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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群岛石油码头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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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舟山。一些曾经不适宜居住的小岛，如今迎来炸山填海的隆隆巨响。巨响之后的海岸上，将矗立起一排排巨大的油罐。油罐将与码头直接相连，卸油臂直接伸入船舱，来自中东、南美诸国的石油送入这些大油罐中。

这不是想象，这是正在拥有1000个岛屿的舟山上演的油储基地投资热潮。

在舟山群岛这个中国石油储运条件最好的地方，各路资本正在将岛屿变成一个个硕大的工地——有限的优良岸线资源上，一场关于建设石油储备基地的抢滩争夺战正在上演。

这其中，既有中石化（600028）、中石油（601857）等央企力量，也有万向、浙广厦（600052）、世纪太平洋等民资身影。

石油储备基地的大规模建设冲动，始于彼时国家对于原油价格一次次冲破心理关口的及时准备。在保证能源稳定供应的国家利益考量之外，重型化和向上游进军，也成为民营企业方阵进取的新渠道，谋求建立商业油储基地亦成为这些资本者的自身战略诉求。

比如，浙江万向集团早在2003年即启动了舟山油储项目的前期工作，在遭逢行业准入与审批壁垒煎熬之后，直到2008年才获得国家发改委的“准生证”。

相比美国，商业石油储备远超过国家石油储备，这一事实让民营油储产业的市场前景仍被看好。在不断做大的国家油储面前，各路资本对商业油储基地及其转运设施投建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抢滩：舟山小岛上的重型化背影

第一个抢滩的民企人物是蒋百荣。蒋要在舟山的一个小岛上投资40亿元。

在浙江民资方阵里，这样的对于一个项目这样规模的投资，仍显得雄心勃勃。而令人惊讶的是，在履历上，蒋之前的经验与石油毫无关连。



图：舟山群岛地图

拥有大量优良深水岸线资源的舟山群岛，是业内公认的石油中转仓储的天然良港。全市拥有1000多座大小岛屿。以岛立市，造就了当地发展中转仓储业务的自然优势。蒋百荣早就瞄上了这些小岛，于2005年11月成立了舟山世纪太平洋化工有限公司，专事石化储备基地的建设。

规划上，世纪太平洋拟投资40多亿人民币，用5年时间分两期在舟山市马岙岸段建设包括15万吨级、10万吨级在内的十余座码头和400万立方米罐容。这一储存容量，将使公司成为国内最大的液体化工品集散中心。

蒋1990年北上京城创业，20年间涉足商业地产、高速公路等多个不同领域，旗下拥有总投资达22亿元的北京百荣世贸商城和价值数十亿的随岳高速公路的建设运营权。

蒋大手笔出手这一看起来毫无关联的项目，在人事布局上早已开始。舟山世纪太平洋化工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潘胜，曾任舟山港务局副局长，主管全局的生产经营，深谙舟山的地理条件、经济环境，并在当地织就了广泛的人脉关系网络。

“我们看到的是中国持续高企的外贸依存度，未来十年，这种情况不会改变，而长三角化工品需求仍将持续增长。”潘胜告诉本报记者，转运仓储是工业生产的重要保障，可以降低生产商的资金沉淀、降低其库存、压缩货物流转的时间。

2009年9月，该公司的一期工程即可竣工，届时世纪太平洋即拥有储罐42台，罐容达80万立方米，其中1.5万—3万立方米的储罐38个，5000立方米的4个，并拥有5万吨级泊位、3万吨级泊位、1万吨级泊位及工作船码头各1座。

有着进军石化仓储领域雄心的，不仅仅是蒋百荣。著名浙江民营巨头鲁冠球和他的万向集团也开始积极筹划在舟山的岙山岛建立自己的石油转运基地，并于2003年在岙山岛东南角狗头颈地区获得了一块濒海土地。

鲁冠球的“准生证”

在等待了4年后，鲁冠球终于获得了“油储”牌照。

对于这个项目，浙江各级地方政府都曾给予大力支持，不但允许万向集团提前开始进行前期准备，而且省政府高级官员多次赴京帮助万向集团进行协调工作。

在万向美国公司总裁倪频看来，这个舟山项目是最适合今日的万向做的项目，“我们可以来制定游戏规则。”

作为汽车配件行业的龙头，万向集团经过多年的发展，已成为汽配行业的航空母舰，其业务亟须向其他领域拓展，尤其是向产业链上游拓展。对于公司来说，这有利于分散现金流过大的压力，并可为后来者设置较高的行业进入门槛。

