」(凱恩斯《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重譯本)》242頁,高鴻業譯 商務印書館1999 年4月版)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所以,未雨綢繆,地主們會事先把土地供應,控制在足以造成「農夫猶餓死」的水平上。
那農夫們會心甘情願嗎?他們不會反抗嗎?有辦法。
地主們可以製造一種理論,去給農夫講一個鬼故事,嚇得農夫再也不會要求地主釋放被閒置的土地,這個鬼故事的名字,叫作「通地膨脹」!
「通地膨脹」究竟是什麼?就像故事裡的「鬼」一樣,沒有人見過,但是看地主們講故事時的神色,想必是一種極為可怕的東西。
儘 管沒有人見過這個「通地膨脹」,但是地主們卻可以給它加入許多和它無關的內容,把它講得繪聲繪色,使這個「鬼」豐滿起來。這個「鬼」的主題便是,田,不能 給多了,多了就會使耕者有其田,會使農夫手裡的「田」貶值,造成土地租金下降,到時候,你們種的糧食便也會不值錢了! 當你們每個人都可以盡自己最大所能 得到足夠的土地時,糧食就會「超發」。你們將不得不看著那些比你們弱小的農夫同樣可以收穫糧食,看著那些比你們強壯的農夫收穫比你們多得多的糧食 ! 你 們願意看到原本依靠耕地供應不足只能與你們獲得相同收成的強壯農夫,一旦耕地充足了,收穫一下子膨脹起來嗎?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們除了吃糧食外,就不吃 點兒別的嗎?如果我把土地給足了,那樣一來,儘管你收穫的糧食總量可以換取更多的魚蝦,但是,每斤糧食所能換到的魚蝦數量卻是減少了許多! 許多! 站在 你們的立場上為你們著想,憑什麼同樣的一斤糧食今年換回的魚蝦要比去年少! 這不是「通地膨脹稅」嗎?寧可少打糧食,也不能接受呀!
農夫朋友們,想一想,多麼可怕 ! 這就是「通地膨脹」呀!
減 少土地供應儘管會造成你們中的一部分的因土地不足而閒置,但,也不一定就是你嗎 ! 況且,土地普遍的供應不足使強壯的農夫無法人盡其才,這樣便會減少 你與更強壯的農夫間的貧富差距,這不正是你們想要的嗎?至於說土地租金的升高,糧食不也因此可以換到更多的魚蝦了嗎?簡直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嗎 !
想一想,一群土地供應者的代言人向一群勞動力的供應者講述土地供應過量從而會使勞動力相對稀缺的可怕!這個場景太可笑了!
讀到這裡,讀者們一定會說,這太荒謬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這一切不過是作者編出來的!
不錯,這個「通地膨脹」的確是我編出來的,但它的邏輯卻並不是我的原創。我在這裡想提醒大家的是,如果把「通地膨脹」改一個字為「通貨膨脹」後,它的荒謬,絲毫也不會減少。
保健品,這個在中國有著30多年歷史、產值即將達萬億的產業,竟然是如此不堪與缺乏信任。
說起保健品,很多人並不陌生,甚至耳熟能詳,更有甚者對很多產品都能如數家珍。這種熟悉,大概是托中國保健品一直以來所進行的不懈努力——無論何時、何地,打開任何一種媒介,保健品的廣告簡直是「無孔不入」。
當然,這種近乎瘋狂的廣告營銷也給保健品帶來了豐厚的利潤回報。遙想當年的三株、太陽神、中華鱉精、蟻力神等再到今天的碧生源、湯臣倍健、綠A等, 尤其最為經典的便是史玉柱的腦白金系列,都成為引領保健品產業發展的風向標,也成為保健品企業爭相模仿的「經典案例」。而這種鋪天蓋地的廣告模式,在把自 身的產品「提升到一個不可企及的高度」的同時,也將中國保健品打造成「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一個個產品猶如走馬燈似的你方唱罷我登場。
所謂「不可企及的高度」是指保健品的廣告已經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來判斷,如果說廣告的本質是告訴消費者產品本身優良的性能外,而保健品的廣告則向消 費者展示的是其超能力的功效。無論是減肥還是補鈣,更有甚者對癌症等人類不治之症,吃了保健品都能藥到病除,彷彿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中國保健品解決不了的難 題,中國保健品成了包治百病的「萬靈丹」。
可以說,保健品行業一直以來都沒有走出「巨額的廣告宣傳+快速的渠道鋪貨」的低層次競爭模式。究其根本原因,則是保健品行業只要掌握這個法寶便可以 輕鬆獲取暴利,微觀的短期來看,這對單個企業是非常有利的,比如腦白金、碧生源、湯臣倍健等企業,但宏觀的長期來看,則對於保健品行業的發展非常不利。
對於保健品行業而言,如果僅僅是通過沉迷於簡單的營銷就能輕鬆地攫取巨額利潤,對於保健品自身發展有百害而無一益,如果保健品行業要想獲得良好發展,則必須對自身進行「強筋壯骨」!
