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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了 比特幣 黑客老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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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了,比特幣。這本不是一位老礦工和互聯網信仰者今天想說的話。

關注比特幣至少要追溯到2010年了,那時正是剛開始研究技術公益不久。作為互聯網的信仰者,一直在思考互聯網究竟如何改變未來。從媒體我們看到顛覆的是速度,改變的是渠道,自媒體前所未有的登上歷史舞台,從電商我們看到顛覆的是渠道,改變和創新的是物流,速度帶來商業模式的變化和洗牌。但傳統的國家治理並沒有發生變化,國家的信用依然堅挺,最核心的是金融貨幣依然掌握在國家和金融企業手中。而比特幣的模式和遊戲規則則會給互聯網模式的的信仰者以極大的興趣和信心,相信互聯網最終會席捲一切,完成世界範圍的去中心化。特別是基於出現了挑戰美元地位的非國家電子貨幣的可能,更讓身邊不少中國互聯網的從業者為之著迷。那時候我是絕對不支持炒幣的,算例也沒有如今年一樣瘋漲,挖礦的成就感特別像當年參加尋找外星人計劃的網格運算。

然而,投機實在來的太快了。從今年下半年那次快速漲到250美金到暴跌引發的關注開始,國內出現了比特幣的熱潮,剛開始我也是興致盎然,特別是因長期關注網絡安全犯罪取證,我也特別關注涉及互聯網金融的跨國攻擊,所以對於可能危及比特幣發展的活動特別警惕,常常在半夜還泡在一些國外的黑產聊天室。很快,我就發現中國人的瘋炒比特幣成為國外掘金黑客的熱門話題。而看到身邊以及行業內不少高管、土豪捲入比特幣熱炒而各方面原因導致的算例瘋漲導致挖礦成了不划算的行為後,特別是結合我對比特幣分佈瞭解的情況,看到大量人民幣資金通過各種渠道轉入境外購買還不具備支付媒介的比特幣,被某些國外掘金黑客諷刺調侃,讓我開始深深憂慮。

我本是一個堅定的比特幣持有者和信仰者,但在11月29日,我也終於覺得無法再忍受這樣的爆炒對比特幣造成的傷害,依然選擇決然離場,放棄了我本將比特幣看做一場偉大實驗準備用20年時間等候世界大同夢想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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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也不知道比特幣的未來會怎樣,面對由比特幣衍生出來的諸多「山寨貨幣」,如果互聯網真的開始形成自己的智慧,那此刻他一定開始懷疑人類是否其實就意味著瘋狂與愚蠢,唯有進化超越替代才是唯一的可能。

那些艱難的用自己的微薄積蓄去買幣的孩子啊,今晚開始早點洗洗睡吧,明天太陽依然還會升起。

別了,比特幣。

永別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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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鷹的高度,螞蟻的深度

2013-12-09  TCW
 
 

 

二○一三年近尾聲,又是一個盤點的季節:今年,做了什麼不一樣的事? 太多的企業說自己正在創新,太多的領導者宣示「不創新就淘汰」,然而,創新,是多麼難的一件事,百中取一的成功率,就稱得上傑出。如果低估其難度,那麼,極可能因害怕失敗,或給出極不相稱的資源,而變成一場場「家家酒格局」的創新。 這一期,我們要跟大家分享一個人物:Elon Musk(馬斯克)。 Google創辦人佩吉(Larry Page)這麼描述他:「我有多少資產呢(約合新台幣七千四百億元)?如果我今天被巴士撞死,我應該把這一切都留給Elon。」 馬斯克,才四十二歲,卻正計畫著讓人類移民火星,讓汽油車從馬路上消失,讓太陽成為能源的主要來源……。太空、網路、乾淨能源,每一個夢都極其巨大,但短短十四年內:全球第一家成功發射火箭的私人企業、全球第一家量產純電動車的公司、全球服務範圍最廣的網購第三方支付平台、全美最大住宅型太陽能安裝廠,所有不可能的夢想,在他身上,竟然陸續變成可能。