为此，万向集团成立了上海万向投资有限公司(简称万向资源)，专门从事矿产资源收购、开发业务。2003年，集团决心进军石化行业，并以万向资源的名义开始在舟山投资油港码头建设、经营。

万向集团狗头颈项目规划显示，该项目将拥有1.3公里深水岸线，占用土地690.9亩，油库工程总容量为151万立方米；此外，万向集团还决定在狗头颈建造多座大型码头，总投资达12亿元。

“万向舟山项目最大的长处就是发挥了雄厚的资本优势，可以利用资本树起市场进入的门槛。”万向美国公司总裁倪频告诉本报记者，“万向毕竟是大企业，搞短平快的项目是拼不过小企业的。”

2004年，基于对缺乏战略石油储备的焦虑，中央决定放开民资进入石油储备基地建设的门槛限制。“当时，以万向的实力和鲁冠球的影响力，大家都认为万向会成为2004年政策放开后，首家获准动工的企业。”舟山市政府人士对本报记者回忆。

直到2008年初，国家发改委才批准了万向集团的项目申请，并对项目规模提出限制要求，包括油码头最大吨位和油库库容等主要建设标准，其中，原定151万立方米库容几乎被缩三分之二，减至57万立方米。

对于“准生证”难求一事，万向集团非常低调，拒绝对此回应。但上述舟山市政府官员表示，虽然国家允许民营企业进入油储基地建设，但究竟能多大程度上介入这一领域，并没有明文阐述。

央企加速度

“岙山岛优越的自然储运条件，早使各路资本心仪已久。”一位业界人士表示，民资于此抢滩，还因为有央企的成功样本效应。

早在1994年，央企中国中化集团即成为第一个进入舟山经营石油仓储业务的企业。彼时，中化在这里设立了石油转运基地——中化兴中石油转运有限公司(简称中化兴中)。

由于是首家落户舟山的石油转运企业，中化兴中占据了舟山最好的深水岸线资源——位于舟山本岛东南面的岙山岛——其码头前沿20米等深线，距离海岸仅200米左右。

最初，中化兴中主要为长三角地区的中石化旗下炼油厂提供进口原油中转仓储服务，后来，随着中国石油进口量的不断增大，中化兴中渐渐成为东亚地区重要的石油中转基地，其现有196万立方米罐容中，即包括目前全国最大的保税油罐区——总罐容达135万立方米。

一位中化兴中高层向记者透露，2008年，公司石油中转量达到2800万吨，其中50%的业务来自中石化，其他业务，则出于保税业务的贡献。

中化兴中的巨大效益，极大地激励了万向集团这样的民间资本。

随着中化兴中、万向集团及国家战略储备油库在岙山岛的逐一落户，这座舟山自然条件最好的油港岛上已再无土地可用。然而，这并没有成为各路资本争夺舟山油储项目的障碍，各家开始在其他可供开发的小岛上圈地建舍。

不过，资本背景不同，斩获即有不同。

比如，有中石油和上海市政府双重背景的申港国际石油储运有限公司(简称申港)，2006年它成功地将自己的油储项目放在上海市拥有经营管理权的舟山嵊泗区小洋山岛。

其后，浙江广厦、华立集团等知名浙江民营企业也纷纷下注舟山，在舟山六横、金塘、长途等小岛上跑马圈地，期望能够分享中国进口石油不断增加过程中产生的商机，但至今这些民资都没有获得项目建设批文。

“央企背景，以及来自上海市政府的鼎力支持，是申港成功的关键。”舟山市经贸委副主任贝璐国说。

贝璐国向本报记者透露，中央政府和浙江省政府对舟山油港建设热潮十分警觉，2004年浙江省政府提出舟山石油仓储做得太多——全省总的石油仓储规划仅1000万立方米，舟山就占了500万立方米，有意要舟山减少这方面的规划。

本报记者获悉，舟山上报的石油中转仓储项目很多仍处在排队阶段，“国家发改委的原则是保证竣工一个再审批下一个，2006年申港项目获批、2008年万向集团项目通过，下一个应该轮到浙江广厦了”。贝璐国透露。

众 多资本的抢滩，使舟山地区的油储建设迎来黄金飞跃时期。截至2008年底，舟山已拥有原油库容达698万立方米、成品油储容150万立方米，以及油品码头 100余座、万吨级码头10余座、30万吨级码头一座。2009年一季度，舟山接卸油品总量已达307万吨，其中成品油70万吨。