事實上,就世界範圍而言,很難對保健品下一個準確的定義。在美國,這類產品稱之為膳食補充劑(Dietary supplements);在澳大利亞稱為補充醫藥產品(Complementary medicines);在中國,被定義為是食品的一個種類,具有一般食品的共性,能調節人體的機能,適用於特定人群食用,但不以治療疾病為目的。
中國在《食品工業「十二五」發展規劃》中首次將「營養與保健食品製造業」列為重點發展的行業,到2015年,我國營養與保健食品產業將達到1萬億元,年均增長20%,形成10家以上產品銷售收入在100億元以上的企業。
反觀現狀,全世界包括非洲人都在內,人均每年營養健康產品消費52美元,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人均消費才10美元,僅僅是全球平均水平的 20%。更直觀的數據顯示,發達國家健康產業佔GDP產值比例達到15%,中國目前只佔5%左右,在市場規模方面,美國的健康產業約為15萬億美元,而中 國只有400億美元左右。
實際上,中國保健品市場早在2000年時就突破500億元大關,2011年規模達3000億元,預計到2020年將達到20000億元。與很多行業 不同的是,保健品市場無論面對經濟增長還是經濟衰退,都保持著高速的增長,比如美國,已經是非常富裕且健康意識非常高的國家,但保健品、滋補品的每年增長 依舊在7%以上,遠遠領先於其他的行業,而且在金融危機中也依舊保持增長的態勢;日本也是如此,保健品、滋補品的增長在20年的經濟迷失中一枝獨秀,一路 持續增長。
「保健品市場在中國的發展依然處於初級階段。」北京營養師俱樂部於良在接受《商業價值》採訪時表示,「中國保健品行業在很多方面依然非常落後。」
確實如此,當看到中國保健品的現狀時,卻不得不對中國保健品行業的發展充滿了憂慮。
可以說,其他行業存在的問題,在保健品行業中也一樣存在,而在其他行業中不存在的問題,在保健品行業中卻非常明顯。保健品行業除了虛假宣傳、食品安 全等與其他行業一樣的問題外,還有比如在交通行業出現的「套牌」現象,在保健品行業中也屢見不鮮;比如保健品的命名,總以什麼祖傳秘方、宮廷、御製等來矇 騙消費者;甚至有的還打出來美國什麼機構的旗號來進行欺詐消費者等等。
總之,保健品市場可以看到眾多的亂象,最直接的傷害是造成整個保健品市場的混亂和低層次的競爭。中國保健協會食物營養與安全專業委員會會長孫樹俠就 曾指出,除了監管和法律體系等不完善等原因以外,企業數量居多,保健品行業集中程度低、惡性競爭有著非常大的關係。數據顯示,中國現在的保健品企業約有 1000多家,其中,排名前十的企業的產值還不到行業總產值的25%,產值在10萬元以下的廠家佔38%,產值在10萬元到100萬元的廠家佔41%。保 健品企業的「散、亂、小」直接導致的後果是企業往往被利益所引導,什麼賺錢做什麼,依靠價格戰來佔領市場,而當這個產品的市場被徹底毀掉時,再轉戰下一個 產品市場。
由此,進而形成了中國保健品市場獨有的「輪流坐莊」現象,三株、太陽神、巨人等都是風光一時的企業,無不在驗證這個看起來非常奇怪的現象。
正如要檢驗一個餐館是否衛生時,要看其廁所是否衛生一樣,當看到保健品行業在中國還屬於一個朝陽產業時,更應該清醒地看到所存在的問題。只有如此,才能更好地促進保健品產業快速的發展。
