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ZKIZ Archives

天津港爆炸“余震”“企業真的敲響了警鐘”

工信部部長苗圩表示，天津港事故後，各省紛紛上報需要搬遷改造的項目計劃，初步匯總涉及一千多個化工企業。

“石化企業深知出安全事故的嚴重性，本身也想搬遷。但搬遷的費用太高，而選址則是另一個問題，選址城市願不願意接受，自身員工願不願意搬。大石化並非想走就能走。”

2015年8月底，李繼朝被告知，位於深圳南山區的蛇口油氣庫終於關停，等待搬遷。

“天津港爆炸事故對蛇口油庫搬遷起了巨大的推動作用。”這位深圳市人大代表從2007年開始關註蛇口油氣庫搬遷，三度提交議案。

李繼朝的感慨不無道理。天津港“8·12”特別重大火災爆炸事故後，對城鎮人口密集區域危險化學品企業（以下簡稱“危化企業”）進行搬遷，再次成為公眾的熱門話題。而最大的焦點來自工信部部長苗圩在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六次會議聯組會議上的講話。苗圩表示，天津港事故後，各省紛紛上報需要搬遷改造的項目計劃，初步匯總涉及一千多個化工企業。

南方周末翻閱相關資料，並致函安監總局重點督查的16個地區，發現各大省市都加強危化企業的安全排查，杭州、廣州、沈陽等地更加快了危化企業搬遷的步伐。

江蘇省經信委回應表示：“小企業在前幾年的工作中基本該搬的搬，該關的關，而規模大的企業是難啃的骨頭，還需要進行摸底工作。”

一直在改造

對安監部門來說，危化領域整治行動從來沒停過。

以廣州為例，早於2006年，廣州市已確定將危化企業搬離中心建成區。2015年9月10日，廣州市安監局副局長周雪芳向南方周末介紹，自2008年，96家由安監局負責的危化企業已開始關停搬轉。“截至2014年底，已完成78家，剩下的18家原定計劃就是今年年底前完成。”

而江蘇省經信委也證實，江蘇省此前已完成三輪化工專項整治行動。據公開數據，僅鎮江市三輪整治累計關閉化工企業350家，相當於整治前化工企業總數的65%。

湖北省的行動一直緊隨中央計劃。2012年，安監總局發布了《關於開展提升危險化學品領域、本質安全水平專項行動的通知》。在給南方周末的回複中，湖北省安監局介紹，湖北省已於2013年完成首批32家安全防護距離不夠的化工企業改造計劃，截止到2014年12月31日，全省原有的263家位於城鎮人口密集區的危化企業已搬遷160家，關閉103家。

而每次危險化學品領域突發重大事故後，從中央到地方都會開展安全排查等專項行動。不過，天津港爆炸事故後，廣州市安監局危化處處長馮寶生明顯感覺到不同。除了企業自查、安監部門巡查等“老動作”，廣州市更投入真金白銀9億元，為廣州石化所在的黃埔區修建三條路，其中一條為危化品運輸車輛專用道。

同一時間，在浙江，“最大規模”危化品安全生產專項整治行動正式啟動，遼寧沈陽開展“最嚴”危化整治。

“力度更大。”蘭州市社會科學院城市發展研究所所長牛錚超說。他在天津港事故後多次參與蘭州市政府主持的危化領域規劃工作。

而在中央層面，國家安監總局監管三司組織起草了《危險化學品企業重大隱患認定指導目錄（試行）》，於2015年9月6日印發意見征求函。

不單政府，企業也“動起來”。

“作為央企，我們一直很重視生產安全檢查。但天津港爆炸事故後，我們檢查的頻率更高了。”2015年9月15日，蘭州石化宣傳部門劉姓工作人員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訪時表示。

牛錚超也發現，這回企業自己找上門來，請專家對生產基地進行規劃。“看來企業真的敲響了警鐘。”

“搬家都很麻煩”

在上述會議上，苗圩坦言：“我們和安監總局去年開始布置在城市人口稠密區對危險化工企業搬遷改造，坦率地說在一年多的工作中地方不是很積極。”