如果說,一九九○年代,比爾‧蓋茲改寫了電腦史;二○○○年代,賈伯斯改變了人們的溝通模式;那麼,二○一○年代,馬斯克將是你最需要認識的世紀夢想家。 即便身價達二千三百億元,但馬斯克說:「證明一件事很酷,遠比賺錢更重要!」在人們逐漸失去作夢的勇氣時,我們選擇了馬斯克為今年的《商業周刊》年度人物。 然而,偉大的夢想要實現,光憑熱情是不夠的,還得擁有高超的執行力,就像一台夢想轉換機般,經過一套高明而縝密的執行步驟,讓夢想成真。 馬斯克之所以不同凡響,正因為他身上擁有這兩種衝突的特質:夢想如老鷹的高度,執行力卻有螞蟻的深度。有人形容,他是一個「醒著作夢」的人;因為晚上作夢的人一覺醒來,面對的是一場虛幻;但醒著作夢的人,卻會付諸行動,讓自己的夢想變成現實。 二○一三年底,與您分享,馬斯克狂想曲,一個集天才、科學家、富豪、商人於一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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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鷹先生與百億縣長

2015-07-20  TCW


貧窮與富有,如何定義?

這期《商業周刊》,我們以十八頁的篇幅,描繪一位很特別的人:老鷹先生。在編輯會議上,問到誰想跟他一樣?大家都搖頭,他不被歸類在「成功者」,但我看見每個人眼神中因他而有的感動。

老鷹先生今年六十一歲,窮其一生為守護台灣消失的老鷹而活。他本是生物老師,卻放棄鐵飯碗,吃穿靠朋友接濟,為瀕臨消失的台灣老鷹立傳。

早期的台灣,處處可見老鷹,現在,台灣的老鷹卻只剩不到四百隻。為什麼?老鷹與人類,都位處食物鏈的上層,如果老鷹因為吃到有毒的麻雀、小鳥而死亡,那麼,人類會沒事嗎?

這是老鷹先生對我們的貢獻。如果不是他的癡狂,守護老鷹二十三年,我們如何得知我們生活的環境出了什麼問題。問他為什麼這麼傻?他說得平淡:「我只是想用台灣二千多萬分之一的一條命,去換一個物種。」他認為,這樣的交換很平衡。

若看所有外在條件,老鷹先生,很窮。他每年只用八萬元,過了二十多年。

再看另一個人,劉政鴻,今年六十八歲。過去九年,他增加了四百四十六億元負債,在人口數不到六十萬的苗栗,蓋大樓、放煙火、辦燈會、邀請世界男高音卡列拉斯演唱。在他縣長任內,兒童營養午餐免費、教科書免費、課後輔導也免費,生育津貼從每胎三千元增加到三萬四千元……。

他用四百四十六億的債務,換來了苗栗人的「幸福指數」,被雜誌評鑑為「五星級縣長」。卸任後的他,每月可領五萬多元的退休俸。以外在條件來看,劉政鴻、苗栗人,都算是有錢人,各項福利享不完。

然而,這牽涉到一個人的信仰,你選擇為什麼而活?希望自己的墓志銘刻上什麼字句?

「最後請不要為我哭泣和悲傷,請不要為我舉行任何儀式,請讓我安靜、乾淨的離開,我已很肯定、努力無悔的完成這一生的責任與價值。」這是老鷹先生預立的遺囑。這篇報導執筆人曹琬凌在給我的信上寫著:「細讀他的遺囑,想到他的一生,讓我哽咽動容。他太超凡,豈是言語可以盡述。」

老鷹先生與百億縣長,貧窮或是富有,成功或失敗,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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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老鷹 就是救自己

2015-07-20  TCW


老鷹想飛》,與其說是一部「救老鷹」的紀錄片,「應該是救救自己,去觀察一個象徵性的東西,看看自己所處的環境。你救牠,事實上是救整個環境,也是救自己。」名導演吳念真說。

吳念真傷後復出配音遇感冒,卻六小時不休息完成

這是他今年二月底歷經致命一摔,康復後首次為紀錄片配音。五月中天氣略顯燠熱,感冒的他,六個多小時不休息完成錄音後,臉色發白。「你知道他(沈振中)付出那麼多努力吧??,有時候心裡面想支持,也做不到什麼,有機會做到,自己能做得到的,那就做吧!」他解釋。