不可否認,保健品行業多年的劣行已經在消費者心中播種了不信任的「種子」,這對整個保健品行業的發展是非常不利。儘管中國保健品已經有了近30年的 發展歷史,但這30年仍然沒有跳出最初級、最簡單的競爭模式,並沒有走出一條從技術到產品再到品牌的發展道路。「基本可以說,中國保健品還沒有一家企業跳 出『靠廣告』的模式。」於良表示,「重塑保健品行業發展的體系迫在眉睫。」
自然,企業作為重構的主體和核心,需要進行更多的改變,核心便是要徹底改變原來「重營銷輕研發,重渠道輕技術」的發展模式。比如碧生源,2007 年、2008年、2009年及截至2010年6月30日止的6個月,產品研發成本分別為零、90萬元、190萬元及人民幣130萬元,僅佔同時期銷售額的 2008年佔為0.25%、2009年為0.29%、2010年上半年為0.35%,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營銷費用佔總銷售額的都要超過30%。
讓人吃驚的是,類似碧生源這樣企業,在中國保健品行業中比比皆是,非常普遍。中國保健品協會副理事長牛忠俊在接受《商業價值》採訪時表示:「中國保健品行業發展受到很多方面的制約,比如工業污染對種植業造成巨大的影響,進而會影響到保健品產業的源頭。」
正因如此,保健品產業不能重蹈蒙牛發展的覆轍,要構築「全產業鏈的發展模式」,即從源頭到加工再到銷售的全程控制。「保健品的最終核心競爭力在於產品。」牛忠俊坦言。
此外,不可忽視的是保健品的監管一直是個盲區。1996年衛生部公佈了《保健食品管理辦法》,隨後又相繼出台了一系列規章制度。2009年《食品安 全法》修訂案出台之前,相關部門曾將對保健食品的管理條文取消,業內仍然對這個產業缺乏足夠正確的認識。後經中國保健協會等多方爭取,保健食品終於納入 《食品安全法》,規定「嚴格管理保健食品」。與該法配套的細則《保健食品監督管理條例》原本應於2010年出台,但由於種種因素拖延至今。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加拿大早在2004年就生效了《加拿大聯邦天然保健品立法規則(NHPR)》,美國更早在1994年頒佈了《膳食補充品健康 與教育法令》,該法案在保護保健品市場健康發展的同時,嚴禁對保健品進行誇大和虛假宣傳。韓國也制定了《保健食品法》和20多部配套法規,並成立專門委員 會。
法律上的不健全造成監管體系的模糊,由於市場保健食品數量愈來愈多,且准入門檻較低,這也是保健品行業魚龍混雜的重要原因。比如養生泡腳盆,既不是食品也不是藥品,只能歸工商局管理。這樣一來,造成監管部門的多頭管理,進而降低了監管的效率和作用。
要想重構保健品產業的發展體系,除了企業自身要加強核心能力的塑造以外,還要外部環境給予嚴格的管理和規範。食品工業「十二五」規劃明確了營養與保 健食品的發展方向和路徑,到2015年末,要形成10家產品銷售收入在100億以上的企業,百強企業的生產集中度將達到超過50%。與這一宏偉的產業目標 相比,保健品行業的現狀依然讓人擔憂。但好消息是,期盼已久的《保健食品監督管理條例》今年即將頒佈,保健品產業真的能夠迎來發展的春天嗎?
