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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險公司以高收益爭奪網絡理財市場，除了償付能力，監管幾近空白◎ 本刊記者 王申璐 文wangshenlu.blog.caixin.com 一方面償付能力瀕臨紅線，另一方面，國華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國華人壽）在熱推其投資于非標準化債權資產（下稱非標資產）的保險產品。 截至三季度末，國華人壽償付能力充足率為125.51%，屬於償付能力充足率Ⅰ類公司。11月12日，保監會對國華人壽發出監管函，警示其償付能力充足率不足，暫停其增設分支機構。 就在接到保監會監管函前一天淘寶組織的“雙十一”活動中，國華人壽天貓旗艦店的銷售額在互聯網金融店鋪中遙遙領先，當天實現銷售額5.26億元，在參與活動的店鋪中僅次于小米手機。 7% 的預期收益率，比一般理財型壽險產品5% 左右的收益率要高得多，這款產品因此大受歡迎。國華人壽內部人士稱這款產品的保費用于投資收益率較高的非標資產，規模限定在13億元。 但是這並不能完全化解外部的擔憂：這部分保險資金會不會投向了風險較高的資產，甚至流到了保險公司體外從事違規投資？以目前保險監管只觸及償付能力而不觸及資金流向、第三方托管等要害看，監管存在空白，違規存在機會。 火爆的銷售成績，意味著需要計提較高的準備金，對國華人壽本不充裕的償付能力充足率造成壓力。11月下旬，國華人壽召開股東大會，股東決議向國華人壽注資4億元，預計增資後其償付能力充足率將達監管Ⅱ類標準。在2012 年，因國華人壽償付能力降至103%，股東已一次性增資10億元。 國華人壽董事長和法人代表均為劉 益謙，其個人通過天茂集團持股2% 左右，天茂集團現為第六大股東，持股9.75%。按照目前國華人壽最新的增資方案，劉益謙個人持股91% 的新理益將成為新股東，持股一舉增至13.59%。劉益謙在證券市場比較活躍，有“法人股大王” “股市大鱷”等綽號。 一位中型壽險公司總精算師透露，2013年下半年以來，中小型壽險公司面臨現金流緊張的局面。他認為，如果國華人壽業務增速放緩，並出現集中給付或退保時，應著重關注現金流問題。 “雙十一”奪冠 國華人壽為“雙十一”活動定制推出了兩款理財類保險產品和四款保障類產品。據淘寶保險的一位人士統計，截至11月13日上述產品下線，國華人壽此次共完成近7億元的銷售額。 “雙十一”當天，有三款理財型產品在淘寶上銷售額單日過億元，分別為 國華人壽、易方達基金、生命人壽。阿里集團的數據顯示， 截至11月11日24時，成功通過支付寶完成支付的理財產品總成交額達到9.08億元。前三名店鋪的銷售額占到總成交額的87.89%，國華人壽一家的銷售額就占57.93%。 這與線下理財類產品的銷售情況完全不同。線下銀行理財產品最受歡迎，而保險產品銷售困難，從2011年開始，已持續兩年多保費收入增速放緩。 由於保險產品尤其是壽險產品較為 複雜，標準化程度低，互聯網渠道銷售一直被視為難度較大。截至2013年9月底，壽險業網銷保費收入占總壽險保費的比重甚至不到0.01%，即不到70億元。 而此次國華人壽華瑞2號銷售額為 4.62億元，預期年化收益率為7％；易方達聚盈 A 基金銷售額為2.11億元，首期約定年化收益率為6%；生命人壽 e 理財萬能保險銷售額為1億元，宣傳的收益率為7.12%，但實際上是5.32% 的預期收益率加上1.8%的集分寶（支付寶的積分服務，100集分寶＝1元） 。 顯然，銷售額與理財型產品的預期收益率成正比。國華人壽另一款理財型產品華瑞3號的預期收益率為6%，銷售額僅為5900萬元。 上海銀行、寧波銀行、平安銀行三家商業銀行發行的五款“雙十一”銀行理財產品，收益率在4.85%-5.70%。