吳念真的故鄉在瑞芳,不只常見老鷹,更曾親眼目睹老鷹飛下來抓走小鴨。他記得,阿公說過,有老鷹的地方,代表這裡有「氣」,因為老鷹不會活在底下沒有動物的地方。

這部紀錄片拍攝時間超過二十三年,打破台灣電影史上拍攝時間最長紀錄。開始跟著沈振中拍老鷹,導演梁皆得才二十多歲,現在年屆半百,臉上招牌的大鬍子也已花白。

導演搬器材爬山追鷹為一個老鷹遊戲畫面,等逾三年

他的每一個鏡頭,背後都是長時間等待的凝鍊,重裝備攝影器材更是體力的考驗。他說,台灣老鷹數量太少,非常難拍,築巢又在人跡罕至的深山,有時得爬過一個山谷才走到拍攝地點,「光搬器材走進去,可能要走兩趟,兩、三個小時就沒了。」

總是沈振中發現巢位,帶他去觀察;之後,他一有空就去等。早年,以十六厘米(編按:早期電影膠片的一種格式)影片拍攝,最怕等到精彩時刻,卻沒底片。就如那天在屏東的正午,炙熱烈陽下,一群老鷹在樹上曬翅膀、做日光浴,他趕緊扛著腳架與攝影機衝過一整片石礫地,「衝到的時候,拍不到幾秒鐘,沒底片!然後又衝回來拿底片,過去還好牠還在,我手都軟了。」

「沒有剛剛好的,剛剛好,都有理由的。」電影《聶隱娘》監製、台灣剪接大師廖慶松應邀擔任剪接指導,初次看到此片,就體會到每個鏡頭的難。他說:「最棒的就是,鳥像人一樣,牠們在玩,我突然發現,《哈利波特》不就是照這個拍的嗎?」

這精彩鏡頭,就是老鷹最擅長的「抓枝丟枝」遊戲,單單為了這個畫面,梁皆得等了超過三年。回想這個過程,他說得直白:「今天去,沒有,明天再去。就是一直等、一直等,就是為了想要拍那個鏡頭。」

林強暌違15年開口配唱歌聲沒控訴、激昂,只有自然和諧

甫獲坎城電影原聲帶獎的林強,不僅為影片配樂,更在片頭、片尾開口配唱。自從二○○○年轉到幕後,很少聽到他在公開場合唱歌。不再唱歌,是因不想再直接面對人,「所以主角是老鷹,就無所謂,就有一種距離就出來了。」他說。

老鷹的英文名稱是Black Kite,直譯是「黑色的風箏」。林強以白雲、風吹(台語風箏之意)為喻,歌聲裡沒有控訴、沒有激昂,唱出期待人與自然和諧互動的淡淡情懷:

靠天公吃飯天頂的 天頂的白雲你在上面干住得安穩天頂的 天頂的白雲我是你的子孫 我是你的子孫風吹何處逢春?風吹何處逢春?

二十多年來,梁皆得大多獨立拍攝,幕後卻少不了各界有形、無形的支持。一群對猛禽癡迷的研究者組成「台灣猛禽研究會」,二○○四年正式以組織力量推動「黑鳶保育行動綱領」,梁皆得是其中重要的成員。此行動雖獲一些民間捐款,但難以支持影片製作完成。眼看沈振中守護老鷹二十年就要退休,才找到一家本土企業,因為老闆年輕時就聽過沈振中的名號,一口氣同意贊助五百萬元。

今年秋天《老鷹想飛》將走上電影大銀幕,這群愛鳥人最近開始發起網路群眾募資,一同為保育「集氣」。不管你是否曾仔細看過老鷹,做為反思人與環境的一種象徵,這一切的努力,絕不止關乎老鷹,也關係到我們自己。

【延伸閱讀】1分鐘看《老鷹想飛》紀錄片

■台灣影史上拍最久的紀錄片■吳念真重傷後復出首次獻聲的紀錄片■幕後團隊有金馬、金鐘獎生態導演梁皆得、坎城電影原聲帶獎林強配樂、《聶隱娘》監製廖慶松剪接指導、錄音泰斗杜篤之團隊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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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老鷹

2015-07-20  TCW


序幕:在颱風夜騎車奔馳??