電話鈴聲響起,也許是由於連日的調研忙碌,宋曉燕的聲音略顯嘶啞,但接通電話後的她立馬興奮了起來:「是嗎?太好了!」簡短的通話之後,她馬上告訴 坐在對面的陳黎明:「剛剛基金部的周總來電話說我們一期基金募集的1.5億元資金已經超募了。」陳黎明聽罷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略顯富態的臉上流 露出一股成功在握的自信。
這是6月27日,江南煙雨朦朧。杭州西溪濕地公園天堂硅谷的壹號會所裡,大康牧業董事長陳黎明、天堂硅谷產業整合部總監宋曉燕正在共進午餐。宋曉燕剛剛提到的1.5億基金,是指大康牧業與天堂硅谷合作設立的產業基金,預計規模3億,第一期1.5億。
這也是在湘西雪峰山里長大的漢子陳黎明走出湖南的重要一步。天堂大康產業基金的預計規模3個億裡面,大康牧業和天堂硅谷各自出資3000萬,整個基金將主要用於收購整合浙江、湖北等多個省的養豬場,收購之後,將託管給大康牧業經營。
這個喜訊也來得正是時候——恰在此前一天,在《理財週報》舉辦的2012年董事會價值管理論壇現場,陳黎明與浙江省副省長朱從玖先生交流時,還興奮地匯報了天堂大康將在浙江收購養豬場的想法。
傍上天堂硅谷
3億基金3年佈局9省,到時上游將增加一倍的產量
陳黎明這一步棋,落子之前思考良久。
大康牧業上市之前,不乏雄心,缺乏資金。2010年底上市之後,募集了約6個億的資金。錢有了,但是,在走向全國之前,必須先完成湖南省內的佈局,這個佈局,陳黎明在2011年忙活了一年多。今年年中,總算完成。
於是,殺向全國終於提上了議事日程。
但想歸想,對於過去多年一直紮根湖南西部的陳黎明來說,要完成全國範圍內的併購並非易事。這個當口,陳黎明開放的心態為他帶來了很好的機遇。
浙江天堂硅谷是一家管理資產超百億的著名投資機構,正好想在農業產業的整合方面有所作為。雙方甫一接觸,就一拍即合。
2011年10月,雙方合作註冊了天堂硅谷大康產業發展合夥企業(簡稱「天堂大康」),以此作為其跑馬圈地的重要平台。
天堂大康的出資總額為3 億元,大康牧業和天堂硅谷各自出資3000萬,佔天堂大康出 資總額的 10%,其餘80%的出資,即2.4億元,由天堂硅谷負責對外分兩期進行募集。而募集來的資金全部用於併購整合畜牧業及相關產業。
結伴天堂硅谷,是陳黎明令人拍手稱快的一步好棋。陳黎明得到的不僅是資本的支持,更是借助天堂硅谷的資源優勢、品牌效應及專業的投資管理能力,更大範圍發揮私募股權投資基金這一管道的乘數效應。
記者瞭解到,此次產業基金的併購區域包括湖南、湖北、浙江、安徽、江西等中南部省區。在資金到位之前,大康牧業與天堂硅谷已經進行了多輪實地調研,有了七八家左右的併購對象。
「談判已經分頭進行,只要資金到位,很快就會有併購能夠完成。」陳黎明透露。
而陳黎明所要做的就是利用自身沉澱十幾年的養殖技術和專業飼養人員快速擴張。其擴張的模式是輕資產運作,即「公司+基地+養殖村+農戶」式的規模擴張。陳黎明透露,「養殖村模式正在做試點,很快將進行全國推廣。」
陳黎明認為,此次完成募集基金佈局大概需要三年的時間,到時,上游將增加至少一倍的產量。無疑,這將進一步增加他全產業鏈競爭的籌碼。
省內連環併購
「發債雖然也可以用公司資產抵押,但我選擇抵押自己所有的財產」
2010年底上市後的這一年多,是陳黎明最辛苦的日子。他深知自己所處的生豬養殖業已經進入了瘋狂跑馬圈地的時代,容不得他半點懈怠。
陳黎明操著濃重的湖南口音告訴理財週報記者:「中國的養豬產業過於分散,美國現在四家企業佔美國豬肉供應量的90%,而中國的規模養殖企業數不勝數,美國的養殖場只有170多家。這是一個從分散到整合的過程,整合空間太大了。」
其實,早在1999年,陳黎明就嘗到了收購帶來的甜頭。當時對懷化周邊幾個豬場的低成本收購,奠定了大康後來發展的基礎,使得大康一躍成為當地最大的養殖企業。
陳黎明看到了機遇——只要快速擴張就能切到這塊大蛋糕,但更看到了挑戰:因為除了遙遙領先的全國龍頭廣東溫氏集團外,還有旗鼓相當的飼料大王唐人 神,以及雛鷹農牧的快速擴張。最難預料的是那些攜巨資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們,無論是民營農業龍頭的新希望,還是國企控股的中糧集團,抑或是國外投行高盛、德意志等都紛紛試水養豬業。尤其是中糧,生豬出欄量從零開始,迅速達到150萬頭,而大康2011年的出欄量只有24.31萬頭。