另外，廣發銀行本計劃推出預期年化收益率達7%的一年期理財產品，但終因“內部核准原因”將產品下線。 預期收益率7% 的國華人壽華瑞2號是國華創富人生1號終身壽險的增強版。 據國華人壽相關負責人介紹，針對互聯網客戶消費特點，國華人壽對創富人生1號終身壽險做了調整，其中最明顯的調整就是提高了預期收益率。 “華瑞2號賣得好，很大程度上依賴高預期收益率，能否最終實現這個收益率，成了消費者是否選擇退保的關鍵。 ”一位保險公司的管理層人士指出。 7%收益何來 目前已有31家保險公司和3家全國性保險中介機構入駐淘寶。只有國華人壽開出了高達7%的預期收益率。 據國華人壽官網的數據，華瑞2號的原型保險產品自2013年9月至今的年化收益率僅為4.2%，其餘理財型壽險產品的實際年化收益率均在5% 左右。國華人壽投資了什麼資產，能使其將4.2% 的預期收益率一下提高到7%？ “國華人壽將高收益理財保險產品的保費都用來投資非標資產了，比如期限較為靈活的信托計劃 ；加上此次淘寶平台免費，才能保證7%的預期收益率。 ”一位保險業內人士指出。 淘寶保險的一位人士透露，保險公司一般需付約占保費1%的平台費用。 按照保監會最新發佈的《關於加強和改進保險資金運用比例監管的通知》 ，保險資金投資其他金融資產的比例不能高于該公司上季末總資產的20%。其他金融資產包括了非標資產。因此國華人壽的兩款理財型保險產品為限量銷售，國華人壽華瑞2號10億元封頂。華瑞3號封頂銷售額為3億元。 按照國華人壽2012年底205.09億元的總資產計算，國華人壽投資于其他金融資產的保險資金不得高于41億元。 上述精算人士指出，國華人壽通過互聯網銷售理財型產品的成本低於銀保渠道，中小壽險公司在銀保渠道的成本一般為7.5%，大公司約在5% 左右，國華人壽這幾款產品成本或略低於7.5%。 一位保監會人身保險監管部的人士表示，監管層已經關注到了近期在互聯網上銷售的一系列預期收益率較高的理財型壽險產品，並在做研究和調查，對這一市場進行規範。 “對這些理財型產品的監管，我們會通過償付能力充足率的要求來加強監管。 ”“保監會尚未要求保險公司通過互聯網銷售的這些產品再報審批，因為很多產品都是原來的一些產品或是原來產 品的變形，我們對原有產品進行了審核。 ”上述保監會人士說。 2013年10月中旬，保監會壽險部曾召集光大永明、太保壽險、平安人壽、泰康人壽、弘康人壽、國華人壽等舉行會議，討論《關於召開人身險網銷業務監管制度起草工作啓動會的通知》 。保監會人士指出，討論的重點不僅包括對上述網銷理財型產品的監管，還包括維護整個市場的有序競爭，避免一些激進的做法搞亂市場。 股東劉益謙 國華人壽成立于2007年11月，目前資本20億元，目前仍處於保險公司五至七年的虧損成長期。據國華人壽未經審計的財務報表，截至2012年底，虧損3.43億元，2011年虧損3.96億元。 國華人壽有關負責人表示： “自開業以來，我們的投資收益率一直領先行業平均水平。 ”年報顯示，截至2012年底，其投資收益為8.06億元，較2011年大幅增長241.53%。 2007年，由劉益謙實際控制的天茂集團（000627.SZ）聯合另外五家企業共同發起成立國華人壽，天茂集團為第一大股東。隨後股東幾番增資，2012年底，天茂集團轉賣國華人壽7% 的股權，國華人壽註冊資本達20億元，天茂集團轉讓股權後持股比例降至9.75%，由第一大股東變為第六大股東。 此次國華人壽按每股1.25元，增發3.2億股，計劃募資4億元，其中5100萬股由老股東認購，剩餘2.69億股引入新股東新理益集團。天茂集團此前曾公告董事會決議，宣佈因自身經營情況放棄參與增資，由其第一大股東新理益集團有限公司出資，但11月27日召開的天茂集團股東大會否決了放棄增資方案。 劉益謙目前持有新理益集團91.8% 的股份。天茂股份最初放棄增資的安排，顯然是希望將國華人壽更多地納入新理益集團囊中。不過，新理益集團這次入股國華人壽，也使得劉益謙對國華人壽的持股從2% 一舉增至12% 以上。