一個颱風即將來襲的傍晚,當年五十三歲的沈振中,獨自一人騎著野狼一二五機車,在山間裡奔馳,朝著老鷹飛去的方向,一心尋找牠們的夜棲地。

一個大轉彎,他重摔在地,頓覺呼吸困難、左胸疼痛,卻仍騎上機車追去,直到老鷹完全隱沒夜色之中。那天,他摔斷四根肋骨,卻為了守護老鷹,他忘了痛。

這是老鷹先生沈振中過去每一天的生活寫照。

第一幕:和老鷹相遇清晨守到日落,整天吃一顆蘋果

故事,要從二十三年前的澳底漁村開始說起。

一九九二年時的台灣,年經濟成長率超過八%,正以亞洲四小龍之姿,快速邁開建設的腳步。當時北海岸連快速公路都還沒有開始興建,但開發的怪手總出其不意的現身山林之間。

人稱「老鷹先生」的沈振中,原是生物老師,當時三十八歲的他坐在基隆大武崙沙灘堤防上,看到老鷹陸續飛到山頭盤旋,像閱兵一樣的滑翔,一隻、兩隻、三隻??,最多十四隻。這像是一場族群的「晚點名」,總是一隻在較高的天空滑翔,其餘仍依依不捨的在另一區追逐、玩耍,最後終於聚集在一起,朝同一個方向,滑向海上,一個轉身,再滑回風口,如此反覆兩、三次,高度逐漸上升。

後來他在書中寫下當時心情:「真的好想給牠們掌聲,」他為大自然巧妙的無聲融合,深深感動。從那時起,老鷹擄獲了他,將他帶入守護牠們的二十年大夢。

澳底小漁村,一邊臨著外木山海岸線,一邊依傍高聳的山林峭壁。每天,他總起個大早,爬上超過一百公尺高的巨岩,帶著簡單的望遠鏡,從清晨到日落,守在東北風狂吹的山頭,一整天只吃一個蘋果,喝一瓶水。

他用最原始、最笨的方法,用筆記下老鷹的「一言一行」。按照老鷹身上的特徵,一一取名。比如右翼翅膀有根羽毛翹起來的母鳥,他叫牠「叉翅」;羽翼有明顯白斑的母鳥,叫作「白斑」。有一天,公鳥「浪先生」與母鳥「白斑」結婚了,「叉翅」也嫁給「郝先生」,他開始觀察兩對「戀人」辛勤為下一代築巢,也成為台灣發現鷹巢的第一人。在這裡,他第一次驚喜的聽到老鷹「ㄈㄧㄡ、ㄈㄧㄡ」的叫聲,有時母鳥顫抖的尾音「ㄡ」,像是撒嬌。

一九九二年農曆大年初一,在澳底漁村雜貨店,他開始寫《老鷹的故事》,提筆寫下第一句 :

「與其說是我發現牠們,倒不如說是牠們擄獲我,要我為牠們記下這正在發生以及即將發生的事。」

在生態作家劉克襄印象中,當時「我發現,我遇到了一個很會賞老鷹的菜鳥。」多年後,劉克襄記憶猶新,因為當時台灣沒有人找到老鷹的巢,也沒人看過老鷹交配行為。

說來巧合,劉克襄投入生態寫作的第一篇創作也是老鷹。他說:「老鷹的眼神,牠飛過來,一閃過去,不只眼神而已,有一種大自然的東西在裡面,會震驚你,你會覺得,好像看到另外一個世界。」

不管是「老鷹抓小雞」的農村記憶,還是出現在美式足球隊或NBA籃球隊隊徽的圖騰,老鷹與人的關係可以遠溯數千年。《詩經》記載「鳶飛戾天」;《舊約聖經》先知以賽亞寫著「他們必如鷹展翅上騰」,證明牠們盛載著古老的智慧,一代又一代在人類眼前滑過。