所以,從2010年11月上市開始,陳黎明迅速出擊,發動一連串的動作佈局大康的產業鏈。大康牧業的招股說明書顯示,當時募集的資金全部用於兩個項 目的建設:一是30萬頭規模生態養豬小區建設,預計投資1.3781億元;二是40萬頭生豬屠宰加工項目,預計投資0.811億元。總計2.1891億 元。
而實際募集的資金為5.6441億元,除了投向30萬頭生態養豬項目的1.378億元外,大康相繼投入1.16億元收購懷化新康牧業、澧縣平安種豬 場、石門縣盛旺達種豬場的全部資產以及漵浦縣伍少華等十七家養豬場的部分資產,保障30萬頭生豬出欄。40萬頭生豬屠宰加工項目也已順利投產,大大拓展了 生豬產業鏈。
此外,為完善整個產業鏈,陳黎明還向下游投資冷鮮肉等肉類加工環節,全力向生豬全產業鏈企業轉型。
「今年,我們將以打造生豬全產業鏈為目標,借助資本市場的有利平台,增強公司核心競爭力。」陳黎明表示。
上游併購和打造全產業鏈的戰略,顯然需要大量資金支持。除了上市時募集的資金,以及與天堂硅谷合作之外,大康牧業目前還在運作發行3個多億的公司債。
而記者注意到,這次公司發債,是陳黎明以個人持有的上市公司股權和資產進行抵押。募集所得資金將全部用於補充大康牧業的流動資金。
「發債雖然也可以用公司資產抵押,但我選擇抵押自己所有的財產,我家裡人還是有想法的。比如老婆說,如果失敗怎麼辦。我說大不了我們上山種苞谷去,我還有一百多畝山林呢。」陳黎明笑著對記者戲稱。
此外,資本連環動作還包括對常德匯一食品有限公司的收購,今年5月底,公司斥資不超過1.15億元收購匯一食品,這家常德生豬養殖屠宰龍頭企業在長
株潭城市群和武漢城市圈擁有深厚的市場資源,它的加盟,令大康牧業一躍而成為湖南最大的生豬養殖、屠宰雙料冠軍,同時將長株潭、武漢城市圈的市場收入囊
中。
脫下皮鞋穿草鞋
「養豬沒有什麼訣竅的,它需要的就是一個負責任的飼養員隊伍」
如此精明的佈局,也許讓人很難相信這是出自一個山裡人之手。而陳黎明則調侃自己說今天可以陪領導在星級酒店遊走,明天也可以回到山上住自己的茅草屋。正是這種遊刃有餘的韌性,讓一個退伍的軍人堅守15年,最終成長為一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
出現在記者面前的陳黎明微胖,穿著隨和。黑色的七匹狼T恤,棕色的休閒皮鞋。左臉邊醒目的大痣不至於讓他淹沒在人群中。他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透露出山裡人特有的質樸和親切。朋友眼中的他很樸實,「穿的皮鞋都是天美意的。」
他的創業故事也正是一部脫下皮鞋穿草鞋的有趣歷史。陳黎明1985年從部隊退役後開始在家鄉漵浦縣外貿局當一名業務員,當時主要負責生豬的貿易、運輸、出口供港等,直到1996年任外貿土畜公司總經理。10年的外貿生涯讓他對珠三角、港澳的生豬養殖市場相當熟稔。
這個時期的陳黎明日子過得很瀟灑,工資高,待遇好,穿的是皮鞋。但隨著90年代的外貿體制改革,很多外貿員工都下崗了,面對負債200%的公司,陳黎明提出「與其主動下崗,不如老總先下崗」,於是辭職辦起了養豬場。
「當時命運逼得我們必須脫了皮鞋穿草鞋了。」此時是1996年,34歲的陳黎明開始穿起了草鞋。他帶領20多人,在懷化辦起了佔地幾百畝的養豬場。
陳黎明用「一路滾過來」形容當時創業的艱辛,最困難的時候,他不得不重做老本行——收購一些豬做外貿貼補豬場,或者用生豬抵押貸款。
「當時公司的創始人,包括我自己,和公司現任總經理夏正奇,很多時候都是吃在豬場,睡在豬場。甚至小孩子生下來就在豬場,差不多人豬合一了。」他半開玩笑地告訴記者「實在太苦了,當時的創業第一批員工,如今能夠留在公司的,還剩不到十人。」
陳黎明的精明之處還體現在對原則的堅持,以及對現代企業制度的提前佈局。
陳黎明2002就開始進行改制,將豬場作為一個現代企業運作。軍人出身的他,評價自己「做事乾脆」,在剛改制時,他就約法三章:大康不能搞家族企業,配偶和直系親屬不能在公司任職。