劉益謙目前還通過天茂集團持有天平車險。 “理論上來說，投資于信托計劃能實現7% 的預期收益率，但是沒有保險公司敢給到這麼高。目前保險可投資的領域中，就是信托計劃的收益率能上到7%，但不可能把20% 可用資金全用來買信托， ”一位保險公司投資人士指出，“國華人壽董事長劉益謙號稱股市大鱷，有豐富的投資經驗，在市場有行情時收益很高。但目前股市不振，不排除他現在的資金鏈比較緊張。 ”“按照保監會規定，保險資金投資信托產品，需要對接融資性資產，比如有融資需求的企業，而不能投向投資性資產如其他金融資產。 ”另一位大型保險資產管理公司的投資人士說。 “目前民營背景的保險公司在投資上有個特點，都偏向激進，比如國華人壽、生命人壽、安邦保險。他們做投資都很野，2012年保險資金在二級市場操作幾家銀行股，我看著都替他們捏把汗。 ”一位中型保險公司的管理人士說。 他強調，需要防範和加強監管的是，一些保險公司存在保費“體外循環”的現象， “據我所知，將保費托管在保險公司之後從事其他投資的現象的確存在，而且缺乏監管。因為國內保險資金的托管並沒有聯網，就算保費被挪用，保監會也不知道。 ”不少國有大型保險公司人士對提供高收益率理財型保險產品表示擔憂，他們希望保監會能加強監管， “一方面是替他們投資端的壓力和風險擔憂；另一方面，這種做法會把市場搞亂。 ”作為平台，淘寶保險的有關人士表示，會對平台上銷售的保險公司產品的投資情況做一些溝通和瞭解，但是平台對金融機構的約束力有限。 面臨償付壓力 保監會最新數據顯示，國華人壽2013 年前十個月實現原保費收入20.99億元，保戶投資款新增交費為52.78億元。這說明，國華人壽的保險業務中約60% 都為萬能險。 萬能險的保費收入不能完全計入保險原保費收入中，要按照保障風險測試 按比例計入，通過銀保、網銷渠道銷售的短期萬能險產品，所實現的保費收入幾乎不被計入原保費收入，而被計為保戶投資款新增交費。 2013年11月，國華人壽宣佈，通過電子商務渠道實現的保費收入突破了10 億元大關，占總保費比重超過了10%。 通過網銷的短期萬能險比重較高，影響就是對償付能力充足率形成壓力。 與保障型壽險產品相比，保險公司需要對短期萬能險計提大量準備金，導致注資後的國華人壽償付能力充足率從2012 年底的205.86% 下降到2013年三季度末的125.51%，急需股東再度注資。 2010年，人保健康就曾因一款“常無憂”萬能險的熱銷，導致償付能力充足率出現缺口，而被保監會暫停在北京等五個地區開展萬能險新業務。 另外，國華人壽為了保證高收益，必須投資非標資產等，其認可資本明顯少于其他更安全穩定的投資標的，進一步加劇償付能力充足率的下降。 “今年保險業前三季度業務增長向好，但很多中小保險公司的業務增長實際是一種被動增長，情況不容樂觀， ” 上述精算人士指出， “很多小公司困難到如果不拼命增長保險業務，現金流馬上就要為負了。 ”他指出，整個保險業的現金流從2012年就開始下降，2013年以來下降的幅度更加明顯。經過粗略估算，2012年全行業的經營性現金流淨額為5000億元左右，預計2013年將與之持平，大公司的經營性現金流淨額下降較多，一些銀保業務較少的保險公司，如民生人壽面臨更大幅度的現金流淨額下降。 通過互聯網銷售短期萬能險是快速獲取較大額現金流的方式，但未來也許要面臨更大的現金流考驗。國華人壽銷售的這些理財型保險產品在一年之後將面臨集中兌付。 “就算不遭遇大額的集中兌付，如果退保率上升，而後續其他保險產品的銷售情況不佳，一年後這些理財型產品沒有續保，也會對現金流形成較大壓力，在國內保險業當前疲弱的形勢下尤其需要重視。 ”不少業內人士表示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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