老鷹在台灣最早的紀錄,出自一八六三年英國博物學家斯文豪(Robert Swinhoe):「本種在福爾摩沙南北各地都很普遍??。」台灣有三十三種隼形目猛禽,老鷹住的地方離人不遠,甚至會用人類垃圾「炫富」。老鷹巢中,充滿人類生活用品,塑膠袋、棉布手套到女性內衣褲,琳琅滿目。

在國際瀕危物種紅色名錄(或稱IUCN紅色名錄)網站,老鷹被列為「無危」(least concern),全球估計多達一百萬到六百萬隻,這是一種可以很輕易見到的飛禽。

沈振中整理一九七○年代以來的資料發現,南投梅峰、日月潭、新竹香山、台中港、台東卑南等地都留有老鷹的紀錄,但截至二○一四年秋冬的全台普查,只剩台灣北部、嘉南、高屏三大穩定族群,其餘似都成歷史,並只剩下三百五十四隻。

泛起畢生疑問:老鷹為何消失?

老鷹為什麼消失?牠們究竟到哪裡去了?沈振中投入生命中最精華的二十年,開始追尋這個答案。

任教時,同事管沈振中叫「阿呆」。平日話不多的他,在台灣環保觀念尚未普遍時,就不厭其煩提醒大家節水、節電。昔日同事高員仙說:「他自己去印一個小條子,洗手台一定貼,幾乎每一個龍頭,洗手的時候,提醒你八○%的水從指尖流過。」每天中午吃便當,配菜只有豆腐與一根黃瓜,上面撒著鹽吃,同事好心問:「你要不要放點醬油?」他竟回:「浪費能源。」

「愈痴愈真摯,愈呆愈真實」,這是他在學生畢業紀念冊的題字,就像對自己的註解。雙親過世之後,從此沈振中的生活只有「減法」,逐步送走電視、冰箱、冷氣、熱水器、音響等電器用品,厲行三原則:減少身心不必要負擔、減少地球資源使用、回歸自然。

他開始獨步山林,讓老鷹進入了他的生命。

第二幕:展開23年的追尋為了找答案,39歲辭去穩定教職

當他從四十倍望遠鏡中,親眼看到「白斑」生命最後的掙扎,讓他震驚、憤怒。白斑不斷拍動翅膀,想掙脫夾住牠的獸夾。他記下:「公鳥浪先生在牠身邊不停又衝又叫來回二十二圈——各種叫法混合(類似人類哀嚎),偶爾停一下又繼續,持續了三十分鐘。」於是,他明白「動物與人類一樣,在形影不離所形成的緊密感情外,其實也包含了死別所帶來的傷痛。」

一連串老鷹失蹤事件,彷彿織起命運的網,將他緊緊纏繞,深受動物學家珍.古德(Jane Goodall)與黑猩猩生活二十年的影響,他決定辭去十二年的教職,成立基隆鳥會。

當時他才三十九歲,辭去鐵飯碗,代表放棄安穩收入與退休後無虞生活,但「在一個物種與一條命之間做抉擇」,沈振中立志投入二十年,全心記錄。

這令一般人不解的「放棄」,其實回應著他重返自然的深沉反思。正如他遇見老鷹之前就寫下的土地倫理宣言:「我,宣布自己為土地國的一個國民,將永不停止的尊重土地國中的其他份子,如土壤、水源及各種動、植物??。」他曾將這段話印在名片。

極簡度日,「曬太陽就會飽!」

許多人問,二十年,沒有工作,生活怎麼辦?沈振中的回答總是很乾脆:「反正只有一個人,節衣縮食,隨便都過得去。」

他生活極簡,無論吃、住、禦寒衣物或是機車、電腦,都由熱心朋友提供。長期一同記錄老鷹的生態導演梁皆得說,他的背包用到「黑到不能再黑」,甚至整天觀察不進食,竟說「曬太陽就會飽了!」