跟豬打交道20多年,陳黎明對豬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我們企業就有一副對聯代表我們企業的想法和觀念。是我寫的,上聯是:把豬當人養。下聯是:把人當豬哄。橫批:以豬為本。」陳黎明的一番話,現場哈哈大笑。
談到大康牧業的飼養員團隊,陳黎明很是驕傲。他認為一個負責任的飼養員隊伍比什麼都重要。「我們的飼養員對豬真的很呵護,尤其是母豬懷孕產子後,飼養員會用熱毛巾擦拭母豬的乳頭,畢竟它是個特殊的勞動對象。」
在幾年的摸爬滾打中,大康牧業形成了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即對引進品種的進行本土化、本地化和適應性的探索,陳黎明稱之為「洋為中用」,並形成了大康的獨有種群。
機遇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大康真正的轉機從2006年開始,陳黎明緊緊地抓住了兩次重要發展機遇。
一是中央財政參股農業龍頭企業,大康爭取到了湖南省四個寶貴名額中的一個。四家中還包括現在也已經成為上市公司的湖南企業唐人神。
二是2007年的疫病和2008年的冰災。一系列的疫病在2007年集中爆發,讓人措手不及。接下來08年冰災,兩個月停水停電讓很多豬場都倒閉 了。兩場災寒,大康都安然渡過。這得益於大康牧業的生態養殖和陳黎明的堅持,他不跟風,一直堅持生態自然的喂養,每年都會儲備大量的稻草,冬天就給種豬和 小豬鋪稻草取暖。2008年以後的豬價猛漲,陳黎明自然賺得盆滿缽滿。
而山裡漢子陳黎明的前瞻性和開放性更是讓人驚嘆。自從2006年中央財政參股大康以後,他就開始謀劃上市。在他看來,一個農業企業要想真正做大做強與資本市場是密不可分的,尤其是對於大康這樣的資金密集型和人力資源密集型的產業,資本的作用如虎添翼。
事實證明,正是成功上市,讓陳黎明得以迅速連環收購,搶佔先機。
陳黎明的新野心
3-5年內目標出欄量超過100萬,營收估計達到30至50億元
一年多的精心耕耘,報表說明一切。
根據2011年年報顯示:公司實現營業收入4.85億元,同比增長26.62%,淨利潤5697.27萬元,同比增長39.47%。由於一系列的對外收購與擴張,2011年,公司生豬出欄數量增幅明顯,全年出欄生豬24.31萬頭。
「我們的目標是要在3-5年內,打造湖南省最大的覆蓋全產業鏈的放心豬肉供應商。出欄量超過100萬頭,營收估計達到30至50億元,利潤超過3個億,利潤率儘量穩定在15%。」 在談到未來三年的規劃時,陳黎明兩眼放光。
在大康牧業最新發佈的2012-2015年期間的戰略規劃中,陳黎明亮出了自己的新武器——「一機兩翼」,即以橫向生豬養殖規模擴張做大為機身;以 在進行養殖規模擴張的同時進行擇機、擇優、擇異進行產業資源整合,以及產業鏈結構優化發展做強為左翼;以兩大山脈自然而然的環境為依託、以價值鏈主導創立 獨特養殖模式與特色/特質的豬肉產品品牌持久發展為右翼。
在區域的佈局上,大康牧業也提出了目標——將以「兩個拳頭協同作戰」的模式展開。其中一個拳頭是以懷化為中心,覆蓋區域包括湖南省14個地州市以及 貴州、廣西、廣東、重慶等湖南省外西、南部地區;另一個拳頭是以長株潭為中心,覆蓋區域包括湖南省內14個地市和湖南省外東、北部省份如湖北、安徽、江 西、江浙滬等。
而國家在去年啟動的武陵山片區區域發展戰略,無疑為大康牧業的發展提速注入一劑強心針。大康牧業正處在武陵山片區核心地帶,國家的系列優惠扶持政策正好為公司的發力夯實基礎。
當然,隨著近一年多來的連環收購,管理半徑也在迅速增大。陳黎明亦向理財週報坦言:「我們自身飼養員隊伍的建設、管理團隊和技術力量的建設還需要進一步加強。」
一位英國的「80後」創業者與一位大學教授聯手,通過對推特(Twitter)上每天超過3億條推文進行抽樣,對網民的情緒評分並做成金融模型,以預測證券市場趨勢。
儘管兩個合作者後來分道揚鑣,儘管這種預測被一些市場人士批評為「不太靠譜」,但這個年輕人依然在堅持夢想。