“目前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和中化四大石油央企在舟山都有项目，还有更多的民营资本期望能涉足舟山的石油项目。”贝璐国告诉记者，面对越来越多的油储项目建设申请，舟山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资中已基本不考虑出台政策优惠措施，更多考虑申报项目是否与政府制定的规划相冲突。

壁垒：国储并非随意可分食的蛋糕

为了满足新增产能未来的储油需求，几大石油央企近年来纷纷规划新建、扩建在浙江、上海的油储项目，其扩张速度甚至比民营资本更快。

中国中化集团已宣布未来将在中化兴中现有基础上再建76万立方储罐，并建设一座30万吨级油码头，最终实现年吞吐能力5000万吨；而中石化也在宁波、上海和舟山三地启动了多个油储、中转项目，以期满足未来炼油产能扩大的需求。

“到底建多大规模的码头可以获得国家发改委的批文，大家心里都没谱。”石油码头连接这石油储备。

国土资源部发布的《全国矿产资源规划(2008～2015)》(下称《规划》)中预测，到2020年我国石油需求量将达4.5——5亿吨，对外依存度超过60％。

有专家指出，目前我国石油综合储备尚不足30天的进口量，远未达到发达国家90天的水平，这意味着低油价时期中国仍会大量进口原油进行储备。

石油储备基地的不足，令民营企业看到了希望。“我们愿意将仓储转运设施出租给政府，以弥补国家储备库容的不足。”上述民营业者自荐道。

“国家原油战略储备鉴于监管困难等原因，是不会允许民资介入的。”中石化研究院原首席专家曹晓晞告诉本报记者。

他表示，国家储备的作用不是平抑油价，而是在供给中断等危机状况下的一种预防措施。即便是目前托管给中石油、中石化等大型央企的国家储备库，其动用流程也应十分严格，不能轻易动用。

国家发改委综合运输所副所长汪鸣对此说法表示认同。“我国石油储备体系尚不完善，也没有正式出台相关的石油储备条例，但民企没有机会介入国家储备体系，因为无法监管。”他说。

在石油储备体系完善的美日欧等国，确实有一套十分严格的储备动用流程，动用国家石油储备甚至需要议会投票表决和总统的签字。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除了美国曾有几次动用战略储备的经历外，其他国家甚至都没有动用过石油储备，负责管理具体仓储设施的机构仅仅收取保管费。这种运营模式显然与民企投资石油中转仓储设施的初衷相违背。”曹晓晞说。

曹晓晞表示，中石油、中石化的商业库容很充足，并不需要租用民营石油企业的库容，存储过量的石油是需要耗费巨额成本的，对于企业来说，这是不经济的。

在其看来，企业正常的商业储油应维持7天的加工量，以防备因运输不畅造成的原油供给中断，储备量超过这个限额，就会给企业造成不必要地财务成本和资金沉淀。

此外，拒绝第三方物流的介入，亦令正处在投资热潮中的民营石油中转仓储项目的盈利前景蒙上一层阴影。

曲线储油：化工品仓储转运的玄机

民资在争取国家石油储备投资上其实是伪命题。真命题是，在国家储备体系之外，谋求商业石油储备基底，背靠大树好乘凉。

蒋百荣没有鲁冠球之“幸运”。但在进入壁垒面前，先行的民营资本选择“曲线储油”。

业内曾对世纪太平洋这样的民企盈利前景提出质疑，声称其储罐库容太大，不适于化工品批次多、批量小的分销转运特点。

质疑背后透露新的玄机。

“2008年公司石油中转量达到2800万吨，其中50%的业务来自中石化，另外的业务主要由保税业务贡献，目前我们是中化集团能源板块中效益最好的企业。”有中化兴中高层透露。

对于蒋来说，还有一条未必外界知晓的机会。

世纪太平洋的一位内部人士向本报记者透露，公司决意投资舟山后，最初并非是搞化工品仓储，而是希望上马石油中转储运项目，从不断升高的石油进口业务中分一杯羹。

这个计划很快又被否决。由于世纪太平洋拿不到关于建设原油储运中转项目的批文；无奈之下，世纪太平洋转而发展门槛较低、只需省政府核准的化工品仓储转运业务。

“这样做，主要是为获得宝贵的、具有天然垄断的深水岸线资源，而且未来从化工品储运转入石油储运的成本也较为低廉。”前述知情人士表示，1.5万—3万立方米的储罐做化工品可能大了些，但对储油来说反而“嫌小”。