在那快速發展的年代,台灣處處是經濟與保育的角力。儘管沈振中四處奔走,爭取為老鷹設立保護區,終究沒擋住東北角開發腳步;外木山的老鷹離開了,在澳底小山頭他親手搭建的觀察屋,也被濱海道路工程挖毀。

他繼續找尋老鷹可能的棲地,將定點觀察從基隆延伸至台北縣(現升格為新北市)。有時夜宿在海岸的礁岩上,任憑日曬雨淋,才終於在離外木山至少二十公里外的台北縣看到小老鷹飛翔。

這二十年,他的對話對象,始終只有老鷹。

一步步的,沈振中揭開老鷹消失的秘密。他與夥伴們在密林陡坡之間尋找巢位,先後在五隻幼鳥腹部染色並套上腳環,一一為牠們取名。從此,穿梭各地,追尋小老鷹蹤影。對他來說,「老鷹」不是集合名詞,每一隻都是獨立個體。

他更發現,老鷹能夠玩遊戲,擅長「抓枝丟枝」:用腳抓樹枝從高處丟下來,再如籃球隊員一樣,快速移位,在樹枝落地前,靈巧的接起來。有時候,「玩具」變成了人類的香菸盒、衛生紙,小老鷹在天空輪流丟擲玩耍。「會遊戲的生物是有智慧的,」他肯定的說。

然而,這古老又有智慧的物種,在五十多年內,竟從大多數台灣人民的生活中急速消失,令他百思不解。

沈振中循鳥友提供線索往南方追尋。騎著野狼一二五機車,他從曾文水庫到屏東,一趟約一百公里、二.五小時,例行調查兩天,再回北部休息、調查,之後再回屏東,騎車到曾文水庫??,每月固定,周而復始。

為了追尋答案,二○○一年,他與導演好友梁皆得兩個人扛著重重的攝影器材,走訪世界各地。在日本,他們看到友善老鷹的環境,市民在定點、定時拋食物,老鷹甚至在田邊築巢。在高度都市化的香港,更驚喜的看到,天空一次飛舞著五百到七百隻的老鷹聚集。他不解,香港僅約台北大,卻有超過一千隻老鷹在冬季與人們一起生活,甚至在被大樓包圍的小公園裡築巢?

「雖然人多大樓多,全香港卻有近四○%被劃為郊野公園。」他思索著台港兩地的差異:「是否與對待有關?」台灣在都市化過程中,是否遺忘了與環境萬物共存的友善?

斷了四根肋骨後,不得不緩下腳步

為了老鷹生存處境,他拚上了所有,也出過大大小小意外。他在網誌中一筆筆記錄著:

巡查黑鳶(編按:老鷹學名為黑鳶)連人帶車摔落山谷連翻兩圈——花四千吊車,人沒事。

巡查黑鳶被大客車撞倒造成右手肘骨裂——綁三角巾一.五個月。

巡查黑鳶與突然從對面轉過來的機車擦撞——腿擦傷皮膚。

最嚴重的是二○○七年夏天的颱風季節,在屏東北部山區,摔斷四根肋骨。那一年,他五十三歲,已調查十五年。在網誌中,他寫下:

「接受,好像是這次斷四根肋骨的禮物。接受自己已上了年紀,隨時有嚴重意外發生。接受自己調查記錄老鷹十五年確實已顯露疲態、精神不濟,需要重新省視調查腳步、方向、頻度。??」

一場車禍,讓他接受身心需要調養的事實,已經進入中年的「老鷹先生」在等待,有沒有年輕世代可以為守護老鷹,接棒傳承。

第三幕:遇見渾身是膽的女孩被他的書影響,也把追鷹當天命

像是冥冥中寫好的劇本,在預定退休的前一年,五十六歲的老鷹先生遇到了二十九歲的林惠珊,兩人的生命,展開一場世代交替的傳奇。

從小家裡養鳥的林惠珊,是台北女孩,高中就加入生物研究社,高二時,無意間讀到沈振中《老鷹的故事》,情節描寫白斑、叉翅的求偶互動,讓青少年情竇初開的她讀起來像「愛情故事」,當「女主角」慘死,她在書店就哭了。那時還不知,這一本書,將改變她的一生。