股市大盤漲跌真的可以預測?英國倫敦有家名為「德溫特資本市場」(Derwent Capital Market,簡稱DCM)的公司宣稱掌握了預測金融市場走勢的本領,並聲稱預測成功率達到87.6%。
他們的做法是,利用計算機程序,對全球最大的微博客推特(Twitter)上的推文進行抽樣,抓取例如「我感覺」、「我認為」、「……讓我覺得」等表達投資者和公眾情緒的語句進行分析、歸納,然後作出推斷。
「人們貪婪與害怕的情緒影響著金融市場,所以實時、大範圍追蹤全球人們日常的情緒有很大的價值。」DCM公司的創始人兼CEO保羅·霍廷(Paul Hawtin)在接受南方週末記者採訪時稱。
霍廷出於生1982年,他於2008年創業,兩年後一次偶然機會使他開始鑽研並嘗試利用推特「情緒數據」作為自己的決策依據。一年後,因為籌資困 難,他不再進行對沖基金交易,而是決定轉型做一個網上交易平台,與投資者共享預測市場的技術。這一平台將於2012年6月底開放運行。
和教授合作,給情緒打分
2010年10月14日早上,霍廷跟往常一樣來到公司上班,打開電腦,瀏覽新聞。一篇題為《推特情緒預測股票市場》的文章吸引了他。
這一文章援引了美國印第安納大學研究數據和金融關係的教授約翰·博倫(Johan Bollen)主筆發表的一份研究報告。報告稱,推特情緒能夠平均提前3天預測道瓊斯指數的走向。
博倫教授使用現在兩款推特情緒追蹤工具,對2008年3月至12月間的近千萬條推文進行了研究。這兩款追蹤工具分別為OpinionFinder和 Google-Profile of Mood States。前者可以衡量積極與消極情緒,後者則可以衡量喜悅、悲慘、冷靜、緊張、確定和積極等情緒。
「我們並非只關注華爾街交易員、公司CEO等企業和金融界人士的情緒。」博倫教授在接受南方週末記者採訪時稱,「我們發現,無分地域、職業等因素,最大範圍地隨機抽取樣本獲得的預測結果是最精準的。公眾真的有很強大的智慧。」
博倫教授隨即對這些情緒打分,分數區間是1到100。1分最悲慘,意思是「絕對不要持有」,100分最積極,意思是「買入,別錯失機會了」。他將每 天量化好的情緒分值連成走勢圖,跟道瓊斯工業指數的走勢圖做對比。報告發現,如果將推特情緒走勢圖向後挪3天,兩條走勢線走勢相似,吻合度達87.6%。
頭腦精明的霍廷看完這份報告後興奮不已:為什麼不試著和博倫教授合作?
2010年聖誕節,霍廷和博倫教授各自跟家人在東加勒比海附近小島度假。他們第二天見面後發現想法相似,於是一拍即合,決定聯手。
「當時有很多投資者想跟我們合作,霍廷提供的資金最多。」博倫教授說。
霍廷此前曾籌集了2500萬英鎊(約2.5億元人民幣)。2011年2月,他抽出1000萬英鎊(約1億元人民幣)成立試運行賬戶,運用博倫教授的預測系統做對沖基金。之後幾個月的運行結果跟他們「年回報率在10%到15%」的預期相符。
不安分的「80後」
在英格蘭中部德比郡出生的霍廷,家境富裕,從小得到優質的教育。在12歲還在念中學的時候,他發明了「手搖發電電筒」,並因此獲得英國「少年發明家」和「少年工程師」的稱號。
2002年,還在英國謝菲爾德大學念材料科學與工程學的霍廷發現英國當地的護髮產品質量很好,便開始嘗試在學生團體裡試著銷售,沒想到非常暢銷,之 後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遂決定輟學從商。他在這一行當一共幹了三年,最終把公司賣了出去,帶著一筆錢來到倫敦,開始了金融投資生涯。
霍廷先是在從事國際資本市場在線投資的投行盛寶銀行(Saxo Bank)做交易員,並總結了一套稱為「國富指數100振盪投資戰略」的方法論,他對南方週末記者稱這一方法令他在2008年金融危機裡也收效頗豐。
2008年10月,霍廷和弟弟西蒙(Simon Hawtin)共同成立DCM公司,專門為擁有高資產淨值的客戶提供投資建議。這兩位「80後」共同管理著15個客戶,管理資產規模逾3000萬英鎊。霍廷說,客戶獲得的年回報率「由5%到25%不等」。
一直對算法和量化交易很感興趣的霍廷想轉做對沖基金生意,嘗試建立一套算法,將他多年的投資心得直接運用到投資中。
而就在這個時候,大洋彼岸印第安納大學博倫教授的研究報告讓霍廷發現了「新大陸」。
這個預測「靠譜」嗎?