一般來說，危化企業的改造計劃，有關停、搬遷、就地升級等方式。而此輪各地改造中，搬遷成為關鍵詞。

蛇口油氣庫始建於1980年代，建成時地處郊區，但隨著城市發展，它已被居民區包圍。李繼朝曾進行實地測量：“蛇口油氣庫周圍至少有七八個小區，與最近的民居相距僅200米，而主幹道望海路距油庫最短處只有10米。”自2000年開始，就有深圳市人大代表提出搬遷建議。

2007年和2013年，李繼朝兩次提交搬遷建議後，得到的答複都是：“有搬遷計劃，正在推動。”

“最後都不了了之。”李繼朝很無奈，“相關部門回複說是因為選址問題，先後選了兩處地方，都不合適。”

轉折點出現在天津港爆炸事故後。據報道，8月14日，南山區緊急召開專題會議，強調必須搬遷蛇口油庫。李繼朝也終於得到與以前不一樣的答複。

一同被關閉的還有羅湖區的清水河油氣庫，後者曾於1993年發生爆炸，多年來屢次計劃搬遷均未最終落實。調查摸底，緊急約談，關停……這一回，不到半個月，清水河油氣庫就被關停。

地方層面上，如上文所言，除了深圳，一些城市如杭州、廣州、南寧、沈陽等已開始行動。苗圩部長透露的信息是，天津港事故發生後，各省紛紛上報需要搬遷改造的具體項目計劃，涉及一千多家化工企業，總搬遷費用約為4000億元。

在業內人士看來，化工企業搬遷相當於重建，成本很高。“搬家都很麻煩，更何況搬一個化工企業。”負責危化領域安全工作近十年的馮寶生告訴南方周末，“如果是原規模搬遷，那搬遷的成本投入基本白費，要收回成本，必須搬遷後實現產能擴大。”

不過，在各省危化企業安全專項行動的新聞報道中，也有一些省份對未來搬遷改造項目數量暫無定論。河北省、山東省安監部門均回複表示目前正在進行調查摸底工作，不方便透露具體數字。江蘇省經信委透露，工信部從去年開始啟動搬遷工作，目前正在制定搬遷的工作方案，還處於調查摸底階段。

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經信委工作人員告訴南方周末：“工信部所匯總的那一千多家企業，是地方的需求，但在落實選址和資金前，地方政府不會明確表態搬遷的。”

“大石化難搬”

然而，在天津港爆炸事故後的搬遷計劃中，各地較少提及區域性化工企業搬遷，特別是大型石化企業。

目前能公開查閱到的大型石化企業信息是廣州的一項部署：對廣石化周邊安全和衛生防護距離達不到標準要求的2個村莊進行搬遷。

2015年8月24日，蘭州石化園相關審議會議召開，外界猜測蘭州石化出城入園成定局。不過，在蘭州市的專項行動中，卻未提及蘭州石化搬遷入園的計劃。

“天津港爆炸事故，國家出臺相關政策……這些因素無形中都會從客觀上推動蘭州石化的搬遷，但政府沒有、也不能對搬遷做特定要求。區域性大型國企搬遷需要過程，蘭州新區政府主要要做好的是園區建設，提供服務。”牛錚超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訪時說道。

不止一位專家向南方周末表示：“大石化難搬。”

石油和化學工業規劃院總工程師李君發接觸到不少大型國有企業，發現企業本身也有搬遷的意願。“作為國企，石化企業深知出安全事故的嚴重性，本身也想搬遷。但搬遷的費用太高，如蘭州石化，就得五六百億。而選址則是另一個問題，選址城市願不願意接受，自身員工願不願意搬。大石化並非想走就能走。”李君發分析。

另一個令石化搬遷難以進行的是城市規劃問題。中國石化聯合會市場信息部主任祝舫告訴南方周末，現有的石化企業基本屬於“先有企業，後有居民”。

“工業園區規劃是專業規劃，與城市規劃相連接。企業建設時，都留了足夠的安全距離，像蘭州石化，當初選址就沒問題。但是，我們的城市規劃老變，常改變性質。”李君發說。

“這種情況，不能怪在企業頭上，應該是政府考慮下一步規劃，給政策。”江蘇省經信委一名官員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