本报记者获悉，通过这个项目，世纪太平洋获得了1650亩濒海土地和2500米深水岸线，其中岸线最大吃水深度达17.5米。

这让先行投入巨额资金的世纪太平洋，在被关上一扇门之后，顿时打开了一扇窗。

“一旦中央政府允许民间资本投资油港储运，它可以迅速将化工品仓储转为石油仓储；目前它完全可以依靠甲醇等大宗化学品的中转业务维持生计，毕竟现在只建了一期项目，未来的空间还很大。”世纪太平洋总经理潘胜表示。

舟山市一位政府官员亦向记者证实，在世纪太平洋一期项目中包括30万立方米成品油罐容，未来二期项目的建设内容将视情况而定。

“我们只能喝着稀粥等饱饭，不可能饿着肚子等机遇。”潘胜表示。

群雄逐鹿舟山，让未来长三角地区巨大的石油进口蛋糕做大。

易贸资讯提供的数据显示，仅在浙江一省，就有4个大型炼油项目的新建或改扩建规划正在草拟中，从而使浙江原油一次加工能力可能达到7200万吨/年。

“这些炼油企业所需原油都将依靠进口，浙江省内适合的深水岸线主要集中在舟山，其他地区的岸线资源已开发殆尽。”一位浙江省发改委人士向本报记者表示。

这让前期积极招商引资的舟山顿时成为香饽饽。根据此前公布的石化行业产业振兴计划，国家发改委有意在上海、宁波、南京建立三个3000万吨的超大型炼油基地。这意味着舟山可能还需要增加向上海和南京的原油输送量。

由于此前上海石化和南京扬子石化所需原油主要是依靠输送能力为2000万吨/年的甬沪宁输油管道，因此这两家企业未来新增的原油进口量中势必仍将主要依靠宁波港和舟山。

这一规划也直接导致以下的新机会：一旦这些新建、改扩建项目竣工投产，舟山石油中转量将从2008年的4000万吨/年飙升至1亿吨/年。巨额的石油中转仓储利润，似乎已摆放在万向集团等提前投资油储项目的民营投资者面前。

商业油储：进退之间

随着中化兴中、万向集团及2004年国家战略储备库在岙山岛的落户，舟山自然条件最好的油港—岙山岛上已再无土地可用。

然而这并没有成为各路资本争夺舟山油储项目的障碍，各家开始在其他可供开发的小岛上圈地。

首 先获得成功的是有中石油和地方政府双重背景的申港国际石油储运有限公司，2006年，它成功地将自己的油储项目放在上海市拥有经营管理权的舟山嵊泗区小洋 山岛；其后浙江广厦、华立集团等知名浙江民营企业也纷纷下注舟山，在舟山六横、金塘、长途等小岛上跑马圈地，期望能够分享中国进口石油不断增加过程中产生 的商机。

“央企背景和地方政府的鼎力支持是申港成功的关键，浙江广厦和华立集团至今都还未获得项目建设批文。”舟山市经贸委副主任贝璐国向本报记者表示。

在各路资本的算盘里，油储投资这个大帽子下，已经衍生出各种新的投资冲动。物流地产即其一。

“油储投资热可以被视作一种对物流地产的投资。”北方万邦航运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徐健说：“优质的深水岸线资源具有天然的垄断性，它是不可复制的。比如在岙山，现在已经没有可供开发的岸线。因此只要提前获得这部分资源，就可以待价而沽。”

在诸多投身油储的资本中，在他们收到的报告里，如下表述成为共识：随着我国石油对外依存度的不断升高，市场对石油化工品中转仓储设施的需求量也会相应大幅增加，这会推动这些设施的市场价值大幅提升。

“中国外贸依存度将维持高位，未来十年长三角化工品需求仍将持续增长。转运仓储是工业生产的重要保障，可以降低生产商的资金沉淀、降低其库存、压缩货物流转的时间。”潘胜告诉本报记者。

对于这些民资重型化进入者来说，还有更多的盘算：通过掌握重要的油港岸线资源、仓储设施。

进，可以谋求成品油非国营贸易牌照，运用自备石油仓储转运设施，为国内成品油经销商提供批发服务。

退，可以给其他已经拥有成品油非国营贸易牌照的单位提供仓储转运服务。毕竟深水岸线资源是不可再生的，石油码头是未来进入中国石油市场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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