簡單來說,霍廷和博倫教授做的事,是運用行為經濟學原理建立金融模型,通過對人們不同心理和情緒的分析,給投資決策以建議。
印第安納大學電腦系統每天收錄逾3.4億條推文,隨機抽取其中超過1萬的推文進行分析(起初只抓取英文推文,後來將中文、荷蘭語、葡萄牙語、西班牙語和日文都納入),分析結果實時同步傳輸到博倫教授的辦公室裡。博倫教授通過處理後再發送給霍廷。
除了道瓊斯工業指數,系統還預測其他的金融市場和具體的股票。如果客戶關注某一種股票,系統突然對用戶發來警示,說他手持的股票情緒值從75分下降到40分,那麼該用戶可能就該考慮拋售股票了。
系統的分析結果反映的是全球普遍的情緒而不是某一個具體地域,所以霍廷主要選擇與全球市場聯繫緊密的多元的投資組合。
「我們也會虧損,」霍廷對南方週末記者說,「當突如其來的利空消息與我們的預測有出入或者相悖時,我們就會虧損。但整體而言模型讓我們盈利多於虧損。」
但也有人認為霍廷和博倫教授的做法「不太靠譜」。Titan Trading Analytics是美國一家金融軟件製造和服務商,其總裁約翰·庫特(John Coulter)認為,社交媒體上信息和情緒的聚合,對證券市場來說確實有一定影響,但這些媒介「還沒有足夠大的群聚效應去形成嚴謹的投資參照物。」
路透社全球商業經理裡奇·布朗(Rich Brown)則說:「如果每次系統提醒你說股價變動你都去買入賣出的話,高昂的交易費會讓你得不償失。」
分歧產生了
博倫教授的諮詢公司獨家擁有使用印第安納大學程序系統對推特情緒分析的權利,為了保證研究技術不外洩和維持研究獨立,諮詢公司跟DCM公司在2011年7月簽訂了協議,出售數據只讀權利。
也是在這個時候, DCM公司推出一隻「德溫特絕對回報基金」(Derwent Absolute Return Fund Ltd)
——光聽名字就「霸氣十足」。
基金運行後的第一個月,全球金融市場一片愁云,當月標普500指數下跌2.2%,美國對沖基金公司平均回報率在0.76%左右徘徊,然而「德溫特絕對回報基金公司」的回報率達到1.86%,遙遙領先。
但就在這個時候,博倫教授提出要終止和霍廷的合作協議。博倫教授對南方週末記者說:「慢慢地我發現我的諮詢公司和霍廷的基金公司有本質的不一樣。我們希望保持獨立的科學研究,他們只追求利潤率。」
霍廷在接受採訪時,則提及雖然彼時他鋒芒盡露,但由於金融市場風聲鶴唳,對接下來到哪裡籌集資金很是頭疼。他無奈對外宣佈停止對沖基金業務。
經過和投資者商量,霍廷決定轉型為投資者提供預測訊息,做他更為熟悉的網上投資平台。
為此霍廷重啟在和博倫教授合作前已經初步建立的投資算法模型,算法的基本思路也是透過測量社會情緒來預測金融市場。
基於目前在推特上關注DCM公司的粉絲量和訂閱其新聞的用戶量,估計將有3000到5000人屆時會通過此平台進行交易。客戶在平台上開設一個至少250美元的賬戶後,便可獲得公司的預測信息,之後公司從客戶每一次的交易中收取一定比例的佣金。
「佣金率還沒最終敲定,但可以確定不會很高。」霍廷於2012年6月中旬接受南方週末記者採訪時稱,客戶可以借此投資全世界接近千種投資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