個頭小小的林惠珊,活潑又愛笑,考上基隆海洋大學航運管理系後,最喜歡到基隆港等老鷹,一隻、兩隻、直到最多隻才離開。畢業後,參與台北鳥會,替民眾解說鳥類,心中想成為鳥類研究員的想法日趨清晰。屏東科技大學野生動物保育所教授孫元勳,是台灣唯一研究猛禽並在收學生的老師,她因此立志要考上,在二○○五年如願。

一天在課堂上,她興匆匆對著班上同學與老師說,想要研究老鷹南北食性差異。老師心想,好大的口氣,於是對她說:「研究猛禽要爬樹,很辛苦,妳能夠勝任野外調查工作嗎?」

孫元勳當時沒理會她,心想:「北部女生下來,有一個大的志向。」直到林惠珊就讀野保所博士班,才有真正研究老鷹的機會。她上網查《老鷹的故事》、沈振中,心中難免忐忑:「我看他的故事,看了這麼多年,想要知道他的為人怎麼樣?一Google,打赤腳,不開燈,沒有帶手機,屬於『魔人』等級的,真是有一點害怕。」她鼓起勇氣,寫e-mail給沈振中,沒想到當晚他立刻回信同意。

用先進科技,追出可怕的真相

二○一○年底,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毫不藏私的帶著她探訪每個棲地與繁殖點,經過屏東北部山區特定地點,他會特別提醒:「這裡要小心,我在這跌斷幾根肋骨。」真正走進老鷹棲息地,她才體悟之前老師的「恐嚇」確實是真的。她因長期調查曾得過尿道炎。爬樹,更是人生一大挑戰:「有一次上了老鷹的巢,我就再也不敢了,雙腳都在抖!」

如同老鷹成鳥帶領幼鳥一樣,沈振中以「身教」傳承技能。「一開始帶我去巢位的時候都會考我,我們上次在這邊,巢在哪裡?因為我路癡,東西南北搞不清楚,我一定要到特定的電線杆,看特定的方位,才會知道。」所以當沈振中問林惠珊:「這裡的巢在哪裡?」她答:「要再去前面三根電線杆以後,我才能告訴你。」說到這裡,林惠珊不禁大笑,但笑容下藏著性別的限制與心酸。

客觀來說,林惠珊絕不是研究野外的好材料,但聰明、熱情、能言善道,更善於打團體戰,研究室的學弟們都是她的左右手。他們在幼鳥身上繫無線電發報器,用先進科技,追蹤老鷹蹤跡。

但研究老鷹並沒有經費支持,連買無線電發報器一個七千多元,都必須先跟老師借。沒有經費,只有情誼,她說:「學長或者是同學幫忙爬樹,下來我們一起去吃冰吧!」這還不包括幫忙保險、買上樹的材料,又是兩、三千元,都得自掏腰包。

第四幕:猶如死諫的答案老鷹接連慘死,體內竟有農藥

二○一二年十月在雪山調查時,她接到研究室的電話,一隻由他們上標繫放的「白三號」中毒而死;七、八天之內,又一隻翅膀沒有研究標示的老鷹中毒死亡。「牠們活得好好的,為什麼會死?」她眼中泛淚。

解剖的結果令人震驚,兩隻體內都含有高濃度的農藥「加保扶」!老鷹消失的答案,越來越近了。

她開始往農地找答案。二○一三年秋天,她與學弟們調查屏東共九十七塊田地,此時紅豆冒著新芽,農民為了防止蟲害、鳥害,於是大量噴灑農藥,讓調查一整天的林惠珊意外中毒,回去後嘔吐不已、眼睛紅腫,被送去急診。

更驚人的是,他們在屏東十八公頃的大片紅豆田中,發現超過三千隻死鳥,解剖後發現,死亡紅鳩體內,竟有一粒粒稻穀,驗出也是加保扶。同年十一月,林惠珊生日這天,東港又送來一隻垂死老鷹,死後檢驗結果是:老鼠藥中毒。

老鷹中毒事件如浪潮般湧來。孫元勳認為:「牠是一個指標,你看到牠的變化,就知道我們的環境變了。」

老鷹,就像是穿梭於農村與森林之間的大使,傳達著台灣多年來農業種植習慣的警訊。牠們的消亡,猶如給人類的死諫。

屏科大解剖大量被毒害的麻雀與紅鳩之中,大約八成胃裡有毒稻穀,也就是農民用穀粒浸泡農藥,防除「鳥害」;但是也有少數腹中無稻穀,孫元勳推測,可能農民噴藥逸散到其他種子,使鳥中毒。

老鷹位於食物鏈上層,吃下胃中有毒稻穀的麻雀或紅鳩,成為受害者,我們不禁擔心,位於食物鏈最上層、吃著同樣土地出產食物的人類,將會如何?

被視為「環保聖經」的《寂靜的春天》一書,至今影響深遠。早在一九五八年,作者瑞秋.卡森(Rachel Carson)就警告人類,使用農藥等化學物質毒害地球的嚴重危機,她擔憂:「鳥兒不再歌唱,小溪的魚兒不再跳躍,樹葉覆上一層致命的薄膜,藥劑留在土壤裡久久不散,儘管要殺的只不過是幾根草或幾隻蟲罷了。布下這層毒幕,可能對生物無害嗎?它們應該叫作『殺生劑』,而非『殺蟲劑』。」

去年十月,林惠珊與學弟們進一步在臉書成立「寂靜的秋天|農地毒鳥回報社團」,各地鳥友陸續回報鳥類中毒訊息,顯示屏東發生的事並非特例。於此,老鷹消失的答案呼之欲出。

老鷹先生沈振中二十三年的守候,在年輕一輩的林惠珊身上,也逐漸找到答案。

將近四分之一世紀的歲月裡,沈振中不是沒有遇過其他年輕研究者,但多半都是帶著明確的研究題目,甚至實地調查一、兩次就知難而退,唯有林惠珊,「只說要研究黑鳶」,直覺就是接棒的不二人選。

窮盡一生的守護,喚醒人類貪瞋

對林惠珊來說,沈振中的背影和堅持仰望像是「神人」,自己是普通人,「只是不約而同的,老鷹和土地有故事想要透過我們傳達」,她說:「追鷹可能是我們的天命。」

四十年的經濟發展之後,台灣走到發展的十字路口,得到許多,也失去許多。在現今社會充滿短線算計、貪婪炫耀的滔滔湧浪中,誰會相信有兩個人捨棄一切,傻到把追鷹當成一輩子的天命?

沈振中與林惠珊,這兩代老鷹守護人,輪流以自己的生命譜出「愈痴愈真摯,愈呆愈真實」的樂曲,猶如一道喚醒愚昧貪瞋的清流,也提醒著我們重新省思「唯我獨生」的人類本位心態,下一代才得以永續生活在這片與鷹共享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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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接近人類的猛禽:正式名稱為「黑鳶」,屬於台灣可見的33種日行性猛禽之一,俗稱來葉、厲翼。以撿拾動物內臟、肉塊以及死掉的小動物為主食。

在台灣列為稀有:廣布於歐、亞、非、澳,無滅種之虞,但目前在台灣卻是數量最稀少的猛禽,僅剩300多隻,列為第二級珍貴稀有保育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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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1稻穀泡農藥為了防止鳥害,農民在田埂灑上泡過農藥「加保扶」的稻穀

■現場2 鳥禽中毒當麻雀、紅鳩吃下有毒的稻穀而死,腐屍再被老鷹吃下肚,也跟著中毒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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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笑一笑】老鷹在開餐厚臉皮烏鴉賴死唔走想黐餐

1 : GS(14)@2017-01-14 07:54:28

美國阿拉斯加冬天一片雪地,食物對野生動物來說十分珍貴。網上一條片段可見,一隻發現食物的老鷹,正在大快朵頤之際,一隻烏鴉飛來,裝作沒事,但卻暗中監視老鷹有沒有掉下食物,希望可以「執死雞」。老鷹覺得不耐煩,把牠嚇走。但烏鴉死纏爛打,數度折返,希望老鷹分享食物,老鷹也沒牠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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